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翌年

點翠飛花,春深

院子東南角的葡萄發出許多新枝,嫩芽吐綠,藤兒卷絲,幾個小厮踩着架梯修剪枝葉。前方戰報傳回似是征戰不順,曹丕每日更加繁忙,經常是半夜還要召集官員商議事情。一連幾日,好些以前不曾見過的人頻繁出入府中,自從曹沖死後,司馬懿就投靠曹丕手下,而且連曹操麾下的夏侯敦、龐德近日也是與他有頻繁的書信往來。

我泡壺濃茶在涼亭小憩,眼見着冬去春來年複一年,人也越發開始懷舊,腹中胎兒時常會不老實的亂動,曹丕說許是個兒子,還給孩子提前取好名字,曹榮。可我想許是個女兒,便問道:“若是女孩叫什麽呢?”

他輕輕撫着我微隆的小腹,溫笑道:“那就叫英,古來娥皇女英成為佳話,希望我們的女兒能像女英一樣賢惠美麗吧。”

曹英,曹英,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希望是個女孩,我敷衍的笑,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很好聽,寓意也很好,就叫曹英吧。”

他瞟我一眼,慢悠悠道:“或者是榮兒。”

我只是輕笑着搖頭,天上不知名的白色鳥兒成群飛過。

聽說蜀國有意聯合吳國抗曹,蜀國派軍師諸孔明前去談判,也不知用什麽方法竟說動孫權聯合抗曹。我曾聽二哥提起過諸葛孔明,說此人是卧龍出名的謀士,精通伏羲八卦玄學,善于計謀用兵如神,真真是個能人,二哥曾感慨說,若是能結交此人死也無憾了。

戰報每日準時從烏林傳回來,戰況突然轉好讓曹丕很是高興。這日總算是空出閑暇來和睿兒對功課。睿兒桌上放着《楚辭》,看過之後黙了一陣,背道:“《離騷》有九歌,《天問》九章,遠游、蔔居、漁父、九辨、招魂、大招、惜誓、招隐士、七谏、哀時命、九懷、九嘆和九思,其中九歌又有東皇太一、雲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東君、河伯、山鬼、國殇和禮魂。天問九章有惜誦、涉江、哀郢、抽思、懷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頌、悲回風,七谏有初放、沉江、怨世、怨思、自悲、哀命、謬谏。九懷有匡機、通路、危俊、昭世、尊嘉、蓄英、思忠、陶壅、株昭,九嘆有縫紛、離世、怨思、遠逝、惜賢、憂苦、愍命(min三聲)、思古、遠游,九思有逢尤、怨上、疾世、憫上、遭厄、悼亂、傷時、哀歲、守志。”

他一口氣背誦完畢,氣也不喘,我忽然覺得這些年他竟然文治武功兼修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每每挑燈到深夜的緣故,所以才會背的這般純熟。

曹丕滿意的看着他,随意道:“那就将七谏背給我聽罷。”

七谏雖不是整個楚辭當中最長的,卻是最不易記的,我目不轉睛的看着站在前面的睿兒,不覺露出些笑意。他回頭看看我,滿懷信心的轉過去對曹丕道:“要全部背誦給父親聽麽?”

曹丕點點頭,回道:“是,會多少都背與我聽。”

他點點頭,朗朗開口,背誦起來:“平生於國兮,長於原野。 言語讷譅兮,又無彊輔。淺智褊能兮,聞見又寡。 數言便事兮,見怨門下。 王不察其長利兮,卒見棄乎原野。 伏念思過兮,無可改者。 群衆成朋兮,上浸以惑。 巧佞在前兮,賢者滅息。 堯、舜聖已沒兮,孰為忠直?高山崔巍兮,水流湯湯。 死日将至兮,興麋鹿同坑。 塊兮鞠,當道宿,舉世皆然兮,餘将誰告?斥逐鴻鹄兮,近習鸱枭,斬伐橘柚兮,列樹苦桃。 便娟之修竹兮寄生乎江潭。 上葳蕤而防露兮,下泠泠而來風。 孰知其不合兮?若竹柏之異心。 往者不可及兮,來者不可待。 悠悠蒼天兮,莫我振理。 竊怨君之不寤兮,吾獨死而後已……”雲雲。

曹丕倒是有耐心,也沒有要打斷睿兒的意思,直到他背誦完畢才起身拍拍他的頭,道:“小小年紀如此用功,長大必然會超越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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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兒受了誇獎特別開心,過來拉我,邀功似的道:“母親,睿兒是不是很用功?”

我寵溺的蹲下來抱着他,笑道:“是啊,睿兒很用功。”

他蹭蹭我的臉,天真爛漫:“母親今天和父親陪睿兒出去玩行麽?曹肇說他今年都已随父親出去踏過青,那日他來找我看我仍在念書嘲笑我是書呆子,只顧啃書人都傻了。”

我笑着摸他的頭,對坐在對面書桌後的曹丕道:“想出去還是要問問你父親的,你父親整日的忙于朝事,怕是沒什麽時間。”

睿兒聽罷掙開我看向曹丕,小孩子最不會藏匿心事,滿臉上都寫着‘父親就允了吧。’

許是看睿兒這樣,曹丕也是心不落忍,起身道:“那便明日出去踏青罷,說來也是,往年初春早就該踏青的,現在都已春深,眼見盛夏就到,雖然晚了些也總還算在春日裏。”

我起身将睿兒再度拉倒身邊,眼中含笑,“既然你同意,就去吧。”

用過晚飯,曹丕有一搭沒一搭的搖着扇子,書案上好一摞折子,我有些驚詫,道:“怎麽會……”

他在我耳邊輕笑一聲,道:“父親将治夫人所出的兩個妹妹還有禪夫人的小女兒獻給劉協為妃,獻帝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現在朝庭雖仍是漢室名,實則已屬父親控制,這些折子在這裏,不足為奇。”

我想他說的對,漢室江山幾經飄零,而今不過是個名存實亡,誰做皇帝不重要,百姓在乎的是誰能讓她們安居樂業。說句不好聽的,如今的漢室,劉氏早就再不是當初劉秀的時候,我這樣驚詫相問,也實在不該。隧道:“是我大驚小怪了。”

他輕輕過來攬着我的腰坐于床榻,口中道:“赤壁傳來消息,父親說黃蓋被周瑜打了一百軍棍,趕出軍營,黃蓋這個人是個可用之才,周瑜打了他他心中負氣不平,跟父親在信中大發不滿,對周瑜的行為更是恨之入骨,父親高興,正好可以利用黃蓋攻下夏口、樊口,一句殲滅吳軍,攻下南方。”

我坐在他旁邊微微皺眉,道:“那黃蓋怎麽說降便降?總覺得事有蹊跷……”

他伸手撫弄我的髻發,沉思一會,低笑道:“應該不會是詐降,這件事的确事出有因,周瑜此人雖然有才,卻是個心胸狹隘之人,黃蓋不過是将一個犯錯的小将除以軍法,只因處死的是周瑜的親戚,所以周瑜就對他記恨,這也是理所應當的。”

我只是默默點頭,總覺得有些不妥之處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妥,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愣怔一會兒才驚覺窗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小雨,冷雨潇潇敲在深春翠竹上,清脆如鈴。

清晨已然是晴空萬裏,初晨的鳥鳴聲伴着睿兒歡快的腳步聲蕩漾在尚有濕意的小道上,好像這還是頭一次一家三口一起出游踏青,還逢上這等好天氣。

佟兒帶着食盒跟在身後,我心情大好的牽着睿兒和曹丕并肩而行,乘着馬車一路颠簸,便到了幾十裏以外的紫雲山。

紫雲山并非什麽大山,只是距許昌最近,山上植被此時很是茂盛,睿兒跟在曹丕身後而行,我與佟兒尾随其後,因為我身體不怎麽好,又有孕在身,只是爬至山腳的涼亭就和佟兒歇在那裏,曹丕帶着睿兒繼續往上方爬去,末了還看我一眼對睿兒道:“登得紫雲山巅地,俯瞰山腰萬裏雲。”倒是頗有氣勢。

我與佟兒坐在涼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小姐,墨竹又來信了。”

這裏雖然是山腳,卻仍是比平地較高,視野也寬闊。我點點頭望着遠處天邊的兩支野雁,淡笑道:“信燒掉了麽?”

她很開心的回着:“嗯,看完後就已燒毀,琉珠已有身孕,而且他們現在以種田為樂,生活的很開心。”

我收回目光看着山路上疾馳而來的馬車,眯眯眼睛,“以後盡量少與他們通信,太頻繁不好,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佟兒鄭重道:“回信裏已告知,小姐不用擔心。”

我啓唇微笑,指着停在古道上從這個方向看過去,顯得玲珑的馬車,道:“你看,有人來爬山。”

她順着我指的方向望過去,驚道:“是三公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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