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謝姝瑜裹着湖藍色鑲白色毛邊的絨織鬥篷,懷裏揣着團子,厚底繡花棉鞋踩在雪地裏,腳底是松軟的感覺。
她蹲身将團子放下,伸手接住空中飄來的幾片雪花,手心是一片沁涼,涼得她下意識地瑟縮着收手。
起身,仰頭望着天空,是她從未見過的空明澄澈。
若是有相機,她一定會記錄下這美好的一刻,順帶拍幾張寫真。
謝姝瑜沉醉在旖旎夢幻的雪景中,瑩白如玉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粉唇微曳,笑靥如花。
她不知道,坐在雪地裏的團子擡着腦袋看她,忍不住觑了觑眼,湛藍的眸子一片晦澀。
這個女人即便安安靜靜的站着,也讓人移不開眼。
楚固钰把這歸結于她天賜的美貌,全然忘了曾經那些酒肉朋友提及這位謝大小姐是何等的貌美時,自己翹着個二郎腿,無趣撇嘴,嗤笑一句:“不過爾爾”。
另一邊,小屏領着幾個小姐妹滾了幾個雪球,捧着一手的雪小跑過來,朝着謝姝瑜興奮道:“姑娘姑娘,咱們堆雪人吧!”
謝姝瑜大學加入過泥塑社,如今也有些手癢,不想錯過這樣好的機會,她也陪着小屏她們動起手來。
主仆幾人幾乎是圍成了一個圈,瞧那架勢,像是聚衆賭博,很不合規矩。
考慮到這裏是玉竹苑,芸枝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能幹瞪小屏一眼,眼巴巴立在一旁看着。
謝姝瑜有了上輩子做泥塑的基礎,反而比那些小丫鬟要專業些。
小丫鬟們紛紛停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謝姝瑜有條不紊的動作,她神情專注,動作娴熟,不像她們那般娛樂較勁,倒像是在認真完成一個作品。
纖細嫩白的手指凍得發紅,然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停,十指尖尖,十分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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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柱香的時間,那“雪人”已經成形了,小丫鬟們倒吸一口氣,嘴張得更大了,芸枝也忍不住湊過去瞧瞧。
是一只立着的貓,尾巴高高翹起,神情高傲又嘚瑟,眼裏仿佛什麽都有,又仿佛什麽都沒有,可不就是她們玉竹苑的團子麽!
形神皆具,活脫脫的小霸王!
楚固钰在院子裏溜達了一圈,本想躍過高牆到外面探探路的,就見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他只得收回了爪子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謝姝瑜身邊。
這一看,也驚了。
第一反應不是“這女人手真巧”,而是“這欠扁的貓樣”是他現在的樣子嗎?
原來在謝姝瑜心裏自己就是這麽一個欠扁的樣子?
貓爪一亮,下意識想要毀掉它,但看到面前這個女人如此高興快活的神情,他還是收了爪。
此刻的神情果然和那只“雪貓”如出一轍,看得衆人會心一笑。
謝姝瑜的手現在慢慢發熱,心也跟着發熱,痛快酣暢,那點寒冷便也算不得什麽了。
“姑娘,你太厲害了!做的真像,有一個成語叫……叫什麽來着?”小屏撓着頭不知該怎麽形容。
芸枝捂嘴笑道:“是栩栩如生”
“對對對,反正就是像,像極了!”
幾個丫鬟也跟着拍馬屁。
……
像個屁!
小爺這麽威風,才不是那副嘚瑟樣!
他眼皮都懶得擡,做貓連話都不會說,着實憋屈。
正玩得起勁,忽然外院傳來一片争執聲。
争執聲傳到內院,謝姝瑜眉頭一蹙,疑惑道:“外面怎麽回事?”
芸枝她們顯然也聽到了外院傳來的動靜,扶身道:“奴婢這就去瞧瞧。”
“我随你們一起。”謝姝瑜起身,拍了拍裙擺,蹲了半天腿已經有些麻了,正好走動走動。
……
另一邊,謝姝墨被那些人推搡着,垂着的眸子裏閃過一陣冰冷的殺意。
謝姝瑜一來就見到這副陣勢,瘦弱單薄的少女被圍在中間,周圍聚着一圈的人,心中一緊,厲呵道:“都給我住手!”
那些人果然立刻停下了動作,規規矩矩站成了一排,但卻不見絲毫驚惶,仿佛料定了謝姝瑜不會責罰她們。
那帶頭出言辱罵的丫鬟非但不怕,氣焰還更上一層,腰杆子挺得老直,“姑娘,她偷東西。”
姑娘來了又怎樣,她一向讨厭四姑娘,肯定會好好教訓四姑娘,說不定自己還能讨個賞,一等丫鬟她不敢奢望,內院的二等丫鬟她總做得吧,那丫鬟美滋滋地想着,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謝姝墨目光下意識掃向人群後面孤零零站着的謝姝墨。
她緊緊抿着唇,一言不發,神情隐忍。
這場景與腦海裏某個畫面重合,謝姝瑜呼吸窒了窒。
再看這些趾高氣昂的丫鬟,眸光一冷,“她是侯府的四姑娘,豈容你們編排?”
那丫鬟眼裏閃過錯愕,一時呆住,姑娘何時露出這樣的神情?
“你們是我玉竹苑的人,這般沒有規矩丢的不僅是我的臉,更是爹爹和侯府的臉!”
那些剛剛還滿不在乎、若無其事的小丫鬟們萬萬沒想到一向心軟懦弱的姑娘會這般發作,面色一白,跪地齊聲道:“姑娘饒命!”
為首生事的丫鬟也咬牙道:“姑娘恕罪,奴婢瞧見四姑娘手裏抱的那件皮裘有些眼熟,就多注意了兩眼,尋思着這不是尚書夫人送給姑娘的那件嗎?怎麽到了她……四姑娘手裏……奴婢知道您一向寶貝它,也是一時心急,請姑娘恕罪!”
謝姝瑜覺得這小丫鬟倒是伶牙俐齒,反應夠快,腦中思路清晰,只可惜有些歪心思。
“那确是我借給四妹妹的,怎麽?還需要向你報備?”
那丫鬟登時白了臉“奴婢一時糊塗,請姑娘恕罪!”
謝姝瑜神色淡淡:“即便我容得了你們,我母親也不會容得了你們。”
大夫人眼裏最是容不得沙子,尤其寶貝大姑娘,要是被她知道了……想到她那雷厲風行的手段,丫鬟們抖若篩糠,噤若寒蟬,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和寒意似的,一個勁兒的磕頭讨饒。
謝姝瑜感到悲哀,也深知自己的無力。
“為首那人罰俸一年,抄家規十遍,其餘人罰俸半年,家規五遍。”
說着,她又轉頭對芸枝吩咐道:“芸枝,你負責監督,免得她們偷懶耍滑。”
芸枝怔了片刻,扶身應道:“是。”
那些丫鬟顯然沒料到是這樣的處罰,像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重見天日,連聲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若敢再犯,直接去母親那好好學學規矩!”
說完,謝姝瑜不再理會她們,走向人群後面彎腰低頭、死死抱着那件衣服的單薄少女,眸光微閃,這是自己上次送給她的裘衣。
輕拍了拍她的背脊,感受到她身子一僵,謝姝瑜神色一軟。
謝姝墨依舊什麽也沒說,只是規規矩矩地把手中的衣服遞給她。
面前的這雙手很瘦削,但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不似一般少女的手那般綿軟,有種說不出的美感,只可惜,因為缺乏保護變得發紅發紫甚至有點裂口,謝姝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有點可惜。
見她不語,被她盯着的少女不安道:“……我用胰子洗過的。”
謝姝瑜微愣,随即恍然,她輕咳了一聲,淡定地接過那件散發着清香味的裘衣,遞給小屏,自己則輕輕拉住那只手,感受到那雙凍得像塊冰似的的手更加僵硬了,安撫道:“跟我來。”
說着,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領着謝姝墨進了內院。
為首的丫鬟戰戰兢兢問道:“芸枝姐姐,姑娘何時對四姑娘這般……”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芸枝一個眼風掃過來,登時閉了嘴。
“主子間的事情,豈容你一介丫鬟置喙,做好分內的事兒,莫要惹得姑娘心煩。”
“……是”。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要被自己蠢哭了,掃描件提交了四次,四次!!每次都不符合要求被編編駁回,編編一定也覺得我很蠢 \(*T▽T*)/ 年前是不能錄入了,哭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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