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只見的一堆衣物間,一個小姑娘陷在其中,顯得特別嬌。小玲珑。

蘇繡,竟然在他沉思的這片刻時間裏,又變小了。

穆青出神許久,興奮地以拳擊掌:“我就知道!我師父制出的藥,怎麽會被你個黃毛丫頭輕易解開嘛!”

蘇繡:……

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師父?

穆青還在她耳邊叨叨,吹噓他師父是如何的不得了。

在他說話時,蘇繡默默地用衣裳裹住身子,弱小可憐又無助。

她師父一點都不關心她。

“你制出的藥,根本就不能解我師父的歸真,最多就能撐短短幾日。”穆青欣慰嘆道。

他說這番話,倒是提醒了蘇繡。

既然歸真不可解,她的藥又能讓她恢複原樣幾日。

那她就有辦法逃脫毒蛇的桎梏了。

确定了師父和穆丞的位置,只要她能逃出去,就能想出辦法,救他們出去。

于是她殘忍打斷穆青的話,扯了扯他衣擺。

雖然兩人的師徒情很假,但穆青也不是個傻子。

看出她是有話要說,非常配合地彎下身,将耳朵湊到她跟前。

聽蘇繡嘀嘀咕咕完,穆青擰了眉:“你這法子,可行嗎?”

蘇繡笑吟吟:“試試不就知道了?”

按照計劃,蘇繡又服下了她的解藥,暫且恢複了原樣。

他們讓毒蛇找來煉丹爐,開始假模假樣地煉歸真。

過了七八天,解藥失效,蘇繡又變成了小孩子。

這個時候,他們興沖沖地叫來了毒蛇。

看到變小的蘇繡,毒蛇真以為他們煉制成功,很高興地向他們要藥丸。

可趁他分神時,蘇繡悄悄地吃了解藥,當着他的面變身。

毒蛇又失望藥還未成,失魂落魄地離開。

師徒幾人見計劃成功大半,繼續行事。

等到解藥再次失效,他們進行了最後一項計劃。

蘇繡用破布單做了件合身的小衣裳,然後把以前的衣服丢到丹爐旁邊。

這個時候,穆青又将他調制的那鍋特別惡心的、類似膿水的東西傾倒在了那團衣物上。

做完了這一切,得蘇繡真傳的穆丞終于發揮了他的作用,哭哭啼啼慌張不已地沖出屋外:“不好了!不好了!我師姐她!變成一灘膿水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毒蛇亟亟趕來。

看着丹爐旁的那堆惡心物什,毒蛇半信半疑,令手下在屋內四處搜尋起來。

好在,蘇繡早早地藏了起來。

穆青按照模糊記憶,制了一個方子,将歸真的藥效發揮到最強。

蘇繡服藥之後,就變成了嬰童模樣。

她只要抱住穆青的腿,藏在衣擺裏邊,外人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再加上穆青和穆丞把戲做的很足,毒蛇又知道歸真的效果。

看到手下全都空手而歸後,他還真信了是制藥失敗,致使蘇繡縮成一灘膿水。

“節哀。”他留下這兩個字,就轉過身去,“以後服藥這事,就先找其他人來試罷,現在,你們兩個的命可金貴得很。”

穆青和穆丞仿佛沒聽到他這番話,以袖掩面,哭個不停。

尤其是穆丞,可把他厲害得。

他竟然直接抱起那團惡心的衣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暈死了過去。

穆青又不敢蹲下身,只能将手搭在他肩膀,佯作堅強:“阿丞,別哭了……”

毒蛇看到這幅情景,不耐地擰了眉,終于離開。

雖然暫且蒙混過去,但為了謹慎起見,蘇繡并沒有立即離開。

她又在這裏躲了好幾天。

等毒蛇徹底忘記她存在時,蘇繡的幹糧也屯得差不多了。

在一天深夜裏,穆丞制造了煉丹走水的假象,引起一陣混亂。

于是,蘇繡就趁這時逃走。

臨行前,她反反複複地囑咐他們兩人:“你們就盡量拖延時間,我出去以後,一定會想出辦法,盡早來救你們出去。”

穆青也擔憂她安危,給了她一把防身的匕首:“恐怕,這個地方不太安全,你切要萬事小心。”

蘇繡伸手接過,點頭應道:“好。”

經過了這麽久,旁人都以為她早已死去,并沒有想到,她會趁今夜離開。

所以,庭院的防守并不算牢實,她輕輕松松地就逃了出去。

但這屋子的所在地着實偏僻,蘇繡跌跌撞撞地在林間走了好久,直到天邊露出一片魚肚白,朝陽出山,她都沒能看到半點人煙。

反反複複地在大人和小孩的形态間轉換,本就對身體不利。

再加上,她為了不早點逃離毒蛇的地盤,趕了一。夜的路,力氣用盡,身子早就吃不消了。

仰頭看天邊朝陽,蘇繡被那和煦紅光刺得睜不開眼。

她擡手擋了擋,想看清前方道路。

可一陣接一陣地眩暈襲來,蘇繡的眼皮也像是被粘了鐵塊,怎麽也睜不開。

到最後,她終是撐不住,兩眼一阖,暈死了過去。

倒在草叢間時,她仿佛聽到了身後的轱辘行車聲。

置于身側的手一點點緊握,蘇繡緊蹙了眉頭。

難道……是毒蛇的人察覺端倪,追她來了嗎?

如果又被抓回去,她該怎麽辦?

師父和穆丞……又該怎麽辦?

但她已經再無精力顧及了。

徹底暈死之前,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雙鞋履停在眼前。

黑底勾金線的靴子。

好像車上的男人看到了她,下車走了過來。

到底……會是誰呢?

蘇繡已經離開大半個月了。

沒有乖孫女陪伴的昌平格外凄涼,總覺得自己像極了那被兒女抛棄的可憐老婦人,整日垂頭喪氣的。

裴敘實在看不下去了,将瞞了好久的驚喜告訴了她:“阿娘,你想不想見見大哥?”

裴令安是鎮守邊境的一名大将,他離開以後,就向聖人推舉了大郎裴澍。

鎮守邊境實在不是個什麽好差事,不僅苦,還常年不能歸家。

但昌平因為裴澍的事情,在上個月,慘遭過往的親家毒手。

聖人憐他們一家人不能團聚,就召了裴澍回京。

昌平白了裴敘一眼,冷嗤:“以為我真的老了耳朵不好了什麽事情都不知道?”

裴敘:……

算了,他娘不需要家人的安慰。

裴敘估摸了一下時日,猜測裴澍就這兩日到了,就打算駕馬去城外瞧瞧。

卻不料,他在出門時撞見了裴蔓。

“三哥,你這是要去哪裏啊?我也要去!”因為蘇繡的離開,裴蔓沒有了玩伴。

于是,當她看到裴敘要出門時,就高興得不行,纏着他鬧。

裴敘向來對小孩子沒轍,尤其是對他這個小妹沒轍,于是就非常輕易地答應了。

反正裴蔓跟着,對他也沒甚影響。

他又不是去跟許修哲鬼混。

裴蔓尚還年幼,并不會騎馬。

裴敘為了将就她,也和她一起坐馬車。

說是要出城,但裴蔓一在車上看到什麽好玩的好吃的玩意兒,就吵吵嚷嚷地要下車。

這一下車,就把馬車給忘了。

裴敘陪她在城內耽擱了半日,又把他大哥給忘了。

然而,當他在街上意外碰見裴澍時,他還是臉不紅心不跳地開了口:“大哥,正要去接你呢。”

裴澍常年在邊疆鎮守,風吹日曬地,自不像裴敘細皮嫩肉。

但兩兄弟的相貌還是很像的。

裴澍濃眉大眼,身材高大,力氣也不小。

當他将巴掌拍在裴敘後背時,裴敘差點沒吐出血來。

“是嗎?我可不信你這小子!你就是出來鬼混,碰巧遇到我罷!”裴澍比裴敘高出半個頭。

他大笑着勾過裴敘肩膀,說。

裴敘抱臂胸。前,用下巴指了指裴蔓,道:“小妹在這兒呢,我哪敢?”

“大哥!”裴蔓也非常配合地展開雙臂,向裴澍求抱抱。

裴蔓在裴家排行老幺,最受家裏人的疼愛。

裴澍一看到她,就歡喜得不行,就着她的動作,将她高高舉起。

“小妹,讓大哥好好看看,有沒有長高變胖啊!”沙場的男兒向來豪爽,裴澍這一動作,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裴蔓也不懼他人目光,伸手摟住了裴澍脖頸,軟聲回答:“阿蔓長高了不少呢!大哥就只關心阿蔓有沒有變化,就不想念阿蔓嗎?”

“想!大哥可想阿蔓了!”裴澍道。

一旁的裴敘冷眼看他們兩人兄妹情深,臉色有些臭。

真不嫌丢人。

他在心底冷嗤一聲,轉頭向別處看去。

目光恰落在裴澍的車駕上。

與此同時,有人輕挑起車簾,從車上緩緩下來。

隔得遠,裴敘看不清那人面容。

但那人身形袅娜、纖細娉婷,看得出是個妙齡女子。

裴敘勾了勾嘴角。

沒想到他大哥還是很不錯,在那麽偏僻的邊疆,也能為他找一個嫂子。

可随着視線的清晰,那人的面容逐漸呈現在他眼底,裴敘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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