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

今日芍藥與別日有很大的不同。

為甚?

只因芍藥今日面上敷粉黛,身着錦羅裳,發鬓間插了只素色的花式簪子,襯着一張小臉是明豔動人,這一番精心打扮下來,少了平日裏的素顏秀麗,多了些嬌俏可人之姿。

雖說芍藥算不得絕美姿态,卻也是個小家碧玉之容了。

芍藥今日裏特別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蓮步緩緩,從游廊上一路走來,旁邊但凡有丫頭奴才經過,都是正眼打量了會芍藥,後又匆匆離去,期間有與芍藥交好的幾個丫頭還與她搭了幾句話,問道,姐姐這是去幹嗎,竟打扮的跟仙子似的。

芍藥知道她們是在打趣自己,掩嘴一笑,與她們寒暄了幾句便也離去了。

于是這一路來也就到了容衍房前,芍藥不知怎的,倒是緊張了,可是心底無不是惦記着夫人的吩咐,所以她再次輕微的整理了一下自個兒的儀容,才叩門問好,直到進了屋裏邊,一陣暖氣襲上身,芍藥這才心裏舒坦了些。

說來也怪,容衍今日意外閑空,無需練字,無需念書,一向伴随身側的沉凉現在竟是沒個影,無趣的很,所以容衍正準備出門要去找沉凉,奈何芍藥上門來,也不知何事。

可是容衍眼神瞥過芍藥,起初還琢磨着是哪家的小姐走錯了門,可尋思着這府裏哪來的小姐,瞧仔細了,倒是春桃美人呀。

好一個嬌俏的人兒。

起初倒還沒認出來了,因為容衍也從沒見得芍藥打扮過自己,在他的印象中,芍藥是個容貌清麗的丫頭,總是素面朝天,玩鬧愛笑。

可眼前這染上脂粉的女子卻令容衍陌生。

這估量間,芍藥走進了些,容衍才眼前一亮,驚聲道:“芍藥?”

芍藥聽得公子半信半疑的語氣,心中頓時是又氣又惱又有喜。

氣惱是為公子那份質疑。

喜是因為公子語氣中頗有贊賞之情。

Advertisement

“公子。”芍藥行了個禮。

容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盡心想着,原來是芍藥已經這般拘束了。

對,就是拘束,而且今日還打扮的格外明豔動人,容衍倒有些不喜了,他心底的那個芍藥就是平常裏與他與安陽一塊玩鬧嬉笑,活潑機靈,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呀。

如今恍然一變,倒有些不熟悉她了。

可是容衍想了再多,也終究忘了芍藥畢竟是個女兒家,她終有一日會情窦初開,為情而變。

而芍藥鐘情于容衍呀。

可容衍不解其中意味,思來想去最後還是笑道:“芍藥今日真美,莫不是看重了哪家的好郎君,今日特去相見?”

正巧容衍此刻也是閑的發慌,這一下得了趣,可就不輕易放過了。

容衍踱步來到芍藥身邊,微微垂頭,一縷墨黑的發絲滑至脖頸,他故意湊近芍藥,阖目細嗅,挑唇一笑,模樣俊逸,容衍道:“芍藥身上可真香。”

芍藥一驚,退後了幾步,看着容衍的樣子,心中跳的厲害,紅了臉的她完全忽視掉了容衍眸中閃過的戲谑。

容衍見芍藥躲開了,他哈哈大笑,負手站立,如青竹之态。

他打趣道:“放心芍藥,假若你有了喜歡的人,不必藏捏着,告訴公子我,我定當許你出去見你的心上之人。”

“你……”芍藥方才的心慌意亂完全被這句話給打破了,一下氣打心上湧,想一股腦把藏着的那些話全然對容衍說出來,卻被容衍搶了先,“芍藥你不必感動,公子我可是很通情達理的,你從小便跟在我身旁,這麽多年來,我把你與安陽也當作了我的姊妹兄弟般看待,若是妹妹真有了令你歡喜的人,我定會支持你的。”

仔細瞧着容衍,他在說這番話時,神情認真,也無先前的調笑語氣了,可見他是當了真。

芍藥聽了,想吐口而出的話全然堵在了舌尖處,怎麽也說不出口了,反倒是眼圈見了紅,晶瑩的淚水瞬間滾落了下來,如何也止不住了。

她以前總是笑話公子犯癡犯傻,如今看來,果真是癡傻不得。

公子呀公子,我怎麽會是你的妹妹呢,不可能,此生都不可能了。

容衍看着芍藥忽然哭了,淚眼婆娑,樣子甚是楚楚可伶,像是被打濕了的花兒。

他以為芍藥是感動了,想要出聲安慰兩句,不料芍藥向前幾步,抱住了容衍的腰,俏麗的臉蛋埋在他的胸前。

這、這到底是怎麽了?

容衍一時愣住了,感動也不該感動成這副模樣呀。

房裏突然安靜起來,只有芍藥嘤嘤哭泣之聲。

其實對容衍來說,他甚少見芍藥哭過,這也是容衍欣賞她的地方。

提起芍藥,容衍的确是感慨頗多,她不比安陽,安陽是古府管家安伯的二子,從小起便安排在了容衍身邊作書童伴讀,日子安逸;可是芍藥卻是被牙婆買到府裏來的,初來府裏的她沉默寡言。也是一次偶然機會下,容衍見她被府裏一群同歲的孩子欺負,推倒在地上的她使勁将自己抱成一團以此減少身上的疼痛,那樣子看上去可憐極了。

那時候的芍藥還不叫芍藥,她還只是個黃口之年的女娃娃,她不懂得還手,只懂得不停的哭。

容衍看不下去了,他一聲叫停,府裏的孩子如何不認得這小霸王,瞧了一眼就紛紛跑開了。

容衍扶起地上這個陌生的女娃娃,嘴裏頭輕輕的喊着:妹妹,妹妹;生怕吓着了她。

他問,妹妹叫作什麽?

那時芍藥一抽一抽的緩緩止住了眼裏的淚花,怯怯的望着面前穿着華衣、長得好是秀氣的小小少年郎。

她含着哭聲回了他,娘親叫我丫頭。

小容衍當時想,這丫頭丫頭的可不好聽。

他又問,你父母呢?

她聽着他一問,才止住的淚珠再次泛濫于眼眶,她哭着,爹爹他們不要我了,我找不到他們了,我好想爹爹,好想娘親……

當初日子值五月尾六月頭,他倆所在的位置正是花苑處,那時苑裏有一種花開的熱烈,齊齊怒放。

色彩灼灼,燦爛醉人,徐風襲來,暗香浮動。

紅粉相間,勝似一片燃起的火焰。

是芍藥花。

小容衍一喜,口裏快聲道:妹妹就喚芍藥吧,人如此名,熱烈而生。

自此丫頭有了名,名叫芍藥。

碰巧小容衍要去徐氏那玩耍,他扶起了芍藥,帶着她共同去了娘親那;在容衍的幫助下,芍藥在徐氏那待了幾年,後來徐氏又指派了芍藥去伺候容衍。

芍藥聰慧機靈,很快也就做了容衍的貼身侍女。

除了兒時見過芍藥因受委屈的時哭啼過幾次,後來鮮少見她在大夥面前、在他面前哭過了,永遠是幅笑意盈盈的樣子,好似沒有煩惱,沒有憂愁。

可是他錯了。

就算如何堅強,到底也是女兒家,難越情關。

容衍不知要安慰什麽言辭了,芍藥埋在他懷裏,淚水暈濕了衣襟上的暗紋。

他伸手悄悄環上了芍藥的腰肢,柔聲哄着她:“好妹妹,別哭了,到時可就花了胭脂,不美了。”

容衍可從沒哄過女孩,這時他只嫌自己嘴笨,什麽話都不會說了。

他實在是有些憂愁了,女子心多變,莫測無常,上一刻還好好的不是,怎的這會又是何事哭泣?

按理說來,打扮如此漂亮,去會見自己喜歡的人,為何又不高興了?

唉唉唉,連連暗自在心中嘆息幾聲,容衍也唯有等懷中的芍藥哭完了。

*** ***

屋內是溫暖似春夏之際,又有佳人投懷,雖說不是個你情我願的事,可若這場面落在他人眼中,就不曉是什麽意味了,怕是情意綿綿,你侬我侬的圖景了。

屋外則是風如刀割,非一日之寒氣了,連綿數日的凍人天氣叫人哆嗦不已。

可不,安陽這會就叫苦連連了,嘴裏不停埋怨,叫人在廚房守着個火,出去逛了大半圈,也不見個人影,不曉得大夥都躲在哪個屋內偷懶呢!

說着就氣,偷懶誰不會,可待會這為公子特意煲的湯就無人看着了,萬一燒幹了可怎麽辦?

若是出了事,後果都得他擔待着!!沒有辦法的安陽只得安安分分守在竈前,時刻盯着火候,靠着柴火取點暖。

也不知怎的,最近的時間裏都是沉凉在照顧公子,沉凉心細,事事料到,凡事做的比他好,所以他也是趁着這空隙犯足了懶勁,但是今天一早就不見沉凉人了,不知跑哪兒去了。

莫不是沉凉也學會偷閑了?

怎麽可能!

安陽也只是想想,就即刻将此想法在腦中驅除了。

沉凉——

待公子那般好。

處事更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怎會偷懶,也許是他有事去了。

在竈前守了許久,就只差最後一點火候了,只要把公子這驅寒的湯煲好了,等着沉凉一回來,他就又可以休息了,想着這事安陽就傻傻笑了會。

溫火慢炖的湯終于大功告成,安陽小心的将湯水一點點倒進了湯盅裏保溫,盡管湯水很香,安陽還是不停的提醒自己,這是公子的,公子的!可沒有自己的份,于是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也餓了。

最後安陽還是忍住了香氣四溢的湯水,本分的端着湯盅送去了給公子。

路上寒氣極重,眼望天色,灰沉的很,若不出所料,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是茫茫雪色了。

安陽走的飛快,步如流星,不肯在路上多耽擱了,唯恐湯水的熱氣散去。

不過一會就到了公子房前。

似獻媚般,安陽笑意滿面,嘴裏喊着“公子——”另只手就迅速推開了木門。

“嘎吱”一聲。

紅木門開了。

話到嘴邊還沒出口便被眼前情形驚得張大了嘴。

眼眶瞪圓,手托湯盅,安陽只想着的是,怎的回事?芍藥與公子為何這麽親密了。

莫非是他看花了眼不成。

要不是手裏還有湯盅在手,安陽真要扇自己一個耳刮子,看看自己是不是處于酣夢之中。

可背後灌進的冷風蹿蕩在他周遭,寒意是如此真切的貼上他的面頰。

似乎,這不是幻覺。

芍藥淚眼婆娑伏在公子的胸膛間,公子摟住芍藥的纖腰,屋內溫度如春,卻不如兩人之間火熱的深情脈脈,無論如何看去,都是幅情真意切的模樣。

怎會這般?

安陽大驚之餘也是疑惑,怎的芍藥姐姐與公子好上了?

就不知是何時發生的事。

難不成他們一直是瞞着自己的?

安陽好半天都杵愣在門口,但憑飒飒寒風吹散了屋內暖意。

後來終是反應過來的安陽嗫嚅着嘴,含糊不清的說了句誰也沒聽懂的話就放下湯盅,慌忙關門退下。

他就像是撞破了一個充滿着豔色的秘密。

容衍還來不及制止安陽離去的步伐,他就下去了。

這回倒是容衍慢了些。

容衍懊惱不已,心中頗有些惴惴不安,他就不知那糊塗安陽會怎知怎想了,萬一這事被傳了出去,就真是百口也莫辯了。

何況安陽只是撞見了後來的事,并沒看清前頭所發生的經過。

再說,孤男寡女最忌處同一房間做些不清不白的事。

就算這是一場誤會,可是在別人眼中就全然變了意味不是。

失策失策,沒想到他容衍還有比安陽反應更慢的一天。

容衍忽然在心中突生的惆悵變得綿長。

很多事都是他所不能想到的;不能預測之。

若是,他當時阻止了安陽,松開了芍藥,再行解釋清楚,可能後來的一切都會變樣。

可惜,凡事沒有重來。

真是被暖香在懷熏昏了心。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