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步一步的接近那緊閉着的朱紅色大門, 越是靠近納蘭夙玉心裏就越恍惚,就像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八百年前。
那個還小短腿的她,興高采烈的拎着自己喜歡的零食, 然後快步流星的走回家裏, 急切想要分享美味的零食給親人們。
有時候,興致來了, 就不顧禮儀的頑皮的用腳踢了幾下那扇門, 發出響聲,看到有人來開門,她就得意的對來開門的老門奴做一個鬼臉。
然後就很随意的将手裏專門帶給門奴的荷葉烤雞,丢到他的懷裏, 那門奴也會笑眯眯看着她溫和的說:“老奴,謝謝小姐的糕點。”
這一切就像剛發生一樣,納蘭夙玉紅着眼眶看着眼前這扇門, 擡手輕輕貼在那扇朱紅色大門的銅色門環,拉住那個門環輕輕的叩響。
“扣,扣, 扣”, 這是門環叩在大門發出的三聲清脆的響聲。
等了一會兒,朱紅色大門“吱呀”一聲,被裏面的人推開了。
納蘭夙玉渾身一顫,情不自禁倒退了一小步,快速将自己紅着眼眶的臉扭開,不敢直視開門的門奴, 因為她知道這次來開門的門奴,絕對不是她記憶中的老門奴。
不忍看,也不敢看,只因害怕破壞了她心中曾經的那些美好的記憶碎片。
門被打開之後,這次開門的門奴是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他一臉疑惑的伸頭探腦看向眼前這個美麗,但很是怪異的黑衣女子。
上下打量了一眼,門奴發現他記憶中沒有這一號人,便出聲問道:“姑娘,您來納蘭府找誰?”
眨了眨已經酸澀不已的眼睛,納蘭夙玉才轉頭淡淡的看了一眼他,以及透過門奴,直接看着他身後的雕梁畫棟的屋檐,和那熟悉的青石板路,她睜着一雙茫然若失看着這熟悉的一切,然後輕聲細語的說了兩個字:“回家。”
門奴聽到這兩個字,愣了愣,然後不可置信的用手指着頭上的匾額說:“姑娘,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裏可不是普通人家,這個是納蘭府!”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納蘭夙玉緩緩地擡眼瞥了一眼那匾額,依舊面不改色的說:“沒走錯地方。”
聽着這話,門奴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半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臉看了好幾遍,直到确定他沒見過納蘭府裏有這一號人,這才堅定地反駁:“我在納蘭府守門十幾年了,絕對沒見過你。”
淺淺的嘆了一口氣,納蘭夙玉右手微動,一塊玉珏就出現在她的手掌心,惆悵的低頭看了一眼那塊玉珏,她也不曾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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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麽一天,她連進自己家的大門都需要用上身份令牌來證明自己的身份,想當初她可是納蘭府裏唯一的掌心明珠,哪個下人不知曉。
将玉珏放在門奴面前一放,門奴就瞪大眼睛看着那塊玉珏,雖然他敢确認沒在納蘭府見過這個怪異的女子,但是他還是有眼力見兒的,那玉珏上面的圖騰與名字都是真的。
雖然不算認識字,但是門奴還是認出來玉珏上那四個小字是:納蘭夙玉。
懵逼的撓了撓頭,門奴還是不敢就這樣放納蘭夙玉入門,于是,他就想去府裏通告一下管家。
放下手中的門,門奴恭敬的對納蘭夙玉彎腰了作揖說:“納蘭姑娘,您先在這裏等會兒,小的立刻去裏面通報。”
行了禮,門奴立馬轉身将門順手重新關好,然後快步流星的往裏面走。
看着眼前又緊閉着的朱紅色大門,納蘭夙玉眉頭一皺,心中始終有些不悅,于是,她向前邁開一步,朱紅色大門瞬間被強大的靈氣推開。
那本來用來扣住大門的一條很粗的橫梁,被徹底粉碎,再也用不上了。
踏入大門口後,擡眼看着眼前依舊熟悉的屋檐,她失望的搖了搖頭,暗自在心裏嘆息:亭樓臺閣依然在,但是人卻不一樣了。
緩緩地步入納蘭府裏正廳,靜靜地站在正廳望着那副依舊挂着那副匾額:正大光明。
那是她祖父親手寫下的,曾聽她父親說那是在祖父當了族長的第一天,有感而發寫的一副匾額。
不曾想過,這匾額居然好好的被挂了整整一千多年了,這倒是令她很是意外。
才站了一會兒,那個門奴就帶着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圓臉中年男子往大門口走去,那個中年男子身上衣着光鮮,看起來在納蘭府裏身份不低。
剛開始,門奴帶着他走到門口,兩人面面相觑看着那扇敞開的大門,尤其是看到粉碎成粉末的橫梁,更是暗暗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奶奶的,看來這位是來者不善呀。
門奴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納蘭夙玉此時正站在正廳那裏,他便連忙扯了扯納蘭管家的袖子,用手指指了指,擠眉弄眼的小聲說:“納蘭管家,那位姑娘在正廳。”
納蘭管家立即轉身,擡起袖子從頭到尾揮了一下,然後整張臉就瞬間變了,本來精明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角上揚,似乎看起來很是友善的笑臉。
快步向納蘭夙玉走去,一邊走,心裏還一邊嘟囔着:這位姑娘到底是來找茬的還是來認親的?
停在離納蘭夙玉只有幾步之遙之處,納蘭管家笑眯眯的對納蘭夙玉說:“姑娘,您是來?”
頭也不回一下,納蘭夙玉依舊擡頭望着那塊匾額,冷冷清清的說:“那是我祖父親自寫的匾額。”
納蘭管家心頭一驚,立即擡眼順着她看的方向,眼皮子猛的跳了一跳,心裏驚訝不已,這塊匾額可是有些歷史,好歹有一千多年了,聽現任納蘭族長說是上上上一任族長親自寫的。
若是說這匾額是這個姑娘的祖父寫的,那麽按照順序推出來,應該是上上任族長的女兒,也就是說她上任族長的妹妹。
這一推算,納蘭管家頓時大驚失措手一頓,連忙鞠躬向她行禮:“納蘭泰德給姑奶奶請安。”
聽着這一聲姑奶奶的稱呼,納蘭夙玉心頭很是複雜,之前是小姐,現今是姑奶奶,這輩分可是日漸在長了。
走前幾步,納蘭夙玉緩緩轉身坐下正位,也就是這個正廳裏的主位,這才淡淡擡眼看着眼前這個納蘭泰德說:“你是玄支幹的?”
納蘭家族一般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支幹,而天支幹也就是納蘭夙玉那一支幹,現在繼任族長的是地支幹,而玄和黃兩個支幹只能是族裏的家臣,輔助天,地兩個支幹。
知曉納蘭夙玉是之前的天支幹等級的身份,納蘭泰德整個人嚴肅端正起來,恭恭敬敬的鞠躬回答問題:“回姑奶奶的話,小的的确是玄支幹的。”
擡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披風,納蘭夙玉這才慢悠悠的對他點了點:“你認識納蘭羽颉嗎?”
納蘭泰德猛地一下急促擡頭的看向她,情緒激動的說:“納蘭羽颉是小的曾曾祖父。”
彈了彈袖子上沾染的塵埃,納蘭夙玉依舊面不改色,只是淡定的說:“納蘭羽颉曾是我父親的管家,我離開納蘭府時,他還來送過我。”
就這樣一問一答,納蘭泰德已經斷定眼前這位的确是上任族長的妹妹,也就是族譜上記載着那位天才,去了三仙門弟子選拔的那位。
确認了,納蘭泰德就連忙招來幾個家仆和丫鬟來給納蘭夙玉這位姑奶奶斟茶倒水以及端上各種茶點靈果。
以及,連忙派人去将在書房處理事務的族長請來。
端起那一杯茶,打開茶蓋子,對裏面優雅的輕輕的吹了一下茶香,看着那一縷白煙,這才悠悠的抿了一口。
剛抿了一口茶,那個現任族長納蘭鵬輝就急匆匆的禦劍飛了過來,本來就這幾步路而已,但是他為了更快速趕來,竟用上了禦劍飛行。
躍下飛劍,納蘭鵬輝就連忙一邊整理着衣冠一邊快步流星的走過來。
他本不應這樣嚴肅對待這位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姑奶奶,但是耐不住他可是知道這位可是活了八百歲的小祖宗,而且聽說還是三仙山的弟子。
這樣一位大佛要是能随手幫一下納蘭家族,那納蘭家族哪裏還怕什麽六靈山以及那八個家族。
懷着這樣的想法,他心中越發的熱切,只希望這位姑奶奶真能有這麽厲害。
不過,當他擡眼看到了眼前這個金丹期的姑奶奶,納蘭鵬輝嘴角一抽一抽的,區區一個金丹期修為而已,他立馬臉色一變,變得從容自若。
走到納蘭夙玉面前的幾步之前,随意的拱了拱手就當作行了禮了。
然後,大搖大擺的坐在納蘭夙玉旁邊的另一個主位,随意的揮了揮手,招來一杯茶端着喝了好幾口。
而此時,納蘭夙玉只是眼皮子都不擡的看一眼這個現任族長納蘭鵬輝,她心裏并不在乎納蘭鵬輝對她态度如何,反而事不關己的坐着。
一時間,整個正廳無人敢說話,唯有可聽見納蘭鵬輝在喝茶的細微的聲音。
彈了一下自己膝蓋上褶皺的衣服,納蘭鵬輝輕笑着對納蘭夙玉說:“姑奶奶,您來得時間不恰巧,前族長也就是您哥哥納蘭敬洪去墓園了,所以您應該去墓園看看。”
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裙角,納蘭夙玉冷然的眯了眯眼睛,心裏突然不悅這個納蘭鵬輝提及這麽輕浮的喊她哥哥的名字。
重新端起那杯茶,納蘭夙玉右手的兩個手指輕輕一捏,“砰”一小小的聲音,手中的茶杯瞬間碎成粉末,而且是很碎很碎,碎到一陣微微呼吸都可以吹走的程度。
看到這一幕,納蘭鵬輝立刻感受到一種巨大的窒息感,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捏着他的脖頸,就像那個茶杯一樣,仿佛下一刻他的脖頸就要被徹底捏碎一般。
緩緩擡起右手放在嘴邊,納蘭夙玉啓唇輕輕一吹,那手中的粉末就随之被吹走,而身邊的納蘭鵬輝脖頸的窒息感也終于驀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但是,納蘭鵬輝渾身上下冒出的冷汗告訴了他,剛才并不是他的幻覺,而是真真實實的出現過。
顫抖着擡起手,一抖一抖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滿額頭的冷汗,他好歹也是個金丹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金丹期,但是他現在敢斷定他身邊這位姑奶奶,修為比他高不知道多少倍。
可以說,比納蘭家族裏的那幾位元嬰期修為的老不死,更他的威迫感更強好幾倍。
越想越後怕的納蘭鵬輝,越擦額頭上冷汗,卻越擦越多,就算擦到袖子都濕漉漉的,也硬生生沒擦完這不斷的冒出的冷汗。
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納蘭泰德疑惑不解的看着眼前這個擦汗的族長,然後彎腰恭敬的一邊遞了一張帕子,一邊順口問了一句:“族長,您這是怎麽了?”
小心翼翼的偷瞥了一眼身邊的納蘭夙玉,納蘭鵬輝就覺得屁股坐着這椅子格外滾燙,就像坐了一堆針一樣,坐立難安。
一想到剛才的窒息感,納蘭鵬輝猛地一下跳了起來,哆嗦着站起來,然後轉身就立即恭敬的對着納蘭夙玉行了大禮:“納蘭鵬輝給姑奶奶您請安。”
整個正廳的人,不明其意的懵了一下,以往倨傲的族長,居然向一個剛回來的姑奶奶行這般大禮?
而唯有,跪下來的納蘭鵬輝知曉自己這是無奈之下的選擇,誰讓人家是姑奶奶呀,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納蘭夙玉也沒心思再和這個口不對心的納蘭鵬輝寒暄,所以她直接說了自己的來意:“哥哥剛剛逝世不久,我聽說他有生前養過一個孤女,名字喚:納蘭雪柔?”
剛準備起身的納蘭鵬輝一聽到這個名字,“啪”的一聲,腿一軟又整個人都爬回地上了。
此時此刻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完了,這次真的完了,要是這位姑奶奶看見了那個孤女,估計他這個族長算是做到頭了。
原本,納蘭夙玉沒有注意到納蘭鵬輝的臉色大變,但是她卻偏偏就是注意到了。
閉了閉眼睛,納蘭夙玉的臉色瞬間冷凝,輕飄飄的看着眼前跪着不敢起來的納蘭鵬輝。
納蘭鵬輝瑟瑟發抖,感覺自己脖頸一涼兒。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說呢,有些劇情我不寫也不行,寫了也不行,還挺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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