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即将過年的時間段,各大商場都是爆滿。
人們都争先恐後, 深恐自己采買年貨不力, 過節的時候招待客人不周。
小謝臻在百貨區等媽媽。
夏瓷是個随時都要取材的小說家, 彼時還沒有寫出什麽名堂, 但是經常突發奇想,要找個無人打擾的角落梳理腦洞,剛剛就來了這麽一下, 她扶着自家閨女兒的肩膀:“乖,你在這裏, 媽媽去看看那個就來。”指指樓上的巨大水晶球。
謝臻自從出生開始就已經具備了溫柔的品質, 所以從來不催逼別人, 只是安靜待在一旁等。可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謝臻開始疑惑起來, 媽媽素來是個敢為人先的,不會搞出什麽事吧?
等她哼哧哼哧爬到那二層, 卻不見老媽蹤影, 倒是有一個小女孩蹲在那裏哭哭啼啼地擦眼淚。
謝臻是個熱心人,走上前去,拍着小哭包的肩, “喂,你怎麽了,為什麽哭了?”
小哭包擡起一雙哭得微腫的眼睛, 抽抽噎噎泣不成聲:“爸爸、爸爸和姐姐,都、都不見了。”
謝臻愣了一愣。這個家夥,雖然哭得臉微微紅腫起來,但還是可以看出,是最最漂亮的那種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臉兒上,大眼睛幾乎占了一半。除了頭發些微有點營養不良的微黃
——不過這不打緊,謝臻很羨慕這樣發色淺一點的女孩子。
如果這個小哭包是自己的同班同學,那不用說,她每次課堂活動都會要她做搭檔,誰敢和她搶那她就得上去幹架。腦子裏這樣飛速運轉,表面上卻絲毫不露出來,故作淡定唔了一聲:“我媽媽也不見了,但是你看我,我就沒有哭。”
小哭包眨巴了兩下眼睛,又有幾串子淚珠掉下來,“你,你真堅強。”
謝臻遞出自己的小小手,“你起來,我帶你去找爸爸。”
小哭包愣了兩下,把自己的爪爪搭在她的手心,“我不記得在哪裏和他走散的。”
嗚哇,小哭包的爪子和她本人一樣,都是軟綿綿的喂!謝臻不動聲色捏住那只小爪子,挺了挺胸脯,“沒關系,咱們去商場的廣播室,讓人廣播一下,這樣你爸爸聽見了,就會來找你了,你看好吧?”
小哭包小聲地嗯了一下。
走在去往廣播室的路上,謝臻咳嗽一聲問這小女孩:“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哭包吸了吸鼻子,“你可以叫我小穎。”
謝臻哦了一聲:“我叫謝臻,是中山八路璀璨幼兒園小班的,你大名是什麽,在哪裏上學?”
小穎歪了歪腦袋:“我爸爸說,不可以對陌生人透露太多訊息,這樣很危險,謝臻,你記得了,下次別這樣。”口齒清楚,神色肅穆。
長大之後,成了一對,老婆在博客裏偶然回顧這樁往事,感謝那個好心人。謝臻暗搓搓地視奸過,一看細節都吻合,才知道原來自己和老婆打小就認識,還有這麽一樁淵源。
老婆記性差,忘記了她名兒情有可原。她倒是沒忘記,只是沒想到這個小穎就是那個小穎,畢竟當時那個和家人走失的哭包哭得臉都腫了,而晶姐拿來的相簿,幼年的太太在她看來雖然hin眼熟,她還以為是因為愛老婆太深的緣故,哪裏料想到這段公案。
細細推敲開去不由得好笑,老婆的老幹部風範在那麽小的年紀,就已經初露雛形啦。
當時小小的謝臻被她一席話唬住:“這是怎麽說?”
小穎認真地看着她,聲音軟糯又清甜:“你想想看,萬一我是壞人,你就危險了,我可以去璀璨幼兒園小班找你的麻煩。”
謝臻咦了一聲:“這倒是。那我也不問你了,就叫你小穎。”
小穎點了點頭。
兩個人手拉手走到了商場的廣播站,卻發現裏邊空無一人,謝臻拉着小穎就要進門去。
小穎卻拉住了她,是個不要進去的意思。
謝臻問:“怎麽了?沒有人咱們就自己進去廣播呀。別怕。”
小穎搖了搖頭,“這是不好的,沒有人在,咱們不能擅自動用人家的東西。”
回想起來,不愧是做編劇的,竟然在幼兒園都沒畢業的年紀就會用“擅自”這樣的詞彙,謝臻甘拜下風。
當時小小的謝臻也是拜服的,扶着額頭差點淚流滿面,心想要不是你長這麽漂亮我真想罵你,你這不知變通的小頑固!
小穎又提出一個建設性意見,“我去打電話回家好了。讓奶奶來接我。”
謝臻問:“你記得家裏的電話?”
那個哭包從脖子上翻出條項鏈來,項墜是一個小小的盒裝物體,電視劇裏邊經常用來放心上人照片的那種。她翻出來,卻是一張卡片,寫着電話號碼。小哭包将那玩意兒亮給她一看,“我不記得,但是它記得。”
謝臻樂了,“你有錢嗎?打電話要錢的。”
彼時手機還不普及,尚算一件奢侈品,不可以随便在商場逮住一個人就借來打電話。
小哭包登時又要哭了,“沒、沒有……”
“別別別,別哭,別哭,我有辦法。”謝臻無奈地攤攤手,她是那種扔到沙漠裏也能自己活着爬出來的人,所以爸媽對她超放心,鑰匙什麽的全給她,讓她自主活動,“我家裏有電話機哦,還有我爸爸的手機應該也在家,你想用哪個打都可以。”補充一句,“我家就在附近。”
所以說,重來幾次,老婆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謝臻躺在床上默默回想當年,戒備心那麽重的太太,重到哪怕連全名都不肯透露,可是人就那麽草率地跟着她回家了。
到了謝臻那時候的家,小哭包左右張望,嘩然道:“你們家好大!”
謝臻唔了一聲:“基本只有我一個人住。”
小哭包瞪大眼睛,露出了崇拜的表情,“你好厲害!”
謝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別這麽說,先打電話吧。”
小哭包啊了一聲,擡手堵住嘴,這才想起,自己不是來觀光的,是來打電話。電話機在一個高幾上,謝臻呼哧呼哧搬了張椅子過去,對小哭包說,“來,你上去打吧。”
謝臻扶着她踩上凳子,見她從衣服裏掏出項鏈,一本正經地照着報數,一邊按鍵。忍不住又要笑。還說不要對陌生人透露太多訊息,這下不但人自投羅網跑到陌生人家裏,連家裏的電話都爆出來給人知道了。綁架起來不要太方便哦小姐。
電話嘟嘟響了幾聲,那邊便有一個老太太接起來,“誰呀?”
“奶奶,是我。”哭包用奶糯的小嗓子顫巍巍地說。
“哦,是小穎啊!”奶奶立馬就認出她的聲音來。
那哭包便一五一十将事情說清楚,末了低頭問巴巴兒守在凳子下方的謝臻,“這裏的地址方便透露嗎?”
謝臻怕她跟不上,緩緩地報了上去。
小哭包一字一字跟着報給電話那端的奶奶,然後加了一句,“好的,我在這裏等,嗯,你注意安全。”
看着她小大人的樣子,謝臻又開始笑啦。見她挂了電話,便擡手扶她下來,将她引到沙發那邊去坐着。
小哭包脊背挺得筆直,依然在好奇地四下打量,時不時露出驚異的目光。謝臻自己很少吃零食,家裏沒什麽儲備糧,為了款待她,把早餐喝的牛奶倒了一杯,拿過去熱了一熱,端過來給她,“沒什麽別的吃的,你喝牛奶吧,可以長高。”
“謝謝。”這位小穎接過去,端起來吹了一吹,想起什麽似的,遞給謝臻,“你不喝嗎?”
謝臻聳肩,“我早上喝過了。你喝吧。”
她聽完再吹了一吹,小心試了試寒溫,不燙了,便咕嘟咕嘟開喝,直到最後一口悶!
謝臻在一旁看得咋舌,而且,她只顧想着喝牛奶長高,卻忘了熱牛奶還可以催眠,小哭包喝完,她只是去洗了個杯子回來,便發現她已經惺忪了一雙眼睛,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啦。
正要上去搖醒她,卻聽見電話響了…
謝臻過去爬上凳子,接了起來。
原來是隔壁的李琦小姐姐:“小榛果,你過來一下。”
謝臻回頭看了一眼小哭包,抓抓腦袋,“我現在有點不方便……”
“哼,不方便?是很嚴重很緊急的事,你不過來就等着後悔一輩子吧!”小姐姐甩下這一句就啪地挂斷了。
謝臻吓死了,該不會是李琦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吧?阿姨在不在家?自己是她唯一的救星怎麽辦?
将小哭包鎖在家裏,打算過去瞧一眼。蹭蹭蹭蹭跑到隔壁,篤篤篤敲門。
來開門的是阿姨,好像剛在廚房裏忙,身上還圍着圍裙,屋子裏有一股黃油香。
阿姨低頭笑盈盈地看着她,“臻臻來啦,快進來吃蛋糕。”
吃蛋糕?謝臻心裏七上八下,扶着門問:“姐姐呢?”
阿姨朝裏努了努嘴。
謝臻一看,嘿呀,人家好端端坐那裏拿勺子吃着蛋糕呢。氣不打一處來,走上前去,“你說什麽發生了什麽很嚴重很緊急?”
李琦咬着勺子笑得像個妖精:“媽媽剛烤好的蛋糕,香噴噴的,你說嚴不嚴重,緊不緊急?你吃不到這麽好吃的蛋糕,當然要後悔一輩子。”
“……”謝臻覺得自己被玩弄了。
阿姨卻扶着她小小的肩膀,将她往桌子那邊讓,“來,坐下,阿姨給你端上來。”
“那個,阿姨,”謝臻仰起臉,“可不可以讓我帶回去品嘗啊?”
阿姨愣了一愣,笑了:“當然可以,但是,為什麽不在這裏吃呢?”
“我家來了只貓,我很喜歡,怕她跑。她跑了我就見不到了。”謝臻還是仰着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阿姨哦了一聲,進去廚房搗鼓了一陣子,拿保鮮袋裝了一塊,交到她手上。
謝臻雙手接了,擡眼笑得流光四溢:“謝謝阿姨。”
李琦在後面吐槽她:“嗯嗯,回去和貓玩吧,到時候被貓咬一口,你就知道哭了。”
謝臻朝她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捧着蛋糕回家來。
一開鎖,沙發上的那只小哭包幾乎都睡着了,聽見開門聲,勉強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
謝臻忍不住笑起來,将手裏的蛋糕遞上去:“你吃嗎?”
那雙困倦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小哭包吸了吸鼻子,“可以嗎?”
“可以的,我不喜歡吃,你吃吧。”謝臻很友愛地挨着她坐,把保鮮膜給她打開,給她挽了挽袖子,再把蛋糕交到她手上。
小穎接過來,開始還是吃得很high的,謝臻問她好吃嗎,她還答了一句好吃。可是,吃到後半段,竟然又恢複那種睡眼惺忪的狀态,一邊吃一邊睡?謝臻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攏嘴。
只可惜,她奶奶來得太快了。
謝臻去開的門,踩凳子在貓眼裏看過,問了是誰之後,打開門,這祖母很官方地和她道了一聲謝,就把沙發上已經差不多睡熟的哭包抱起來,看樣子打算直接抱回去。
可憐那小手裏還死死地拽着那塊沒吃完的蛋糕。
謝臻抓着她祖母的衣角,說了一聲:“奶奶,你告訴她,我是中山八路璀璨幼兒園小班的謝臻,讓她有時間去找我玩。”
奶奶搭應了一聲,抱着孩子走了。
後來媽媽還接到過那小孩家長的感謝電話,說是那天他帶兩孩子去采買年貨,中途去洗手間,讓大女兒帶着小女兒在一樓等,可是回程遇見有人昏倒,于是心急火燎送人去了醫院,回來才發現大女兒哭着說妹妹不見了,走散了…
總之是一樁塵封的舊事。
相愛的人其實很早就認識,這說出來有點蕩氣回腸。
今天是兩周年紀念,兩人在外面吃的。
謝臻為了不被打擾,包下了這酒店整整一層。
太太現在去洗手間啦。
小纨绔有點緊張,将禮物掏出來,等太太回來就送出手。
甜品也上來了。
程穎回來坐在對面,看着如坐針氈的小纨绔,莫名其妙:“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寶寶、寶寶吃甜品。”
程穎有點警惕:“不會又藏着什麽戒指吧?你再破壞我的食物我跟你沒完。”
都說求婚這種事手段越俗越好,因為這本是一件人間煙火事。所以去年謝臻都沒想什麽新轍,用的就是那個在甜品裏面藏戒指的老梗。結果咧,被太太狠狠罵了一頓,說她糟蹋食物。謝臻狡辯戒指幹幹淨淨根本就不會破壞掉食物的美味。可太太更加理直氣壯,她說吃東西吃到一半突然被硌到,相當不爽。
太太就是女王,她說什麽都對!
謝臻哭唧唧:“那你到底答不答應我嘛!我要娶你啊!”
程穎嘆口氣,舉起右手,無名指上套着她先前送的蒂凡尼指環,“不是已經娶到了?”
所以今年她就沒犯傻氣了,安安心心送點別的。因為周年紀念日之前視奸寶寶的博客看到了這樁往事,心有餘悸,去買了那種複古的心形吊墜子,穿在白金項鏈上。
程穎正小勺小勺埋頭吃那冰激淩,吃了兩口覺得不錯,挖了一勺遞給對面的小纨绔,卻發現,人不見了?回頭一望,果然那貨繞到了身後。被她發現還把什麽東西藏到身後,讪笑着退了兩步。頓時又警覺起來:“謝臻,你又要玩兒什麽把戲?”
謝臻淚汪汪的:“送禮物啊,你轉過去,閉上眼睛。”
程穎瞪了她一眼。
“老婆。”某只哀哀欲絕,“你這樣我會很被動的啦,求你了,轉過去好不好?”
程穎沒辦法,只得依言照辦。過了會兒,脖子上微微一涼,“……”睜開眼睛,扶着那墜子發呆。
謝臻回到對面,松一口氣,“寶寶,打開看看。”
“我小時候也有這麽一個。”程穎輕聲說,輕輕打開一看,是某個人笑得一臉燦爛的小照片。于是擡起頭陰晴不定地看着對面的本尊。
謝臻被看得有點發急,趕忙解釋:“是這樣的,反正送別的俗物你也看不上眼,我就把這個世界上第二好看的人送給你了。希望你能喜歡。”
程穎咬了咬嘴唇,似乎更加生氣了:“第二好看的?”
謝臻大喇喇一攤手:“第一好看的是我老婆啊。”
“……”程穎依然沒有笑。
謝臻開始忐忑起來:“老婆不會不喜歡吧?”
程穎招了招手,謝臻便向前傾過來,眨巴着眼睛一臉懵然,等着太太判決。
說時遲那時快,她太太竟然一把抓住她領口,将她帶得往前輕輕一栽,接着太太溫軟的唇就啃了上來……
卧槽好霸氣。謝臻大感不妙。
親完之後,太太又恢複嬌羞了:“我……沒有準備別的禮物,這個禮物,也希望你能喜歡。”
謝臻哈哈大笑:“這樣的禮物,寶寶最喜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一直在想番外啊,并不是言而無信好嘛,也不知道有幾個寶寶已經生氣了QAQ
先寫了一章稍微有點虐的,把自己虐到哭了一夜,想着不行,發上來小天使要給我寄刀片
于是又寫了一章超級黃暴的,回頭一想,也不行,最近又開始嚴打,穿制服的小姐姐會和我玩手铐play
還想寫小包子來着,也不行,有的讀者大大會雷
好吧,所以我寫了這章特別正經特別小清新的,希望大家喜歡!!!
我真的要标完結了,這麽愛這兩個人,拖下去不是辦法。再有什麽想叽歪的,另外開樓吧。
感謝我們家小天使陪我度過這麽一段溫暖的時光。愛你們愛你萌。
順便不要臉地做個廣告,開了一篇新文,不知道對不對大家的路數,還在守護我的小天使,不介意的話請幫我收藏一下?
不喜歡也沒關系,請不要勉強,不久大概會再開一篇,盡量往這個風格靠攏。
好吧,本文最後一次作話,原諒我這麽啰嗦。
祝大家周末愉快,在未來每一天都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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