3 拯救師姐第2步

盛白音就在自己身後,俞傾夭若是躲閃,便等同把她暴露在蠍口之下。

淩霜劍眨眼間覆上霜雪,冰花盛開,格擋住毒蠍揮舞的巨鉗。

蠍鉗鋒利的鋸齒試圖收攏鉗制長劍,俞傾夭腕間輕轉,劍刃貼着邊緣劃過,炎日飛霜,劍氣雖被削弱,仍在巨蠍堅硬的外殼上落下數道深痕。

這是一頭金丹期的雄蠍,修為與她相當。好在蠍子是獨居的生物,雖然處理起來棘手,但相比于成群出沒的霜獸,無疑要好對付許多。

霜雪飛綻,吃痛的蠍子大抵靈智已開,會原地錘步揚起沙塵遮掩自己的蹤跡。俞傾夭視野受阻,只能屏住呼吸,側耳聆聽動靜。凝神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咳嗽聲。

“師姐……”盛白音吸入塵障憋得面色通紅,連求助的話都說不得完整。

萬獸之境連築基期修士進來也是險象環生,盛白音只有練氣期,若非有他們保護早便淪為了秘境的養分。

俞傾夭沒有回應,但分心捏了個決為她擋去塵埃。雄蠍瞅準機會甩出尾刺偷襲,她反應及時用寒冰劍氣凍住毒刺根部争取到一息時間,迅速翻滾躲開。

尾刺深深紮入她方才所在的位置,震碎了岩壁。俞傾夭沒選擇遠離,而是借力彈起,劍尖着力想刺破背面的中溝把毒蠍釘在牆上。

就在這時,腳下的黃沙劇烈震動。俞傾夭本以為是毒蠍掙紮太過,忽而意識蠍子大半軀幹還在洞穴外,而這動靜分明自洞穴底下傳來!

她忙沖盛白音大喊:“師妹,快躲開!”

一根鮮紅有力的蠍尾破沙而出,又重重砸落,彈起的軀幹攜威武的巨鉗,乍看之下竟與洞外的毒蠍不相上下!

蠍子原是一對!

雄蠍出外覓食之時,雌蠍卧沙在洞穴下看護獸卵。正是有這對金丹期的毒蠍在,此處才會沒有低階妖獸聚集。

暴起的雌蠍把巨鉗正對盛白音的方向,落下的陰影完完全全把她包裹。盛白音已經被這一系列的變動吓傻了眼,沒聽到俞傾夭的提醒,仍傻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好在俞傾夭離她不遠,硬扛了尾刺一擊,借着喉頭噴出的鮮血化出紅霜凍慢了雌蠍的動作。這招以傷換傷讓她得以把盛白音撈出,但好戰的雌蠍巨鉗迅疾剪來,鋸齒鋒芒逼人。

她的靈根在黃沙境的加持遠無寒冰境自如,一人迎戰兩頭金丹期的巨蠍已是險象叢生,無法再分心看護盛白音。加上方才被雌蠍趁機注入蠍毒,拖久了毒發對她更加不利。

“師妹,對不起了。”俞傾夭當機立斷,左手拉起盛白音,足尖輕踏巨鉗,借力朝雌蠍身後移動,右手拔出沒入岩壁的長劍。

一時間脫困的雄蠍和一擊不中的雌蠍同時朝她攻擊,俞傾夭看準時機把盛白音朝洞口推出。

“阿音!”

蘇和嘉一行人恰好趕回,俞傾夭正要松一口氣,怎料盛白音沒按她預想的路線從洞口奔出,反倒撞向了雄蠍的巨鉗!

少女巴掌大的小臉面無血色,鹿眼中寫滿了驚恐,慌亂中終于想起了宗主爹在女兒鬧着要去歷練時搬出的家底,對着腕口的寶镯重重拍下。

霎時有白光沖天而起,以碾壓之勢把雄蠍的巨鉗生生碾碎。可惜寶器只能抵擋一次致命攻擊,在及時趕到的蘇和嘉把盛白音接住後,便化作了塵埃消散。

“師兄你終于回來了,如果不是爹爹給的手镯,阿音差點就見不到師兄了。”驚魂未定的少女飛鳥依人沒入青年懷中。

若是旁人在這種時候定哭得什麽形象都沒有了,偏生盛白音繼承了盛飛光和妙蘭道君的優點,巴掌大的小臉上汪汪鹿眼,哭得梨花帶雨,只會叫人更加心疼。

俞傾夭後背的蠍毒開始擴散,面上褪去了血色,在外人看來是心虛的表現。她無暇解釋什麽,見盛白音平安獲救,咬破了舌尖,保持意識清明,冷靜吩咐:“先把雙蠍制服。”

洞外的弟子互看了一眼,猶豫片刻後列陣而上。

蘇和嘉安撫好了盛白音,也提劍加入戰場。

未幾,兩頭毒蠍在衆人合力下伏誅,俞傾夭面色蒼白地拄劍而立,正待取出解毒丹服下,一把劍突然橫在她的脖子上。

俞傾夭愣了愣,她一直認為蘇和嘉的劍雖不算神兵,但與他十分相合,霧白其名,細膩高雅,合他謙謙君子。未曾想過有一天近距離觀摩會是這種情形。

“夭夭,把劍放下。”他說。

俞傾夭哂笑,說不出是毒性影響,還是當真倦了,摸到藥瓶的手默默收回。

“嘭”地一聲重響,比劍更快的是,人先力竭倒地。

“小師妹這麽好,這賤人竟然想害她!”

“我也聽說了,她趁其他人去探路想把小師妹推進獸口,幸好大師兄及時趕回來,才沒讓她奸計得逞!”

“小師妹真善良啊,回來後渾渾噩噩病了一月,清醒後竟還為她求情,咬死了說是自己腳滑。”

“所有去過秘境的師兄師姐都能作證是她推的,大師兄作為她未婚夫都不幫她說話。唉,小師妹何苦呢?大師兄也是,多麽端芳正直的人當初怎就眼光不好看上了她?”

“說不定也是被這惡人蒙騙了!可惜宗主還是熬不過小師妹求情,把她從水牢裏放了出來。或也是顧及到仙尊,得賣幾分情面。”

“華清仙尊是如清風明月一般清雅高尚之人,此時尚在閉關,若得知此事,也不知會對這孽徒何等失望!宗主就應該把她廢除修為,逐出師門!”

整個仙門只有姬華清一人達到渡劫期,被尊為“仙尊”。然而明月峰多年來只收了餘傾夭一名正經弟子,如何不讓人眼紅?

“前陣子不是又有人失蹤了嗎?聽說跟那明月峰的人有接觸過,誰知道是不是她幹的?”執着掃帚的小弟子尤能共情,對着落葉堆呸了一聲,被擠眉弄眼的小夥伴拍了排肩膀。

“嘿,你不知道吧?聽說她惡事做多了遭報應,不久前晉階失敗,修為大跌,現在連劍都……”

半天沒等到下文,小弟子疑惑地問道:“都怎的了?賣什麽關子,你倒是說啊。”

“劍、劍都握不穩。”無疑是對劍修最殘忍的懲罰。

本想把譏諷說完,但他餘光瞥到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後背發涼,生生凍在原地。

察覺到同伴的不對勁,小弟子一回頭,瞳孔巨震,差點左腳踩右腳摔在地上。

有道是:莫在背後說人閑話。方才被他們挖苦嘲弄、連名字都不屑提的人,如今正站在他們五步遠的地方,也不知來了多久聽了多少,手裏還提着一把霜白鋒利的長劍。

“借過。”

被他們見鬼般的神情取悅到了,俞傾夭欣賞夠了才面不改色地從旁經過。就在他們要松口氣時,她突然頓住了腳步。

兩個小弟子呼吸一滞,對視的眼神中皆透出了恐懼。但俞傾夭并沒搭理他們,而是側眸看向了牆後,鳳眼輕揚。

她不說話,兩個小弟子也不敢動作。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寂靜像濃稠的霧壓得人快喘不過氣。就在他們崩不住要跪下求饒之時——

[她發現你了。]

一道清瘦的身影默默從牆後走出。

顧明霁低下頭,握緊掃帚的手幾乎要在木杆子上掐出印來。半晌後,他合眼,鼓起勇氣規矩地喊了聲:

“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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