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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我的手笑:“是嗎?那咱們就多帶些玩意兒回去。我也極是想她。”
平日裏坐在馬車之上,行時荏苒,哪有這般閑情雅致觀看風景?現如今徒步而行,兩肩相并,心中不免踏實,情緒也極好。
看慣了北方四時交錯,果然江南如曼妙女子一般柔情。曹丕替我攏攏發絲,笑的溫和無害。我替他把肩上的落葉拂掉,眼中映着那萬般溫暖。
且行且遠,到得橋頭才發現那算命先生仍在巷口。轉過歪脖子柳樹,我與曹丕在他面前坐下。
他一身江湖術士打扮,相臺旁豎着寫有‘卦’字的平金番。我壓低聲音湊到曹丕耳邊,道:“難得見到算命先生長得如此正人君子的呢。”
曹丕笑:“到看起來不像是算命先生了。”
我們這廂嘀嘀咕咕,那算命先生清清嗓子開口,“這位公子和夫人是要算卦麽?”
我悠悠,“到你這難道還是吃酒不成?”
他捋捋青胡須,從桌下拿出一壇酒來,道:“這也沒什麽不行的。”
我尴尬笑笑,“先生神人,我們是來算卦的。”
他面無表情的看我們一眼,從袖中掏出黑色龜蔔,淡淡道:“那二位就來搖兩簽吧。”
我接過龜蔔,正欲搖,他伸手按住,道:“此乃六十四卦金錢課,我用三枚銅錢占卦,每擲出三枚銅錢一次,即得到一爻,擲六次,得到六爻,排成卦象,正為陽,反為陰,夫人可要好好搖。”
我點點頭,他松開手兀自靜坐,微閉雙眼不再言語。
每擲一次,他便睜眼看看,記在一邊。擲完之後,他将卦象列好排在桌上,道:“第二十二卦,艮上離下。争妍鬥麗之象,粉飾莊扮之意。”
我看看曹丕,有些莫名。遂對算命先生道:“先生可否細講?”
算命先生卻只是潦草的給我八個大字,“歲在庚辰,毒鸷暗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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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問:“先生可是說我将有禍端?”
他再次捋捋青胡須,道:“天機不可洩露,老道只能告訴夫人近來必将貴不可及。”又看看曹丕,道:“公子可要算上一卦嗎?”
曹丕顯是有些興趣,拾起龜蔔搖了一卦。
算命先生盯着那卦象良久,眉頭微皺。
我有些擔心,問他:“先生,這挂可有什麽不妥的?”
算命先生只是看看我,并未說話。我與曹丕正心中納悶,那算命先生随手扯來一根竹簽,在上面寫着東西。寫完後将竹簽交給曹丕,道:“老道自此以後不會再為人算卦,小哥好自為之。”說罷便将平金番收起,離開這裏。
我和曹丕皆被他的舉動驚住,直到看他消失在橋頭,才回神來對視。
他擡手看看那枚竹簽,眉頭也是微皺。我湊上前去觀看,只見那細細的竹簽上寫着:‘第二卦坤兼容萬物之象戰龍于野 其血玄黃順著天道終将飛龍在天。’
我看着曹丕,抿抿唇,“究竟是……”
曹丕駐足良久,終是擡頭看看天空,笑了兩聲,道:“既如此,我還怕什麽?”
我吶吶:“這卦象留不得。”
他點點頭,随手将竹簽折斷,扔進河中。
相對無言的默默往回走着,果然是不該出來的,這下子心情分外沉重。
盡管現如今曹家掌權,可這卦象未免太過分,就是曹操,也只不過是想做個治世之能臣,可見帝王并不多好,一旦登上那個位置,便再也不是為自己而活着,身負重任必要心系天下,雖身在亂世,帝王懦弱。可這推翻漢朝的事情,怎麽能讓曹丕去做呢?這亂臣賊子的千古罵名該如何背負?
我不知道曹丕此刻在想些什麽,擡頭看他,他一臉凝重。我扯扯他,“這事就不要想了罷。”
他‘嗯?’了一聲,随即反應過來,道:“沒想它,我只是在想明日的事情。”
我舒口氣,道:“你不是說今日陪我來逛街買些東西的麽?心思都用在旁的事情上,逛來也是無益。”
見我如此,他忙彎唇笑,“為夫惹夫人生氣擾了夫人雅興實在不該,這就收了心思安分的随夫人買東西。夫人不氣了可好?”
我露出笑意,“嗯,便承了你的道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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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于耳,我買來兩根糖葫蘆,給他一支。
“方才我才想起未見墨竹呢,他到哪去了?”
曹丕神色斂了斂,“哦,差了任務給他,明早就該回來了。”
我咬一口糖葫蘆,繼續問:“什麽差事?”
他看着我,皺皺眉,伸手在我嘴角處用拇指楷了一下,道“也沒什麽,就是給劉備送去一封密函,讓劉備小心孫權。”
我看他手上沾着糖,掏出帕子正想給他擦擦,聽完他的話手一抖,道:“諸葛亮不是早就對我們起疑?你怎麽就讓墨竹去了?”
“你也不用擔心他,他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不說這些,你看你吃的沾了一臉,快擦擦。”
我想了下,他說的不無道理,遂答應着:“正在擦了。”
暮色漸深,寒鴉歸巢。
我瞅瞅眼前堆在一起的東西,不好意思的看着曹丕,道:“要不……叫個馬車吧?”
他輕笑,“你也知道買的多了?就照你說的,我這就去找馬車來。”
我目送他離開,站在原地傻笑。這還是與他成親以來,第一次這樣沒有任何隔閡在一起,他說的每句話都讓我覺得溫馨。
不過多時,有馬車聲由遠及近,我翹首觀望,駕車的人是曹丕。待馬車行駛過來,他将馬車勒住,将大大小小的東西搬上馬車。
我也沒有閑着,把一些字畫朝馬車裏塞着,一邊回頭跟他說話:“睿兒喜歡的筆硯都放好了。”
他拾起最後一只小匣子,道:“諾,這是最後一個了。”
将小匣子放進車子,他坐在左側駕車,讓我到車裏坐着。我搖搖頭,“你看天已經黑了,我坐在右邊陪着你。”
他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是淡淡的說:“你身子不好,夜裏涼。”
我曉得他是關心我,卻仍是坐在右側與他一同駕車。
趕回客棧時,夜已深。陰姬一直在房中等着,見我們回來,趕緊讓小二準備熱水和飯菜。
我看她困極,就譴她下去歇息,道:“不用伺候着了,明日還要整理整理東西,最遲三日後就要回邺城了。”
她應聲退下。
第二日到都督府拜見,曹丕特特将曹真叫上。
說來也怪,三人正坐在廳中喝茶等候,最先等來的卻是小喬。
見了小喬我自然是要與她寒暄幾句,奈何我這廂還未開口,小喬卻頗為訝異的看着曹真,道:“是你?”
曹丕面不改色的立于一旁,完全不似我這般驚詫,看他模樣,我想其中必定有我所不知道的淵源,于是我選擇從容以對,随曹丕立于一旁。
曹真含笑對小喬施禮,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笑。只聽他淺淺回道:“當年承蒙小姐照顧,此次是特來報答小姐恩情的。”
小喬看看曹丕,又看看我,道:“我起初還納悶的緊,你為何要為我出謀劃策,今天總算是明白了。”又将曹真扶起,對他道:“你倒是費心了。之後聽聞你去從軍了,現在在何處當差?”
曹真依舊淺笑着,回:“勞小姐惦記着,現今在朝中做個小小參将,總想着有一日能回來報小姐救命之恩。”
小喬掩唇笑笑:“難得你還念念不忘的。你們快坐下吧。”說完轉頭吩咐一旁的丫頭,“梅香,快去請将軍過來,就說有客。”
叫梅香的丫頭笑回:“夫人是糊塗了,剛剛管家可是就去請将軍了呢。”
小喬嗔她一眼,道:“你這丫頭,說話是越來越大膽了。”
我開口道:“看得出來夫人對梅香妹妹好呢。”
聽我這麽一說,小喬登時笑出聲來,“她呀,還真被你說中了。梅香是我母家姨娘的女兒,家裏清苦些。姨父要把她賣給大戶做丫頭,真巧她正在我家做客,我就給留下了,沒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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