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貓
衛舜靠在車邊, 屏幕的紅色電話圖标鮮豔紮眼, 『正在撥號』幾個小字後跟着一串無解的省略號, 仿佛是對未知的忐忑。
加油.槍從油箱抽出,員工嘴裏噴出白氣, 在黑夜越發明顯:“先生,油加好了。”
衛舜沒有多說, 一腳跨回車內點燃油門, 隆隆的引擎震得車蓋發抖。
沒人接電話。
衛舜把着方向盤轉回漆黑國道, 面上似毫無波瀾,眼珠卻時不時掃向變黑的屏幕。
他伸手按亮屏保——淩晨2:09。
因為擔憂, 衛舜神思依舊清醒,半點疲憊也無。将暗的手機忽然進了電話,他趕緊接聽:
“喂?”
“喂?是衛哥嗎?蔣爺給的聯系方式,說您要杆子?”
“是。”衛舜将手機怼到嘴邊,“得全套, 包括瓤子。”
“行,那在雙前道兒上102的岔口見。”
那端簡短說明後挂斷了電話, 衛舜瞥了眼只有三點多的公裏數, 放慢了速度。
國道的黃色道标被車輪一條條吞噬,與沒有夜晚的城市相比, 郊區更像人生原本的樣子, 看不透猜不透,帶着沉默的冷靜,注視着在時間軸上奔跑的人。
尾燈亮起紅色, 在兩道交接的岔口,一輛打着雙閃的白色轎車停靠路邊。
衛舜打着方向盤,車身迅速插入岔道兒,白色轎車跟在後頭,直到某處荒蕪的空地。
衛舜熄了油門下車,轎車同時出來個裹着劣質皮衣,套着破洞牛仔的男人。他頭頂兩撮沖天紅毛,配着雙紅帆布鞋,倒是在夜裏相互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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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舜攤手:“東西。”
紅毛從後備箱撈出手.槍,漆黑反光的外殼晃得雞皮膚直立。
“貝雷塔92.F。”衛舜握住槍柄,“老式手.槍,現在特種部隊已經不用了,手感和殺傷力都不行。”
紅毛胳膊肘撐在大開的門上,“沒法子,最近口收得緊,能搞到的就這種了。咋的?您還打算上戰場?”
他邊說邊遞來長筒消聲器,衛舜咔噠将二者卡緊,“不清楚,萬一是呢?”紅毛挺起腰杆,“您可真打算搞這玩意兒殺人?那可得把我指紋抹咯!”
衛舜将手.槍扔進副駕,“我不知道,萬一……”他目光鋒利,直割在紅毛心頭,“有需要呢?”
鐘冉指尖動了動,針紮般的刺麻感自端點蔓延至全身。
黑影逐漸成形,貓狀霧氣小步邁近床頭,無形的爪子扒拉棉被跳上,在鐘冉的注視下趴于胸前。
她呼吸變淺,生怕胸口的起伏驚動這抹危險。
黑影的眼珠發着幽幽熒綠,目不轉睛盯着她,随後緩緩阖上。
唯一能動的指端摳緊被單,磨平的指甲陷入柔軟的床墊,鐘冉絲毫不敢松懈。又痛又麻的感覺愈發鮮明,她的面部肌肉扭曲,氣道被急促的呼吸蒸幹,嘴唇開始發裂。
這時,黑影形狀起了變化。
它慢慢立起四肢,黑霧般的頭湊近鐘冉,使她幾乎産生貓呼嚕的幻聽。
叮鈴鈴……
時隔三月的搖鈴聲響起,鐘冉的五指驀然并緊。
與此同時,貓睜開了眼睛!
熒綠色眼珠對上她睜圓的雙眼,眼珠正中,瞳孔如蛇般驟然豎直。
鐘冉頓住了呼吸,原本發涼的身體血液湧動,燥熱瞬時将頭腦沖得發暈,讓她暫時喪失了思考能力。
血管似有蟲爬,身體動彈不得,她痛苦地皺起眉頭,眼睜睜目睹貓影變大,随後──
貓影張大了雙唇!
黑洞洞的嘴爆發駭人的怒吼,撐開的面積幾乎可以吞噬她大半個頭!鈴聲随即突增,鐘冉的心髒猛烈收縮,鑽心劇痛撬開了她的嘴唇!
黑影化成長條蟲狀迅速下鑽,螺旋着湧進她的喉管!
灼燒感自口腔滑進食道,并順食道朝胸口侵蝕。
随着黑氣蔓延,鐘冉由肢端的小幅抽.搐,轉為全身大面積彈跳,軀體不自主地上下撞動,連帶床板發出沙啞的呻.吟。
她的視線泛花,像老電視昭示即将損毀的雪花屏,大腦也慢慢遲鈍、停滞…
鐘冉閃過一絲絕望又輕松的念頭。
要死了嗎?…終于?
她的身體停止了顫抖。
睜大的眼睛定定望着房頂,黑霧漫上眼球,雙目挖走般空洞。
搖鈴聲……
原先只有一處難辨方向的脆響,此刻病毒式侵潤四周,密密匝匝将床頭包裹。
鈴聲由尖轉沉,最後撞鐘般籠罩全身。随着一聲聲敲動,沉悶的聲波緩緩擴散,引導心髒同頻率跳躍。
聲音……變了。
貌似,變吵了?…不對!
鐘冉心跳突然加快。
是手機鈴聲!手機鈴聲!
意識被源源不斷的響鈴拉攏,眼球的黑霧發出細小震蕩,隐隐有褪去之勢。
搖鈴由緩轉急,霎時變回單薄的響動。本來動彈不得的手指,驀然抻直攥緊,遲鈍的指甲掐進濕冷的掌心!
鐘冉扯着喉嚨慘叫一聲,大片腥甜從嘴裏噴湧而出!
她翻身猛烈咳嗽,嘔出更多烏黑粘膩的血水,順着下巴流進衣領,潤紅了白色裏衣。
鐘冉撐着床沿吐得昏天黑地,被黑霧灼燒的身體瞬間發涼,意識也逐步冷卻。盡管耳旁仍有嗡嗡蜂鳴,她勉強能忍着不适,搜尋起鈴聲來源──
左…還是右…在哪兒?
聲音忽大忽小忽遠忽近,鐘冉一時無法分辨,急得冷汗直冒。
在哪兒……在哪兒?!
她拼命用手錘着刺痛的腦門,耳鳴因此停滞兩秒,鈴聲也從朦胧變得清晰。
在…隔壁?!
鐘冉拖着癱軟的身子,掙紮着撲到地面。顧不上被撞得生疼的胳膊,她捂緊指南針,張嘴暴呵到:“給我…滾出來!!”
叫喊破出喉嚨,房間窗戶咯吱作響;面前的牆壁被吼裂開縫,朝周圍藤蔓般放射。
“滾出來!!”
她五指大張怒目而視,與此同時,兩道鬼影極速撞上牆壁!裂縫白牆頓時被撞出破洞,裏頭堆砌的紅磚碎成塊屑!
粉塵撲面而來,鐘冉一動不動等着灰霧散盡。直至霧氣沉寂,隔壁朦胧的身影才漸廓其形…
是…眼鏡女?!
鐘冉的手指驟然松懈,眼鏡女伺機再搖鈴铛。
鐘冉踉踉跄跄地扶床起身,眼鏡女冷笑出聲,自腰間取來另一只鈴铛。左右手雙管齊下,鐘冉兩腿發軟,倏忽跪倒在地!
眼鏡女邁着沉穩的步子逐漸靠近,手中搖鈴不徐不疾,鏡片折出令人膽寒的白光。
她冷眼望着蜷縮在地的鐘冉,剛要跨入房間,一雙鬼手撕拉一聲穿透褲管,掌風刺得腳踝發痛。
眼鏡女趔趄後退,鐘冉瞅準空隙抓過手機,忙不疊扒上窗框,抱着排水管順勢下滑。
她松手跌落水泥地面,顧不得蹭破血印的肩膀,手腳并用着朝遠處奔離。
沒跑多遠,那鈴聲長腳般緊密跟随,肆意鞭笞着鐘冉的理智,讓她一步一跌艱難前行。
眼鏡女站在窗邊,大半身子露出窗框,兩手執鈴探入夜色,如穿行人鬼兩界的噬魂鬼魅。
鐘冉只覺食管一陣翻騰,卡于鎖骨的某樣東西逐漸下滑,尖利的爪子刺得胸前撕裂般劇痛!
視野又被蒙上黑朦,若沒有車輪碾壓聲提醒她回神,也許這吊着的一口氣又要被鈴聲吸走。
鐘冉強撐力氣,搖搖晃晃地往街口跑去,突然腳步一頓,她的後領被人逮住!
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她的心跳迅速下沉,轉頭瞥見攥她衣領的棕衣男人。男人厲聲呵斥:“跑啊,再跑啊!”
惱人的鈴铛依舊在耳邊徘徊,鐘冉失去了掙紮意志。面對比她身強體壯的對手,那點反抗如同蚍蜉撼樹。
她麻木地看着即将包圍的五人,這時,鈴聲忽被尖銳的剎車音打斷!
砰──!
一聲壓抑的火.藥炸響,棕衣男嗚咽着松手。同時,鐘冉脖頸沾上一抹帶着腥味兒的涼意。
她循槍聲回望,一輛黑色越野開入小巷,距她已不過十米。盡管車牌看不大清,但車型曾無數次出現在鐘冉迷茫的夢裏。
每次與同它出現的,還有個想見卻不能見的人…
駕駛座窗邊,一只執搶的手探出。冒着硝.煙的槍口對準鐘冉後方,同時車速加快,呼嘯着近身而來!
鐘冉呆立原地,愣愣望向漆黑的車內。
昏黃路燈晃上擋風玻璃,駕駛座人影漸明。那張臉輪廓深刻,眼睛藏入眉骨陰影,別人辨不清長相,可鐘冉辨得清。
他的所有早就深刻心底,哪怕是遠遠的背影,她也能一眼認出。
鐘冉嗫嚅着嘴唇:“衛舜…”
越野猛然甩尾轉向,衛舜推開車門:“上來!”
鐘冉被他吼回理智,迅速跨步上前…就在此時,鈴聲再次響起,她一個不穩踉跄跌倒!
眼鏡女的指間蕩起千層音波,鐘冉翻身仰躺,即使難受到死亡邊緣,她依舊咬唇不肯發聲。
眼鏡女正得意之際,鈴铛猛然炸裂,聲音戛然而止。尚來不及反應,她的手背一陣灼熱,似被什麽眨眼穿過!
眼鏡女懵懵低頭,大半邊手掌被子彈貫穿,斷面的骨肉早已碎成爛渣,嗞出的鮮血噴滿窗框!
她慘叫一聲倒地,雙腿死命蹬向牆面,蹭掉大片白屑。
鈴聲,停止了……?鐘冉略略緩神,胃部突然被某樣東西撕扯,引得剛直起的身子再次趴下。
那東西鋒利無比,逆着食道方向往喉管湧動。結束的搖鈴被凄厲貓叫替代,她捂緊雙耳蜷縮成團,在粗砺的地上扭來扭去。
胳膊被人抓住,衛舜一只手拿槍一只手扶她:“冉冉,冉冉!”
鐘冉兀自喊到:“有,有貓在叫!”
“哪兒呢?哪兒有貓?!”
腳跟在地面反複摩擦,她根本聽不進他的問題,嘴裏不停重複:“有貓…有貓…”
衛舜圈緊她身體送往後座,其間扣動扳機連發子彈,企圖近身的兩人被精準射中腳踝,餘下三人立馬掉頭上車。
衛舜坐穩車駕狠踩油門,尾氣管嗞嗞震動,噴出微黑的廢氣。
他壓低眉頭,從車窗伸出手.槍,就着後視鏡看清轎車方位,手臂穩了穩,利落地扣下扳機──
砰砰!
消聲器壓下彈道摩擦音,兩聲脆響後,轎車輪胎破裂,瞬間歪了方向。衛舜瞥着鏡中混亂的場面,微微松了口氣,轉手對準道路監控…
子彈剛要發射,一抹鬼影穿入眼簾;監控随之被毀,或黑色或透明的外殼嘩啦碎了滿地。
車輪碾過殘渣,衛舜驚訝地目睹鬼影消失,餘光瞟見後座動靜,急忙轉頭──
鐘冉嘴角挂着血絲,眼皮往上翻看,黑霧未褪的雙目緊盯監控方向,擡至半空的右手緩緩下垂。
作者有話要說:貓鬼(貓蠱)是我國傳統蠱術之一,邪惡又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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