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2)
,任苒也不好多待,起身無比真誠地鞠了一個躬,“謝謝。”任苒剛走到門口任漓也走了上來,“算了我送你回去,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如果你要是出點什麽事我就是第一嫌疑人,看你那副樣子。”任苒也不計較任漓的刻薄,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正巧這個時候大川不放心打電話過來,任苒說這邊已經好了大川就說過來接任苒,任苒接完電話任漓已經進了卧室,于是任苒帶上門離開。
見到大川之後任苒将任漓願意幫忙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大川心情似乎很不好,聽到這個消息臉色才緩和了一點,任苒問他怎麽了,大川又将今天公司裏的事情講了一遍。今天大川和樂隊其他兩個成員一起向公司求情,希望公司不要放棄張潇,一定要為他力争到底,結果公司說他們已經盡力,現在社會輿論已經形成,即使到最後可以證明張潇無辜,那麽社會輿論會相信他的無辜嗎,他已經給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公司現在收拾爛攤子都來不及,已經沒有閑情逸致再去給他招惹那些黑道了。末了大川感慨,“現在這個世道,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你是爹,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你認別人當爹別人還不樂意。”大川一向是個樂觀的人,常常不着調的他說出這樣的話,任苒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因為他說的本就是事實,事實又該如何反駁呢。
不論如何事情還是有了一點點希望,即使最後任漓也幫不了,那麽任苒就認命,大不了張潇以後只成為任苒一個人的張潇而已。如果世界不喜歡我們,那麽我們藏到一個沒有人看到的地方不就好了,任苒像烏龜一般想着最壞的結局。當你準備好接受最壞的結局時,那麽,會不會少許多失落失望。
可是最壞的事情往往比你想象的最壞還要壞上太多。
☆、說再見
第二天一早大川就出門了,任苒也很早就起床,守着手機生怕錯過了任漓的電話,就這樣一直等到了下午,手機終于響了起來,是任漓!任苒接起電話的手有些微微發抖,任漓只說了句讓把地址發給他他馬上過來,說有事跟任苒說。任苒知道必然是張潇的事情于是很快換上鞋子出門了再樓下等任漓的到來。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任苒害怕任漓帶來的是他也愛莫能助這樣的消息,卻又期待他已經找到方法救張潇的消息。一邊害怕一邊期待,就這樣過了十多分鐘任漓那輛黑色瑪莎拉蒂停在了任苒面前。任苒上車後,任漓飛快地轉動方向盤車子掉了個頭疾馳而去。任漓一直沒有說話,臉陰沉得看不出表情,任苒想要開口詢問,任漓搶先開了口,“我帶你去見張潇。”任苒原本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下來,任漓的車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如果任苒沒記錯的話這裏是東方醫院,任苒不解地看着任漓,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張潇難道在監獄裏受傷了?還是生病了?任漓沒有回答,穩穩地将車停好,然後将有些呆住的任苒拉到邊上,任漓雙手捏住任苒的肩膀,然後直勾勾的看着任苒,任苒心裏的不安已經變成了惶恐,心裏想過一百種不好的可能,不知眼下是哪一種,任苒咬着牙才能讓自己不抖得那麽厲害,“張潇,怎麽了?”任漓終于放開了手,“任苒,你平靜一點,他死了,現在我帶你去見他。”從聽到那個死字的時候任苒覺得大腦轟的一聲,然後世界變得好吵,每個人都在大聲喧嘩,可是聽不清楚講的是什麽,心髒一下子緊縮了下,然後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喘不過氣,胃裏也一陣翻騰,感覺整個內髒已經完全擰在一起,任苒沖到花壇邊想要把五髒六腑全吐出來,可是吐了半天也只有酸水。任漓看着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在發抖的任苒也吓壞了,只能輕輕拍着她,任苒吐了會慢慢直起腰,“帶我……去見他……”任苒死命拽着任漓的袖子,那聲音幾乎是微不可聞,任漓攙扶起任苒,慢慢向醫院裏面走去。任苒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完全是任漓扶着,腦子裏只有任漓那一句,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任苒幾乎是憋着一口氣來到了病床前,任苒在幾步之外掙脫了任漓,張潇安靜地躺在那裏,身上蓋着白色的床單,就像無數次睡夢中的樣子,除了臉色蒼白了一些,任苒輕輕撫摸着張潇的臉頰,幾天不見已經長出了許多胡渣,任苒輕輕撫摸着張潇的眼睛,那長長的睫毛,張潇假裝睡覺的時候睫毛一顫一顫的,每次都被任苒識破,任苒輕輕在他耳邊喚,“張潇,張潇。”亦如平時任苒叫他起床那邊,剛開始任苒輕輕的喚,到後來終于成了無聲的哭喊,明明他的臉上還有溫度,為什麽別人說他死了,為什麽他不回答,任苒看着被單下隐約的血色,慢慢掀開,張潇心髒的位置插着一支牙刷,張潇的衣服已經完全被血染透了,濃烈的血腥味終于刺激了任苒,那麽深的傷口,那麽多的血,張潇真的,真的死了!再怎麽自欺欺人也不能了,好多好多的血……任苒覺得自己的胸腔裏面有什麽東西碎了,好痛好痛,任苒終于扶着病床開始痛哭,眼淚怎麽流都流不完,地板真涼啊,任苒想要哭出聲來,卻發現嗓子啞着根本發不出聲音,只有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掉在地板上,慢慢成了一灘水漬,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來拉任苒,可是任苒眼中是厚厚的眼淚,完全看不清楚是誰,哭不出聲音的任苒心中像一個一直打氣的氣球,感覺快要爆開,任苒又開始幹嘔,卻什麽都吐不出來。大川眼看着任苒哭得整個人一抽一抽的,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想要安慰她,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任苒哭到後面終于沒了力氣,整個人都呆了,只是靜靜地流眼淚,大川和公司的人留下來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任漓帶着任苒先回去。任苒一直跪在地板上流淚,任漓拉也拉不起來,最後用了強才把她拉起來,任苒剛被拉起來,一個踉跄卻暈了過去,任漓趕緊将她打橫抱着去找醫生,醫生說沒事只是沒進食又哭太用力虛脫了而已,輸一瓶葡萄糖就沒事。
任苒輸完了一瓶葡萄糖之後卻還是沒有醒,任漓只能将她抱着回到車裏。任苒原本就不胖,從張潇出事後就沒有好好吃過東西,現在已經瘦得有些不健康了,任漓抱着一點都不吃力,腳步卻沉重緩慢。
任苒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任漓的車裏,窗外已經是燈火璀璨,任苒慢慢坐了起來,靠着窗,慢慢地流淚,無聲無息,車上的座墊卻濕了一大片。任漓本來想帶任苒回她家,又擔心她觸景生情,于是最後還是将她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任苒從醫院出來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只是呆呆得坐着,也不吃東西,任漓一勺一勺地給她喂粥她也不張口,任漓沒辦法只是強迫她喝了一點糖水。到了第二天晚上,任漓終于忍不住了,任漓一把将坐在落地窗前發呆的任苒拉到了沙發上,“任苒,你到底想怎樣,你這樣不吃不喝是想死了?”說到死的時候任苒的眼睛裏面終于出現了色彩,一瞬間,又成了那副呆呆的模樣,任漓實在不忍心,于是又細細的哄她,“姐,你不要這樣了,你吃點東西吧,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任漓原本以為任苒沒有反應,沒想到任苒卻緩緩點了點頭,嘶啞着嗓子說,“我想吃我們家附近那個老鴨粉絲湯,以前張潇……張潇都是帶我去那裏吃夜宵的。”任漓看到任苒開始說話十分開心,于是拿上外套出門給她買,即使任苒家和任漓家車程在一個小時以上,可是任苒想吃,一個小時又如何呢。任漓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門口,十分鐘之後任苒慢慢起身,從廚房拿了一把長長的水果刀,然後走進浴室,打開熱水,将門反鎖。刀很鋒利,輕輕地就割破了皮膚,水溫也剛好,任苒将手放進水裏,等待上帝來迎接她與張潇相見。
☆、唐朝
任漓将車從地下車庫開出,行駛在馬路上的時候情緒突然變得十分焦灼,總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對,卻又想不出是哪裏不對,連紅綠燈也讓人煩躁,眼看着綠燈變成了黃燈一瞬馬上變成了長久的紅燈,任漓終于明白了哪裏不對,任漓馬上打電話給大川讓他将車開過來,就是上次接任苒的地址,大川莫名其妙,任漓吼了一句,“**!任苒可能在家做傻事了!”任漓飛快地将車調頭,向家裏疾馳而去,再也顧不上危險不危險,連闖了好幾個紅燈。任漓車還未停穩已經從車上沖了出來,幸好電梯就停在一樓,看着樓層的數字一個一個跳着,任漓心裏的煩躁已經變成了不安和惶恐,她聽到死字時那樣異樣的神采,她明明就是故意把我支走的,想到這裏任漓簡直想把任苒拎起來揍一頓。任漓打開門,客廳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除了不見了的任苒,卧室和客廳都是亮着的,除了浴室,任漓想要打開浴室門卻發現門被從裏面反鎖了,任漓直接一腳踹開了門,門剛打開迎面撲來一陣濃濃的血腥味,任漓打開燈,任苒趴在浴缸旁,右手浸在浴缸裏,整個浴缸裏的水已經變成了血紅,任苒的頭發有幾絲垂到了血水了。任漓一邊打電話問大川到了沒,一邊給任苒做了一個簡單包紮,用浴巾一裹将她抱起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大川的車已經到了樓下,任漓抱着任苒坐到後排,大川也是一聲不吭車已經駛出去老遠。
大川一路狂飙,到了醫院手心已經滿是汗,任苒被送到了急救室,醫生很快就出來了,說病人情況很不好,醫院下了病危通知單,說要親人簽字,最後任漓簽了字,說是她弟弟。任漓一直冷眼看着急救室,眼神暴戾得随時要将醫院蕩平一樣,大川坐在椅子上,将整個頭都埋在手裏。
到了淩晨,任苒才從急救室被推了出來,醫生說輸了血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大川和任漓終于松了一口氣。任苒躺了三天都沒有醒過來,期間還發了一次高燒,差點又進急救室,任漓不眠不休地守着任苒,中間任苒燒得糊塗的時候一直喊着媽媽,這讓任漓幾乎崩潰,愧疚,那種要命的愧疚。
大川也幾乎每天都耗在了醫院裏,大川原本想替任漓讓他回家休息一下的,任漓不為所動,大川只能一日三餐的給任漓送飯。任苒第四天的時候才慢慢清醒了過來,雖然虛弱,但已經活過來了,任苒醒來之後哭了一陣又不再講話,任漓大川輪着跟她講話完全沒有反應。一個星期過去了,任苒還是一句話也不講,只靠輸營養液活着。大川看着木木的任苒,“苒苒,張潇已經火化了,今天他立碑,我帶你去見他,你快把衣服換了,我們去送他。”任苒原本飄渺的視線在聽到張潇這個名字後終于開始慢慢聚焦,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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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川原本給任苒拿了衣服,可任苒堅持要回一趟家,大川只能依着她。任苒在衣櫃裏拿出了一件小禮服,這是張潇以前親自為她挑選的。任苒費了好大力才穿上了它,原本合身的裙子現在已經變得有些松松垮垮,任苒原本想要挽一個發髻,卻發現自己辦不到,于是只能将頭發散在肩頭,任苒還給自己摸了點腮紅口紅想要氣色好一點。任苒從卧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收拾妥當,雖然看起來太瘦,但氣色好了許多。任漓看任苒穿得那麽單薄不由皺了皺眉,大川卻一眼就認出了這條裙子,然後不由鼻頭一酸。任漓不知情,讓任苒換件厚點的衣服,天氣太冷了,大川給任漓遞了一個眼色,任漓不再講話,走了出去。大川帶着任苒來到了墓地,任漓已經在門口,手裏拿着一件白色的披肩,任漓将披肩圍到任苒的身上,轉身回到了車裏。
張潇葬在彙龍園公墓,張潇的父母已經從北京趕了過來,原本想帶張潇的骨灰回北京,最後卻還是選擇了葬在這裏。任苒到底時候正在立碑,任苒遠遠的就聽見了痛哭的聲音,白發人送黑發人,任苒心中一痛,咬牙将眼淚忍了下去。張媽媽拉着任苒又哭了許久,任苒原本忍下去的眼淚頓時收不住了,兩個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唯有拉着彼此的手,想要安慰對方,卻徒添傷悲。張潇的父母走後,任苒拿出張潇求婚的戒指,然後緩緩套入自己的無名指。張潇的照片是微笑着的,任苒輕輕撫摸着照片,石碑上的照片是冰冷的,可是任苒還是留念那張臉,“張潇,我嫁給你了,以後我就是張太太了,你說好不好。”任苒也問他好不好,就是以前張潇每次都溫柔地問任苒好不好,張潇曾經說,我退出娛樂圈好不好,我們一起去世外桃源好不好。任苒在心裏回答了無數次好好好好,再沒有更好的了。任苒想,張潇是知道的。
任苒在張潇墓前坐了許久,大川一直沒有打擾她,一直到天空下起了小雨。大川才蹲在任苒面前,“苒苒,走了,我們跟他說再見了,希望他在另外一個世界過得好。苒苒你以後不要再有輕生的念頭了,你知道張潇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有多麽愛你,你想想,如果你先走了,你是希望張潇立馬來陪你呢,還是忘記你好好活下去呢?”任苒微微一怔,沒有回答,眼淚又順着臉頰留了下來。大川看着碑上凝固的笑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更何況張潇的死還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大川沒有繼續講下去,任苒就這麽直直的看着他,他卻只是無奈的笑,“我了解的也不多,公司明确禁止談論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肯定有很多值得懷疑的地方,也許……也許任漓那麽身份知道的比較多吧。”任苒看着窗外的景色飛快閃過,昏沉沉了這麽多天的大腦終于有些清醒了,張潇那樣一個人他會在監獄裏鬥毆?他只是吸毒,即使罪名坐實也只是被關一陣,為什麽這麽短的時間就出事了?任苒的有太多太多問題想要問任漓,可是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直覺——唐朝。
當心裏有了一個方向,那麽活下去就有了動力了,這也是大川告訴任苒的原因。
☆、久違的家
大川讓任苒再在他家住一段時間,任苒謝過堅持回了家,任漓答應幫任苒查,但前提是今生絕對不能再有輕生的念頭,任苒笑他,死過一次既然沒有死成哪裏有死第二次的。
任苒每天在家看看書喝喝茶,一切都像張潇還活着一般,吃飯碗筷都是兩副,任苒總是對着空氣講話,自說自話然後笑,如果有旁人看了肯定會覺得任苒已經瘋了,可是任苒知道自己沒有,不過是寂寞的日子太難熬,給自己一個幻想而已。
轉眼到了冬天,任苒在家等任漓的消息,任漓的電話沒有等來,卻等來了一個久違的電話。任苒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完全沒有聽出對方是誰,那個人在那頭說了一句,“我是任世年。”任苒磕磕絆絆好久才叫出了“爸爸”,任世年也有些尴尬,說了句讓你媽跟你說就把電話交給了旁邊的妻子,“苒苒,我是媽媽。”李英話剛一開口已經哽咽,任苒直到挂掉電話還是有些懵,闊別思念的親情突然通過手機聯系起來,太不真實,一開始任苒以為大伯只是生氣所以父母別無他法才選擇把自己送走,可是當直到父母再次有了小孩之後任苒才知道,他們是徹底地不想要她了,所以把自己送得遠遠的,任其自生自滅。這突然的聯系讓任苒驚慌勝過驚喜,任苒一邊喝水一邊回想剛剛媽媽講的話,媽媽說,讓任苒回家過年,大伯也是這個意思,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嗎?不過四年的時間任苒卻覺得仿佛自己已經過了大半輩子了,原來曾經過不去的東西已經變成雲淡風輕的一句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到底還是時間,任何東西都消磨不過時間。
離新年已經只有不到一個星期,雖然忐忑,任苒還是決定回家,即使這些年都刻意不去想起家人,可是任苒知道那是欲蓋彌彰的傷,雖然嘴上不提起,可是心裏還是很眷戀的。當你深深眷戀的人向你張開了懷抱,即使你會忐忑但也絕對不會拒絕,你會不敢相信的慢慢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懷抱。
任苒向大川告別,大川雖然驚訝但沒有說什麽,讓任苒回家好好聚一聚,忘記不開心的事,快快樂樂地過一個新年。任苒也祝大川新年快樂,讓他不要太辛苦,注意休息。這段時間以來任苒對大川有太多感謝,那些感謝不是語言可以說清楚的,所以幹脆不說,再沒有比大川更好的朋友了,任苒也替張潇高興。
任苒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從虹橋出發,新年快到了機場也是人頭攢動,任苒看着每個人的臉上洋溢着滿滿的喜悅突然心頭湧上一股凄涼,不過才不到兩年的時間,一切物是人非了,上一次在這個機場還是和張潇一起從韓國回來,那時,是夢想愛情,如今只剩下任苒一個人,什麽都不剩。
任苒從上海飛北京,在北京呆一天再回C城,闊別四年的故鄉。任苒想先去北京看看張潇的父母,張潇已經不再,但任苒還是想去看看他成長的地方。
張潇父母都是中學教師,張潇從小喜歡外面所以一直想到外面闖蕩,高中的時候和同學組了樂隊,大學還沒畢業就去了韓國。任苒沒有在張潇的家裏多逗留,任苒和張媽媽一見面就忍不住的眼淚,任苒将所有的錢存在了一張銀行卡上留給了張媽媽,張媽媽不肯收,任苒說,這是張潇唯一留給她的了,倆人又默默流了許多淚。走時張媽媽拿出一個相冊,是張潇小時候的照片,張媽媽當時怕照片遺失洗了兩份,讓任苒帶走吧。
任苒拿着相冊去了張潇的小學中學,走了很多地方一直到深夜才回到酒店,一天的奔波,任苒很快就抱着入睡了,這一夜睡得特別安寧,就像張潇還在身邊一樣。從張潇走後任苒一直睡不好,總是半夜驚醒,後背都是一層細細的冷汗,這一夜卻出奇的安穩,甚至沒有做夢就睡到了天亮。
醒來任苒給張潇父母打電話告別,又去給家裏的弟弟妹妹買了很多禮物,中午的飛機任苒很早就到了機場,不知為何,就像小時候春游都會早早的準備好。
兩個小時的飛行很快就到了,聽着機艙裏那個清亮的女生,C城已經到了,地面溫度5度……任苒是最後一個走出機艙的,不知為何到了這一片再熟悉不過的土地後任苒反而有些猶豫,這是否就是近鄉情更怯?任苒提着在碩大的行李箱,腳步也不自覺慢了下來,機場人很多,任苒甚至有些遲疑,任苒努力在人群中搜尋熟悉的身影,卻發現其實自己有些健忘,不過四年,自己已經有些不記得爸媽的樣子了。正在這個時候,任苒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任苒側過頭,是任爸爸任媽媽,還有一個看起來兩三歲的小男孩兒在向自己招手,那一瞬間,任苒終于覺得自己回家了。
☆、如履薄冰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講話,只有弟弟任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姐姐很是好奇,一直瞪着自己嘿嘿的雙眼瞧啊瞧,任苒也不敢主動講話,氣氛有些尴尬,李英心裏對這個女兒充滿了愧疚,卻又敢怒不敢言,當初決定把女兒送走她不是沒有反抗過,只不過這個家從來由不得她做主,如今女兒就坐在自己旁邊,卻發現連表達關心都不知從何說起,倒是任世年率先打破了沉默,“這些年你去了哪裏?”“上海……前幾年在韓國,後來去了上海……”任世年嗯一聲後不再說話,李英趕忙繼續問,“你後來怎麽和家裏完全沒有聯系了……”說到後面李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任苒不聯系的原因李英也是能猜到幾分,知女莫若母,任苒看着母親紅了的眼眶趕忙說,“我很好,真的……很好。”一路到家,這世上最親密的四口之家都沒有再講過話。
到的時候已經傍晚,下車之後任苒才發現,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院子了,現在的房子坐落在半山腰,四層樓的漂亮別墅,還有一個花園,看來這些年他們真的過得很好。
家裏所有人都在,叔叔伯伯還有奶奶,弟弟妹妹,任苒從行李箱裏拿出禮物,每個人都有,發完禮物氣氛又有些冷,大家對任苒都是客氣而疏離,奶奶打圓場說飯菜已經好了,快洗手吃飯吧。
飯菜很豐盛,是任苒這些年都沒有見過的豐盛,一直以為任苒家都是大家庭生活在一起,即使爺爺去世搬了家還是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任苒想要好好表現,又生怕做錯了一件事,在飯桌上小心翼翼地吃着飯,菜只夾眼前的,很是拘束,好在任家吃飯的時候本來就不能多話,整頓飯吃下來大家一句話都沒有講過。大伯時不時看着任苒,卻也不說話,任苒不敢和大伯對視,一直以來大伯都是嚴厲的,當初把任苒送走也是大伯的意思,所以任苒心裏對這個大伯是又敬又怕。
家裏人多沒有多餘的房間,除了一樓有個小房間平時用來休息下,任苒本來打算在一樓住下,大伯卻讓妹妹任垚把房間讓出來,任苒雖然再三拒絕,但大伯一聲不吭,任迩只能嘟嚷着讓出了自己的房間,任苒心裏很不安,但知道大伯的脾氣也不敢多言語。
躺在床上的任苒才終于舒了一口氣,從回到家開始,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态,現在終于可以好好喘口氣了,任苒走到窗邊,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寒風雖然有些刺骨,但空氣中有難得的清甜,小城市就是這樣。別墅坐落在山上,從這裏眺望就可以看見整個城市的夜景,燈火遙遠卻閃耀。
到了深夜,任苒抱着張潇的相冊終于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吃早餐的時候,大伯看了看任苒說,“先在任垚房間住兩天,四樓還有兩間房沒有裝修,今天裝修的人都來了,裝修出來給你做卧室。”任苒受寵若驚忙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想了想又把嘴裏的早餐咽下去重新說了一遍,“不用的,我可以住一樓,讓妹妹住回去吧,她住下面也不方便,我過完年就回上海了。”任苒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擔憂得看了看大伯,“先裝修着吧,以後也會回來住的。”任苒回家之後的那種忐忑和小心翼翼終于因為這一句開始消散。任苒也就不再拒絕,對啊,無論任苒現在在哪裏,這裏都是她的家,即使有再多不愉快的回憶,血緣關系是不會因為曾經的争執就消失的。
下午任容帶任苒去祭拜爺爺,任容是大伯的兒子,比任苒大五歲,任容從小的沉穩,像極了大伯的性子,任容對任苒倒是沒有客客氣氣的,從爺爺墓地回來經過一個賣糖葫蘆的還給任苒買了一串,說任苒長大了,已經漂亮得快要認不出來了。任苒以前對這個哥哥是有些疏遠的,他成績優異又總是沉默不語,小時候的任苒更愛和任漓一起玩,任垚是小叔和後來的小嬸的女兒,年紀太小,也玩不到一起。任苒看着任容英俊的側臉鼻頭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只能大口大口吃着冰糖葫蘆。
在家裏待了幾天之後任苒幾乎覺得自己真正回歸了原本就屬于自己的家,雖然沒有那麽親密無間,但至少已經不像剛回來時的客氣疏離了,任垚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年紀總是沒有什麽壞心眼的,過幾天已經會到任苒房間約任苒一起逛街了,任苒對這個妹妹也是很喜歡的,任苒看着她就像小時候的自己一樣。
任苒有時也會幫媽媽帶弟弟任霖,會和媽媽像其他母女一樣聊天,李英曾經問任苒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男朋友,任苒回答有,叫張潇,帥氣又溫柔,李英很高興,還說讓任苒有機會帶回來見見,任苒沒有正面回答支支吾吾混了過去,李英以為女兒害羞也就沒有追問。
除夕那天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年夜飯,新年的氣氛總是能感染所有家庭,一向吃飯不茍言笑的一家人在飯桌上也有說有笑。看着大家歡歡喜喜的樣子任苒這麽久以來終于第一次想要真正笑一次了,嘴角不自覺就揚起了。小嬸也看見了任苒的笑,于是問,“苒苒有沒有男朋友啊,說起來苒苒也二十四了,該找男朋友了。”“有,叫張潇,在上海。”李英沒等女兒回答就笑着說。小嬸也欣慰地點了點頭,任垚卻問了一句,“是那個樂隊的張潇嗎?”任垚原本只是随便一問,任苒卻鬼使神差很快點了頭,任苒點完頭就知道不好了,果然任垚又輕聲說了句,“可是我之前看新聞他已經死了啊……”任垚說話聲音并不大,但足夠所有人聽到了,一下子氣氛又沉了下去,任苒垂下眼睑,小聲地說,“他是我男朋友,只不過他死了……”大家都沒有再說話,這一餐年夜飯就這麽過去了。
任苒并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張潇本來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不,應該說是丈夫,任苒在張潇墓前就已經嫁給了他,只不過任苒不敢講出來這樣的話。
之後大家又放了煙花,但因為任苒的事氣氛總是怪怪的,大家守了歲便回了房間,任苒回到房間拿出張潇的照片才流露出了寂寥的神情,“張潇,新年快樂。今天我跟我爸媽說你是我男朋友,他們并不高興,以前我老是覺得配不上你,可是現在別人又覺得你配不上我了,因為你死了,你說,你怎麽就死了呢。”任苒連睡衣都沒有換,和衣躺下,“可是就算你死了又如何,你是我的丈夫。”任苒将戒指放在心口的位置,然後昏昏沉沉的睡去。
到了半夜的時候太渴了于是起床去外面倒點水聽到門外有一陣輕微的聲音,任苒摸索着走過去,聲音是從門外面傳來的,是大伯的聲音,還有父親,任苒透過沒完全關上的大門看出去,大伯和父親在外面的花園裏抽着煙談論着什麽,任苒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買兇殺人
“我覺得任苒已經變了。”大伯任世書狠狠抽了一口煙,任世年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你別不說話,我知道當年我送她走你是怨我,可是她那樣的不肖子孫我任家是容不得那樣大逆不道的子孫的。”“那你這次為何讓她回來?”是任世年的聲音。任世書冷哼一聲,“這次的事情你也知道,如果不同意她回來我們能這麽快解決這次的麻煩,你要知道這次我們要是沒有處理好我們家就徹底完了,老爺子一輩子高風亮節,我可不想他死後子孫還要被人戳脊梁骨。”任世書的聲音裏帶了微微的惱意,任世年終于慢慢低下頭,“是,大哥,是我不好差點害了我們全家,那任苒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她反正也是要回上海的,讓她去,她這樣魔怔一般說一個死人是自己男朋友!我們人家可沒有出這樣的子孫!”任世年将煙頭扔到地上滅了,“大哥你看着辦吧,我和李英沒有怨言,反正我們這一世父女情分已經這樣了,我哪裏還管得了她,我這一輩子終究是對不起她了。”
任苒慢慢開始往回走,大伯和父親還在講什麽,任苒不想再繼續聽下去,心裏亂糟糟想,“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大伯同意我回家,但至少不是想我了,或是原諒我了這樣的理由,這樣一來,從我接到家裏電話後的那種不安和忐忑終于一下子消失了,不屬于自己的果然不屬于啊。”那個讓大伯同意任苒回家的理由任苒已經不想深究,除了親情的其他任何原因又有何區別呢?自己的父親已經說父女情分盡了,任苒抱着張潇的相冊躺着,卻再也無法入睡,“其實沒關系對不對張潇,這樣也不過是回到原點嘛,其實這麽多年,我都已經忘記他們了,若不是他們找我我還不回來呢對吧,我沒關系啊,就算他們還是不要我,我還有你對不對,張潇,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明明是笑着說完,眼淚卻從左眼流到右眼,緩緩浸入枕頭,因為任苒明白,她已經沒有張潇了,再也沒有張潇了,以前沒有家人至少有張潇,後來張潇走了,幾年沒聯系的家人突然親熱了起來,現在卻知道,一切不過是自己妄想罷了,沒有家人,可是這一次也沒有張潇了,什麽都沒有。
初一一早任苒就說公司有急事要回去了,大家雖然覺得突然也沒有過多挽留,任世年說送任苒去機場,任苒不動聲色地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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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