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墨城

?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風卷葡萄帶，日照石榴裙。

“跟我去玩吧！”一位穿着彩色茜草染織的筒裙女子，頭上、頸上戴着美麗的銀首飾，在挂着露珠的清晨，悄然出現在她床邊，用熟悉的打招呼的口氣說道。

“你是誰？”晴天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這位突然出現在她屋裏的明媚豔麗的異域風情女子。

她沒有惡意，這一點晴天能感覺得到。

就是這麽一位鞋上踩過露水、裙上粘着草葉的清爽女子，在這個安靜而又普通的清晨，令晴天想起了一首優美、古樸的詩：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詩句中的女子，也是如她這般樸素、美麗、神秘吧！

“我，芙蕖，你認識我妹妹吧，睡蓮。”這位伊人毫不在意形象，用手指玩着一根狗尾巴草，随性地說道。

——真是別具風格的自我介紹！其他人大概都會這麽說吧：“我是睡蓮的姐姐芙蕖。”

——真是自信的人呢！

晴天呆呆地看着她，看她眉飛色舞，全身上下似乎充滿了活力！真是太陽一樣溫暖而又熱情的人呢！晴天似乎天生就會被這類人吸引，向日葵一樣轉動着小腦袋盯着她瞧！哪怕在她旁邊，就已經驅散盡陰霾，暖意襲人了呢！

司徒朗也是一個太陽一樣溫暖明亮的人，舉止間總是流露出盟主之子的優越和貴氣，拈花一笑，真是數不盡的風流！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不自覺間，遵守着世間的規則。

而芙蕖就不一樣了，她擁有更多的熱情和坦率，想見一個人就直闖室內，捏一根狗尾巴草，無賴地笑成一朵喇叭花，在傲然間視世間規則于無物！

“喂，太陽都快照屁股了，快點起來！”芙蕖不耐煩地催道。

晴天有些無語地看着她：

“麻煩你轉個身先！”

Advertisement

——喂，不是她不想起床，就算是個美女吧，要眼珠不錯地盯着她穿衣服，她也會不自在的好伐！

晴天跟随芙蕖在城裏逛了一天，不管是大街上的玉器店鋪、酒樓客棧，還是小巷裏的小吃店、雜貨鋪，凡是有特色的地方，芙蕖都領着她見識了一番，真是大長了見識！

原來酒樓裏的八珍宴席和巷子裏阿婆做的魚片粥是那麽的風格迥異，卻是一樣的好吃！

原來郝木匠小試身手雕出來的八仙過海只不過是擺在炕上的一扇屏風！

（天下：那個使勁兒抱着不肯撒手雙眼放光的無良女人是誰？真是沒有見過世面，一副小家子氣！出門千萬別說我認識你！）

（晴天：【揮手pia飛，四處張望中】誰？誰在說我壞話！）

（天下：_，嗚嗚嗚，女兒不乖，傷不起啊傷不起……）

原來揮毫潑墨的山水名畫是胡同裏的翟生一氣呵成畫出來的！

原來養一只鹦鹉都那麽有講究！

原來小孩子喜歡的糖葫蘆、果子、風筝、面人都是手藝人挑着擔子在大街上賣，每個手藝人都有一手絕活……

——原來墨城不是墨守成規的城池，而是墨玉般珍貴的城市！

大街上時不時地就能看到有人比試，周圍肯定有一圈的閑人八卦，拿足了派頭，評價着那兩人的武功優劣。甚至連小孩子都拿着木刀在街上互砍，兇狠的眼神像狼！

——民風真是彪悍啊！晴天在心裏感慨。

“這是本地特色？不會出人命吧！”晴天頗有些擔心地問。

“不會！這一點在城主制定的城規裏有寫。”芙蕖泰然自若道。

像是在反駁晴天是在杞人憂天一般，這時候，恰好有一位賣貨的外地來的小販，怯生生地貼着牆根走過去，生怕被波及到，誰知道，那打鬥的兩人自動地分開了，等他過去，然後繼續打成一團……其他着急趕路的當地人都見怪不怪地從路中間走了過去。

——你們是偷聽我們談話了吧！一定是這樣吧！真是及時形象的實例證明、自打嘴巴啊！晴天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那麽偉大的城主大人是誰？”晴天自認為很機靈地及時安全地轉移了話題，問道。

“是我啊！”芙蕖眨眨眼睛，爽朗地笑道。

——啊！她不要活了！晴天立即捂臉。雖然自己就是個愛自誇的家夥，但是遇上同類，聽她面不紅心不跳地自誇，真不是普通的惡寒！子啊，請帶我走吧！

春末，已經有女子不怕冷地下河洗澡了。

中午時分，在城外的玉河水流平緩處，在幾塊巨石後面，女子們脫掉鞋襪，走進河裏，她們慢慢地走到河水深處，一邊走，一邊将筒裙卷起來，最後河水漫到了脖子，她們就将筒裙頂在頭上，互相嬉笑着洗澡。遠遠看去，就像河面上盛開了大朵大朵鮮豔的花，映着兩岸的綠草如茵，如童話裏一般美好。

偶爾有路過此地的外地男子，遠遠地看見了水面上漂浮的花朵，就羞紅臉，低了頭，急匆匆地走過。

她們靜悄悄地縮在水裏，就像靜止了、睡着了一般。

嬌羞的模樣，就像水面上的一朵朵睡蓮。

等到那名年輕的男子拐了一個彎，再也看不到了，她們這才突然活潑起來，小鳥兒一般叽叽喳喳地評價着剛才那位男子的行路姿态，銀鈴一般笑着，互相搓背，談論着趣事。

“這就是我的族人。”芙蕖和晴天坐在巨石上曬太陽，懶洋洋的帶着滿足的神情說道。

芙蕖不知道，即使她坐在巨石上，像一只懶洋洋的午睡的母獅子，她仍然在下意識地盡着職責——警戒和守護。

“族長，你也下來洗嘛！”河水裏有女子召喚道。

“不了，今日有客人！”芙蕖笑答。

女子們洗完了澡，就慢慢地走向岸邊，筒裙一點點放下來，就像數朵花兒綻放的景象。

然後，她們在河邊彎下腰，開始洗頭發。長發垂下，濯濯如春柳。美好的，柔軟的，毫不防備的模樣。

“如果有壞人來怎麽辦？”晴天不禁擔心地問道。芙蕖即使再厲害也不可能每一次都來守護吧！

“月荷部落的彎刀可不是吃素的！”一名經過的女孩子不屑地揮刀，晴天只覺得臉邊有一道涼風，接着幾根斷發飄落了下來，不禁吓了一跳。

芙蕖做出惱了的模樣呵斥她。

那名女孩子垂首貌似恭敬地聽着，末了卻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跑走了。

“夏天，我們會在晚上結伴來這裏洗澡，就像月光下盛開的清香的荷花，所以叫做月荷部落。月荷族裏只有女人，每年夏天的盛會，情人們都會趕來相會，若是生了男孩子，就在他三歲時交給他的父親，若是女孩子就留下來。”芙蕖慢悠悠地解釋道。

——哇！原來是殘留的母系氏族部落，古代的女尊啊！晴天在心裏感慨道。

“看，這就是墨城！”美麗爽朗的女人帶着驕傲，揮袖指向這座恢弘的城市，動作流暢，如女王般君臨天下，指點山河，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威儀和大氣，自信的風采幾乎讓人無法直視，“你喜歡它嗎？”

“喜歡！”晴天答道。

這座城市熱鬧而又豐盈，兼容并蓄，豐富多彩，是黑暗之地的心髒！她真是一個絕佳的城主，不是嗎？晴天在心裏暗自佩服。

“那麽，留下來吧！”芙蕖熱烈地邀請道，“為了守護它，留下來！”

——啥？她聽錯了吧！晴天懷疑地掏了掏耳朵。

“不用懷疑你聽到的！這裏不僅收容了我們殘餘的月荷部落，這裏還有其他被滅族的人、殺手和普通人！這裏的人會越來越多，這兒會越來越繁華！留下來吧，我們一起來建設它！墨城，終會成為大地上最強大、最繁盛、最富庶的城池！”芙蕖仿佛能發光一般，氣勢磅礴地說道。

“好！”晴天一不小心被感染，點頭道。

如果黑暗之地的都城是這種樣子的，那麽，留下來很不錯哦！

“晴天，你去見櫻桃吧！馬上就是最後的期限了！”芙蕖忽然說道。

“我要你心——甘——情——願——地留下來！”芙蕖的雙手搭在晴天的肩頭，鳳眼裏含着期待說道。

晴天興奮的玩樂的心，就像是被潑了一瓢涼水，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哦，芙蕖，原來你是只狐貍啊！”她笑着打趣道。

——晴天，啥話也別說了，你被芙蕖狐貍七繞八繞地繞進去了，直接默哀吧！

雖然不想去見他，但是，期限快到了呢，拖了這麽多天，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