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所有的關系, 到此為止。”
傅恪的話音回響在辦公室。
路之遙眸色深沉了些,她話音很輕卻也很肯定,“你覺得我傷害了你。”
傅恪的嘴角彎了下, 面上卻沒什麽笑意, “并非如此。”
“你就是覺得我傷害了你, 不是嗎?”
路之遙執着地追問。
“你僭越了。”
傅恪這樣回答。
“僭越?”路之遙反問, 漂亮的臉上很平靜, “你允許我追你,允許我親吻你,允許我所有的親近卻不能允許我探究你的過去嗎?”
傅恪沉默了。
“你覺得我在接你的傷疤還是覺得我不會相信你?”
路之遙直截了當地提問。
傅恪似乎已經厭煩了她源源不斷的問題, 他轉身, 似乎在整理桌上的東西,話音沒有起伏,“如果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我不會離開。”路之遙走過去,一把拉住傅恪的手就要扯着他往外走, “我現在就要讓你知道我的答案。”
傅恪動了下身子, 轉頭看她,黑眸淩厲, “松手。”
路之遙充耳不聞,仍是用力想要拉扯着傅恪出去。
傅恪呼吸重了些, 用力甩開了路之遙的手。
路之遙一時間沒控制好身體平衡,因為傅恪的動作身子踉跄幾步,背部撞上了沙發。
傅恪瞳孔驟縮, 下意識想要伸手扶住路之遙,手微動,卻最終将手插回了褲袋。
路之遙看着傅恪, 沒有說話。
傅恪沒有對上她的視線,只是淡淡地道:“不要胡鬧。”
他沉默了下,最終還是沒忍住道:“我去拿點藥給你,你自己回去擦一擦。”
路之遙抿了下嘴唇,她的背部靠着沙發椅背,然後慢慢地,靠着沙發背彎曲身子。
她靠着沙發蹲了下來,兩手抱住了膝蓋,仿佛是個受驚的的刺猬似的。
傅恪蹙眉。
路之遙微微仰頭,閃爍着細碎光芒的褐眸看着他。
然後,她用着有些委屈的,拖長的,像是撒嬌的話音。
“傅恪——”
傅恪心髒在這一瞬間收縮了下,呼吸在這一秒停止,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活動的能力一樣呆呆地站着。
他微微閉上眼,呼吸變得有些長。
又是一陣沉默。
傅恪伸手握住路之遙的手,一把将她拉起來,擁入懷中。
他話音有些沙啞,“好。”
路之遙的體溫有些高,在他懷裏,他只覺得像是擁抱了一個小火爐一樣。
可是傅恪卻只覺得懷中的溫暖讓他的身體和跳動的心髒愈發發寒。
******
傅恪慢慢地走在路之遙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個略顯偏僻的樓道胡同周圍。
傅恪問道:“不是咖啡廳嗎?”
路之遙嘆了口氣,“胡同裏比較隐秘點,所以剛剛換了個地方。”
傅恪沉默許久,話音很輕,語氣卻重得讓人疲累,“如果,如果你想知道這一切,可以問我。”
路之遙停住腳步,轉頭看他,“什麽?”
傅恪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意,有些艱澀地道:“無需和他對質。”
他頓了下,似乎緩和了下呼吸才繼續道:“即便我在你心裏大抵也是僞君子的形象,但我傅恪卻也恪守己心,唯一正字要求自——”
傅恪沒再繼續說。
他很少說出這種表達自我到甚至有些誇張的話,但是他此刻說了,但是他的廉恥心又使得他對這種話感到抗拒。
路之遙握住了傅恪的手,她道:“我不是帶你來對質事實什麽的。”
傅恪微怔,“那——”
路之遙打斷了傅恪的話,繼續道:“傅恪,我聽說你把他家人和他的工作都搞砸了,讓他們過得很艱難。”
傅恪腳步慢了些,黑眸有些深。
好幾秒,他黑眸彎了下,面上溫柔的笑意卻顯出了幾分晦澀,“你覺得我做得太過分了是嗎?”
兩人走進了一個胡同。
路之遙道:“不是。”
她看着傅恪道:“我是覺得你太文明了。”
傅恪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什麽?”
路之遙沒回答,她看見了不遠處站着等她來的李光明。
她拉着傅恪的手走過去。
李光明靠在牆邊顯然是等得有些無聊,他擡頭張望了下,在見到路之遙的瞬間直起了身,面上有些了興奮之色。還未來得及揮手,卻又看見她身後的傅恪,于是這興奮的表情便僵在了臉上。
李光明詫異地看着兩人的到來,“你——”
話音沒落,便看見路之遙松開傅恪的手,像個蓄力好的小鋼炮似的飛了過來。
他還未搞清楚狀況,路之遙便狠狠伸出腿蹬過去,一腿踹中他的腹部。
“嘭——”
李光明因慣性身體踉跄着後退了半米多,撞到了胡同深處的牆。
這可是個死胡同。
李光明突然意識到。
路之遙三兩步走過去,又對着他踹了一腳,然後一腿踩在他的背部。
傅恪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略顯狹長的黑眸有些圓,“你——”
路之遙擡頭,褐眸彎彎,笑眯眯的,“沒想到吧,我不僅會跳舞書法,我還會打架。”
傅恪話音頓住,對上了路之遙猶如新月似的漂亮雙眸。
下一秒,她就咧開嘴巴,露出了潔白細密的牙齒,像是炫耀似的,“我,老校霸了。”
李光明被她勒着,腹部極痛,有些受不住似的痛呼着□□。
傅恪走了過去,俯身看着路之遙。
好幾秒,他伸手理了理她的頭發,話音很低,“原來你是帶我來看這一幕的嗎?”
路之遙晃着腦袋,擺脫他的手,認真地看着傅恪,“我昨天飛了一趟未城。”
她頓了下,繼續道:“我不需要你告訴我真相,也不需要你和他對質,我也不想揭你傷疤,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事即便你不說我也可以知道。”
【我明天可能不能來找你了,因為我有事,我決定去參加一個冒險。】
路之遙在周四時的對話在腦中響起。
傅恪狹長的黑眸閃爍了下,嘴巴動了下,像是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他沉默着,走過去,微微俯身抱住了路之遙。
路之遙卻推開了他,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右手的袖子拉起來。
傅恪的小臂皮膚白皙,隐約有些青筋,顯得十分好看,但是在這小臂上,卻橫亘着一道縫線整齊顯得有些猙獰的疤痕。
路之遙握着的手,擡頭看他,“當時很疼吧。”
傅恪笑了下,“嗯。”
路之遙抿了下薄唇,只覺得後槽牙都忍不住咬合了起來。
她拉着傅恪蹲下,伸出手一把抓住李光明的頭發,強迫他擡起臉看着傅恪手上的傷疤。
路之遙的褐眸瞪着,眼睛有些紅,漂亮的臉上滿是怒火,像是一只發怒的小獸一樣。
她話音很兇,卻也很低,話從牙縫擠出來似的,“你擡頭看看,你還記得你報紙的标題嗎?你筆下的孝子第一次去醫院讨說法就是這樣用刀砍傷他的,你看清楚了嗎?他不當醫生是因為再也不能握手術刀了,不是心虛,你看清楚了嗎?”
路之遙說到最後,卻像是失去了組織措辭的能力似的,喃喃地重複道:“你看清楚了嗎?李光明?你對得起你的名字嗎?”
李光明的頭發被她拉扯到,痛得淚水模糊了眼睛,喉間溢出痛呼。
這時候,他哪還管得上其他,只是掙紮着喊道:“痛啊我、我看清楚了、痛痛痛、松手啊——”
傅恪垂下眼眸,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下。
他菲薄的嘴唇動了下,良久,他卻說不出任何話。
路之遙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手仍然扯着李光明的頭發,強迫他仰頭。
她看着傅恪,有些不滿,“你幹嘛啊,還不快趁現在給他幾拳報仇雪恨。”
傅恪握住路之遙的手,黑眸潤澤,他微笑着搖頭,但是這笑卻讓路之遙愈發覺得心酸。
他道:“可以了。”
路之遙的褐眸對着他的視線,好幾秒,她松開了手,“好。”
她起身,挪開了踩在李光明背上的腿。
幾乎是瞬間李光明就在地上爬了幾步才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出去了。
路之遙被他這番動作吓了一跳,身子不穩踉跄了幾步。
傅恪連忙伸手扶住路之遙,“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我猛男。”路之遙說着,倒是有些不悅地捶了下傅恪的胳膊,“倒是你,多好的機會啊,你這人怎麽都不動手啊?”
傅恪沒說話,摘下了眼鏡,然後他握住路之遙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到懷裏。
他低頭,吻上了路之遙的唇。
良久,傅恪才結束這個吻。
他笑着看向路之遙,黑眸彎彎,眼尾卻有些發紅,面上的笑意依舊溫和。
傅恪的聲音沙啞,“謝謝你。”
路之遙也笑,歪頭,“不客氣?”
傅恪的拇指摸了下她的唇,話音很輕,又重複一遍,“謝謝你。”
[系統提示:傅恪好感度為100]
[系統提示:攻略任務完成,恭喜路小姐,夢境正在生成]
傅恪睜開了眼,游戲艙的玻璃罩映射着細碎的光芒。
他指尖動了下。
昨日不可追,來日猶可為。
傅恪這一生極少願意回頭,回首過去,所有苦痛與快樂皆如幻夢。
但原來,有這樣色彩斑斓的夢,能讓他一遍又一遍地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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