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和離書
娟秀整齊的字跡在怡人的月色下,閃閃發光。
只是那一字一句中,都是藏着痛的。
他不會不知道。
薄薄的一層素紙被男人的指間輕捏到眼前,沒過幾秒便重新落回了桌面。
扉頁上的“和離書”三個大字,分外清晰。
此刻的郁顏早已偷溜回了郁府,坐在寧翠房內的小姐椅上哽咽。
從她走進寧翠房門的那一刻,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寧翠嘆了口氣,像是沒招了,“哎呀,你就別哭了。”
“因為他不相信你……就哭成這樣?不至于吧。”
“你都哭了一天了,不累嗎?”
寧翠按了下自己的後頸,像是為郁枞的事情費心了不少,沒精力再和她耗着。
郁枞幾乎不和寧翠同房,打從成婚那日起,不是去青樓就是睡在書房。
至今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小小的人兒耷拉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任誰都看得出她很難過。
難過他不相信自己,難過他躲着自己,更難過自己離家出走,他竟然不來找回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
抽噎的哭聲這才逐漸停下。
寧翠欣慰的看了她一眼,“這就對了嘛。”
可她的情緒還沒完全穩定,門外就不合時宜地傳來發了瘋似的叫喚。
“顏顏?”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此刻,男人的嗓音中痞氣全無,剩下的只有灼心和焦慮。
正在哀切着低喚她的名字。
郁顏擡起泛紅的眸子看着寧翠,有些猶豫,“……我該去見他嗎?”
寧翠輕嗤了聲,“當然不必,我這就去幫你打發他走。”
省得吵醒了老爺子和老夫人,又要問東問西的。
郁顏不知道寧翠是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狠心,若是以前那個活潑天真的小丫頭,只定會勸說自己和邱韞衍重歸于好。
只是她太沮喪了,沒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寧翠快步流星地出了房門。
郁顏下意識的将呼吸聲調小,想聽聽二人間的談話。
或者說,想聽聽邱韞衍是不是來挽回自己的。
寧翠熟門熟路地下着逐客令,“邱三爺請回吧,郁顏不在這兒。”
接着便“啪”的一聲。
不留情面地關上了木門。
動作幹淨利落,沒過幾分鐘就回到了房內。
郁顏怔怔的看着她,“你、你為什麽撒謊啊?”
她沒由來的感到一絲陌生。
寧翠對答如流,“他配不上你……和離或許是件好事。”
遲疑了兩秒,郁顏慢吞吞道,“是我……我配不上他。”
餘光瞥見寧翠打了個哈欠,她有些自責,“你困了就去睡吧。”
“那我先去睡了?”
姑娘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小心翼翼的掩上房門,她獨自來到院內,皂角樹上結出的皂莢随風落下,一顆顆逃出外皮掉在地上。
發出陣陣清脆的悶聲。
她呆呆地坐在月光拂照的石凳上,拿出腰間的香囊凝視,喃喃自語,“我還說你是能招來好運的香囊呢……結果……”
“……卻把我的夫君招走了啊。”
她的聲音很輕。
卻還是被門外的人兒聽見了。
誰都不知道,她的聲音,他早已深入骨髓。
“啪嗒”一聲。
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郁顏以為是豆莢落地的聲音,便沒放在心上。
只是接連不斷的無數聲後,遲鈍如她,也意識到了蹊跷。
她擡起眼,有些警惕的搜尋聲音的來源處。
須臾,才看見高牆前空曠的地面上,從外向內丢進來的石子顆粒。
頓了頓,她捂住了嘴巴。
……這是小偷的暗號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确是個小偷。
偷走她心髒的小偷。
“顏顏?”
男人的聲線,有些低啞。
存眷的缱绻,似是自嘲,又似是內疚,透着怠倦和鼻音。
不知為何,姑娘自以為再不會掀起波瀾的情緒,在聽見邱韞衍聲音的這一刻,再次從心底颠來倒去。
她硬生生将眼角不受控制下滑的淚珠憋了回去,有些懊惱決絕,“不在!”
手肘奮力撐住桌面,她軟綿綿的站起身子,準備回客房入眠。
他聽見了她細微的動靜。
京城內聞名遐迩的邱三爺,竟在一時之間有些踟蹰,“……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昔日漫不經心的吊兒郎當消失的無影無蹤,僅存的只有祈求和哀憐。
“等到你開門為止。”
郁顏的腳步頓了頓,倔強的背影後是自己緊咬住的下唇。
為什麽……為什麽他這麽會撩動自己的心弦呢?
大門慢吞吞的被打開,她最終還是心軟的出了門。
郁顏以為,他還在高牆之外眼巴巴的想要越過那道圍牆。
豈料他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移步正門口,像是熟悉她的一舉一動。
大手一拉,他輕輕将姑娘摟入懷中。
削瘦的手掌溫柔的扣住了郁顏後腦勺,細細厮柔。
他抱的很緊,像是找回了兒時丢失已久的珍寶,舍不得撒手。
她試着掙紮,可奈何身子骨已經哭得虛脫了。
只能軟垂垂地拍着男人的背表示抗議。
無關痛癢的輕敲,比起反抗,更像是小孩子鬧脾氣。
她哭得有些昏沉,也不知怎的就被男人堵在牆角裏。
邱韞衍炙熱的呼吸噴薄在她的唇上,“和離這輩子都別想。”
她看見他眼中細碎的星光,一如最初。
淚水止不住簌簌下滑,碩大的淚珠砸在地上,郁顏委屈極了,“你、你不是……不是不相信我嗎?”
“現在又來欺負我!”
顆顆落在男人的心尖上。
邱韞衍沒遇到過這樣棘手的情況,身子僵直了下。
指尖輕柔的抹去女孩眼角的淚水,誘哄道,“夫君再也不會不相信你了好不好?”
“嗯?”
郁顏沒說話。
“是為夫錯了,夫人要怎麽罰我都成,”
他的語氣有些低啞哽咽,“……就是別離開我,好嗎?”
郁顏依舊無言,可垂下的臉上卻是腰如束素,眸含秋波。
她只是想對他耍耍小性子罷了,怎麽可能不原諒他呢?
原來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愛他。
“我求你,別生氣了,好嗎?”
邱韞衍怕她真的再也不理他了,輕緩俯身,吻去了女孩眼角的淚珠。
“我真的很愛你。”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苦了太久,苦得太滿,這才但凡有一點兒甜就會高興得泣不成聲。
鬼迷心竅般,郁顏擡起頭,正對上邱韞衍的眸子。
眼中噙淚,踮起腳尖。
輕軟的在男人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我也是。”
原以為只是一場烏龍婚約,哪知邱韞衍捧着她,一路将她捧到了心尖兒上。
回府的路上,邱韞衍假裝漫不經心地開口,“其實……後山上遇見你的小男孩。”
“是我。”
本想讓她自己發現的,可奈何她的頭腦或許的确不太靈光。
郁顏斂了斂眉,眉眼中滿是不信。
他輕咳一聲,臉上久違的閃過一絲紅暈,“夫人當時……”
“把我從樹上救下來了,而且……”
“還在草叢裏……”
瞳孔放大數倍,郁顏下意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了。
衣袖随着絲柔的臂膀下滑,露出一寸瓷白的手腕。
男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恢複了原先的吊兒郎當。
郁顏卻像被點了穴似的定定的站在原地,小小的腦瓜沒來得及接受如此多的信息量。
邱韞衍眸含戲谑的望着她,單手抽離出她的手腕,捏了下後耳,“夫人害羞的模樣真好看。”
郁顏木讷讷的,心緒有些複雜。
是一種由震驚,喜悅,迷茫和羞澀調和而成的産物。
許是為了迎合她的心境,天公竟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水連七月,桃花餘滿地,柳葉漸迷煙。
雨滴打濕了她的脖間,想給她因激動而泛粉的面頰降降溫。
也借此掩蓋了她因興奮而留下的淚水。
邱韞衍微微颦蹙,似乎對忽如其來的綿綿細雨并不滿意,啧了聲,将郁顏小小的身軀藏在自己的懷裏,“夫人該着涼了。”
雕花梨木椅上的人兒,如出水芙蓉,嬌嫩欲滴。
清麗的姑娘正拿起塊幹臉帕,輕輕擦拭那抹還在滴着水的縷縷烏發。
青絲绾在一側,她垂着頭看它。
粉白的指尖不急不慢的解開幾分微微淩亂打結的雲鬓。
邱韞衍在簾外換了身幹淨的衣物,手撥珠簾,眼底就映入她笨拙的情狀。
低笑了聲,骨節分明的手掌接過女孩手心單薄的帕子。
郁顏的手上一空,發頂傳來溫柔的輕撫,她淡淡道,“謝謝。”
姑娘的動作很慢,還沒來得及換身衣物。
雨水浸透的襦裙緊貼在身,勾勒出不為人知的曼妙。
邱韞衍的眸子不受控制的深了一絲,喉結滾動。
感覺到邱韞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郁顏疑惑的轉頭看他,“嗯?”
輕軟嬌媚。
這一聲輕軟的“嗯”,或許就是顆蠱惑人心的種子。
臉帕落地。
邱韞衍輕捏住姑娘的下巴,低吻上去。
他的吻不像她的那般蜻蜓點水,取而代之,嚣張又極具侵略性。
桂紅色的舌尖肆意挑逗着郁顏,她無力招架,身子逐漸軟綿綿的向後靠,好在邱韞衍的手掌及時護住了她。
眼眸逐漸迷離,她被橫抱起來。
他閉着眸子,吻得認真。
郁顏向來懵然,也不知怎的,就被男人壓在了身下。
她像條溺死的魚兒,趁邱韞衍離開她唇瓣的片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略帶濕潤的空氣。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顏顏,你知道我每天晚上忍得有多辛苦嗎?”
郁顏心中七葷八素,似乎還沉醉于剛才的那個吻。
不自覺嬌嗔一聲,“唔。”
次日日光熹微,透過刻着梅花的窗棂縫隙洩露,瞥不見一絲夜雨的蹤跡。
點點金粉色的光斑一直延伸到床沿。
一地淩亂。
郁顏的下半身隐隐傳來陣陣酸楚,她被男人結實有力的手臂攬在懷裏,溫熱的呼吸聲撒向她黏着濕發的脖頸。
她悄悄睜開眼,對上男人隽永的側顏。
暧昧的氣氛就這麽持續數十秒。
沙啞的男聲伴随着痞氣,缭繞在她耳邊,“好看嗎?”
他将她抱的很緊,幾乎是嚴絲密封。
軟綿綿的身子動了動,郁顏害羞道,“我、我要起床了。”
可能是剛睡醒的緣故,邱韞衍的嗓音低沉的不像話,“不行。”
警告道,“夫人若是再動,為夫不介意和你重溫一下昨晚的事。”
她不動了。
将臉埋在男人的懷裏,一動不動。
胸膛緊貼着胸膛,心跳聲很快。
只是沒人知曉,誰的心跳才更躁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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