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別哭
池雲非欲哭無淚,閉上眼準備好等死。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岳城第一混世魔王終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失手栽在了他清清白白茉莉花一樣的将軍手上。
池雲非想:算了算了,誰讓先喜歡上的就輸了呢?刀山火海,我心甘情願!
将軍溫熱的手指暖化開冰涼的藥膏,小心地為他上藥。池雲非決絕的面部表情登時一僵,肩膀輕輕一抖,再多的“心甘情願刀山火海”都化為了憋屈和羞惱,想也不想就“哇”地嚎啕起來。
我可也太慘了吧啊啊啊啊——!
“嗷嗷嗷啊——!”
溫信陽吓得手一抖,側過頭看他:“很痛?你忍着點。”
“……”池雲非吸了吸鼻子,抖着嘴唇竭力賣慘,“還、還是我自己來吧……”
溫信陽嘴角繃緊成一根直線,面色不愉,一手輕輕摟着池雲非的腰,一手又挖了一點藥膏,先在指腹上化開了,才小心地上藥,嘴裏低沉道:“都這樣了還逞能?我輕一點,你要是疼得厲害,就找個什麽東西咬着。聽話。”
溫信陽語氣嚴厲訓孩子似的,池雲非哼哼唧唧,把頭埋進枕頭裏,心說:聽什麽話?當我是溫念炀呢!
等上完藥,那藥慢慢化開,帶着點好聞的花香,池雲非只覺屁股黏糊糊的,尴尬又羞恥,他翻過身來拉上褲子,動一下就覺得不舒服極了。他只聽說過這藥的功效,自己也沒機會試過,這下好了,居然将它當做止痛去淤的藥來用了,感覺溫将軍為了藥效好,還給自己抹了不少,他卻不能說出來。
池雲非漲紅了一張臉,窩在床上不動,溫信陽洗了手回來,見他跟抱窩的母雞似的,忍不住上前揉了揉他的發頂。
“休息一會兒吧,晚飯好了我再叫你。”
池雲非扯了扯嘴角,忍着一點點從後方蔓延起來的酥-癢,揪緊了被子道:“你、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溫信陽點頭:“我去處理公文,不舒服就叫我。”
池雲非在內心大喊:不舒服!我現在就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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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信陽忽而疑惑地看過來,一手探上池雲非的額頭,奇怪道:“怎麽臉這麽紅?”
池雲非被激紅了,喉嚨吞咽了一下,背上浮出薄薄的一層汗,竭力控制呼吸的弧度,一手摟過溫信陽的脖頸主動湊過去吻了一下,溫信陽下意識後退,于是他只吻到了一點嘴角。
這一刻池雲非簡直委屈大發了,他忍耐着渾身蔓延的灼熱感,小腹仿佛燒着一把火,內心的欲-望幾乎要沖破他竭力忍耐的所有表象,他想立刻将溫信陽按翻在床上,可現在不是時候。
他好不容易才讓溫信陽對他的态度好了許多,那種事一定要兩情相悅,不能……不能這樣……
他眼前冒着熱氣,望着溫信陽道:“親一下怎麽了?”
溫信陽果然不自在起來,也沒空計較他為什麽臉這麽紅了,拉開他的手溫和道:“睡吧。”
待人走了,池雲非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裏,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頭也一起遮蓋了起來。
他喘着粗氣,倒也不至于難受到非做不可,只是燥熱始終下不去,撩得心弦發癢,翻來覆去睡不着也冷靜不下來,只得咬着牙自給自足。
不知過了多久,他悉悉索索地從被窩裏鑽出來,拿丢在床腳的衣服擦了手,胸口劇烈起伏,臉上燒出一片誘人的緋色。
就聽外間溫信陽突然走了過來,他忙又拉上被子蓋住自己,假裝睡着了。
溫信陽見他只露出一點發頂,怕他悶壞了,便慢慢幫他往下拉了拉被角。被子下露出一張緋紅的小臉蛋,連眼眶都帶着點紅暈,像往上飛起的一點眼線,別提多好看了。
溫信陽心房上仿佛被纏上了一根細細的繩索,猛地拉了一下,呼吸一緊,随即他若無其事站直了身。
他又去看了另一頭的溫念炀,溫念炀也将自己整個蒙在被子裏,睡得直打小呼嚕。
溫信陽忍不住勾起一點嘴角,心想:是半斤八兩的兩個小家夥。
然後他拿了幾份公文,出門找副官商量事去了。
主帳裏安靜下來,池雲非呼出口熱氣,掀開被子擡手搭在眼皮上,無奈想:這都什麽事啊?
他躺了一會兒,起身悄悄打了涼水給自己匆匆擦洗了一下。
涼水刺激得他渾身直冒雞皮疙瘩,他蹲在地上,姿勢不雅,好不容易清洗幹淨,去衣服裏翻找出真正止痛去淤的那瓶藥,自己給自己抹好了。
被紅招散滋潤過令上藥方便了許多,就是有些敏感,一碰就渾身過電似的。池雲非哆哆嗦嗦上完藥,拿了新的衣褲換上,剛将水倒掉,就聽帳簾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池雲非下意識藏起盆,速度極快地躲回了床上。
就聽那腳步聲在帳簾前游移不定,好一會兒才掀簾進來,站在門口恭敬道:“将軍?”
池雲非躲在被子裏,狐疑道:“這誰?門口的護衛呢?”
那男人聲音低沉,帶着點沙啞,又道:“将軍?城防巡邏隊長張照求見。”
池雲非正準備起身打發他離開,卻聽那人突然道:“沒人,動作快!”
池雲非:“???”
池雲非登時不吭聲了,整個人躲進被子裏,只撩開側邊一點縫隙往外看。
只聽一人道:“确定裏面沒人?”
“将軍出去了,池雲非和那孩子應該還在馬場。”
“我去裏面看看……”
“動作快點!”男人不耐煩道,“我好不容易引走門口的護衛,別浪費時間!”
随後便是一陣極輕地悉悉索索聲,池雲非看不見,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确定對方沒打算進來查看,便赤腳下地,輕手輕腳挪到門簾後往外看。
縫隙裏只能看到兩個背對自己而站的人,穿着制式的衣服,腰側配槍,正湊在溫信陽的辦公桌前翻弄着什麽。
那二人動作很快,左邊一個瘦高的男人将什麽東西塞進了自己衣服裏,又另外拿了什麽放回桌上,随後兩人迅速整理好翻亂的桌子,準備離開。
池雲非記住了兩人的模樣,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繼續躲回床鋪裏,就聽門外突然有人道:“将軍,屬下白煌有事求見。”
白煌?
池雲非一驚,就見那二人也如驚弓之鳥般僵住了,随後瘦高男人突然擡手捂住了同伴的口鼻,對方“嗚嗚”掙紮兩下,被瘦高男人拖着往後退去。
池雲非在門簾後瞪大了眼睛,就見瘦高男人從腰後摸出匕首,竟要當場給同伴來個痛快。
這他媽是什麽操作?
眼見要出人命,池雲非顧不得許多,登時揚聲喊道:“有刺客——來人——!”
随即他擡手抓起水壺,沖出門簾朝瘦高男人當頭砸去。
白煌愣了一下,聽門內傳出巨大的“哐啷”聲,立刻回頭大喊:“有刺客——!”
尖銳的哨聲響徹半空,門內的瘦高男人呲目欲裂,下手狠辣,先是一刀割斷了同伴喉嚨,随即被當空而來的水壺狠狠砸在頭上,他腳下一個趔趄,赤紅雙目沖向池雲非,打算直接闖出帳篷去。
池雲非擡手擋了一下對方刺來的匕首,袖口被劃破,白皙手臂滲出點血來,他卻毫無畏懼,矮身直接踢向男人褲裆,橫掃其下盤,卻不想這男人早有預見,躲過了池雲非的攻擊,後退一步一個旋轉側踢,堪堪踢中池雲非下颚,将人直接踢飛出去。
池雲非悶哼一聲滾出很遠,撞翻了角落的木架,書本嘩啦啦砸了他一頭一臉,男人并不戀戰,直朝門口沖去,迎面白煌卻撞了進來,一眼看見倒在地上嘴角流血的池雲非,臉色頓時青白一片,怒喝:“雲非!”
池雲非暗罵傻-逼,忍着劇痛吼道:“躲開——!”
白煌是個徹徹底底的文弱書生,這一刻卻也不知他哪兒來的勇氣,彎腰抱住男人的腰就朝門裏拖,怒道:“我跟你拼了!”
男人反手旋轉匕首,刀尖向下,直直刺向白煌背部,池雲非根本來不及阻攔,猛地瞪大眼睛從書本裏吃力爬出。
“白……”
噗嗤——
刀尖入體,白煌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被男人攔腰踢飛,門簾後,溫念炀被吵醒了,踩着虎頭鞋跑出來愣愣看着這一幕,随即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瘦高男人頭也不回沖出了門簾。
“抓住他——!”
“站住——!”
帳外有護衛大叫,槍聲響起,四下一團混亂。
“往那個方向跑了!”
“快去通知将軍!”
池雲非踉跄撲到溫念炀身邊,将小孩兒一把抱進懷裏,擋住了他的眼睛,随即抱着孩子沖到白煌身邊,不敢去碰他背上的刀,聲音劇烈顫抖:“白煌?白煌?!你別吓我,你醒醒!”
池雲非通紅着眼睛大喊:“叫大夫!來人!叫大夫!”
門外一片混亂,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他,白煌身下慢慢淌出鮮紅血跡,手指還在微微痙攣顫抖。
池雲非跌坐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叫:“白煌你睜開眼睛!你看看我!”
門簾被一把掀開,冷風呼啦灌入,将屋裏悶熱的、帶着濃濃血腥氣的味道吹散了。
池雲非只來得及看見一雙黑色的軍靴,然後就被人狠狠抱進了懷裏,鼻端撞入溫信陽熟悉的氣息,溫念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池雲非渾身都在發抖,劉慶川緊跟在後,對外怒道:“叫大夫!快!”
“白……白……”
池雲非呼吸急促,腦袋一片空白,不知不覺間早已滿臉是淚,下意識揪緊了溫信陽的衣服。
溫信陽抱緊了懷裏的一大一小,聲音沉穩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側身擋住了池雲非看向白煌的視線。
“噓……沒事了,沒事了。”他吻了吻溫念炀的小腦袋,又側頭将嘴唇抵在池雲非額頭,極輕地道,“沒事了,我在,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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