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二夢(完)
“今天是我女兒十五歲的生日, 非常感謝大家能來到寒舍一起慶祝她的生日宴。”
在臺上的人說到寒舍時,臺下的賓客都笑了起來。
畢竟,現在舉辦生日宴的地方, 是A市著名的富人區之一。
游遠方放下酒杯, 看向坐在一旁的傅恪, “歲寒他們倆你也知道, 就不愛這種場合, 難為你來一趟了。”
傅恪笑道:“沒事,他們縫線縫得很好,沒什麽的。”
游遠方性子古板, 如今近五十的年紀, 面上細微的褶皺都顯出幾分冷硬來。
但現下,他的話音卻帶上了點柔和,“你的手,沒事了吧?”
傅恪下意識看了下左手。
好幾秒,他才擡頭看向游遠方, 笑意淡淡, “已經好多了。”
游遠方覺得空氣有些渾濁,以至于他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傅恪的手拍了下, “你太心軟了,你的手是要拿手術刀的, 不該這麽放過他們。”
傅恪垂眸,笑得有些僵,黑眸閃爍了下。
他道:“已經過去了。”
在這氣氛熱烈的生日宴上, 唯有他們這一桌顯出幾分凝重來。
游遠方不善言辭,嘆了口氣後又問道:“讀完研究生後你有什麽打算。”
“我申請了碩博連讀,研二後讀博三, 神經學到神經心理學。”
傅恪将他的手從游遠方手裏抽了出來,又笑了下,“雖然不能握手術刀了,但是能從事相關研究也很好。”
“你……”
游遠方一時也無話了。
好久,游遠方才繼續道:“你母親走得早,不然她該知道,你和她一模一樣。”
游遠方沒有說下去,心裏卻也生出些感慨。
傅恪的母親性格沉靜,雖是極其合乎世家标準的大家閨秀,但是這溫柔賢淑的皮囊下總有一腔匡扶正義的熱忱。
而傅恪這個最聰穎也最優秀的孩子,竟也是如此的善良柔軟,即便在遭遇這樣的事情卻也不曾有過半分抱怨……
明明這些年都是自己在教導傅恪,但傅恪還是不知不覺地長成了他母親的樣子。
傅恪喝了口紅酒,卻沒有什麽進食的欲望,桌上的佳肴絲毫未動。
“我啰啰嗦嗦講了老些了,真是喧賓奪主,畢竟這個是我女兒的生日宴哈哈哈哈。”
臺上的人笑聲爽朗,“下面就讓我的小公主出場吧!”
在角落的小樂團極其配合地演奏了一首優雅的曲子。
燈光打在旋轉樓梯上,一個穿着白色無袖魚尾的女孩配合着燈光緩緩走下樓梯。她頭上戴着一頂小小的珍珠皇冠,鬓邊的黑發綁着麻花纏繞紮起,一頭及腰的柔順黑發披在身後,愈發襯得她氣質優雅。
她漂亮的臉上妝容很淡,笑意淡淡,話音溫柔,“大家好,我是路之遙。”
話音剛落下,場內的賓客便十分知趣地鼓起了掌。
路之遙伸手輕輕捂着嘴笑了聲。
傅恪微微靠在椅背上,和一衆賓客一起靜靜地聽着她的致辭。
路之遙十五歲的生日致辭确實是十分成功的,得體優雅,氣質淑女,姿态從容。
她的致辭也結束于一片掌聲中。
沒多時,游遠方便帶着傅恪見了路家人。
路之遙乖巧地挽着路雲青的手,笑意腼腆。
路雲青動了動胳膊,道:“快和游叔叔問好啊。”
路之遙這才乖巧的,害羞地道:“游叔叔好。”
路雲青又介紹,“這是游叔叔的孩子,叫傅恪,你叫哥哥就好了。”
路之遙看向傅恪。
傅恪站在游遠方身側,站姿如松,笑意溫柔,對着她點頭,“你好。”
路之遙也露出一個純良幹淨的笑,“傅哥哥好。”
****
宴會過半,傅恪走到了露天的前廳。
前廳的人不少,他繞過前廳,走到了前廳旁的花壇邊。
傅恪甚至懶得拿出手帕亦或者紙巾擦一擦,便兀自坐下了。
這裏的位置狹窄,不注意的話很難有人注意到這裏。
傅恪的手支着頭,另一只手順着臉插入頭發中,幾秒後,他下意識攥緊了自己的頭發。
他閉着眼,只覺得眼睛有些發熱。
保持這個姿勢良久,傅恪似乎才緩和好一樣,慢慢松開手。
他扯了下松開領帶,解開幾顆襯衣的扣子,從口袋裏拿出包煙。
傅恪低頭叼煙,點燃,一點橘紅在黑暗中明滅晃動。
其實他不抽煙,也鮮少喝酒,不良習慣幾乎是無。
但他最近卻迫切地讓自己染上了煙和酒。
傅恪向來冷靜自持,他的崩潰也是如此靜默無聲到甚至于理智。
因為,他知道自己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讓自己平複。
他正在等待這段時間過去。
他正在等待。
一切都會過去的,不過如此。
傅恪掐滅煙的時候,地上不知不覺已經遍地是煙頭了。
他吃了顆口香糖,拿出紙巾,彎腰慢慢撿拾起地上的煙頭包好。
在包好最後一根煙頭的時候,傅恪聽到了高跟鞋踩踏在地上的“噠噠”聲,緊接着,一道身影閃進了花壇邊緣。
啊,是今天宴會的主人公。
她背對着傅恪,肩膀靠着牆,一只腳翹起踩在花壇上。
她正在打電話,似乎全然沒注意到背後的傅恪。
“我讓你幫我打理游戲賬號,你為什麽把我裝備都賣了?”
她話音很低,似乎有些委屈。
看來是被騙了啊。
傅恪拿出另一張紙巾包好煙頭。
偷聽并非君子該做的事。
而且,如她這樣質問也大概是得不出什麽結果的。
傅恪正想提醒一下路之遙,卻聽到路之遙繼續道:“你媽死了。”
傅恪:“……”
她在說什麽?
傅恪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便又聽到一道擲地有聲的話音:
“你沒聽清我說什麽?我說你媽死了栽種,我一刀下去生劈你媽,把你爸挂在十米高的迎客松上喜迎八風來客欣賞你爸的死狀,個孤兒我現在提刀給你媽砍出八星八箭批!”
傅恪:“……”
還挺兇。
“我怎麽罵髒話?那不然呢,罵你還要讓你舒服我罵你幹什麽,賣裝備的錢給你媽送葬了不客氣。”
傅恪:“……”
傅恪覺得自己處在了一個尴尬的境地。
他此刻出聲,自己目睹了她如此……豪爽的姿态定會讓她尴尬。
但是他現在不打斷她,她之後發現了自己,也會覺得自己太過失禮。
傅恪平生唯一正字,克己複禮,恪勤匪懈,卻沒想到在這種事情上為了難。
但沒幾秒,路之遙就破解了個尴尬的狀況。
她靠着牆壁似乎累了,放下腿,一轉身便看到了坐在邊上的傅恪。
路之遙:“……”
傅恪:“……”
傅恪控制着自己的臉部神經露出一個笑,對着她點了下頭。
路之遙還在氣頭上,一轉身看見傅恪吓得身子都跳了下,捂着胸口臉色煞白。
她看着傅恪,腦子有些無法思考。
幾秒後,路之遙扯出一個笑,對着手機溫聲細語卻也咬牙切齒,“剛剛我太生氣了,算了算了。”
她又道:“我宣布你媽活了。”
傅恪:“……”
路之遙挂了電話。
她扶着牆,褐眸閃爍亂轉,看着傅恪,“哈哈,你怎麽在這裏?”
傅恪也笑,“出來透透氣。”
他頓了下,黑眸溫柔,面上的笑意如春風,“剛才的事我可以理解,人都會有生氣的時候,你放心,我不會宣揚的。”
“祝路小姐生日快樂”傅恪起身,拍了下身上的灰,笑意淡淡,“以後打電話這種隐私的事情要注意下身邊環境比較好,我先告辭了。”
路之遙抿了下塗着粉色唇彩的嘴,突然伸出腿搭在了花壇上,硬生生橫在了傅恪的面前攔住了他的路。
傅恪笑意不變,話音有些疑惑,“路小姐?”
“我聞到煙味了。”
路之遙伸手撓亂了頭發。
她咬牙,伸出手,“給我整一根!”
傅恪:“……”
他道:“你還小,這不好。”
路之遙似乎決意不再維持她的人設,她湊近傅恪,一把按住傅恪的肩膀将他摁在了邊上讓他坐下。
她又伸出了手,“給我一根,我很難過。”
路之遙似乎抽噎了下,才又道:“剛剛那個逼和我打游戲一年了,我們關系這麽好,前不久我參加比賽沒空打游戲,就讓她幫我打理帳號,結果她把我裝備全賣了,還把我那些稀缺的外觀都分解了。”
路之遙話音很低,委屈極了,“她就是故意的。”
傅恪聽着小姑娘的哭腔,呼吸重了些,他道:“你年紀還小,早些經歷這種事,以後就不會被騙了。”
“可是我已經被騙了好幾次了,現實裏也被這樣過!”路之遙噘着嘴抱怨,淚珠挂在眼睫毛上一顫顫的,“媽的騙我感情沒事,怎麽一個個都騙錢,栽種!”
傅恪一時語塞。
好幾秒後,他擡頭看她,道:“那為什麽還會相信他們呢?”
傅恪雖然才剛讀研,但是已經見過不少被騙過就再也不相信他人的案列了。
路之遙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揩去眼淚,瞬間眼睛上就暈妝了。
像被打了似的。
傅恪在心裏想道。
她道:“因為我感情泛濫。”
傅恪下意識道:“什麽?”
路之遙喉間發出了個嫌棄的聲音,龇牙咧嘴地重複道:“因為我感情泛濫啊!就算被騙一千次,但我還是想要相信別人!那我能怎麽辦?”
傅恪喉結動了動,沒說話。
好幾秒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了煙和火機,給路之遙遞過去了。
路之遙很不熟練地點了根煙,下一秒,煙霧就刺到了眼睛。
她伸手一邊揉着眼,一邊佯裝行家地道:“你這什麽煙,好嗆眼!我以前抽的都不這樣!”
等了好久,路之遙都沒聽到他的回應。
她揉了好久,終于睜開了有些發紅的眼睛,然後便對上了傅恪的視線。
他黑眸深沉,“相信別人是個好品質。”
路之遙沒反應過來:“啊?”
傅恪笑了聲,話音很認真,“即便因此受傷,自己恪守的準則也要一直堅持下去,因為認定它是對的,不是嗎?”
路之遙定定地看着傅恪,似乎愣了下。
好久,她露出了大大的笑臉,“對啊!對的就是對的!這怎麽會變!”
傅恪伸手摸了下她的頭,起身,拿過她手中的煙,“抽煙不是好習慣,你可以選擇更好的宣洩方式。”
路之遙像是受教了似的,點頭,“好!”
傅恪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卻折返,笑意不變地對着她伸手。
路之遙眨着暈妝的眼睛,“你幹嘛呀?”
傅恪笑道:“火機。”
路之遙鼓着嘴,十分不情願把火機放到他手上,小聲比比,“摳門。”
傅恪握住她的手,從口袋裏拿出手帕。
他話音很輕,“暈妝了,擦一擦吧。”
“傅恪!你是叫傅恪吧?”
路之遙捏着手帕叫他。
他腳步不停。
路之遙笑聲像一串銀鈴,“我以後能找你玩嗎?”
******
“傅恪傅恪,教我做題!”
“傅恪,傅哥哥,傅恪哥哥,我不想寫作業了,我想找你玩!”
“傅恪啊,我好難,我太難了,我又被罵不着調了,唱歌不好又不怪我嗚嗚嗚”
“你才比大那麽一點,怎麽就讀研究生了,難道我們腦子不一樣嘛?”
“傅恪,帶我去玩,帶我去玩!”
“傅恪,你逃課吧,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我請你!”
“傅恪,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上大學我是不是就是成熟的大人啊?”
“傅恪,我好喜歡你啊,但是我才十五歲,我不想你進局子”
“喜歡就是喜歡,哪有這麽多分別!”
“傅恪,你這人是人嗎?這麽善良是要被騙的,傅寶啊,你別怪媽媽啰嗦,媽媽也是關心你啊。”
“傅恪,其實我知道,你也很難過。我雖然只是小孩子,但我們可以一切哭。”
“傅恪,我剛剛去揍人被抓了,沒想到先進局子的是我嗚嗚嗚”
“傅恪,沒關系的啦,我只是想不開,為什麽你這樣的人要被這麽傷害呢?”
在所有湧入腦海中的絮絮叨叨中,一句話打斷了傅恪的思緒。
“傅恪先生,你想進入哪個時間段呢?”
江流看向傅恪。
傅恪道:“在她大學的時候吧。”
他想了下,又道:“如果可以的話,把她高中遇見我的記憶删掉吧。”
江流有些疑惑,“為什麽?我覺得這段記憶對您來說很重要吧?畢竟——”
他話音低了些,“畢竟你剛剛說過,是她将你從那段深淵裏将你拉出來了。”
傅恪嘴角動了下,然後,他露出了一個極為淺淡,顯得有些難過的笑意。
他道:“我希望在游戲裏,她能不為本應我一個人承擔的苦痛煩惱。”
江流愣住。
傅恪的視線落到了窗外,話音愈發柔和,“她是一個很善良柔軟的女孩,我希望她在夢裏可以毫無負擔,希望她可以在這段感情裏愉快輕松,也希望這場夢于我們而言都是一場美麗的夢。”
江流沉默許久,道:“好。”
不必沉淪于他人的苦痛,直需向前看,去享受一切美好吧。
這場夢,是屬于你的,是你想象中的長大後的樣子。
重新相遇于未來,你要毫無負擔地快樂。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