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提議

霧氣從遠處的江面上暈開, 長安城內烏色瓦片上還籠罩着一層白。

辰時的梆子且剛敲過,紫禁城內的大小府院陸陸續續添上燈火。

邱府別院便屬于其中一個。

郁顏此刻正趴在飯桌上,瓷白的小臉埋在玉碗中,像株含羞草。

随意往嘴裏扒拉了幾口米飯, 姑娘眸也沒擡, 匆匆道, “我、我吃好了!”

灼熱明亮的視線散在她的身上,從昨夜就沒離開過。

她不敢看他, 怕被男人的桃花眼看戳她的小心思。

單純的腦瓜不知何時被沾染了,竟滿是昨夜的風花雪月, 以及今早素白被褥上的斑斑血跡。

羞死了嘤。

視線盯着面前空了的瓷盤, 她堂皇的站起身子,準備逃之夭夭。

可奈何昨夜操之過勞,下半身漸漸湧上隐隐酸楚。

小小的姑娘一個重心不穩, 便輕輕落入邱韞衍的懷裏。

她聽見男人低啞的悶哼, 忙不疊掙脫, 卻被男人拉了回去, “投懷送抱?”

距離一下子被拉近,白皙的小臉由粉泛紅,開始火辣辣的燒着。

郁顏咽了下口水, 沒說話。

她知道散不成句的字詞若是脫出了口,定會被眼前這只狡黠的狐貍看出端倪。

邱韞衍倒也不在意,直勾勾的望着她, 似笑非笑,“夫人還真是得好好鍛煉下……”

頓了頓,他蹭到郁顏剔透的脖間,溫熱的氣息暧昧地撲在上面, “這麽快就受不住了,怎麽行?”

水靈靈的杏眼怯怯的望着他,“唔。”

她看出來了,眼前這個笑得一臉痞氣的男人是在故意逗她。

并且樂此不疲。

仿佛調戲郁顏,已經成為了他沒日沒夜都玩不膩的保留節目。

他抱緊她,壞笑着輕捏了下她纖細的腰肢,不肯撒手。

對着她的耳邊輕吹了一口氣,“夫人的耳根子怎麽又紅了?”

淺淺的呼吸夾雜着森林般的自然清潤。

她從沒告訴過他,她很喜歡。

邱韞衍橫抱她上馬車的時候,郁顏的整個身子都像是軟得沒骨頭了,軟趴趴的攤在他的懷裏。

廳堂到正門本就沒幾步路,可男人非要美曰其名道,“能讓夫人少走一步路,就讓夫人少走一步路。”

“畢竟,這都是為夫昨夜的錯。”

腳後跟踏出最後一截階梯。

應超早已駕着馬車在府外等待,見郁顏無力的趴在邱韞衍的心口,他的口中振振有詞,“三爺說您今日身子虛,讓奴才送您去藥鋪。”

應超不知道為什麽三夫人聽見這話後,臉紅的像是要滴血。

悄悄打量了下郁顏瘦小的身板,應超暗想:莫非天生身子虛,這麽丢人?

郁顏內心:嗚嗚嗚為什麽這麽丢人的事情要和其他人說呀!相公真是不知羞!!

授課結束已是午時。

連續兩個時辰的課程過後,郁顏的臉上尋不見半抹怠倦。

任誰都看得出,小姑娘對醫術的興致盎然。

孟婆并不像初次見面般那樣嚴厲,反而有種隐隐的慈祥,見時間不早,便邀郁顏留下共用午膳。

只是有些傲嬌。

“若是不嫌棄老身這的粗茶淡飯,”她輕咳一聲,“就留下來一起吃吧。”

郁顏本想拒絕,因為不确定屋外的應超是否還在等她。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拒絕長者的好意很不禮貌,況且……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望了眼一旁忙着準備午膳的面紗女,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好。”

不知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她覺得戴着面紗的女人似乎一直在躲着自己。

藥鋪的午膳很簡單,清粥胡餅,幾乎沒什麽與衆不同的亮點。

唯獨一道桂花藕,無論造型和口味都和大街上叫賣的完全不同,反而,和多年前嘗過的一樣。

她從孩提時代便對這種甜絲絲的食物情有獨鐘。

卻鮮為人知。

三人圍在低矮的小木桌邊,就草席而坐。

神秘的女人就坐在她的斜對角,似乎連吃飯都沒有将面紗摘下的打算。

別人的隐私,她不好過多關心,卻忍不住偷偷瞥兩眼。

孟婆身子骨硬朗,吃起飯來也是風卷殘雲、毫不含糊。

須臾,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瞥了眼三只精光的瓷碗,“月兒,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吧。”

便移步屋內午間歇息。

女人朝她點了點頭,開始弓着背收拾桌上的碗筷。

郁顏俯下身子幫她一起,旁敲側擊道,“請問我們以前有見過嗎?”

她清晰的看見女人的神色變了變,良久後才答道,“……沒有。”

面紗女假裝漫不經心,“你……嫁給邱三爺幸福嗎?”

郁顏沒多想,腦子裏只要一想到邱韞衍的臉呀……就天真爛漫的不像話,“嗯!”

那就好。

“那……”面紗女嘆了口氣,有些猶豫,“你有想過……報複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嗎?”

見郁顏仍有些迷惘,她補充道,“……比如,讓你替嫁的郁白薇?”

她本不想說的。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除了整日窩在藥鋪裏不見外人,什麽都做不了。

更別提見郁白薇一面了。

她需要權利和人脈,來助她一臂之力。

郁顏和郁白薇雙雙嫁入邱府,成為妯娌,不容置疑,她是最好的切入口。

郁顏歪了歪腦袋,“啊?”

女人定定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聽聞過邱三爺是纨绔的傳聞,本以為不幸的婚姻生活會是推她走向自己的一劑猛藥。

可如今看來,傳聞也只是傳聞罷了。

指尖輕挑,她緩緩摘下面紗,玫瑰色的痂痕在白皙的膚底上顯得觸目驚心。

她別無他法,決定放手一搏。

輕細的面紗掉落下來,郁顏一時間被吓得花容失色,卻也盡力掩飾住,不願傷害對方脆弱的內心深處。

女人自言自語着,“顏顏,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們一起去後山玩嗎?”

郁顏的瞳仁下意識的放大了數倍,“您是……?”

郁月姐姐?

粉紅色的唇瓣微微顫動,她憶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夜。

暴雨如注,雷電交加。

當時的郁顏還只是個垂髫,只依稀記得那日夜裏,郁老爺子和夫人哭的撕心裂肺,痛心疾首。

官府的衙役擡着一具女屍。

自此以後,郁月就再也沒出現過。

下人們都說,郁月死了。

摔下山坡死的。

閃電轟隆隆的響徹,陰冷的光影打在棺材中的人兒臉上,格外猙獰。

郁白薇躲在郁宏身後發抖,大人們都以為她是沒見過死屍才害怕得發抖。

殊不知她的這份害怕源自于自己殺人的心情。

“這是在山腳下發現的女屍,年紀約莫8、9歲,”官府的人官方地做着口供,“請問是您府上的大小姐嗎?”

棺材中的女孩面容摔得血肉模糊,根本甄別不出是誰。

可郁白薇卻說得篤定,哭着,“是姐姐……嗚嗚嗚,我們出去玩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原來是……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山崖。”

郁顏當時的腦袋還是蒙的,不相信早上還在一起玩耍的姐姐就這麽死了,小聲嘟囔道,“你不是說月月姐姐先回去了嗎?”

“是、是啊,”郁白薇看了眼衙役們的眼色,“可能是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顫抖的雙手覆上棺材邊沿,郁宏顫顫巍巍的跪在一旁,“不可能!這不是我家月兒!”

起初,他的情緒很激動,他不相信自己悉心寵愛的大女兒就這麽死了。

奈何京城的告示貼了一張又一張,卻始終不見郁月回來。

堅韌的心髒最終漸漸麻木,破碎。

時間一長,郁月的死便為了既定的事實,更成了郁府上下最為忌諱的話題。

也正是那個時候,因為郁白薇的那一句。

“都怪郁顏要偷溜去後山玩。”

這才讓郁宏把視如己出的郁顏分配給了郁白薇做丫鬟。

郁顏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兒,久久不能回神。

聲音斷斷續續的,“郁白薇說你死了啊……”

郁月緩緩地戴上面紗,冷笑道,“是啊,死了。”

她緊咬下唇,“當初還是她親自把我推下山崖的呢。”

她知道涉世未深、毫無心計的郁顏依舊天真的覺得郁白薇只是一時失手。

手足情深的道理郁月也懂,可是郁白薇不懂。

郁月涼涼道,“若是不小心,她怎會在山頂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若是不小心,她為何到處散播我死了的謠言?”

“若不是孟婆上山采草藥的時候發現我,為我治療,我怕是早已……早已一命嗚呼了。”

話音剛落,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有似無的看了眼郁顏潔白如玉的臉蛋,“對了,她當初還想用樹枝讓你毀容呢……”

“怎麽樣……一起讓她下地獄吧?”

郁顏踟蹰着說不出話來。

她的确覺得郁白薇有罪,可這份罪應該……罪不致死吧?

郁月見她糾結的模樣,也不催促,繼續俯身收拾碗筷,語氣悠遠,“不急着答複,你慢慢想,我等的了。”

這麽多年都熬過去了,還差這些天嗎?

銀絲飄下,屋檐落下排排珠鏈似的水滴。

像是在阻撓着,不想讓外人聽見他們的談話。

青煙缭繞,從白瓷壺中暈開。

父子久違的獨處一室。

邱源一臉嚴肅,“這是你和為父說話的态度嗎?邱韞衍!”

邱韞衍拿起桌上的茶壺為他斟了杯,玩世不恭道,“所以……二哥的香囊是怎麽一回事?”

見邱源閃爍其詞的模樣,邱韞衍笑道,“父親不覺得,欠我和夫人一個解釋嗎?”

白皙削瘦的手腕露出,邱韞衍垂頭輕抿了一口茶,語氣慢吞吞的,“既然父親不肯說,那我就說說我的猜測吧?”

邱源仍舊沒有說破的打算,他不相信平日裏的纨绔,能在一時之間倏忽恢複了數年前的聰穎。

他放下茶杯,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二哥……不是親生的?”

他看見邱源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了幾下。

嘴角輕勾。

“韞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邱韞衍抱着郁顏:夫人你瞧瞧作者這臭沙雕,寫的這什麽魔鬼劇情!

作者:你你你居然罵我!

郁顏無聲瞪了作者一眼。

作者: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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