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彌羅宮。
雲霧缭繞,仙氣缥缈,偌大的宮殿在五色祥雲中半隐半現。自南天門通往淩霄殿的曲徑游廊,一路巨龍盤柱,泉上鳳栖玉橋,兩側名花瑞草。
殿內,一須發盡白的青衣道人哭天搶地,兩列懸刀持劍的金甲兵士面面相觑。
隔着九十九層雲階,遙遙在上的高位,天帝一只手臂抵在神龍椅扶手上,寬大的手掌摁着額頭,遮掉了半邊眉眼,蒸騰的霧氣使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饒是如此,衆人還是看出了天帝此刻的頭痛。
他長長地嘆息一聲,渾厚而無奈的聲音聽起來悠遠卻清晰,“南華真人,你到底要讨個什麽公道,你就直說了吧。”
嚷嚷了半天,數完功勞簿就開始賣慘,半天沒步入正題。
南華真人用寬大的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一改方才悲痛欲絕之色,義正辭嚴地告狀道:“天帝,那青城山萬年霧妖蘇婵者,渡了仙劫,初時接了文曲星君的招安诏書,卻一不上大殿朝拜謝恩,二不入仙界受職,實在不把天庭威儀放在眼裏!”
端坐在上首的人倏而輕咳了一聲,“罷了,想來這霧妖閑雲野鶴慣了,不識朝禮也不必怪罪,真人何必計較。”
“天帝啊!”南華真人枯槁的手抖了抖,“若僅僅如此便也罷了,老夫何必與她區區一屆妖仙計較,可她占山為王,在青城山一帶興風作浪,擄截過路仙人幾番捉弄戲耍,着實可惡之至!”
“……”
天帝頓了頓,同他分析道:“這……許是有什麽緣由,請了他們去洞府一敘……亦或是起了玩鬧之心,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但如此胡來終究不妥當,本帝便派北源帝君前往,教她禮數。”
“萬萬不可呀,天帝!”南華真人須發直立,一張臉憋得通紅,“北源帝君心悅那霧妖,三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派他去恐……”
南華真人斟酌了一下用詞,但索性北源帝君不在這兒,他一咬牙,直言不諱道:“老夫以為,北源帝君恐不盡教化之責,反助纣為虐!”
天帝聞言眉心微蹙,“真人未免太言過其實,那霧妖雖混鬧了些,何至于如此?況北源帝君昂昂之鶴,光風霁月,真人可是對他有什麽誤解?”
南華真人驟感威壓,支吾道:“那倒不是,只不過北源帝君……他……”
“本帝君如何?”
一道溫溫淡淡的聲音乍然在殿內響起,三分天然生就的淩厲七分寡淡的清冷。
轉瞬間,北源帝君已行至他身側。
“北……北源帝君。”南華真人強撐着面上的笑意,拱手行禮。
這背後說人壞話被當場捉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你還惹不起。
他讪讪地收着道袍袖子,交疊在身前的手掌心冒出虛汗。
北源帝君爾雅一笑,“本帝君聽聞南華真人最看重的小弟子去了下界青城山,不知是否有此事?”
南華真人聞言一口氣堵在當胸,雖懼他修為與地位,卻按捺不住争辯道:“淩遠是被那蘇婵強行擄去的,簡直猖狂至極,嚣張至極……”
“如何算強行呢?據我所知,真人這愛徒入世與蘇婵做了姐弟,如此淵源,偶然碰上了,免不了要敘敘舊。”北源帝君言語溫和,又轉了話鋒道,“不過此事确有不妥之處,既要邀淩遠去洞府一敘,卻又未向真人細細言明,以致于讓真人誤會。”
他溫雅有禮,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強硬,南華真人心裏有氣,不陰不陽地拱手道:“既如此,看在帝君的面子上,此事便就此揭過吧。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帝君不要放在心上。”
北源帝君只當不察,“真人言重了,內子頑劣,多謝真人寬恕。”
南華真人聽他如此稱呼,猛然怔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這這這……二位……”
他自然知道南華真人想問什麽,只道了一聲“是”,聲音穩而沉。
遣散了衆人,殿內只餘天帝與北源帝君兩人。
寶座上的人緩緩走下來,升騰的霧氣往兩邊撥開,墨色仙鶴袍,腳踏登雲靴,走動間被封印其中的鶴欲引頸長鳴一般。
他俊顏儒雅,卻不怒自威,狹長的鳳眸似有笑意,“你所言當真?”
北源帝君未曾開口,他又接着道:“若你娶不回來,為兄便勉為其難替你納了她做天妃。”
“很不必如此。”北源帝君薄唇堅毅,透着鋒利的冷銳。
天帝輕笑了一聲,負手而立道:“為兄掩人耳目隐匿形跡,入世渡誅神劫,同小婵是有些……交情。”
北源帝君眼尾斜向他,唇角向下垂着。
天帝大笑了兩聲,“北源,小婵從未愛過我,她眷戀的是青城山安逸無塵的歲月,只是那時候陪伴她的人剛好是我,僅此而已。你又何必因此與我不對付?”
他拍了拍北源的肩膀,“去找她吧,左右天界祥和太平,你也不必來回奔波,天地之間九萬裏,你有這閑工夫,不若好生把人哄來,也省得你日夜懸心。”
北源帝君抿了抿唇。
蘇婵沒愛過他,那他呢?他對蘇婵動過心麽?
“我會的。”北源帝君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他當然不會問,永遠不會問。
青城山。
蘇婵歪在躺椅上搖來晃去,懶洋洋地看着背對着她彎腰叉魚的白衣小仙,俨然一副山大王的土匪相。
“你怎麽這麽笨,一個時辰過去了就叉了一條魚,還不夠塞牙縫的,你想餓死我呀!”她頤氣指使的模樣,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風。
那小仙額上皆是細密的汗珠,他握着細到稍微用點力便會折斷的果木枝,黑嗔嗔的眸緊緊地凝望着水中肥美的游魚,小心翼翼地叉過去,魚兒靈活地輕輕一躍便跑掉了。
“哎呀!”他身後的人跺了下腳,很是不滿的樣子。
小仙撓了撓頭,不知如何是好。
“你難為他做什麽?”草地上踩出細微的腳步聲,一人含笑走來。
“北源帝君!”小仙微微驚詫,連忙行禮。
帝君個毛線!
躺椅上的蘇婵低低吐槽了一聲,很是不屑的樣子。
“淩遠,你去歇會兒吧。”北源帝君道。
“哎哎哎!”蘇婵立刻坐起身來,“你給我回來,誰讓你走了,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她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淩遠嗫嚅了一會兒,擡眸看了一眼天界威名遠揚的戰神,極小聲地道:“聽你的。”
蘇婵傲嬌地哼了一聲,“那你就給我好好抓魚,抓不到十條別想休息!”
北源帝君替淩遠解圍道:“你讓他抓魚,卻封了他法力,又不給她稱手的器具,讓他怎麽抓呢?”
“沒……沒事,我抓,我抓。”淩遠說罷又轉過身去,繼續着艱難地抓捕行動。
蘇婵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煩躁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等你抓到天都黑了,你回去吧!”
淩遠啊了一聲,見她一臉不耐,又不敢說話,悶着頭慢吞吞地走了。
“一個比一個讨厭!”蘇婵扔掉手裏搶來的精致團扇,意有所指道。
北源帝君蹲下身來,也是無奈,“你又氣什麽?”
蘇婵重重地哼了一聲。
她氣什麽?
她自然是氣這小子返回天界之後,竟然一次都沒來找過她!她把他擄來,他連句賠禮的話都沒有,罵一句講一句不相幹的,根本就是屬驢的!
“修什麽仙,都是些冷心冷肺的東西。”蘇婵話越說越難聽。
北源帝君嘆了口氣,“小遠嘴笨,自然不會說好聽的讨你歡心。他是南華真人最看重的弟子,悉心栽培,自然不會準許他跟你有瓜葛。你如今把人家堂而皇之地擄來,還封了人家法力,可見他反抗過一下?”
“那自然是因為本座法力無邊,他打不過我。”蘇婵數十年如一日的自戀。
他失笑,緩緩站起身來,颀長的身形遮下一片陰影,修長有力的大手輕輕撫過她如瀑青絲。
“小婵,你什麽都悶在心裏,不說,不問,別人怎麽會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呢?”
蘇婵擡眸看他,澄亮的眸映着他身後的日光,眸底結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說了有用嗎?你回回來,本座回回趕你走,也沒見你聽一句,臉皮厚如城牆。”她低聲咕哝,翻着白眼。
北源帝君的尊嚴早被她踩在地上碾了個稀巴爛,如今早無知無覺了。
“我并不知大哥對你說了那些話,那時候天界動亂,他想借你的手讓我結束渡劫,盡快歸位,才會故意誘導你殺了我。”
蘇婵撇嘴,“我既然殺了你,你為何還站在這兒?”
“是我措辭不嚴謹,是殺了入世成為肉體凡胎的我。”北源帝君從善如流地改口道,“我知道,你是怕妖王趁我未歸神位,毀我元神,對不對?”
蘇婵斜着眼睛看他,黑漆漆的眸像是一眼便将人看透,她嗤了一聲,“那你還恨我恨得牙癢癢?”
北源帝君抿了下唇角,“那時候氣急攻心,我以為……”
他頓了頓,“不恨了。”
聲音輕淺,像是說給自己聽。
“你可以恨。”
蘇婵眸色平靜地看着面前清澈見底的湖水,“你身中妖毒怕淪為妖物傀儡,為了天下蒼生,陷害我弑神,想引來天雷劫滅了我,沒想到淨空突然出現一劍殺了我……我是真的恨你。”
北源帝君心中一痛,他喉結微動,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小婵,我受的懲罰還不夠麽?若你還不解恨,你再殺我一次,可好?”
她聞言蹙眉,掃了他一眼,像看瘋子一般的眼神,呓語般吐槽,“神經病……”
北源帝君無緣無故被罵了一句,卻倏而笑開了,像是陰雨連綿的天氣變得明朗。
“随我回天上麽?”他眉眼溫軟,輕聲問道。
蘇婵抱着膝蓋,百無聊賴地動着下巴,“我在青城山多逍遙自在啊,天上規矩那麽多,洋洋灑灑刻滿神柱,光聽着就吓死人了……我還是留在這裏橫行霸道吧。”
北源帝君沉吟了一下,“我覺得你回天上才是真正的橫行霸道。”
“嗯?為什麽?”
“大哥是天帝,你覺得他會讓你受委屈麽?”北源帝君壓低聲音道。
這話說出來實在有失身份,但為了哄小嬌妻随他回府邸,什麽光風霁月,都随風散去吧。
蘇婵聞言瞪大眼睛。
青城山上初夏時節的風一如往日溫柔,撩動面前長身鶴立的男人束發的仙鶴紋發帶,他逆着淡淡溫度的日光,眸底是深入骨髓的寵溺。
蘇婵靜默了許久,倏然站在椅子上,雄心壯志道:“走,本座要稱霸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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