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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朱離驚了一跳,卻見烏桑這時卻擡起一雙眼睛看着他:“那晚分別在即,我又多飲了幾杯,才會把持不住!”

朱離:“……”他聽得兩頰更燒,有點不好的預感。

烏桑卻十分鄭重,說的萬分艱難而羞愧:“對不起,若不是那梨花白醇香,我多飲了幾杯,我是絕不敢冒犯你的。”烏桑往前走了一步:“你若為此生氣,要殺要打,我絕無怨言。”

朱離不知這事當面講起來能這樣窘迫,而況心頭往事紛呈,他只覺得連背上都燒起來了,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卻差點絆了自己一跤:“我沒為那事生氣!”

烏桑想法與常人不同,聽見這話并不認為朱離已經不生氣,他卻立刻想,朱離不為這一件事生氣,就是為另一件事生氣:“你成親那晚……”

朱離以為烏桑說到了正事,但他一時間竟回不過神來專心應對。

他不知自己形容是否狼狽,只是下意識地要強迫自己冷靜,于是強行板起臉來,将聲音都控制地平穩:“問的就是成親那晚的事!”

烏桑後背貼着樹幹,看着退遠了一步的朱離,有些嘆息:“那晚……那晚你在倚歡樓喝了有藥的酒,我将你帶出來時你總往我身上蹭,我才……我才親你的。”他本來是破罐子破摔,但看朱離臉色越來越不好,又自悔将自己的鬼迷心竅往朱離身上推卸,只得低頭:“是我不好,我總是……”

篤地一聲,朱離出手極快,那本離他脖頸尚有兩寸的劍刃這次只貼着他的脖頸擦過去,釘在了樹幹上,烏桑後面那些“總是難以自持以及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話都沒能說出來,他以為朱離已不耐煩,是要動手報仇了。

然而朱離不知是被烏桑的話窘得失去了理智,還是生怕劍刃的威脅不夠,他伸手堵在烏桑嘴上,話說的極其艱難:“你別說了!”

他在夜合巷遇見了烏桑是真的,還……

朱離盡管難堪地手腳發軟,卻還是在幾息之間恢複了表面的鎮靜,他盡量正常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你身上有傷,我聞到了血腥味!”

他岔開了話題,要将這窘迫和急速的心跳一并驅逐出去。

偏偏烏桑等他的手挪開,也說了一句:“你好像發燒了,手很燙!”

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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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桑:“皮肉傷,不礙事!”

朱離:“染了風寒,不要緊!”

異口同聲。

朱離咳了一聲,手指在額角揉了又揉,不敢開口了。

還是烏桑打破沉默:“你……新婚燕爾,為什麽跑出來?”

“因因因為……”朱離懷疑北方氣候妖異,讓人都有了幻覺,聽烏桑說話能聽出語調柔和來,他暗頓了一下,使勁捋順了自己的舌頭:“我正為此事在這裏等你的,我有要事問你!”

“嗯。”烏桑兩指一夾,拔出了頸側的利劍,插|進了朱離的劍鞘裏,看朱離往前走了幾步,也跟了上去:“問。”

朱離輕了輕嗓子,揉了揉耳朵:“林步月在成親那夜被人殺了……”

烏桑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新娘。”

烏桑神色微冷:“不是我殺的,我為什麽要殺她?!”

北方氣候并不妖異,烏桑這句話朱離就聽不出柔和了,他也不知這一晚上把理智藏到了哪裏,竟順着烏桑的話說了下去:“為什麽殺她?這倒該問……”還好及時打住了,窘迫散盡了,氣氛裏只剩下冷。

“成親那日你何時進的朱府,為何宴席上沒有你的蹤影?你又是何時離開的朱府?你可看到了什麽?”

烏桑:“……你說呢?”

烏桑心思郁結地嘆氣,他沒那勇氣堂而皇之地坐在宴席上受朱離一杯酒,還為他說出新婚祝詞!他又能懷着什麽心情追去他的新房,看那裏能發生了什麽!新婚之夜那裏能發生什麽?!

好在朱離實在面上功夫一流,即使他尴尬懊悔地走三步路能磕磕絆絆兩次,他面上還勉強維持着一份從容:“你何時離開的?”

“和你同時,就跟在你後頭。”

“哦!”朱離都不敢問了。

烏桑看他十分消沉,在他肩頭拍了一下:“那個,大丈夫何患無妻,你……節哀。”

朱離轉頭看着他:“我并不傷心!”

月華下這眼神亮地攝人心魄,烏桑都了一下。

他這一趟買賣不好做,他一路歷經艱險,才在殺了人後從昭州走到洛城,哪知道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心情的跌宕都要超過他這一路的風霜險阻了!

朱離不知想到什麽,低着頭把話題又拐了一下:“朱府為此陷入了困境,我只想盡快查清這事的真相。”

“……哦”烏桑直覺一顆心從峰頂往谷底跌落,疾風刮在胸膛裏,又空又冷。

朱離低着頭往前走,烏桑落後了兩步,疲累使他不想動彈,站在後面看朱離往前挪動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慢熱的作者君應該被拖出去打~

想起看牙醫就很心痛/(ㄒoㄒ)/~~/(ㄒoㄒ)/~~

晴冷,就是那種天空深藍,月色很亮,但又特凍的晚上,不是錯別字::>_<::

感謝你們,寫評的,投雷的,灌營養液的,你們讓我不寂寞,讓我堅持下去,做更多的練習,争取寫得更好(鞠躬)!

☆、良宵短

月亮投下一片慘白的清光, 将朱離的身影拉得很長,烏桑站在幾步遠之外,看着朱離孑然獨行, 離他越來越遠。

他今夜被朱離繞地頭腦發暈,已不知該如何思考, 只知道前面走的這個人,無論從前還是往後, 都是他追也追不上, 只能默然凝望的人。

而前面的朱離走着走着,不知怎麽腳下又踉跄了一下,這不是今晚第一次了,烏桑略略蹙眉,趕上去扶了朱離一把:“你怎麽了?”

在如何對待朱離這件事上,決心他是有的, 自制他偶爾也有, 但志氣, 卻是半分也沒有了。

但他一個性命懸在劍刃上的人,在這件事上又要志氣做什麽呢!

朱離只淡淡地說了一聲:“腿軟!”他順勢撐着烏桑的手臂時, 烏桑能感覺到他渾身的緊繃, 朱離只管盯着眼前的路:“咱們在外面将就一夜吧。”

烏桑看了一眼朱離:“外面太冷了。”這人都冷的打顫了。

朱離倏然回頭看着烏桑, 聲音輕了幾分:“可是外面月色很好。”

烏桑:“……好。”朱離這眼神亦如十多年前他倒在朱家馬車前,甫一醒來時看到的那樣,無論他求的是什麽,都叫人無法拒絕。

他更無法拒絕。

烏桑的馬兒并未走遠, 他從馬背上的包裹裏取了幾件衣裳禦寒,便和朱離靠在樹下坐定了。

四野空曠,月色清寂,只看得烏桑心裏一片空蕩,也不知朱離看出這月色哪裏好了!

烏桑扭頭看時,這個說月色好的人卻哪裏是在看月色,分明已經歪着頭睡着了!

從徐州到洛城,也不知這人趕了幾日路,看起來也着實憔悴疲憊的緊,烏桑看了半晌,移開了目光。

曠野裏活動時還好,靜坐着更冷,烏桑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搭在朱離身上,他盤膝而坐,運功行氣,驅除寒冷,等行功一周,吐納完畢再往旁邊看時,卻見朱離呼吸急促,臉色緋紅,渾身抖得厲害,連牙關都咯咯作響。

烏桑吃了一驚,伸手摸上朱離額頭,溫度高的吓人,他又拿下巴試了試,還是一樣滾燙,看來朱離什麽“染了風寒,不要緊”的話完全做不得數!

朱離這情形耽誤不得,朱離一手摟着朱離,一手在他肩頭晃了兩晃:“喂,存之?”

若非不得已,他對朱離正如他所說,不敢有冒犯之心。

不敢。

朱離在他臂彎裏哼了兩聲,迷糊地睜不開眼睛。

烏桑嘆了一口氣,将人抱上馬背,策馬急奔,不過一盞茶功夫已到了洛城城牆之外,他放開馬兒,将朱離背在背上,運起輕功攀上城牆,躲過城牆上巡邏的哨兵,溜進了內城。

夜半三更,人生地不熟,烏桑只得先就近找家客棧安置下來,令人端來火盆供朱離取暖,這才又逼着不情不願的小二去請大夫。

小二縱使不願意這大半夜地跑腿,但看着烏桑手裏明晃晃的劍刃,也只得咬牙鑽進了夜色裏。

火盆燒的屋內溫暖如春,朱離卻還裹着被子瑟瑟抖着。

烏桑坐在朱離床邊,手心一遍一遍在朱離額上摩挲着。

生計所迫,烏桑精擅處理外傷,但像朱離這樣燒的人都糊塗了,他着急之下竟然手足無措,無從照料。

還是掌櫃的聽了小二抱怨跑上來看了一眼,趕緊叫人端來了一盆冷水,沖着烏桑指揮:“燒成這樣,快絞個布巾敷他的額頭,這可是能燒傻的!”

烏桑這才拙手笨腳往朱離額頭上敷了一塊布巾。

不知是小二腳程快還是大夫住的近,只一會兒的功夫,大夫已經請來了,看診請脈,這大夫可能是沒睡醒,只見他一徑閉着眼睛,神色沉着地摸着朱離的手腕不放,急地烏桑心裏一層怒氣,好不容易才能忍住。

烏桑不耐煩大夫掉書袋,只冷着臉逼着人開了方子了事,抓藥的事還交給那個小二,那人出門時臉上陰郁的能滴出水來,但是性命要緊,只能去抓藥,還要守着火爐熬藥。

烏桑則絞了布巾敷着朱離的額頭,按照大夫交代,朱離燒的實在厲害,要降溫光敷額頭不夠,還要拿沾了冷水的布巾擦拭胸口腋下和腳心等位置。

烏桑手裏拿着滴水的布巾,在朱離床邊踟蹰徘徊了許久。

北方秋風勁厲,朱離原本細膩白嫩的臉頰被風吹的皲裂,一層幹皮在燒的通紅的臉上挂着,嘴角更是長了一顆黃豆大的水泡,他這模樣實在憔悴可憐,不複往日的俊逸溫潤,可是烏桑這樣仔細看着,卻還是……

他不敢,卻忍不住會想。

烏桑深吸了一口氣,伸手解開了朱離的衣領,冰涼的布巾挨着胸膛時,朱離下意識地顫了一下,烏桑忙擡起眼皮去看,朱離呼吸沉沉,人還沒醒。

他這才放下心來,用冷水布巾細細擦過了朱離的胸口後,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手心,才握着朱離的手腕拉起了朱離的胳膊。

秋風鑽不透衣衫,朱離身上還是淺麥色,是練武之人的那種勁道,一層薄薄的肌肉附在胸膛上,朱離的背美而勁,他的胸膛是和背脊相襯的那種美。

烏桑揉了揉鼻子,北方的秋天太幹燥了,他趕了很久的路,吹了很久的風,見到了朱離,還剝開了朱離的上衣,可能要流鼻血了。

烏桑從前捏過朱離手腕,在逞州柳府門前,他和朱離陷入困境,那時彼此握着手腕,是借對方的力氣讓自己撐下去,這次卻……

大概因為那時他們都衣衫齊整,大概因為那時他們是并肩而立,還因為,那時他沒有喝多酒,沒有做過酒後那些事……

烏桑手指在朱離手腕上停留了片刻,他謹遵自己對自己的警告,目光掃過朱離胸膛時只是一掠而過,不敢細看。但在他擡頭看見朱離時,卻驚得手上用力,差點把朱離的手腕捏斷。

朱離不知何時醒的,睜着一雙清明的眼眸,正在跳躍的燭火下定定看着他。

烏桑腿都有些抽筋,但站起來時還算鎮定,他咽了口唾沫:“你,你發燒了,大夫說最好……冷敷!”

烏桑怕朱離不信,說着向朱離揚了揚手裏的布巾,但他太用力,布巾裏的水被他這一下全攥了出來,滴落在朱離胸腹上,滾圓晶亮的水珠順着烏桑的肌理滑落,滑進挂在一旁的衣衫裏,劃過腰側,劃過小腹……

烏桑覺得鼻子有些癢,伸手抹了一下,手指上沾滿了殷紅的血跡,他忙拿手裏的布巾堵住了鼻子。

“秋秋秋……天太幹了!”烏桑換不過氣,舌頭打着結。

這時候面上的鎮定都成了一張面具,是麻木後的僵硬。

朱離通紅的臉上神色也很平淡,只嗯了一聲,嗯出了一個顫音。

烏桑鼻血奔湧,布巾上都染了一大塊血跡,鼻血還不停。

朱離從烏桑手裏掙出那只快被捏斷的手腕,撐着半坐起來:“拿冷水敷額頭。”

烏桑乘勢蹲在水盆前,拘起盆裏的冷水往額上撲,撲了好幾下,鼻血才漸漸止住了,他蹲在水盆邊拿手指撥着水,好一陣兒也沒站起來。

朱離在床上靠坐着,也是半點聲息也無。

倒是小二熬好了藥端了進來,看着烏桑蹲在水盆邊一動不動,水盆裏半盆鮮紅的血水,以為出要命的大事,吓得他差點把藥扔在地上,烏桑眼明手快地接住了藥碗,他這才站起來,将藥送到朱離眼前:“藥熬好了……治風寒的。”

朱離往前面湊了一點,就着烏桑手中的藥碗喝了一口,又燙又苦,難喝地他皺了皺眉。

烏桑空出一只手在懷裏摸了一圈,一枚滾圓的藥丸子遞到了他眼前:“這個,山楂圓子。”

朱離嗯了一聲,在床沿上坐直了,他接過藥碗,閉着眼睛将一碗藥硬灌了下去,而後接過了烏桑手裏的山楂圓子。

這東西烏桑倒是随身攜帶,酸甜的滋味沖淡了口裏的苦澀,他一愣神的功夫,烏桑已端過了漱口的水。

朱離這次沒有推辭也沒有客氣,等烏桑将他将他服侍完畢,他伸手攏了攏衣衫,端端地坐在床沿上,鄭重地看着烏桑,暗自運了好幾次氣,才道:“烏桑,我有話和你說,你……”

烏桑正在淘洗布巾的手頓了一下,只這一下,他已站了起來,随手捏了捏滴水的布巾,飛快地截斷了朱離的話:“大夫說你燒的太厲害,要拿冷水敷,要出汗,要靜養,要……”烏桑頓了一下,有些自嘲式的難受:“這樣才能好。”

烏桑是怕了。

朱離用牙齒咬着唇內的細肉,順從地點了點頭:“好!”他自覺地脫了罩袍,脫了外衣,脫了中衣,精/赤|着上身躺在了床上:“你來吧。”

烏桑眉頭深蹙,再也沒多看朱離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地在朱離額上敷上了布巾,又浸濕了另一塊,輕輕擦拭朱離滾燙的胸膛。

秋日的井水滲骨的寒,烏桑只覺這冷要透到心底裏去了。

忽然一只熾熱的手握住了他被井水浸的涼透的手,烏桑猶如驚弓之鳥,神經性的顫抖出賣了沉靜的臉色。

朱離卻直看到他的眼眸裏去,聲音也沒了平日的溫和平順,帶着一絲顫抖和喑啞:“烏桑,你想不想……”

烏桑被這個轉折驚起,站得筆直:“什,什麽?”是他誤解了麽?

然而朱離咬破唇角,毅然決然地将烏桑的手按到了自己胸口,手指在烏桑手腕上拂了兩下,異常嚴肅認真:“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到底想不想?”為了更直白爽利似的,朱離已帶着烏桑的手在他身上劃過半尺,正停在了胸前。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要開車了,我碼這章時歡脫地收不住,跑出去秤了三次體重也不管用(過年胖了五斤還沒減)!但是這個文的基調比較淡,不歡脫,于是我單曲循環了《一生所愛》,天籁之戰上楊子唱的那一版,這才把歡脫風扭過來。

啊,下一章來個嚴肅正經的開車(捂臉)!

我在上一章的有話說裏寫了感謝你們的話,但是沒顯示,那我再說一遍:感謝你們聽我講慢熱而單調的故事,給我寫評,給我投雷,你們讓我不寂寞。

寫小說這件事上我只有激情但沒有技巧也沒有天賦,我需要很多的練習,才能把自己想講的故事講得精彩絕倫,謝謝你們陪我走這漫長的路,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良宵短

朱離擡眸看着烏桑, 這句話,他終于鼓足勇氣問了出來。

病痛的好處是它能消磨人的意志,能讓人的思考遲鈍, 自律松懈,讓人能找到那個任性放縱的縫隙。

他這一路風霜滿鬓, 最初憋着的一口氣是要見到烏桑,見到了才能驗證他心裏的萌動, 才能确定他從來避而不談避而不想, 一旦細想便不能忍耐的情愫到底是錯覺,還是真實。

可及至他見到了烏桑,他心裏的萌芽卻如遇風則長的神樹,迅速蔓延伸展,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即使如此,他的內斂, 烏桑言語裏的退縮畏懼和行動裏的拘謹規矩, 都如利劍砍斫着那顆要撐破天際的大樹, 帶累的他都猶豫了。

如今他問了出來,緊攥着烏桑的手等着回答。烏桑的手指瘦削細長, 使勁捏着時有些硌手, 且剛沾過井水, 濕膩冰冷,襯着他灼熱的胸膛和瘋狂地心跳,分外地難捱。

烏桑卻迅速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鼻子,殷紅的血色從他指縫裏滲了出來。

朱離見狀撿起滑落的手巾遞給他:“哎, 你……”這該死的鼻血,來的真不是時候。

“想。”烏桑捂着鼻子低着頭,卻撩起眼眸看他:“我想,很想,特別……”

他說話時靜如孤峰,鼻血山間清澗一般流下來沾染了衣衫,朱離打斷他的嚴肅正經,撐起身子,拿手巾堵住了他的鼻子:“我知道,知道了!烏桑,拿冷水敷額頭。”

這一盆水又染上了血紅,燭火哔啵一聲,烏桑稍作清理,已站了起來:“我……很想,但是你在生病……”他帶着鼻音。

朱離咬着唇內細肉,盡量氣定神閑,讓自己在這個時候也不露出半分忸怩半分退縮來,發熱的好處是,能掩蓋他漲紅的臉。

“你想地太遠了,就算……這事也得我來才成!”朱離盯着烏桑,看着烏桑臉色瞬變,卻也沒讓分毫。

氣氛沉悶而微妙,烏桑臉色冷峻地垂首,像是在認真思考一個千古難題一般,朱離的信心都在這靜默的等待裏流逝。

其實有很大的關系麽?無非是……他又不是不懂,不如就……

然而烏桑此時卻擡起頭來看他:“好。”他說,眼神太過認真,将朱離即将脫口而出的退讓都堵了回去。

烏桑看着他,“朱存之,你不許後悔!”

“我為什麽要後悔?”朱離反問,卻在看着烏桑眼神時忽然明白過來,烏桑說的并不是“誰來”這件事上不後悔!

朱離在床上坐正了,握着烏桑的手,摩挲了幾下,便擡起烏桑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我不會後悔。而且我,我現在就想,你願意麽……程大哥?”

烏桑不能拒絕,不能拒絕朱離此時的眼神,和他叫程大哥時那點恰到好處的期望與央告。

烏桑避開了他的眼眸,臉色雖然如故,但四肢的僵硬緊繃将他的窘迫緊張洩露無遺:“可是你在生病。”

朱離一雙眼眸觑着烏桑,拿牙在烏桑手背上輕輕啃了一下:“你說了的,要出汗才能好。”他揚起唇角笑。

朱離正經溫潤慣了,況且先前的話說的那樣凝重認真,他忽然這樣的舉動,激地烏桑從理智到身體都僵成了一塊木頭,愣了半天,才想起他确實說過要出汗才能退熱的話,可他是這個意思麽?

“吃過藥發汗效果最好,好麽?”朱離又問了一聲。

烏桑咬了咬牙:“好!”

萬一朱離不能得償所願,萬一朱離這病好起來,萬一……

朱離就立刻後悔了呢!

朱離握着他的手臂一拉,烏桑已瞬時跌在了床上。

朱離身上很燙,手指劃過他臉龐時像帶出一道燙痕,盯着他時那雙剪水的眼眸裏燃着熊熊烈火,呼吸是燙人的火舌,烏桑覺得他要被點燃了。

朱離喃言一般輕語:“程大哥……程秋……烏桑!從前,以往,現在,每一次你不告而別,我都特別想你,特別。”小時候會哭鬧,長大了連哭鬧都不能,只有想着別的事情移開心思。

烏桑伸手在他背上拂過:“對不起,我是……”從前是性命所迫,自尊作祟,往後是身份所限,被自己的欲念驚吓,膽怯畏縮,自卑作祟。

“我以後……”烏桑沒能說下去,朱離的唇上還帶着草藥的苦澀,幹裂地刺人。

原來朱離想要的時候是這樣激烈而熾熱,全不是平日裏三月春風輕撫的模樣,烏桑幾乎要被他奪取呼吸,但他殘念尚存,拔下朱離束發的木簪,打滅了燭火。

月色比燭火撩人,從窗縫裏溜進來幾縷,影影綽綽照着,能看清朱家少爺咬在烏桑下颌的一點牙印:“烏桑,你長得特別好看!”他說話時帶着微喘,語調卻還是有平又緩,但往烏桑胸口挪過去的手卻迅速而有力。

“烏桑你肩頭的弧度圓潤有力,特別好看……”

“烏桑你腰身勁瘦,特別好看……”

“烏桑你腿又直又長……”

烏桑衣衫半退,被朱離這一陣急躁一陣溫吞的手段折磨地難以忍受,像是身上燃着一團火,這人手裏提着撲火的冷水,卻只一滴一滴往下撒。

他想起朱離在倚歡樓帶他逃走那次,他在朱離頸邊一說話朱離就僵硬的模樣,手指摸到朱離頸邊,只動了兩下,警告他:“你別說話了!”

朱離果然哼了一聲,落在他大|腿上的手緊緊一捏,捏的烏桑背上一層激流蹿過,烏桑忍不住哼了一聲。

烏桑這個痛極了也忍者不吭聲的人,方才這一聲輕微的細哼卻分外撩人,激地朱離神智都亂了,他一個病中的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狠狠折起了烏桑的腿,親吻與撫弄也不再做了,帶着要與敵人同歸于盡的勁頭沖撞了過去。

這種疼痛與被人拿刀劍砍傷時分外不同,烏桑幾乎要忍耐不住,往上竄了一下,卻被朱離抓的死緊,也沒能竄出去,他不敢再發一聲,只怕又讓朱離激動起來,只能一聲一聲喘着粗氣。

朱家少爺是個對倚歡樓的機關樹林熟悉地如同自家後院,給倚歡樓的當紅小倌兒買過水粉脂膏,但卻從來沒召過小倌來伺候的人,他對這事其中的門道心裏很是知道,卻從未有過實戰,以至此時不上不下地被迫停在這裏,他難受的在烏桑腿|根捏了幾下,細白月光下能看出他将烏桑腿都捏青了。

烏桑卻始終一聲未吭,察覺他攻勢稍緩,在他背上摸了一下,勸慰他:“你別急!要不我……”

烏桑在朱離後背摸下一手汗來,這還真是吃完藥後發一層汗,但他咬破舌尖也沒法把“自己來”這三個字說出來,只撐起上半身,想帶朱離換個正确的姿勢。

朱離以為他要反悔,哪裏肯依,在他胸口推了一把:“你可別想!你,你轉過去!”

烏桑深吸了一口氣,使勁往前挪了一點才從朱離的鉗制下脫身,朱家少爺到底是倚歡樓的常客,個中門道還是理得清的,只是後來動作實在粗魯,烏桑連腿都有些軟。

月色不願窺視,溜了出去,屋裏只剩一片漆黑。

他才俯身趴在床上,朱離已伸手在他腰上撈了一把,将他拉得半跪起來,手順着他的腰際劃過,這戰栗的刺激比疼痛叫人難忍,烏桑又輕輕哼了一聲。

這樣着實容易些,但烏桑還是幾乎疼出淚花,他埋首枕上,一手握緊了拳頭死命忍着疼痛和難受,一手卻背過去極溫柔地朱離繃緊的腿上拂着。

烏桑自覺很少有這樣的時候,他什麽都沒想,卻還能胸口滿滿當當。

這便是朱離,給予他一個細想便會覺得屈辱的姿勢,一份激蕩難忍的疼痛,和一刻他平常索求不得的安定。

朱離這算初嘗雲雨,且是和烏桑,他興致上來,連這些日子旅途的困頓與發熱的難受都不顧了,烏桑勸了他一句節制,他更覺難耐,及至聞到一絲隐約的血腥味,才稍微冷靜,想起烏桑身上還有傷。

烏桑半阖着眼眸,只從餘光裏看着他,黑暗裏一個模糊的輪廓,他的手在朱離腰上一下一下順着:“沒事,都是小傷。”

朱離卻還是偃旗息鼓,側身躺在烏桑身邊,良久瘋狂地心跳才歸複平靜,他手搭在烏桑胸口:“我給你看看傷吧。”

烏桑捏着他的手:“不用,都不要緊。我想先洗漱,你……”烏桑遞給他布巾:“你擦一擦好了,別再着涼!”

朱離撐着身子看他:“我也洗,等你洗完!”

燭火燃起,烏桑下床時順手披上了外衫,裹得分外嚴實。

小二送熱水進來時臉色幾乎悲痛欲絕,洛城小地方,夜半投宿的人實在少,夜半投宿還能這樣折騰地就更沒了,朱離摸出一大錠銀子打賞,才換來小二的笑臉。

朱離半趟在床上聽着一陣一陣的水聲,說的是等着烏桑洗完,但不一陣兒就被水聲催眠,眼皮打起架來,只需一歪頭找個舒服地睡姿,已睡了過去。

他實在是累了,烏桑替他擦身上時他也沒發覺,只沉在黑甜夢境裏,待睜眼時天色早已大亮,鑽過窗棂的日光照的屋子裏一片暖意。

北方的秋日裏昏黃的陽光。

烏桑背對着他,還一動不動,朱離靜卧着,身上的無力和腦海裏的昏沉也不知是因為吃了藥還是後來出了汗,總之是都不見了。他想着昨夜的事,一時驚異于自己的厚顏,一時又沉浸與無端的歡趣,一時又歸于飽滿的平靜和祥和。

他怕驚醒烏桑,輕輕伸出手臂攬上烏桑的肩頭,手一伸過去便被烏桑捉住了,朱離笑了一聲:“你醒了?”

烏桑還背對着他,嗯了一聲,便握着他的手沒了動靜。

朱離湊近了,手從烏桑肩頭劃下,忽然頓住了,烏桑也跟着一僵,迅速轉過身面對着他了。

“這背上……”昨晚陷在癡狂裏,他怎麽都沒發現這背上有這樣深一道傷痕。他也終于醒悟過來,烏桑先熄了燭火,去洗澡時還披了外袍。

“很難看?”烏桑半眯着眼睛。

朱離手環過烏桑腰身,依舊能摸到那傷痕:“不難看,還疼麽?”

那傷口時日已久,就在腰肌兩側,長長的兩道,這不是刀劍造成的傷痕,不是去昭州留下的,那麽就只有蒼霞山。

因為烏桑晚歸,還是因為烏桑在他的一再堅持和挾持下參與了江湖紛争?

烏桑摟緊了他,說話時胸膛的震動幾乎能帶動朱離:“現在不疼了,真的。”

朱離嗯了一聲,他被烏桑勒地難受,掙動了一下,正巧碰到烏桑服下某處,烏桑眸色瞬間深沉,躲了一下。

朱離一時興起,手在被窩裏移動,已摸了過去,忽然手腕上一緊,已被烏桑握着手腕困在了身下,烏桑眉頭微蹙,眸色深的像含着薄怒,說出來的話卻無比溫柔:“少俠,早上不要挑釁!”

朱離笑了一下:“挑釁了又怎樣?”

烏桑洩氣般的放開了他,只在他頸側吻了一下:“罷了,你還病着。”朱離得了鼓舞,又有了退路,很快湊了過去,但烏桑防備甚嚴,他被烏桑抓着雙手困住了:“別動。”

這聲音激地朱離一陣躁動,他幾乎啞着嗓子問:“不舒服麽?”

烏桑輕笑了一下:“你下次盡可試試。”

朱離拿手肘撞他,哼哼了兩聲:“輪不到你,你答應了的,還想反悔?”

烏桑圈緊他:“我不反悔,也不後悔。你呢,你後悔麽?”

朱離搖了搖頭:“不。”他笑了一下:“我才不會得了便宜還賣乖!”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麽,接下來就跑劇情了!

這期輪空!

講完這個故事,我還有下個故事要講噠,反正還是耽美,希望下一次自己能把握住節奏,不要這麽慢熱,還有,下一本一定要寫很多才發布,再也不擔心更新問題,還能有空仔細修文,嗯哼,希望到時候還能遇見你們。啊,下一個要試歡快的風格!總之就是要多練習,把自己想講地故事講得更精彩,前進吧嘟嘟嘟的小火車

☆、君有意

這兩人再不起來, 外面便有小二敲門了:“藥熬好了,客官可要小的送進來。”

烏桑這時支起身子穿衣:“不要。”冷冽的兩個字。

朱離手在烏桑腰側作亂,笑着補了一句:“多謝小哥了, 我這就出門,自己來取。”他也跟着起來, 看着烏桑開始落腳時略微別扭的姿勢,不禁笑了一下。

烏桑橫眼瞪了朱離一下, 自顧自去洗漱了, 他還不至于被這點事折騰到卧床不起,但終歸是有幾分難受。

朱離安撫他:“我聽靈琪……”提起這個名字他卻頓了一下,“他說他才接客時在床躺了一日沒起來。”

烏桑臉上滴着水珠,回頭看他,話語直白爽利:“那人給你酒裏下藥!”

朱離雖想不起那一晚的具體情形,但也想地來自己肯定失禮又失态, 手指在額上摸着, 有些吱嗚:“他……我也沒想到他會……”

烏桑笑了一聲:“少俠, 你風姿絕佳,最好少沾惹別人!”

朱離聞言眼角斜挑, 很有些得意:“烏桑, 你在江湖上的傳聞還少麽?美色當前不為所動, 大家都說你八成是有隐疾。”

烏桑湊過去,帶來一陣清涼的水汽,他眸色深深望着朱離:“少俠,美色當前, 我才不會不為之所動,不信你就……!”

朱離感覺到氣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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