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離婚吧
最近這段時間的她就像刺猬一樣,每當他靠近,她就縮成一團将刺豎起來抵觸他。
她和別人有說有笑,面對他時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一心只想和他離婚。
他知道因為他做的不夠好讓她失望傷心了,她才這麽決絕地想要離開他。
可是他不想就這麽結束。
他覺得他和她之間還有挽回的餘地,她看似冷漠絕情,但她其實最容易心軟了,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她就會原諒他了。
“阮阮,你感覺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我知道你不想見我,等你好了我就在你眼前消失,好不好?”
他這麽卑微的退讓讓阮清宴心裏更加不好受了。
宋藝雯有一句說對了,季淩衍太重感情,放不下責任,他已經替阮家背負了太多,阮家只是對他施以小恩小惠就要他賠上一輩子。
背地裏很多人說他吃軟飯,即便別人叫他一聲季總,他也只是在給阮家打工。
公司還是阮家的,他累死累活也沒人感激他,公司裏那些所謂的元老倚老賣老為難他,暗地裏給他使絆子。
這些事情阮清宴并不是不知情,可是當這些話從宋藝雯口中說出來,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起初知道她爸要讓季淩衍和她結婚時她就抗争過的,只是結果不盡人意。
如今她爸已經不在了,季淩衍應該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她爸因為私心已經困了季淩衍很多年,她和季淩衍的婚姻同樣是一把枷鎖。
這兩年,他盡心了,她也盡力了,她堅持不下去了。
“季淩衍,沒有誰離了誰就會活不下去,我不想和你繼續過下去了,離婚吧。”
季淩衍不說話,從她身後貼上去,緊緊抱住她。
這時候他說再多也沒有用,說多了只會惹她不高興。
然而,他的沉默并不能讓阮清宴高興起來,她蹬了他一腳,生氣地說,“我和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季淩衍擡腿将她的腳壓住,無奈說:“其他事情我都依你,唯獨離婚我不同意,你忘了咱爸去世前讓咱們簽的協議了嗎,如果我們離婚,你就只能得到一部分錢,阮家的公司可就是我一個人的了,你舍得咱爸一輩子的心血被我占為己有?”
兩人結婚以後,阮清宴的父親阮錦堂讓他們簽了一份協議,但協議的內容卻不是對自己女兒有利,而是偏向季淩衍。
簽協議的時候阮清宴一度覺得季淩衍可能才是她爸的親兒子。
協議內容竟然是如果她和季淩衍離婚的話,她爸給她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權就歸季淩衍所有,季淩衍會成為公司最大的股東,她只能分到一點錢。
後來阮清宴才明白她爸的用心良苦。
阮錦堂病重時選了季淩衍做女婿繼承家業是相信季淩衍的人品,同時也是看重季淩衍的能力以及季淩衍的另一重身份。
在阮清宴看來,季淩衍之所以願意和她結婚,是因為他急需要錢給宋藝雯治病。
而她爸弄的那一份協議,表面上看似是她吃虧,實際上是徹底束縛住了季淩衍。
她爸老奸巨猾,太會算計人心了。
不過現在阮清宴鐵了心要離婚,她原本就不在乎那些股權,因為她明白她不是當女強人的料,她爸一輩子的心血只有季淩衍能守住。
“我爸願意給你那就是你的,不存在被你占為己有一說,而且那些東西留給我也沒用,對我來說,卡裏的錢更實在一些。”
她膚淺得這麽理直氣壯,季淩衍竟沒法反駁。
“我覺得我比卡裏的錢更實在,我可以賺很多很多錢,而我賺來的錢全部都能存入你的卡裏,你想想看,那種感覺是不是很爽。”季淩衍委婉誘惑她。
阮清宴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我沒那麽貪心,要那麽多錢也多少沒用處,我就算不工作每個月也有一筆不小的收入,不用靠你養活我也餓不死。”
她說的是實話,早在很多年以前她給一些創業的朋友投資,她從小就不缺錢,但也不會投太多,有的創業失敗,有的成功了,她也不怎麽在意,這麽多年來她每個月都有進賬,就拿張馳的酒吧來說,當初張馳找她借三十萬,後來算作她入股,每個月按時把分紅打到她卡上,三年下來她收到的分紅早就超過三十萬了。
用米小蠻的話說她現在是小富婆,包養幾個小白臉是沒有問題的。
她對錢沒有太多的渴望,反倒有一種混吃等死的茫然。
現在她才二十四歲,還沒想好以後要做什麽,但眼下她只想離婚。
季淩衍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他以為能做一個好丈夫,可是到頭來他發現她根本不需要他。
詭谲的商場之上他能運籌帷幄,可到了她這裏,他發現自己一無是處。
她不需要他的錢,她需要的只是安全感,他卻讓她失望了。
“阮阮,婚姻不是兒戲,不能你說離婚就離婚。”
阮清宴轉過身,黑暗中撫上他的臉頰,生出幾分溫柔缱绻的旖旎,使得季淩衍心神蕩漾。
她卻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最紮心的話。
“千萬別說你愛上我那種話,而且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會信的,我爸不在了,孩子也沒了,我們還有什麽借口再繼續下去。”
這話她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放手要幹脆,他做不了的決定她來做。
孩子的事狠狠刺痛了季淩衍的心,每當聽她用無所謂的語氣說起孩子他就更加後悔痛心。
他握住她的手,啞聲說:“阮阮,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沒有照顧好你,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阮清宴抽回手,再度背過身去,态度冷淡。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失去的都不已經回不來了。”
之後兩人都沉默,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阮清宴很快抵抗不住睡意再次睡去,季淩衍久久無法入眠。
她睡着的時候特別乖,待在他身邊不吵不鬧,要是能一直都這樣就好了。
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他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他和她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想的越多思緒就越亂,直到身邊的人又像以往每個同床共枕的夜裏一樣縮進他懷裏,他的心突然安定了。
他想,她就算不喜歡他了也是依賴的他的。
這本就是他費盡心機求來的,他怎能輕易放手呢。
阮清宴醒來時季淩衍已經離開了,廚房的電飯鍋裏還有他煮的粥,他給她留了字條壓在她手機下,提醒她記得喝粥,冰箱裏還給她準備了平時她喜歡的幾種口味的辣醬,但叮囑她不能貪嘴多吃。
季淩衍在生活中對她的照顧可以說是體貼入微,如果沒有後來這許多糟心事,她曾經覺得成為他的妻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白粥配辣醬,是她喜歡的口味,吃着吃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離開了季淩衍她就真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中午的時候季淩衍給她打電話,她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開着,手機放在身旁的茶幾上,她瞥見屏幕上‘老公’兩個字後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
季淩衍打了三次她都沒接,過了幾分鐘他又發消息給她,簡潔明了的四個字。
好好吃飯。
她沒回他,不過确實感覺有點餓了,她思考着要不要點外賣。
之前的一個多月季淩衍專門請了個阿姨照顧她,她覺得自己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就讓阿姨走了,因為她不喜歡身邊總有一個人盯着,現在她反倒有點不習慣了。
她在思考出去外面吃還是叫外賣送到家裏,正在猶豫時接到商律承的電話,他說他在樓下,讓她陪他去吃午飯。
阮清宴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跟以前在學校的打扮差不多,白色短袖,背帶牛仔裙配平底鞋,她覺得這樣最舒适。
商律承穿的很正式,西裝革履的,看得阮清宴直咋舌。
“哥,找我吃頓飯而已,怎麽搞的像談生意似的那麽嚴肅。”
商律承笑了笑拉開副駕的車門,給她做了請的手勢。
“我們邊走邊說。”
阮清宴走過去拉開後座的車門快速鑽了進去,解釋說:“我喜歡寬敞的空間,副駕駛的位置還是留給未來嫂子吧。”
商律承眼神黯了黯,繞從另一邊上了車,發動車子緩慢調頭。
車子駛進車流中平穩前行,商律承開始與她閑聊。
“聽說你打算離婚?”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從米小蠻那裏知道她要離婚的事,她也沒打算瞞着。
阮清宴應聲:“嗯。”
商律承似是笑了一下,只是一聲,阮清宴也不确定他是生氣輕哼還是什麽,就沒再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商律承又說:“如果需要律師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我有一個朋友專打離婚官司,從來沒輸過,一定能盡最大可能幫你争取利益。”
阮清宴‘哦’了一聲,并不是很上心,“我暫時應該用不上,哥你別替我操心了,說說你自己的事吧,這次回來有什麽打算?”
商律承回答:“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以後能一直陪着你了。”
心不在焉的阮清宴過了一分鐘左右才反應過來。
“哥,你決定回國內發展了?”她感覺很意外,畢竟他在國外那麽多年,聽說混的挺好的,放棄了挺可惜的。
商律承笑着說:“你在這裏,我當然是要回來的,接下來我會接替我媽在星世的職位,正式成為星世的一員。”
星世是阮家公司的名稱。
商律承的媽也就是阮清宴的繼母陳芸,阮錦堂去世前把大權交給了他一手培養的季淩衍,在阮錦堂去世後,陳芸和季淩衍的明争暗鬥就沒停過。
确切說是陳芸的小動作就沒消停過,不停地給季淩衍使絆子。
現在商律承也要來趟這趟渾水。
阮清宴忽然想起了阮錦堂去世前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半晌沒說話,商律承笑問,“怎麽,我進星世你不高興嗎?”
阮清宴搖頭笑道:“不是,我只是驚訝你竟然會接阿姨的班。”
以前商律承和陳芸的關系很僵,阮清宴以為商律承會和以前一樣排斥陳芸安排他的人生。
商律承的轉變讓阮清宴高興不起來,隐隐感覺到不安。
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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