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嚴厲均帶着他離開小區開了一段路後拐進一個小巷子,在那裏停着一輛沒有牌照的面包車。

時顏大着肚子,走不快,被嚴厲均推了好幾次。

坐面包車開了一段路之後進入一片爛尾樓小區。

這片地區因為拆遷,監控系統癱瘓,基本上看不到攝像頭。

穿過小區後嚴厲均牽着時顏避開攝像頭,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這個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半,天色昏暗,司機并沒有看清楚他們的臉。

出租車開了一個小時,在濱海附近的一個漁村停下來。

路上嚴厲均跟司機聊天說是帶懷孕的妻子到市內産檢,對方沒有起疑。

漁村比較落後,也沒什麽人。

嚴厲均帶着時顏走到村口一座破舊瓦房外面,敲門後推門進去,“嬷嬷,我回來了。”

年過九旬的老人家端着碗從廚房出來,“均兒回來了啊,來來,阿嬷給你做了晚飯,過來吃飯。”

“這是——”老嬷嬷看到時顏愣了一下,随後注意到他的肚子,驚喜的走過來,“均兒啊,你把媳婦帶回來給阿嬷看了哦,喲喲,看我老糊塗,怎麽能讓你站着,來,來,坐下。”

時顏被嚴厲均帶着連番轉車走路,已然累得精疲力竭,當下也不客氣,在破舊的木桌邊坐下。

嚴厲均也在一旁坐下來。

老嬷嬷回到廚房,端出來兩碗飯,一盤青菜。

飯碗開口,青菜炒得黑不溜秋,看着實在沒什麽食欲。

嚴厲均卻拿起飯碗埋頭就吃。

老嬷嬷見時顏沒什麽胃口的樣子,便笑着說,“你等着啊,小媳婦,阿嬷給你煎兩個雞蛋。”

時顏搖頭,“老人家不用麻煩了,就這樣吃吧。”

“這怎麽行,你是均兒的媳婦,第一次上門,怎麽能不好好招待。”老嬷嬷高興地回廚房煎蛋去了。

時顏吃了兩口,擡頭問臉色憔悴,形容狼狽的嚴厲均,“你把我帶過來,想做什麽?”

嚴厲均已經吃完一碗飯,聞言迷茫看着他,說:“不知道。就是,想看看他着急的樣子。他啊,從來不肯為我露出過多的情緒。”

時顏放下筷子,問:“當年,是你綁架的可卿?是你逼他跳樓?”

“孟雲早就知道了吧?”嚴厲均苦笑着說,一雙淩厲的眼中浮現疲憊之色,“我對他,大概是有一些魔怔了。”

就像着了魔,明知道不可能,偏偏要強求,即便毀掉他也想得到。

結果讓自己也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個人,讓時顏想起當年的陸荊陽。

只是他比陸荊陽更瘋狂。

“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是要讓對方得到幸福。”時顏低頭看肚子,臉上浮現溫柔微笑。

是穆青讓他知道愛情所能給人帶來的改變。

“你毀了孟雲,也毀了自己。”擡頭,臉上的笑容褪去,時顏冷冷看向嚴厲均。

“是啊,所以現在他明明讓我家破人亡,我卻無法恨他,只能恨自己。”嚴厲均露出絕望的笑容看着桌角。

時顏沒有回應他的話,低頭輕輕撫摸肚子。

老嬷嬷煎好蛋端出來,雖然油煙重,但是為着孩子,只得忍耐着吃下。

“均兒媳婦啊,你肚子幾個月啦,阿嬷怎麽看着像是快要臨盆了?”老婆婆坐下來跟時顏唠嗑。

時顏點頭,“嗯,下周到預産期。”

“嬷嬷,我給你熱水,你洗完早點休息。”嚴厲均站起來去房間。

“好好。”老嬷嬷笑得咧開嘴,滿口牙齒都掉了。

“老人家,你是嚴厲均的姥姥嗎?”

似乎,看起來并不親近。

老嬷嬷豎起耳朵大聲問:“啊,你說什麽,均兒媳婦,說大聲點,阿嬷耳朵不好。”

時顏只好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老婆婆笑着搖頭,“哎呀,均兒這麽乖的孩子,我哪有福氣做他的姥姥喲,我就是均兒十五六歲開始贍養的孤寡老人而已。”

時顏驚訝看回到堂屋來的嚴厲均,一直以來他都是那樣高高在上,真的看不出來還有如此柔軟的一面。

嚴厲均走過來扶起老嬷嬷,說:“水我給你調好了,去洗吧,小心別摔跤。”

“诶,均兒啊,你媳婦和你睡,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可別把她凍着。”

老人家晚上眼睛不好,并沒有看出來時顏是男性。

“我知道,您老別操心。”

“阿嬷廚房裏還挂着去年的老臘肉和臘魚,明天做給你媳婦吃,讓她多留幾天,陪陪我這個老婆子哩。”

“好。”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到走進對面的小房間,留下時顏一個人。

看了看屋外夜色,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不要亂跑了,萬一出了事反而得不償失,相信穆青他們很快就能找到這裏。

嚴厲均照顧老嬷嬷睡下後出來,看到時顏仍舊坐在桌旁昏昏欲睡,有些驚訝,“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你想我逃走?”時顏打起精神反問,攤開手,“我也想走,但是你也看到我的身體狀況了,冒然離開說不定更危險。”

嚴厲均目光落在他肚子上,緊繃的臉色有所緩和,問:“我可以摸一摸嗎?”

時顏露出意外之色,将手從肚子上拿開,點頭,“可以,不過他現在已經睡着了,不會動的。”

“你怎麽知道他已經睡了?”嚴厲均猶豫了一下,在他身邊蹲下來,小心翼翼把手放在時顏肚子上。

時顏笑,“他也和我們一樣,有作息時間的。”

說話間嚴厲均偏頭把耳朵貼上去,閉上眼,“如果我能生孩子就好了,也許孟雲就不會對我這麽狠。”

“哎,他從始至終愛的都是江可卿,不可能愛上別人,你這又是何必。”時顏嘆息一聲,不無痛惜的說。

貼在他肚子上的嚴厲均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扭頭奇怪看着時顏,“我好像聽到有吐泡泡的聲音?”

“孩子泡在羊水中,偶爾确實會吐泡泡。”時顏耐心解釋。

嚴厲均站起來,感嘆一句:“真神奇。”

“走吧,我幫你鋪床,你去洗。”

房子裏只有兩個房間,一間嬷嬷睡,一間是嚴厲均的。

地方狹窄潮濕,有股陰冷感,時顏簡單洗漱後出來,嚴厲均已經幫忙鋪好床,“你睡床,我到外面堂屋去睡。”

時顏在床邊坐下來,說:“你去外面睡,萬一老人家半夜醒來看到怕是會吓到她,不如就在這個房間打地鋪吧。而且,我現在随時可能會發作,有你在,随時能搭把手。”

“也好。”嚴厲均沒反對,從衣櫃旁邊拉出一個折疊床打開,鋪上被褥和床單,說:“以前偶爾放假會過來陪老人,剛開始睡不慣她的床買的。”

“嗯。”時顏和衣躺下,“晚安。”

嚴厲均關了燈也躺下來。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傳來一句:“難怪穆青對你那麽癡迷,孟雲對你也——”

“你讓人有歸屬感,讓人有家的感覺。”

“……”時顏睜眼看着布滿蜘蛛網的屋頂,沒有應聲。

快要睡着時,再次聽到嚴厲均的小聲呢喃,“時顏,請你照顧好孟雲。”

時顏在心裏默默嘆息一聲,真是一段孽緣!

床板很硬,時顏睡得不踏實,半夢半醒間聽到小孩的嬉鬧聲,咯咯咯笑得很開心,同時,時顏心裏也充滿幸福的喜悅感。

“爸爸,爸爸——”

夢中的孩子不停呼喚,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消失。

時顏心慌地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孩子,卻發現身體沉重異常,身下傳來濕熱感,肚子一陣一陣劇烈疼痛。

正掙紮間,突然眼前一亮,聽到模模糊糊的叫聲,“時顏,時顏!”

時顏疲憊的睜開眼,看到嚴厲均擔憂看着他,問:“嚴厲均,怎麽了?”

嚴厲均看着他,說:“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流了很多汗。”

肚子再次傳來劇痛,時顏捂住肚子掀開被子,看到身下床單已經被血水打濕一大片,一把抓住嚴厲均的手,□□着說:“我羊水破了,要趕緊去醫院。”

嚴厲均有點被吓到,“你怎麽樣?我,我送你去醫院。”

時顏已經痛得不行,抓緊他的手,“不行,不行,叫救護車,羊水破了,時間長了孩子會有危險。啊!!”

嚴厲均轉身打開床頭櫃,把放在裏面的手機拿出來開機,“你等等,我馬上聯系醫院。”

是附近的人民醫院,接到電話後十分鐘就開車過來把人接走。

但是時顏的情況不太好,他身體特殊,一直捂着肚子不讓醫生看。

嚴厲均終究沒再堅持,給穆青和孟雲打了電話。

B超顯示孩子已經入盆,但是産道太窄,要生下來很困難。

時顏開始大出血,醫生檢查後一時間拿不出有效的診療方案,他的子宮出現大面積陰影,在生産的同時,恐怕會有脫落的風險,沒人能拿定主意,風險太大。

好在穆青和孟雲接到電話就帶着專家組風馳電掣而來,并且事先在電話裏指揮人民醫院的醫生做手術準備。

兩個人帶着人一起和警察查了一整夜,找到附近後失去方向,如果不是嚴厲均主動聯系,一兩天之內他們恐怕沒辦法找到。

醫生是他們為以防萬一安排集結等在身邊的。

盡管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趕到,時顏還是因為出血,已經快要昏迷,孩子一直沒有出來,也沒辦法剖腹。

“顏顏!”

穆青穿上手術用的手術衣和無菌手套來到手術室,彎腰握住時顏的手。

趕得太急,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時顏躺在手術臺上,昏昏沉沉中看到他,虛弱問,“穆青,你來了?”

“我來了,顏顏,你怎麽樣?曾老也來了,你放心,沒事了,馬上安排手術。”

時顏先前聽醫生告知過目前的狀況,知道情況不樂觀,于是對穆青囑托:“穆青,如果我有什麽,先保孩子。”

“不,我不!”穆青跪在他身邊,眼淚嘩啦一下流出,軟弱哭起來。

“你聽話,穆青。”時顏溫柔看着他,他現在痛得嘴唇像白紙,一點顏色都沒有,“還有,我的五百萬存款留給奶奶和鄭老,沐沐就托付給你啦,他很乖,你對他耐心些。”

穆青不肯聽,不停搖頭,“沒事的,顏顏,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我帶過來的是濱海最頂級的醫生團隊,他們一定能保住你和孩子。你別怕,別說這種話。”

眼淚落在時顏臉上,讓他稍微清醒了些,“嗯,只是以防萬一。你記住我的話。”

“寶寶現在還很好,我能感覺到。”

他身體腰部以下失去知覺,沒有辦法靠自身的力量把孩子生下來,除了手術別無他法。

“穆青,我愛你,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平生最大的願望不過是一個家,一個愛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

這些,穆青都給了他。

盡管過程中有曲折,然而他們終究心系彼此,仍舊走到了一起。

穆青抱着時顏哭得稀裏嘩啦,“我也是,我愛你,顏顏。我這一生最大的錯事是離開你六年,可是我愛你的心片刻都沒變過。”

護士過來打麻醉。

時顏溫柔為穆青擦眼淚,目光轉動,看到站在手術室外望着他的孟雲。

對他揚起虛弱的安慰笑容,扭頭繼續對穆青說:“孟雲也拜托你啦,他命苦,我們就是他的家人。”

“對不起,我這麽任性。”

“好,都聽你的,顏顏。”穆青親吻他的額頭,“你放不下他,我就把他當做兄弟、家人,從此以後扶助他,愛護他。”

需要在剖腹的同時切除子宮,所以進行的全身麻醉。

不多時,時顏便在藥物的作用下慢慢閉上眼,沉睡之前,強撐着慢慢說:“穆青,我想和你結婚,你願意——和——我,一生——相守相依——嗎?”

“我願意,顏顏。”親吻着陷入沉睡的人的眼角,穆青露出幸福的笑容,“等你醒過來,我們就結婚。”

醫生走進手術室,時顏在穆青的陪伴守護下開始手術。

孩子很快取出,氣息微弱,被護士打了兩巴掌屁股後才哭出來,嘤嘤的像小貓兒的叫聲,十分虛弱。

洗完澡後護士抱過來給穆青看了一眼便送到保溫室去監護。

子宮切除手術,因為時顏是男性,手術比較複雜,用了兩個小時才完成。

孟雲等到時顏推出手術室才離開。

嚴厲均在他們到之前離開的,現在警方正在全力抓捕。

不确定這一次他會躲到什麽地方去,孟雲先回他之前住的地方看了看,之後打電話給時奶奶問她有沒有什麽異常,并且告訴她時顏生了,是個男孩。

上午十點,嚴厲均的通緝令出來,看來抓捕失敗了。

時顏下午被轉到市內的甲級醫院,時奶奶和鄭老都已經動身過去,孟雲到公司處理了幾件重要的公事後便驅車前往。

顧城西因涉嫌綁架,故意傷害,洗黑錢,走私等多項罪名,被檢察院起訴,顧一鳴也被調查,顧氏集團群龍無首開始潰散。

這一次,一定不會再像六年前那樣草草結案,孟雲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靠着車門發呆,手裏的手機響了好久,保镖提醒,他才注意到。

是一個陌生號碼。

接通之後對方立刻便挂斷。

過了片刻,一條短信發進來。

點開來看,只有一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

孟雲讓司機調轉方向,給穆青發微信說晚一點到醫院。

臨近聖誕,S大校門外已經拉上聖誕彩燈,門口有一株高達五米的聖誕樹,夜色降臨,聖誕樹上流光溢彩。

孟雲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七點,吃完飯的學生正在往各個圖書館和自習室趕。

學校變化不大,主教學樓,綜合樓,圖書館,體育館,學生宿舍,除了那爬滿牆壁的爬山虎藤,以及更加高大濃密的林蔭大道,基本沒有任何變化,看着周圍來往的學生,曾經的校園生活,仿佛還在昨日。

體育館的大禮堂,臺上,音樂學院的交響樂團正在排練,聖誕音樂會會在這裏舉行。

觀衆席上人不多,坐在後排的大部分在打瞌睡。

孟雲不太記得開學典禮那天他坐的是哪一排哪個位置,不過,似乎也并不重要,因為,帶着帽子的嚴厲均正目不轉睛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旁邊沒有人坐,在這一排最外面坐了一對情侶,低着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臺上現在演奏的是施特勞斯的圓舞曲,歡快的音樂響徹禮堂。

孟雲在嚴厲均身邊坐下,他立刻偏頭靠在他肩上,說:“那個時候你坐在距離我兩個位置的地方。”

孟雲沒說話。

手被握住,低頭,看到嚴厲均将一枚戒指套上來,立刻捏緊拳頭,偏頭不看他,“你何必執迷不悟。”

嚴厲均執着地掰開他的手,強行套上去,自己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

戴上後,就那樣抓住他的手,問:“你什麽時候和辛家對接上的?穆青牽的線?”

“去京城之前,我事先去拜訪過辛家。”

“所以,你早就知道是我安排人綁架的江可卿,也是我把他逼死的?”

“是。”孟雲取下戒指放回他掌心,“你們這些年做的所有事都在辛家的掌控之下。所以你們只是咎由自取,我沒有推波助瀾,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着你們一步步走向滅亡而已。”

“是啊。”嚴厲均苦笑,“你放心,我心裏很清楚,不會怪你。我唯一所怨的,是,你哪怕施舍也好,都不肯給我半分溫情和期待。”

“嚴厲均,我不愛你。”孟雲掰過他的頭,認真看着他鄭重說,“這一生一世,我都不會愛你。你放棄吧。”

嚴厲均看着他,微微咧嘴笑,“那來生呢?”

嘴角一縷鮮血滑落,嚴厲均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孟雲,來生,可以許給我嗎?”

眼中淚光閃動,孟雲動了動嘴唇,卻無論如何說不出拒絕的話。

嚴厲均口中的鮮血洶湧而出,禮堂的數個入口湧進來大批警察。

臺上的交響樂驟然停止,禮堂裏響起受驚的嘈雜聲。

看到他死死捏着的拳頭,以及那無名指上染血的戒指,孟雲垂下眼眸,低頭吻上那鮮血淋漓的嘴唇,“好——”

這一生,他們注定無緣。

然而,這份情深,終究讓人動容。

孟雲抱緊懷裏大口大口咳血的男人,一行眼淚從幹涸的眼角滑落。

嚴厲均靠着他,斷斷續續說:“我的,家人,請幫忙——照看,一二。”

“好。”孟雲收攏手臂,他的體溫正在迅速流失。

“還,還有——”嚴厲均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凄涼微笑,“江可卿,沒有死,被,顧——城西,藏,藏在——美國——”

“你,你去——找——”

溫熱的手突然松開落下去,嚴厲均整個人倒塌在他懷中。

過往種種紛至沓來,爾後煙消雲散。

眼淚再無顧忌,肆意蔓延。

警察走到面前,掏出拒捕令,用官方的,冷漠的言語說着什麽,具體說的什麽,孟雲沒有聽清楚,耳邊再次想起那遙遠空洞的聲音,就像梵音。

懷裏的人被拉開放上擔架,孟雲跟着站起來。

他需要去警察局做筆錄和協助調查。

嚴厲均不得不死,他和他父親身上牽扯的利益實在太多,就算他們不自裁,也會有其他人想辦法殺了他們。

選擇自殺将秘密帶入墳墓,至少還能保存嚴家剩下的人。

而可卿沒有死,這樣的認知,是在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才真正進入他的大腦,産生實質性的意義。

六年來,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懷疑過,可卿出事,他當場精神失常,想來當年的時顏和穆青也都沒有注意到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顧城西和嚴厲均做了些什麽。

絕處逢生,也不過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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