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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神色涼悠悠:“姐姐是不肯幫妹妹了?妹妹已經知道以前做錯了,不該事事針對姐姐,可是姐姐也能明白妹妹的心意吧?姐姐好歹不是只有丕郎,可妹妹沒有旁的良人,傾付一生也都是丕郎一人。”

不想再繼續與她相纏下去,她這哪裏是知道錯處?分明是句句如芒,字字珠玑都在說着我是個不貞的婦人吧?什麽旁的良人?憑什麽又要我可憐她,幫助她?我不是聖人,體會不了她內心的苦楚,只知道衆人皆苦我也苦,我的苦誰又能體會?誰又能可憐我?正了神色,涼涼道:“妹妹何必這般自輕?若是自己都輕賤自己,又如何要求別人對你珍之重之?感情的事情不是讓與不讓,此間種種,姐姐不能說的明白,但是以妹妹這般聰慧,自然也不用別人說太多。”轉身留給她個冷漠的背影,腳步踩在細碎的石子路上咯吱作響,柳絮似剪了鵝毛碎,無根的随風搖曳。身後的郭照是何種表情,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看。

英兒追着蝴蝶跑跑跳跳,見我回來高興地張開手臂:“母親母親,佟兒姑姑說蝶兒小的時候是條白蟲子,可醜啦。”

我笑着将她抱起,“是的呀,蟲兒結成厚厚的繭,等蟲兒出來就會變成漂亮的蝶。”

她一副沉思模樣,疑惑問道:“為什麽蟲兒要作繭自縛?是為了出來的時候變成美麗的蝶兒嗎?”

我點點頭:“破繭成蝶,是蝶兒短暫的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她似懂非懂:“好高深的樣子,英兒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嗯......”她似乎陷入沉思,看着她小大人一樣的模樣,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小厮忙忙活活的跑過來,躬身道:“夫人,內院已經收拾妥帖,大公子吩咐小的來讓您過去。”對小厮點點頭,佟兒拎着包袱跟在後面,一道進來府中。

朱紅色大門之內,白玉石鋪就的道路兩側青草茵茵,偶有幾株紫薇已是露出花簇,葉子油亮反射着柔和的太陽光,遠處白牆碧瓦的垣上,工匠精心雕琢的镂花小木窗。或有獨聳在假山溪水的涼亭,都透着奢華。

佟兒左右顧盼,轉回頭來問我:“小姐,這裏似乎是依照咱們府邸的格局而建。”

我點頭:“可不就是,尤其是那邊的走廊,還有許昌府邸裏我們架起的紫藤葡萄架,簡直就是複制來的。若不是這裏是邺城,我都要以為這裏本就是我們的家了。”

英兒卻突然咯咯笑起來,疑惑看着懷中的她,卻發現她懷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蛐蛐罐兒,罐子裏的蛐蛐驀地開始叫起來,聲音奇大。

擡眼才發現睿兒站在面前,我停住腳步:“怎麽沒和你父親一道回來?”

他對我作揖,“父親已經在正廳等着母親,孩兒看那裏也沒有我的事情,就出來轉轉。”

“那便一起過去,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我道

他回是,跟在我的身後一并趕去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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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白玉石路而行,轉過藍色廊角,紅漆柱子的走廊,便來到正廳,曹丕正捏了紫砂小壺泡茶,見我們過來,對我招手:“過來品品,這是蜀國送來的,特使還說這種茶最是醒神。”

我起步走過去,笑道:“蜀中茶葉最好的當數蒙頂,這茶是蒙頂茶?”

英兒從懷裏掙下去,疾跑兩步撞進曹丕懷中,“父親父親,這茶好喝麽?”

曹丕對他笑,“好喝啊,英兒要喝一口嘗嘗嗎?”

英兒也不客氣,直接對着紫砂小碗就是一口,睿兒看着英兒這般樣子,打趣道:“你還是個姑娘家家的,怎麽也沒一點禮數啊,長大了還這個樣子,看誰會娶你。”

英兒嘴唇上沾着的茶葉,對睿兒橫眉豎目“才不要你管呢,我知道哥哥就喜歡那些知書達理的,英兒又不喜歡讀書,哼。”

被他們逗樂,忍不住笑起來,曹丕無奈笑道:“好啦好啦,你們不要吵,方才父親已吩咐華歆過來給你們授課,睿兒,你這便帶着妹妹一道過去書房等候師傅吧。”

睿兒擡手對曹丕作揖,又轉身對我施過禮,方才扯着英兒退去。

看着他們一并走出正廳,我才轉身向幾桌邊走去。吟笑與他席地而坐,“我也品品這醒神的茶。”

他推給我一盞,偏頭以手撐腮看我,接過茶盞輕啜一口,齒間餘香四竄,着實是上好的茶葉。擡手将茶盞放下,我與他對視:“蜀國送來這些,意欲如何?”

蜀國才和吳國聯軍火燒赤壁,今次差特使來送禮,怎麽也是說不過去的。

他只是看我一陣,慵懶的換個動作,“也沒什麽大事,彼此相安而已。”

皺皺眉,“彼此相安?怎麽個彼此相安法?丞相他......王爺他想要将蜀吳一并吞滅,可是北方水師不行,若是陸戰王爺根本就無需擔心,可是攻打吳國,不少士兵都會暈船,這樣一來有利的局勢偏向吳國,曹軍無法占據吳國,能先滅的自然是蜀中,其實如果蜀國不聯合吳國,吳國也是沒有近憂的。想必蜀國也看出這個來,所以才差來特使,彼此相安?”

曹丕驀地笑了,站起身呵呵到:“婉若,你到是分析的不錯,只是啊,哪裏會有真正的相安?父親想吞掉蜀吳又不是一天兩天,再說,即便蜀國表面上是在言和,難保私底下就不會有所動作,就像我們收他們的禮,該打的還是要打的。”

我從來就不認為敵對之間可以言和,那是不可能的事,想當初武帝派出多少女子前往西域,葬送在大漠裏的紅顏枯骨雖不成百,卻也有幾十,可是匈奴不還是一次次來犯?直等到大漢自己屯兵,方才将匈奴驅除,兵不厭詐的道理我懂。

“我知道,所以不會奇怪。”

他默然,過來扯起我的手,道:“婉若,回到邺城你有什麽特別的感想?我擔心......”

“不要擔心。”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和他保持着近身距離:“不用再擔心什麽,邺城對我來說已經是很遙遠的過去,太遙遠了我都記不很清,不要再提及吧。”真的是不想回頭看那些不堪的過去,如何被擄,如何被出賣,到底來,身邊空空蕩蕩,無數個夜晚突然被噩夢驚醒,一身冷汗的時候,陪在身邊的男子都是曹丕,早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開始把他當成生命裏救命的浮木,不管雨再大,水再急,抓到他就不會殒命。為什麽還要執念過去不肯釋懷呢?

他輕輕攥住我的手,鄭重的對我點頭:“好,以後都不再提。”

突然想起柳絮翻飛裏,郭照的那番話,細細思量,還是忍不住開口:“子桓。”

“嗯?什麽?”

抿抿唇,我繼續道:“過來的時候,郭照她對我說了一些話。”他的臉色有些不怎麽好看,眸色也有些冷意,我心裏忽而打一個冷顫,還是繼續說下去:“妹妹說至今沒有圓房,不知是真是假。”

“你很希望我和她圓房嗎?”他隐隐有些怒意,攥着我的手力道收緊,将我弄疼都不自覺。

我倒吸一口涼氣:“怎麽說她已經嫁給你,你若連碰都不碰,還不如當初不娶她,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麽?”

他眼底怒意漸盛,“我就問你,你希望我與她圓房?”

滿心委屈,眼裏已經滲出一絲霧氣,咬着下唇強忍住淚意:“是,我希望你與她圓房,我希望......”“是就好,是就好!甄婉若果然是大方,果然是賢惠。既然如此,我就遂了你的心意,今日便與她圓房。”他說完了狠狠将我的手甩開,大踏步離去。

失去他的扶持,整個人似乎抽沒力氣,跌坐在地上任淚水肆意。

良久佟兒進來,看到我跌坐在地上,驚呼一聲跑過來,扶着我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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