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四周圍偶爾傳來一兩聲槍聲,以及士兵們的呼喊。在一片喧鬧過後,機場內就變得寧靜了。誰都不知道這個夜晚,機場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翟浩俊把車子停在了一個四周圍不靠邊的地方,他把車燈熄了,卻沒有讓車徹底停下。

“我們在這裏等到白天嗎?”釋心問。

翟浩俊看了一眼車裏的人。顧岚小邵和臘梅死了。剩下的人要麽就是沒有一點戰意,要麽就是神志不清。翟浩俊把車停在路邊,他從架子上拿出了一杆槍,對釋心說道:“我到大門那邊去看看情況,一會再來接你們。”

“你一個人太危險,我和你一起去。”說話的是莫非。

畢竟親手殺了顧岚,如果換誰心裏都不好受。所以釋心他們都非常擔心莫非現在的心理狀況。

可是翟浩俊想了想竟然點頭應允,他扔給莫非一把步/槍,随後對釋心說道:“不要讓生人靠近我們的車,不要開門,如果遇到危險狀況,就鳴笛,我們不會走太遠。”

“這裏就交給我吧。”看了看車裏還活着的兩個人,釋心感覺到了自己肩膀上的壓力。

莫非一言不發,走在翟浩俊的身後。

翟浩俊習慣了那個充滿戰鬥力的莫非,習慣了那個永遠都不知疲倦的莫非,而眼前的這個沉悶的莫非,讓他無所适從。

可是先挑起話題的人并不是翟浩俊,而是莫非。他給槍上了子/彈,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像顧岚那樣,我希望你也給我一個痛快。”

“不會有那樣的一天,你一直都很小心。”翟浩俊說。

莫非搖搖頭:“全國各地,幾乎都已經淪陷。就連B市現在也已經進不去了。浩俊,在他們面前我只是在假裝,但是我認為我們的機會确實越來越渺茫。我很迷茫,不知道要怎麽做。”

“我也是。”翟浩俊停下腳步,他對莫非說道,“我看不到明天,只能看到現在。我只是在為現在奮鬥,我想要活下去,想要你們活下去,我想回家,就這些。”

“是啊,我也想家。”莫非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一點回憶。他對翟浩俊說道,“跑道那裏,我想再去碰碰運氣。也許他們會因為今夜發生的事情提前撤離,我們可以求他們帶咱回家。”

“走。”翟浩俊笑笑,拍了拍莫非的肩。

當二人抵達跑道附近的時候,發現這裏探照燈大開,所有的機組人員都在忙碌,而機場的士兵們也正各自往大型運輸機裏搬運着東西。

在一架客機旁,翟浩俊幸運地發現了李上尉。

當見到兩人時,李上尉的表情有點震驚,他很快問道:“C座現在情況怎樣?你們幾個有沒有被咬傷?”

翟浩俊說道:“我們失去了幾個同伴,剩下的,都沒有受傷,他們就在附近的大巴裏。只是……守衛的士兵似乎都……”

李上尉點頭,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他說道:“你們趕緊把人帶來。我已經與上頭聯系,彙報了今夜發生的情況,我們今晚就準備撤離。”

莫非追問道:“究竟為什麽他們會變成喪屍?那幾個士兵并未被咬,顧……我們的一個同伴說是因為吃了不潔的肉。”

李上尉很憤怒,他說道:“這次流傳到C市裏的病毒似乎和原來的不太一樣,我們也接到幾例報道也是相同的情況。為了大家的安全,最好還是以災前食物維生,等到了B市裏,也請你們嚴格遵守。對了,你們趕緊去找人,我們的客機馬上就要起飛,登機前還需要做最後的血液檢查。”

莫非還想說什麽,被一旁的翟浩俊一把拖住了。

翟浩俊搖搖頭,把他帶離了跑道。

誰都沒有想到,在發生了今晚的事情之後,竟然還有機會能夠登機。釋心他們帶走了存放着每一個人身份證和留言的匣子,而莫非則取走了自己的相機。

最後關上車門的是莫非,他朝車的最後頭,依依不舍地看着,然後,拉上了車門。

“我們要離開這了。”釋心回頭看了一眼這裏的天空和樹木,他對小雨和另外一個姑娘說道,“其實仔細看,這兒的景色還是挺好的。要是這一切都沒發生,可以在這附近造個廟,我天天給顧岚她們燒香超度,祝她們早登極日。”

“我還想給顧岚造個棺材,咱們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以後如果有機會回到這裏,我還會來看她。”

莫非沒有接茬說話,他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不安,卻不知道是為什麽。他看了一眼翟浩俊,忽然明白過來。

這一飛,他們這些人恐怕就要四分五散。釋心他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也許還會跟他一起在B市找熟人。然而翟浩俊是要回國的,哈薩克斯坦那個地方離開B市該有兩千多公裏地吧?也許以後再也見不着了。

心有靈犀似的,翟浩俊也向他投來一撇。

“就剩你們幾個了,快來抽血。”李上尉在安檢處催促道。

莫非撩起袖子,坐在椅子上,而翟浩俊早已抽完了血,在一旁等待。因為時間倉促,每個人帶出來的東西都不多。現在所有的物品都已經存放在小推車上,正準備從飛機側面的傳送帶送入貨艙,下一次再見到自己的東西,那應該就已經是在B市了。

莫非看着傳送帶上的那些東西,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這根手杖,翟浩俊一直都随身帶着。如果說它是趁手武器,那麽殺傷力也未免太小。而若說它有什麽特殊的價值,莫非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

最關鍵的是,現在他們要離開C市了,每一個人都帶上了對自己特別重要的一樣或者幾樣東西。像釋心手中可以辨認死者身份的鐵盒,而對他自己而言則是保存了很多珍貴照片的相機。

可是翟浩俊這根手杖又有什麽?為什麽他從中科院開始就一直帶着?

那根手杖的前段有一棵巨大的水晶,可是莫非也掂過份量,那東西并不重。

“翟浩俊,你為什麽要帶着那個東西?”莫非緊盯着翟浩俊的雙眼,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等待翟浩俊給他的回答。

醫生似乎很不滿意莫非亂動,他拍了拍莫非的血管說道:“用力握緊。”

可莫非卻沒有再繼續接受檢查,他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着翟浩俊。

釋心也看到翟浩俊帶走了手杖,可他一直覺得那是翟浩俊的随身物品,并沒有什麽奇怪的。被莫非這麽一說,他也有些好奇。

翟浩俊站在原地,他的眼神瞟向窗外,不自覺地摸摸鼻子說道:“那是養父給我的生日禮物,我想帶回去。怎麽,你很好奇嗎?”

莫非眯起眼睛,翟浩俊說話的神态讓他更加懷疑了:“那根手杖,我記得你在中科院的時候就一直帶在身邊。上次在釋心廟裏過安檢的時候,你的手杖好像放在我這裏一直都沒經過檢查。我突然覺得它的出鏡率有點高。”

醫生在邊上催促:“你們幾個快一點。”

機場內的人員和士兵們都陸陸續續開始撤離,所以能夠注意到這裏發生的事情的人很少。

幾名醫生圍攏過來勸架。

這麽多些天了,莫非早就已經把翟浩俊當成是值得信任的夥伴。可如果事關血清,他就不得不慎重。

嚴益明曾經說過,丢失的血清很有可能就是郎教授研制出的對抗喪屍病毒的血清。從當時那些警察的反應來看,這瓶血清肯定是很重要的。

莫非皺起了眉頭,翟浩俊之所以成為夥伴,是因為目前他們有同樣的生存需求。可萬一他們的利益是互相沖突的呢?翟浩俊的心裏,會把自己當成什麽?

而莫非已經從翟浩俊的表情裏看到了答案。

“血清?什麽血清?”幾個醫生都聽得雲裏霧裏。而釋心他們也向翟浩俊靠攏過去,他們也想知道,莫非和翟浩俊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翟浩俊的臉上漸漸露出了陌生的眼神,他的笑容一點點收攏,最後望向莫非的時候就剩下了最後的一點冷淡。那一點點冷淡的表情,讓莫非心中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就在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翟浩俊突然轉過身,跑向了還在運行當中的傳送帶,抓起自己的手杖,跳下傳送帶奪路狂奔。

莫非不像翟浩俊那樣斷然,可是理智逐漸戰勝情感。莫非咬了咬唇,然後邊跑邊喊道:“快抓住他!他就是偷走中科院血清的賊!”

翟浩俊一掌擊暈了一個士兵,他拉開悍馬車,車裏還有鑰匙。

莫非追趕不及,車子已經發動了。他三步并兩步跑上自己那輛大巴車,他們剛才急匆匆趕到這裏,車子就停在跑道邊上。

偷車、偷血清……原來翟浩俊隐瞞了這麽多東西。莫非幹笑着,這麽多些日子,虧得他把翟浩俊當做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是自己連對方最基本的身份都沒有搞清楚。

說起來,也算是被翟浩俊利用了。如果當時在廟裏,翟浩俊手杖裏的秘密能夠被警察問出來的話,也許他們就能夠早點大批量制造出血清,也許就不會有這麽多人死……

莫非開着車,腦子裏一片混亂。

已經是晚上,機場的人都在做着最後的清理收屍工作。而翟浩俊和莫非的車子,就跟瘋了似的一路開向大門。

“怎麽?大門那兒又出了什麽事了嗎?”所有人幾乎都停下腳步好奇地望着,可是不會有人跑去攔車,因為他們都看出來那是李上尉的座駕。

莫非看見C座已經被打得稀碎的窗戶玻璃,其中有一間似乎還是他們曾經住的地方。門口四處都是血跡和屍體,除了那幾個先變成喪屍的士兵之外,還有一些士兵也在這裏喪生。

翟浩俊的車子沒有停下,到了大門口的時候,剩下的一些士兵正在守着路旁的高地,做着最後的清理工作。

見到那輛軍綠色的悍馬,幾個士兵都舉起了手向翟浩俊行禮,然後幾個人快速拉開路障,讓車通過。

莫非還指望他們能夠阻攔翟浩俊一陣子,在見此情形之後,也只得一腳油門朝外開去。

士兵們在身後關上了大門,這是莫非最後一眼看到這個機場裏的這些人。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為毛袈/裟也會被和諧???

我遇到過最搞笑的和諧貌似是蟹肉/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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