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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的腫痕,“不。”

朱離頓了一下:“烏桑,你說得對,我并不懂江湖!這次若不是你們蒼霞山的人來得及時,我真就害你丢了性命。我無法護你周全,你不信我,也是應當。”

烏桑看他神色頹唐,不知如何安慰,只嘆了口氣:“你不用懂江湖,你只要明辨是非,懂得善惡就夠了。”

他還記得朱離說這話是的意氣風發。

朱離笑了一下,擡眸望着他,烏桑卻在他的眸光中別過了頭:“只是朱少俠再厲害也是凡胎肉體,無論如何,也不要輕易答應別人砍自己的手臂。”

朱離嗯了一聲:“身體發膚自然重要,不可輕易損傷,可也得看為了什麽!”

烏桑聞言心裏一跳,倏然擡頭,卻見朱離神色認真堅定,眼神澄澈凝重,他心裏沉了一下,朱離所指,是正義公道,并非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這章感情不夠真摯,改了四遍了還是這樣覺得。我先想想,想好了,等下榜的時候改,因為在榜期間不能大幅度修文,我怕我把握不好尺度。

說我急吧,我最近真還挺急的,也不是急數據,而且有時候寫文的狀态不太好。生怕本來就這點水平,再一個發揮不穩定,寫的更不好。o(╯□╰)o

以後真要寫完全本,改滿意了再來發。而且下一本我真要寫犯二小白的文,寫這種真是拗斷了我的智商!

想要溫習斷背山,但怕哭暈在鍵盤上,╮(╯▽╰)╭。

☆、歸意遲遲

在柳府滞留的這幾日,烏桑所住的偏院廂房裏除了大夫和下人,柳府的人只有柳吹絮來過一次,也只在屋裏略作停留便走了。

柳吹絮一直養在家中,未曾歷經風浪,那日府門前的混亂,一面是他敬仰的江湖殺手,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他父親先算計烏桑在先,烏桑傷他父親在後,他幾要理不清楚自己該怎麽辦了。

倒是朱離一日三趟來得勤謹,總要說上幾句話才走,但他說地沒有一件事好事。

先是打鐵巷失火,半條巷子都遭了秧,楊家也未能幸免。官府查探之後,說是近日天幹物燥,意外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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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人雖心中疑惑,卻也猜不出是何人所為。

接着便是逞州城又來了胡人,其中一人朱離還見過,正是那追烏桑的那撥胡人的首領。

要麽是那些胡人反應自己過來追過了頭,折了回來,要麽就是這些胡人在逞州城裏還有內應,與他們通了消息。

朱離不知究竟是哪種情況,難免憂慮:“若是胡人在逞州有內應,咱們真是防不勝防。”

烏桑斜倚在床頭,墊着被子靠着,伸了伸腿,有些懶散的冷漠:“讓他們來好了!”

朱離笑了笑:“不錯,如今你還有人助拳,咱們只贏不輸。我過來時還看到青槐在柳家花園裏與柳爺夫婦共飲。”

烏桑愣了一下,他以為青槐已經走了。

“還有……”朱離摸了摸額角:“那個,九日之期已過,你有沒有,試着打坐運功試試?”

烏桑嗯了一聲:“試了!不錯。”他看朱離神色裏似乎有些歉疚,又補了一句:“傷口疼,不然該練上幾招。”

朱離聞言雀躍起來:“等過幾日我陪你走幾招!再過幾日柳爺的傷也該好了,咱們該行動了!我請了幾位逞州地界上有聲望的人作見證。”他正對上烏桑看着他的眼神,錯開了目光,兀自笑了笑:“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烏桑也移開了目光,忽然覺得靜默有些難耐,看朱離時朱離抿唇笑着,也不知笑些什麽。

練武之人身強體壯,再過幾日烏桑已能下床活動,這日他趁着黎明人還未起,到柳家花園裏尋個僻靜處,先打坐運氣,走了一周天,才提劍試了試手感。

先是被朱離喂了藥,這幾日又卧床靜養,肢體有些僵硬,加上身上有傷,烏桑這劍法舞地頗有些束手束腳,難免氣悶。

正氣悶時只聽一人在他身側低聲說了一句“看劍”,一柄長劍已帶着寒芒刺了過來,卻是朱離,素色短打,精神飽滿,身姿矯健。

烏桑心裏氣悶不在,專心拆招。

朱離身上傷口未全長好,使劍不敢大開大合,只以快取勝,勁道精巧新奇,逗得烏桑興致上來,一連與他拆解了小半個時辰才歇手。

這時天邊已露白,汗水混着清早的涼意貼在身上,酣暢淋漓地刺激,舒服無比,烏桑抹了抹臉上的汗,看朱離站在一邊,有些微的喘,臉上的汗珠在清晨的微光裏晶瑩透亮,他摸出手巾遞給朱離:“你怎麽……起這麽早?”

“聽到動靜才起的,那兒,我就住那排屋子右邊的廂房。”朱離伸手給他指了指,一邊擦着汗,笑了一下:“這麽早起來的人,我猜一定是你,過來練劍了!”他順手将手巾揣回了自己身上。

烏桑唇角微翹:“吵到了你?”

朱離搖了搖頭:“不會,正好,跟你拆過這幾招,現在才覺舒泰呢。”他手提長劍,望着烏桑:“走?”

烏桑眼角微跳,往假山石後看了一眼,他頓了一下:“你先走。”

“怎麽……”朱離問了半句便打住了,他沖烏桑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一步。”

“嗯。”

烏桑看着朱離的背影穿過花園,不見了,他才問了一句:“還不出來?”

先聽得一聲嬌笑,才見青槐從假山石後走出來,:“奴家都不急,瞧你心急的!”她眼風掃過烏桑,婷婷袅袅站在烏桑對面,擋住了烏桑的視線:“還看呢?還能比你好看麽?不過人家一個背影!”

烏桑從朱離消失的地方移開視線,看了一眼青槐頭上的幂蓠:“你帶這個幹什麽?”

青槐輕笑了一聲,細蔥般的手指拂過幂蓠上的白紗:“吃多了貴比燕窩的油炸金糕,哎喲,半夜長出三顆痘來,醜的奴家不敢對鏡。更不敢見人,怕比不過你……”

烏桑眼風如利刃般掃過來,青槐又笑了一聲,掀開白紗的一道縫,眼神如絲落在烏桑身上:“怎麽,連這幾個字都不能說了?”

烏桑沉了沉氣,問地平淡而冷靜:“你知道什麽?”

青槐臻首微垂:“四年前你被領主責罰,我陪着你時你說的,有人一盞燕窩肯分給你一半,卻不知有油炸金糕時要不要分給你半塊。嘿,那一晚暴雨如注,山上流水轟隆,你就在地上蜷縮着,神志不清,奄奄一息,卻呓語一樣念叨不休,我還以為是回光返照了。”

烏桑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無論童年的慘淡孤寂,羅家的滅門之禍,朱離的救命之恩,還是朱離端到他床前分給他的半盞燕窩,他都從未提過。

“是啊!”青槐輕聲道:“你醒着時從未提過。”她擡眸望着烏桑,白紗後雙眸裏的嬌媚不再:“烏桑,你錯過了歸期。”

烏桑背脊一僵,頓了一下,他早已錯過了回蒼霞山的時間,他知道的。

“哎!”青槐嘆了一聲:“蒼霞山最新嶄露頭角的殺手烏桑,竟被別人半盞燕窩收買,命都不要了?哼,也是可笑。”

烏桑雖和青槐熟稔,卻也真是話不投機,他聽出青槐話中意味,不欲再辯,他轉身離開:“和那沒有關系。”

“和那沒有關系麽?那就和朱少爺公正清白,以天下冤案為己任有關系了?還是……”青槐看着烏桑停住了腳步,氣氛凝重,但她并不畏懼,笑着說了下去:“還是和他原意為你舍棄一條手臂有關系?”

烏桑驀然回首,目光落在青槐臉上,寒意涔涔:“他不是為我。”

青槐毫不在意,嗤笑了一聲:“難為你還知道!朱離是為了公平正義,是非黑白,他即便斷了一條手臂,也是俠肝義膽的朱家少爺,往後江湖中人會贊他捧他服他!可是你!”青槐向烏桑挑了挑下巴:“想殺你的人會多一個朱家,你只有死路一條。”

烏桑覺得心跳地過快,連嗓子眼裏都是一片幹燥,他維持着平靜的樣子,只使勁吞了下口水,卻連嘴裏都幹燥地厲害,舌頭轉不過了,無力反駁。

“跟我回去?”青槐看在眼裏,輕聲問他。

烏桑卻還是搖了搖頭:“不,我……過一陣才回。”

青槐聞言冷笑了一聲:“烏桑,朱家少爺連十年前的冤案都要水落石出,講究光明磊落,他這一生不會躲躲藏藏,他有朱家在身後,必會三媒六聘,娶妻生子!而你,到時連倚歡樓那一位都不如!”

烏桑出手快如閃電,劍刃已抵在青槐脖頸間,“你查他?”

青槐手指在烏桑劍刃上一彈,眼波流轉間已恢複往日千嬌百媚的神色:“不錯,奴家一路尋着你來,順手查了一查。倚歡樓那位啊,呵,兩年前朱家少爺出門時受了重傷,正巧出門接/客的那位碰上了,他将朱少爺藏在自己轎子裏帶進了倚歡樓,救了朱少爺一命,此後兩人就再也沒斷過。”

青槐直直看着烏桑:“倚歡樓裏那位,能為朱少爺做到的地步,你烏桑能做到麽?呵,想一想,一面要看着朱少爺妻妾成群,兒孫繞膝,一面卻跟在呃……”

烏桑忽然出手,緊緊扼上青槐咽喉:“你不許胡說!我……”

青槐卻撥開了烏桑的手,喘了口氣,笑得輕蔑而諷刺:“胡說麽?莫非你也跟朱少爺一樣,留下來是為了清白,為了正義,為了揭過楊家欺人假面?哎喲,蒼霞山有這等大仁大義之士?”

她看着烏桑刻意維持的緘默,收斂了幾分,目光落在園中的花樹上,有些出神:“烏桑,這話我只說一遍。蒼霞山的人,其實都和你一樣。別人哪怕只是一時興起在我們眼前點了一盞油燈,那光亮也足夠讓我們以為是旭日東升,夠我們撲上去取暖!”她笑看着烏桑,“只是……油燈終究只是油燈,經不起我們這傾力一撲。”

烏桑垂眸點頭:“我,心中有數。”

青槐又媚笑了一聲,手指往烏桑臉頰上點了一下,被烏桑躲開了,她卻笑得更柔媚:“若非你這張臉,奴家才不會下山尋你一趟,耽擱自己的生意。不過……”他往烏桑耳邊湊了一下:“就算對方真是炎炎烈日,湊近了也會目盲神眩。”她這才放過烏桑,扭着腰肢往前院走去:“你當真不跟奴家回去麽?”

烏桑愣了一下才明白青槐是接着前頭的話頭:“暫時不回。”

青槐背着身子揮了揮手:“枉費奴家千裏迢迢下山一趟呢!”她一徑風擺楊柳般走遠了。

天色已大亮,前院裏柳家仆從已腳步陣陣開始忙碌了,有來花園折花簪發的姑娘提着一只精巧的籃子進了花園,見着烏桑時臉色微紅,只微微屈膝行個禮,便低着頭去折花了。

烏桑側頭看了一眼初升的旭日,這時候陽光已不再熱烈,晨光溫暖而明亮,輕柔地灑在花瓣上,照的花間葉片上的露珠晶瑩剔透。

烏桑只靜了一陣,便不動聲色去了前院。

一盞油燈也好,一輪朝陽也好,他還是決定留下來,他不想太細究其中緣由,他可能也究不清其中緣由。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斷背山……此處省略一萬字。

有時候會對自己無法确切充分的表達感受而很無奈——很多感觸不會傾訴,不想傾訴,傾訴不出來,就悶着。

斷背山這個……哎……

所以寫文怼我來說,很能暴露自己的短板和缺陷。還有得暫時戒掉看巫哲大神的《撒野》了,因為看多了自己寫的時候會古風語境上不來。等碼順了再去看吧。

不知為什麽,想說個謝謝,謝謝所有人。

☆、行路遙遙

天色未明,烏桑已提着劍出了門。

天明前他去柳家花園練劍,朱離聽到動靜後起來,到花園跟他對練半個時辰,這兩三日內已成了常事。

不過今日卻又不同尋常,烏桑走進花園時已在黎明前的朦胧裏看見了站在那裏的人影,他腳步異常輕快,兩步奔了過去:“怎麽這麽早?”

“睡不着了。”他過去的太快,朱離被他逼得稍退了一步,頓了一下:“烏桑,我看柳爺的傷已無大礙,我想問問你……”

烏桑看着熹微的光亮裏朱離臉頰的輪廓,何日啓程去查楊家與羅家十年前的舊事,他沒想到朱離還會就此來詢問自己的意見,烏桑心裏一點一點戳着的暖意像是連成了一片——這就是朱離!

比一盞油燈更溫暖光明,比烈日卻少些熱烈刺眼的朱離。

烏桑在暗淡的晨光裏點了點頭:“今日就好。我,和你一起。”

朱離應了一聲好,“我已約了逞州城裏幾位有名望的前輩,有外人在場,柳爺好面子,一定不好推脫為難……”他看烏桑凝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額角:“我是不是,很會算計?”

烏桑搖了搖頭:“對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嘛。”帶了幾分愉悅的笑意。

朱離想起在倚歡樓時給烏桑下的麻藥和自己當時憤懑之外因為逮到烏桑而有些微自得的心境,臉上笑意難掩:“這話怎麽聽着有些熟悉?”

烏桑拔劍出鞘:“朱少俠該問自己!”

朱離也揮劍出手,與烏桑的纏鬥在一起,得空笑着回了一句:“這位殺手當真記仇!”

兩人出招都快,人影的翩然移動和劍招的精微奧妙都看不真切,只聽得叮叮當當一陣劍刃相撞的輕響,和間或一兩聲喝彩,也不知是贊自己這一招精絕,還是為對方的妙招喝彩。

半個時辰後兩人才歇,大汗淋漓,舒暢爽快,各自回屋洗漱料理清爽了,便彙同朱離邀來的江湖前輩一起,去見柳城。

重查楊家舊事,柳城有一萬個不願意,但柳府門前他費盡心思也沒能殺得了烏桑,還讓朱離将他逼到了這個境地,加上今日還有外人在場,柳城不得不答應。

何況朱離受傷暈在他柳府的門前之後,他給徐州朱家去了一封信去“賠禮致歉”,說了自己未能護地朱離周全,讓他受傷之外,還着重說了朱家少俠被烏桑蠱惑,寧舍一臂也要保全烏桑之事,直言自己的惋惜之情。

然而朱家家主朱諾回信時,非但沒再提捆送朱離回徐州的事,還頗為感嘆地說既然朱離在此事上執迷不悟,多勸無益,強迫也無益,倒不如由着他的性子讓他自己去碰壁,好再得個結實的教訓,自己學的乖覺。

這不就是說讓朱離随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朱家不再幹涉朱離麽?

朱家不再幹涉,柳城還能怎麽阻攔!

但柳城場面上人,這幾日過去,他臉上的笑已親切而誠懇:“賢侄說的是,是該去查一查了。”

朱離臉上笑容不輸柳城,而況他是個見人三分笑臉的主,早都有了功底,更比柳城自然三分:“如此就辛苦柳爺了,咱們擇日不如撞日,就……”

這件事不比開始查楊家被滅門時那樣單純,他不能将此事交由兒子吹絮□□,即便腳上傷勢未全好,也得親自上陣:“那就明日出發,賢侄也有傷在身,今日暫且好好休養一日。”

朱離笑着揖了一下:“多謝柳爺體恤了。”又彼此撐着臉上的笑說了幾句話,留那幾位前輩和柳城寒暄,他和烏桑才先行出來。

兩人走出好遠,朱離盯着前面的路,臉上笑盈盈地,這笑乍看與在柳城屋裏時沒有分別,烏桑卻莫名覺得這笑比起先前不知輕快了多少,都融進眉眼裏了。

大概察覺他的目光,朱離還回頭對他笑了一下:“剛才笑地真累!柳爺不待見我們。”

烏桑也笑了一下:“他不待見的是少俠你,他恨我。”

他當時被朱離拖着,人都要墜到地上去,昏沉裏覺察到朱離被刺,也不知是出離的憤怒還是當時和朱離唇亡齒寒的依存關系,抑或着,是別的什麽,總之被柳城刺在朱離身上的那一劍激地熱血翻湧,都能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劍刺中柳城腳腕,挑斷柳城腳筋!

“唉!”朱離将他從沉思中喚醒,有些小心的看着他:“十年前的事,就是那件……你有什麽線索麽?”他沒說出“滅門慘禍”四個字來。

即使如此,烏桑還是在太陽下直覺背後泛起一陣寒噤,但卻比從前的任何時候都要輕微,他試圖靜下來:“我……”

朱離卻握住了他的手腕,“算了,不想了,我們可以慢慢查。”

烏桑強迫自己鎮定,強迫自己省略那些在他心裏猶如鬼魅一樣時常出沒,擾亂他心神景象,盡量答得簡略而若無其事:“他們穿夜行衣,蒙面,打鬥中帶頭的人面巾落了下來,左邊脖頸上一道長長的疤痕,我才認出來,那人是楊行天。”

朱離卻沒再往前走,而是站在他對面,手擱在他肩上,捏着他的肩頭:“烏桑。”他說,臉上沒有了笑意,認真的神色和給他傷口上抹藥時有些像:“沒關系的,不要時刻逞強。”

烏桑聞言笑了一下,臉上神色有些垮下來,不知如何答話。

盡管朱離已見過他在此事上的驚懼和軟弱,早在他們回逞州的路上他提起此事時安撫過他,他還是本能想要隐藏和掩飾自己最真實的弱點。

朱離嘆了口氣,不再安慰他:“哎,我都在你眼前哭過了!你還能比這更糟麽?”他說着轉身往前走去。

烏桑看着朱離走的腳步略快,背脊繃直,一副緊張的樣子。

他背上還是有一層一層的涼意,心裏還是有些沉,但卻在沉悶和沉痛裏有了些許的鼓舞,他走快兩步跟上朱離:“喂,少俠,走慢些!”

朱離腳步慢了一些,卻還沒有回頭:“真的,不必逞強。”他說這話時還沒回頭。

烏桑看着朱離側臉輕柔的棱角,他長得真是俊逸出塵,又溫潤親和。烏桑別開眼笑了一下:“不逞強,掉金豆麽?”

朱離瞥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揚着下巴輕輕緩緩地道:“那是故人相見,分外高興,喜極而泣!”

烏桑不敢迎着他的目光。

這一天和往常一樣,還是稽留在柳府這片宅邸裏,還是金黃的陽光和有些微清爽的微風,但這一天卻又過得異常的快。

烏桑只覺得才和朱離說了三句話,喝了兩杯茶,便警覺天色黯了下來。

時光過得太快,烏桑疑心它被人偷去了一截,可是他獨自步月而歸時仔細回想,每一時一刻,都像是黏在朱離臉上的笑容上過得,都數的清,都紮實地過了。

夢裏再數一遍,還是一刻都不缺。醒來之後,卻是他們啓程的日子了。

朱離和他一樣,輕裝簡行,只提着個小小的包裹,柳城家有妻兒,依依惜別。張氏柔情款款,也不顧忌有人在場,握着柳城的手一再叮囑柳城出門在外要小心謹慎。

烏桑看着朱離往柳氏夫婦那裏看了一眼便別過了頭,過了一陣他就站到了自己跟前。他順着朱離的目光看過去,就見柳綿倚在柳府門口,一副進退維艱的樣子,往他們這邊看了兩眼,又轉身回去了。

烏桑不覺看了一眼朱離,只見朱離也有些茫然:“綿兒這姑娘今日似乎不對!”

烏桑不動神色:“小女孩兒家!”

朱離轉頭看着他:“嗯?綿兒雖一緊張就結巴,但膽子還是有的!今日怎麽……”

烏桑沒接話,等着柳氏夫婦惜別完畢,才乘着馬車往逞州城外走去。兩人一輛馬車,烏桑和朱離共車。

天色晴好,又不見炎熱,烏桑不想悶在馬車裏,他坐在車轅上,靠着馬車門閉着眼睛曬太陽。

不一時朱離也湊了出來,外面登時有些擠,朱離坐了一陣兒便拍了拍車夫肩頭:“這位大哥,趕車累了吧?”

車夫憨厚,見朱離這樣親和的和他打招呼,忙咧着嘴笑了一下:“這算什麽累,這才走了多少的一點兒路啊!”

朱離後面的話一下接不上來,只聽見烏桑靠在那邊低低笑了一聲,沖着車夫道:“他想駕車。”

車夫驚詫異常:“這怎麽成,小的這是拿着錢的,怎麽能勞動……”他說着往烏桑臉上看了一眼,不明白方才明明是聽到他笑,怎麽頃刻間這人就冷了下來,他後面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倒是朱離笑着拍了拍他肩頭:“無妨,我累了自會叫你來駕車,現在我來吧。”

車夫往烏桑臉上瞥了一眼,不敢再推脫,一彎腰鑽進了馬車裏,由着這兩個人自己駕車。

朱離趕着馬兒,技術娴熟,看了一眼一直閉着眼睛的烏桑:“你……是想睡着麽?”

烏桑側過臉看他:“少俠,太陽太亮了,我睜不開眼睛。”

朱離笑了一下:“哎……”看着烏桑忽然精神矍铄,彎着腰目光銳利地往路邊瞥了一眼,他望過去時什麽也沒有,不由問了一句:“怎麽了?”

“青槐的記號,前面最近的茶寮歇息吧。”

朱離嗯了一聲,不追問細節,只道:“她也去醴曲?”

“她已經回去了。”烏桑怕自己太過言簡意赅,又道:“她回了蒼霞山。”

在茶寮歇過,再上路時太陽高照,兩人都回了馬車裏,朱離一徑拿着茶杯把玩,一副神色安定心無旁骛的樣子。

烏桑靠着車壁坐了一陣,朱離還是那副樣子沒變,他又坐起來喚了朱離一聲:“少俠!”

“嗯?”朱離擡起頭看他:“怎麽?”帶着笑意,眼睛有些彎。

這是一個有些小小得意的笑容。

烏桑愣了一下,微微有些嘆息:“沒事,不說了。”

朱離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額角,看着他笑地些微的開:“你不想說,我便不會再問了,真的。”

烏桑咳了一聲:“青槐的信,她擺平了西湖三怪,還順手解決了幾個胡人。”

“這麽厲害?”朱離微微有些壓抑。

烏桑點了點頭:“她比我厲害!”

朱離笑了一聲:“喲!”

作者有話要說: 我竟然收到了一顆手榴彈,而且看樣子投手榴彈的讀者也沒後悔,嗯哼!快看老透明的傲嬌臉~

旁友們,英語不好是個什麽體驗呢?就是新聞說要把文學經典列入高考範圍,經典們是《A Dream of Red Mansions 》《Call to arms 》《the border town 》以及《red crag and ordinary world 》,紅樓夢和平凡的世界我猜出來了,中間兩個呢?::>_<::

所以,看網文之餘趕緊好好兒學習吧~

☆、調虎離山

這一日行路,他們沒碰到西湖三怪的那幫人,沒碰到為刀疤臉尋仇的人,也沒碰上那幫早就盤踞逞州城內的胡人,朱離只嘆青槐手段厲害,烏桑但笑不語。

蒼霞山的人都厲害,且是朱離想不到的厲害,不厲害怎能安身立命?

一行人趕到醴曲鎮內時暮色已合,他們尋了家客棧落腳,小二自将幾輛馬車牽去了後院,朱離看衆人都風塵滿面,頗為疲憊,想來也無人有興去尋吃問喝,便只叫了幾個客棧廚房的酒菜,以圖方便快捷。

柳城借着有傷和行路疲累,臉上神色如霜般陰沉,他不說話,飯桌上氣氛便有些沉悶。

朱離低頭吃了兩口菜,便提着酒壺為各人都斟了酒杯,他含笑舉杯:“今日各位前輩趕路辛苦了,薄酒不成敬意,聊表存之……”他看了一眼烏桑,腳尖在烏桑腳面上點了一下。

烏桑雖不耐應酬,此時也站了起來,與朱離并肩舉杯,接着朱離的話說下去,“聊表存之和在下的一點感激之情,在下先幹為敬!”他一口抿盡杯中烈酒,倒扣着杯子示意了一下。

朱離也一飲而盡:“存之也先幹為敬,等此事了解,存之定然登門拜謝各位。”

柳城瞥了一眼朱離,只端着酒杯淺酌了一口,倒是同桌的一位前輩看朱離俊逸潇灑,神态可親,忍不住笑呵呵答了一句:“朱少爺客氣了,我等老朽之人,這趟出來也權當走動走動,活動筋骨了!”

朱離笑着和衆人說了幾句,看烏桑碗裏一碗白飯才下了一半,念他有傷,飲食不能馬虎,便揀撿着桌子上的菜往烏桑碗裏夾了幾箸,“吃完。”

眼角餘光裏看見烏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十分乖覺,朱離心裏舒暢,忍着笑和別人寒暄,神色如常。

倒是柳城撩起眼皮往這邊瞪了一眼,朱離坦然迎着柳城目光,又往在座每人碗裏盛了碗湯:“這湯滋補,各位前輩多吃一點。”

有人捧着湯碗笑了一聲:“朱少爺真是太周到了。”

朱離目光盈盈笑看着這時不得不帶了笑意的柳城:“這都是晚輩應該的,諸位前輩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咱們還得去尋找羅家舊日的鄰裏,還得詢問消息,有得奔忙呢!”

柳城鼻子裏哼出了一聲笑來:“賢侄還要籌謀思慮,才是真的辛苦!”

朱離只笑了笑沒回話,一桌人心思各異,飯後閑言都無心談講,不一時便散了,朱離瞥見烏桑碗裏幹淨地一滴米粒都不剩,心裏又有些好笑。

回房時各人都要了熱水沐浴解乏,朱離落後一步,與烏桑并肩:“我幫你換藥吧。”

烏桑應了一聲,“半個時辰後再過來。”

朱離抱了抱拳:“遵命!”

烏桑斜着眼看了朱離一眼,朱離抱拳的手才收回去,臉上的笑還餘韻未盡,他看着這笑,連一天的勞累都消了不少。

旁人都早早睡了,朱離和烏桑相互幫助,換過藥回去時已有些晚了,他也一路辛苦,熬不住困頓,鑽進被窩不過一陣兒便睡着了,但似乎只是閉眼打了個盹的功夫,朱離又忽的驚醒過來,他猛地從床上坐起,只聽了一下,便提劍下了床。

屋頂的腳步聲還響着,來人聲勢不小,朱離不敢妄動,正在凝神,要辨出這些人的去向,就聽已有人喝了一聲:“誰!”

這聲音朱離熟悉,正是與他隔了一間屋子的柳城!

朱離推門而出的頃刻功夫,門扉幾聲響動,腳步聲紛雜而起,同來的幾人都和他一樣被驚醒,大家都提着武器,奔到了柳城屋子門口,但柳城屋裏卻又一片漆黑,不見了動靜。

有人敲了敲柳城的房門:“柳爺?方才發生了什麽事?”

朱離一邊聽着柳城屋裏的動靜,一邊翻過圍欄,往屋頂上望去,此時外面明月朗朗,屋頂上分明沒有任何人跡,朱離只一遲疑,便飛身翻上了屋檐。

而下面先聽得哐當一聲,是柳城開了門,他聲音裏還帶着三分困倦:“老夫聽着屋裏有動靜,問了一句又不見了動靜,疑心是聽錯了!驚擾了各位!”

“柳爺太客氣了,我等也是聽到動靜才起來的!”

“對,我隐約聽着有腳步聲,來人還不少,這才起來的!”

“有腳步聲?我怎麽一點兒也沒聽着!”

“咴,出門在外,你老兄睡得這麽死可不成!”

“着!”有人喝着擲出一枚暗器,吱地一聲,下面的人笑起來:“原來是只耗子!”

“這破客棧裏有耗子!”

朱離蹲在屋檐上,一邊豎着耳朵聽着下面人的對話,一邊借着月光細細查看屋瓦上的痕跡,這青瓦上還有鞋印子,方才是真的有人在屋頂上,只是這些人去了哪裏?柳城聽到的動靜不會只是耗子,柳城到底是沒聽清,還是他在掩飾什麽?還有,來的那些人是什麽人?

一個問題一個問題朱離都沒想明白,就忽聽下面有人喝了一聲:“有人!”

“什麽人?”

“站住!”

“追!快!”

下面的人都身手不弱,說話之間已都翻過欄杆,躍上屋頂追了出去。

朱離看着那幾條頃刻之間已經走遠的背影,忽然心裏一寒,他飛身掠下屋檐,徑往烏桑的屋子奔去——方才開門出來的人裏沒有烏桑,烏桑屋裏的燈火還是暗着的。

烏桑謹慎,他能聽到的動靜烏桑定然能聽到,烏桑沒出來或者只是不想與這些人走得太近,或者只是懶得動彈,但還有可能是,烏桑出事了!

若是平時朱離倒大可以放心,但烏桑現今身上有傷,和他拆上幾招不成問題,若真遇上勁敵,烏桑未必是對方對手。

最怕這些屋頂上的人目的只是烏桑,就怕烏桑此時已遇上了勁敵!

朱離幾步奔到烏桑門前,只聽到屋裏有衣袂摩擦的窸窣聲,他輕敲了兩下烏桑屋子的窗格,屋裏卻又忽然靜了下來。

這動靜不對!朱離心裏一慌,叫了一聲“烏桑”,已飛腳踹向了門扉,他本是渾身戒備,但黑暗裏從屋裏撲面而來的一股奇異的香味裏和混雜其中的血腥味,逼得朱離心神大亂,聞得眼前風聲飒然,朱離又看不清,只能本能一躲,有東西擦着他肩頭飛過,他肩上一陣疼痛。

朱離立刻拔劍出鞘,護住身前要穴,又叫了一聲:“烏桑?!”屋裏窗格響處,已有人逃了出去。

烏桑形勢未蔔,朱離肩頭又一陣麻木,他不敢貿然追出去,只仗劍摸索着進屋,一邊叫着烏桑,聽得有人在地上掙動的聲音,卻不見出聲,朱離急忙吹亮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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