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寫了兩三遍啦還不是很好,可能還得寫很多遍~ (1)
☆、沉香譜
朱離自知再耽擱下去外面的獄卒就要醒了, 但是周興懷正說到關鍵處,錯過這次時機,再來一次何嘗容易!
這時烏桑自告奮勇, 他在朱離耳邊輕語,外面他來處理, 這裏交給朱離就好。
朱離放下心來,看着烏桑給外面的人每人脖頸裏來了那麽幾下, 又是好笑, 又是刺激,再看周興懷時眼角帶着還未收回的笑意:“好了,你盡可慢慢地說。”
他和烏桑那樣自然的親近,甚而不避諱陌生人,周興懷看的心裏百味陳雜。
朱離見周興懷回不過神,順着周興懷目光往外面看了一眼, 正是烏桑在忙碌, 他瞬時笑了:“放心吧, 他武藝高超,那些人一時半刻醒不過來!”
周興懷低眉垂目, 半晌才道:“葛同從不在人前對我有半分客氣!”
朱離不知他怎麽又扯到了葛同, 有些哀其不幸, 卻也怒其不争,他一向不揭人短處,此時也不禁刺了周興懷一句:“人前人後,葛同都不曾對你有半分客氣!”他看周興懷還要争辯, 堵了一句:“你為他入獄,他可曾關心過你的死活!”
“他還是白身,要考功名不易,不像你們自在。”也不知是沒有底氣還是怎樣,周興懷這話說得很是無力。
朱離不欲再糾纏他和葛同之間的私情,只道:“他是怎樣的人,你要有命活着出去看清楚!林步月的死,你只怕難逃罪責!”
周興懷靠着牢房陰暗潮濕的牆壁滑坐在地:“人不是我殺的,我為何要殺她?她不願意和葛同私奔,我其實,其實心裏寬慰歡喜!”
周興懷對葛同抱着百死不悔的執迷心思,他這心思倒是合理。
“你去見林步月時聽到林步月和丫鬟争吵,因為什麽?”
周興懷面色疑惑:“我去時她們已吵了許久,前頭為了什麽我沒聽到,後面聽林步月的意思,竟是抱夏也勸她和葛同私逃!那個丫頭向來不贊成林步月和葛同往來,也不知那晚為了什麽,她一反常态,要林步月和葛同遠走高飛!”
朱離頓了一下,這話和抱夏的說辭只合了一半,看來抱夏不喜周興懷是真,她和林步月的争執,是她說了謊。
可她為什麽又要勸林氏和葛同私逃?朱離略過兩人俱不清楚的疑點,只問:“林氏為何不答應?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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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興懷自嘲一笑:“她不知怎麽知道了我和葛同的事,說她為葛同故作深情欺騙,漏算了我!”
朱離心裏一動,“漏算了周興懷”這句話,最早是從惜煙那裏來的,也就是說,抱夏和林步月争吵時,惜煙已然在新房之外!
可為什麽周興懷又說,他和林步月說了幾句話之後,惜煙才來的?
周興懷說謊?還是周興懷沒有察覺?還是說,他們因為相熟,彼此已在私下裏通過了消息?
惜煙一個灑掃的丫鬟,烏桑威脅恐吓地問了許久,她竟然還能隐瞞這麽多消息,她到底是什麽來頭?
朱離暫且按住心頭疑惑,一步一步問來:“只是如此?”
“我聽着林步月已然知曉我和葛同的私情,心裏慌亂,後面她們說了些什麽,我都沒去聽!”
朱離心裏一陣失望!卻還是不露聲色地循循善誘:“林步月得知你和葛同的事,是不是對你恨之入骨,辱罵了你?”
“不!她說話文文雅雅,聲調都不會拔高,不會罵人!”周興懷緩緩地搖了搖頭:“那一晚她說起我,似乎也沒有多少怨恨!不,她不怨恨,她見着我時也沒有憤怒的神色,她不是那樣的人。”
朱離一時理不清林步月沒有憤怒是因為哀莫大于心死,還是她本身性格如此:“她見你沒有憤怒,可有對你說些什麽?”
“她說,她說葛同不是良人,叫我早早醒悟!”
朱離嘆了口氣,林步月倒是個明白人,只可惜她紅顏早逝。
周興懷卻淚水潸然地辯解:“葛同其實是個好人,他不是毫無心肺,他是有苦衷的!”
這世上誰沒有苦衷?只是心裏有了牽絆,多大的苦衷也有勇氣去克服戰勝,否則芝麻大的借口,也能冠以苦衷之名做遮羞布,人躲在後面只管為着自己謀劃籌算。
周興懷也看出朱離的不以為然,忙道:“林小姐她懂的!我與她說了葛同的不得已,她也說命由天定,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有各人的牽絆,她自己也有不得已,又怎能怨怪別人!”
周興懷靠着牆壁:“她說她不怪葛同,不怪抱夏,不怪我,誰也不怪!”
朱離打斷周興懷的傷懷:“她也有不得已?什麽不得已?婚約不得已?”
“是啊,朱家大富之家,她卻不願攀附,惜煙說她為了拒婚,也曾以死相脅!林小姐平素裏很是文雅娴靜,想不到也會懸梁觸柱的尋死!”
朱離聞言不禁黯然,這是他和林步月的婚事,卻在他們兩個的拼死反抗中毫無轉圜的進行着!
想到此處,朱離卻悚然一驚——林主簿是官家,女兒這般不情不願,甚至以死威脅,他為何要答應和朱家的這門親事?
林步月呢?她既有尋死的決心,又怎忽然之間什麽都不埋怨的嫁進了朱家?只因為察覺葛同的私情而心灰放棄?
可她也說她不怪葛同!
朱離直覺自己已離關鍵之處只隔一重門,這道門的鑰匙就在周興懷手裏,可周興懷沉迷往事,一味傷情傷懷,毫不自知!
“你即與惜煙相熟,可聽她說過林步月為何同意了下嫁朱家?”官家小姐嫁入商家,說是下嫁可一點都不為過。
周興懷卻搖了搖頭:“不曾聽說。”
看來這人自從迷上葛同,便對別的事半點也不上心了!
可相比來說,周興懷城府反倒不如抱夏和惜煙,若在他這裏問不出什麽關鍵信息,抱夏和惜煙便不會輕易張口。
朱離只能耐着性子,從葛同的角度來問:“林步月忽然同意嫁給朱家,葛同可曾說過什麽?”
“葛同?”問起葛同,周興懷幾乎不用思考:“他傷心極了,我陪他痛飲一場……我總是懷了私心,勸他說既然林步月無情,他大可忘了此人!我,我原本想說總還有我,可他說,他說……”
朱離不是個急性子,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樣子端着,此時卻恨不能倒提着周興懷将他心裏的話倒出來:“他說什麽?”
“他說林步月不是無情無義,她是迫不得已……可有什麽迫不得已,他也說不出來!我那晚也問過林步月,她卻守口如瓶,半句也不肯透露,我聽着她和抱夏拌嘴時提到了一個什麽譜,想問她是不是因為那個,卻聽到惜煙來了……”
周興懷說了許久,才察覺眼前的人忽然沒了動靜,他擡眼看時只見這人神色極嚴峻地蹙着眉頭,全然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他還未來得及問,只見這人叫了一聲:“烏桑!”
那另一個穿着獄卒衣衫的人走進來,彎了腰問朱離:“怎麽了?”還伸手在這人眉心揉了一揉,抹平了他蹙在眉心的疙瘩。
“《沉香譜》!他們說的,應該是《沉香譜》!”朱離伸手捏住烏桑手腕,瞬時捏出四指寬的青印:“娘親曾與我說過,《沉香譜》只傳兒媳,林步月嫁入朱家,多半是為了《沉香譜》!”
朱家陷于危機時,管家朱祥曾問秦氏“香料鋪子的事”,他當時便覺出這是一句暗語,如今看來也是指《沉香譜》了!
朱離看着烏桑,見烏桑的神情也是微冷,便知他兩人雖未宣之于口,心裏的懷疑卻是一樣的——解開《仰止書》中密語的,就是《沉香譜》,陷朱家于如此境地的,也該是這本制香秘笈了!
朱離忽的翻身而起:“我要去問娘親!”
烏桑拉住了他:“你別急!”
“我怎能不急!”這話說出來時神情已是及其嚴峻,烏桑不知道的是,他那時為了緝捕烏桑,指正烏桑用《仰止書》中劍法殺了楊家,曾在身上帶過一本《仰止書》,而那東西,如今就在府上!
他自和烏桑相好,從未對烏桑說過一句重話,這時看烏桑神色明顯一滞,有些自責,卻也暗恨烏桑不能體會自己心境,不由得甩開了烏桑的手。
烏桑只愣了片刻便追了上來,他堵在朱離跟前,伸手攬着朱離肩頭,頂着朱離冷峻的臉色,反倒放柔了聲音哄他:“若衆人所求真是那本《沉香譜》,你問清了又能如何?”
若衆人所求真是那本《沉香譜》,朱離都無法想出朱家是牽扯了進了怎樣一個漩渦,問清了該怎麽辦,他一時沒有頭緒,但絕不是耗在外面無所行動。
他有些惱怒的掙了一掙,只是他和烏桑身手相當,一時掙不脫烏桑的鉗制。
“查清官府裏想要《沉香譜》的人是誰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少俠,朱家已和官府斡旋良久,旦夕之間不會有禍患,咱們從長計議,好不好?”烏桑說話時手心沿着朱離脖頸順着:“當真千難萬險也好,只是虛驚一場也好,我們一起面對就是了!”
朱離何嘗不知自己是急躁了,他氣烏桑不理會自己難處時使了性子已有些暗悔,這時聽到烏桑的安慰和安慰,想到要替朱家謀劃,他還有烏桑可依傍,只揪着烏桑衣襟:“朱家只是布衣之家,經商練武,不涉官場,怎麽能牽扯進這樣的事!”
他固然疑惑,更多的還是憤怒自責和不甘!
翻過年頭他便是弱冠之齡,這将近二十年的時光,他竟對自家幾乎一事無知!
烏桑這還沒哄好朱離,他們買通的那兩個獄卒卻已來換人了,烏桑往那兩個獄卒手裏塞了些銀子,硬多讨了一刻鐘的光景,拉着朱離到周興懷跟前,他比不上朱離耐心,冷着臉問:“你是因為惜煙來了才逃走的?”
周興懷這才得知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朱家少爺,林步月所嫁之人!他心裏驚愕不已,又攝于烏桑氣勢,習慣性的點了點頭。
只聽那叫烏桑的人問他:“你怎知來人是惜煙?你們打了照面?”
作者有話要說: 慢熱的想把自己打一頓!嗯,基友的文叫《有鳳來》寫的倍兒棒,你們可以圍觀,人家屬于故事宏大情節豐富型的。
我的新文是現耽,想放開了撒歡兒的那種寫,不用像寫古風時一樣刻意雕琢字句!我總覺得我寫文有點端着,想試試踩在地上寫,也不知道會寫成什麽樣,但是我一定要存很多稿!總之弄好了會強勢安利的哈哈哈~麽麽噠,看文留言灌營養液的各位~
改一點小失誤,順便說,明天周六是休息的日子!
☆、沉香譜
周興懷從始至終都說他在新房裏與林步月商談, 聽到惜煙到來,他未免被認出,才倉皇逃竄。
周興懷怎知來人是惜煙, 他們是打過照面,還是周興懷一意猜測?
周興懷對烏桑懷着幾分怯意, 聽見問話幾乎不敢拖延:“沒有打過照面!”
烏桑臉色神色已有些不屑:“那就是憑空猜測?”
“不!”周興懷急忙否認:“惜煙身上有個做工精巧的香囊,裏面嵌了小小一枚銀鈴, 走路時有輕微的響聲, 那東西是葛同贈予林步月的,我曾見過。她來時我聽出了聲音。”
惜煙走動時有聲響,為何抱夏沒有聽見?是抱夏和林步月争吵沒有留意,還是惜煙故意隐沒蹤跡?
而且還有不對!
“既是贈予林步月的,怎會在惜煙身上?”
“惜煙說是林步月轉送給她的。”
烏桑長眉一蹙:“她時常佩戴?”
“但凡與我們會面,她身上常帶着那東西。”
這卻有些怪了, 情人之間相互贈送的東西, 林步月又怎會轉手贈予下人?惜煙收也就收了, 怎麽還能時常帶着在葛同跟前晃蕩?
朱離此時已經冷靜下來,聽着疑惑處也問了一句:“葛同見到這東西在惜煙身上, 可有不快?”
周興懷這次略微思考了一陣:“沒有, 這東西是葛同托惜煙帶給林步月的, 隔日惜煙來送信時,這東西卻帶在惜煙身上,葛同見了也全無反應,還是我覺着不對, 問了一句!”
烏桑和朱離面面相觑!
只是時間緊迫,兩人無暇多問,只撿着重點:“你可聽到惜煙與林步月說什麽?”
周興懷急忙搖頭:“不曾,惜煙常替林步月和葛同送信,我們彼此熟稔,我怕再藏下去她察覺出我來,便先走了。”周興懷看兩人似都在思索,躊躇一陣還是道:“我走之後,便直接回了朱家安置喜娘的院子,當時還迎面撞見一位姓李的喜婆,我诓騙她說是起夜,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問。”
烏桑暗暗記下了這喜婆的名字,只聽朱離又問:“人不是你殺的,你又為何認罪?作案手法又是誰透露給你的?”
“我……”周興懷神色凄苦:“我潛進朱府是我自己不死心,還想再替葛同争取一次,和葛同毫無關系,可……可我聽聞黎陽流言遍地,已把此事怪在葛同頭上,他,他過得很不好!”
烏桑像是第一次見着人似的,将周興懷從頭到尾打量一遍,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倒是朱離此時很是冷靜:“誰告訴你林步月的死狀的?”
周興懷搖了搖頭,“在朱府時就聽說了,朱少爺,我當真沒有殺人……”
朱離在他肩頭拍了一拍:“只要你所言屬實,官府也不能胡亂判案,你好自為之吧!”
兩人和那買通的獄卒交接完畢,乘着天色未明出了大獄,又是一夜未眠,兩人都有些困頓,但事情緊急,只怕也無暇去睡,兩人邊走邊順着周興懷的供詞整理思緒。
烏桑怕朱離沉不住氣,先行叮囑:“《沉香譜》的事你先別急,咱們得先理順別的事情。”
朱離嗯了一聲,在烏桑跟前無需強撐,他聲音裏滿是疲憊,還有無數說不出的憂慮——若解開《仰止書》中秘密的真是《沉香譜》,朱家果真和陸少保有所牽扯,那會不會和胡人那個伊萬将軍之事有牽扯?那個伊萬可有可能是烏桑的娘舅!
他怕朱家陷在官場的争鬥裏無法脫身,更怕朱家在烏桑說的那件千古冤案裏起過什麽作用,那時他可跟烏桑如何交代?
烏桑不知他這些七拐八彎的心思,只是一手搭在他肩上,與他商議着接下來的事:“按周興懷所說,抱夏和林步月皆知曉朱家有個《沉香譜》,這可不對!”
朱離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他想着烏桑的報仇的手段,羅家與他不過養育之恩,羅家遭了荼毒後,他都能不顧蒼霞山規矩手刃敵人報仇,若是生身之母連帶娘舅一族都遭人陷害,烏桑怎能不尋仇!
“惜煙該是見着林步月的最後一人,她身上疑點諸多,還得再仔細盤問,我也再查一查這人底細……喂,少俠!”烏桑終于察覺朱離神游天外,在他肩頭晃了兩下:“你累了麽?”
朱離勉強笑了一下:“不是,不累!”他這些擔憂自然不能和烏桑說,說了又叫烏桑怎樣抉擇呢?
“雖說《仰止書》在我朝只和陸少保有關,可我總覺得觊觎這其中秘密的不止陸少保一人,在想到脫身之計前,咱們需要低調行事。”
朱離打起精神來嗯了一聲:“你別擔心,我不會做傻事!”朱離想了想:“咱們且按着這個線索查一查看,假定《沉香譜》是解開《仰止書》中密語的東西,林主簿答應朱家婚事是為了《沉香譜》,他一個小小主簿不會知道這其中的事端,定然是受人指使,咱們先弄清楚他背後是誰。”
烏桑看朱離強裝振作,在他腰上輕輕揉了揉:“嗯,外面的事我去查,朱府裏的人你去問,惜煙那個丫頭總是一副怯懦怕事的樣子,現在想來全是做戲,你留心她再使詐!”
朱離嘆了一聲:“按周興懷方才所說,還有那日抱夏對惜煙的态度,我懷疑惜煙和葛同之間也有說不清的事端,可是葛同……”朱離搖了搖頭:“當真不知道他有什麽好,竟還能同時和這許多人扯上關系!”
烏桑聽得笑了:“少俠,葛同相貌堂堂,哄騙閨中女子有什麽難處?哄騙得了周興懷才是怪事!”
“周興懷是鬼迷了心竅!”朱離嘆了一聲:“說來也是,惜煙在林主簿家裏不過是個灑掃的丫鬟,年紀到了不是嫁個狀況相當的小厮,便是……”朱離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
烏桑心裏倒是明白這後面的話,只是看朱離情緒不高,笑着逗他:“便是給主人家收了房做個侍妾,偏朱家少爺不愛嬌妻美妾,她真是沒有出路!”
朱離只笑了一笑:“葛同雖是布衣,與惜煙來說,單就身份也是高攀了,若是葛同再肯送上幾句甜言蜜語,惜煙不動心都難!”朱離說着想起那個香囊:“周興懷說的那個做工精巧的香囊,會不會本來就是葛同送給惜煙的,只是借了林步月的名義?”
烏桑只道:“若是你送我東西,便是別人來搶我也不給,何況轉手送人!”
朱離被他帶的偏了重點,有些讷讷:“我還未送過你什麽東西呢!”他手上的利劍卻是烏桑送的,還是新婚賀禮!
烏桑聞言湊在朱離耳邊輕輕道:“少俠,你應了的事不賴就好,旁的東西值什麽!”
兩人談談講講,直走出好遠,但已約定分頭行動,再走下去,可要走出徐州城了。
朱離自覺并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大概這次他心裏埋了些事,分別時覺得分外不舍,又怕烏桑看出端倪,都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來,他看着周興懷為葛同生死不顧的凄哀樣子,先時還有些瞧周興懷不起,這時卻又有幾分理解。
烏桑大概看出他的留戀,湊在他額上親了親,鄭重叮囑他:“林步月的丫鬟也不好對付,若實在問不出來,你也別急,我順路再打聽些葛同和他們幾個的消息,盡快遞消息給你,你有了證據再問。”
朱離嗯了一聲,伸手環着烏桑腰身,他比烏桑還矮着一些,只靠在烏桑頸邊輕輕喚着:“烏桑,程大哥……”
烏桑笑了笑,将朱離推開些:“好了,大哥回來給你帶油炸金糕!”
朱離臉上竟也泛紅,他自覺不能再依依惜別,只看着烏桑幾個起落奔出好遠,他才回朱府。
周興懷認了罪,朱府裏各院門前的守衛雖然撤了,但大門外的人卻還在,朱離不确定府裏是否還有官府眼線,只得還跟從前一般計劃,他回了自己院裏略事洗漱,便吩咐院裏小厮大張旗鼓去綁了抱夏惜煙以及伺候林步月的幾個婆子一起過來。
這次他先叫婆子問話,只把抱夏和惜煙按跪在門外晾了許久,等日近中天時,才叫人帶了抱夏進來,朱離先冷冷哼了一聲:“看來林府的規矩大,主子們問話時丫鬟盡可欺瞞了!”
抱夏卻淩然不懼:“小人早說過姑娘聲譽要緊,可是朱少爺如今可聽見府裏都說些什麽麽?姑娘新喪,這府裏已把她名聲全敗了!”
朱離細細看着眼前這個秀麗的丫鬟,她真是一舉一動都似真情實意,看不出半點僞裝,到底是官家的人連下人都喜怒能藏于心,還是單單林步月的這兩個丫鬟厲害?
“你勸林氏和葛同私奔時,可曾想過你家姑娘名聲?”朱離眼神都不錯的看着抱夏,只看見抱夏眼眸輕輕一垂便恢複了原樣,快的幾乎叫人難以察覺她的異樣!
“血口噴人!”抱夏義憤填膺,氣出了眼淚:“葛同是什麽人,我怎會慫恿姑娘跟着他私逃!”抱夏咬牙切齒地想了一陣,忽然垂淚道:“定然是惜煙那個嘴碎的随意攀咬,只當人人都和她一般,瞞着府裏替小姐胡亂作伐!”
朱離站起身來,沉聲問道:“那麽,《沉香譜》你可知道?”
這次抱夏的臉色卻僵了一下,朱離一字一頓地着:“難道是你不知《沉香譜》,還是惜煙故意攀咬?”朱離忽然轉身,如劍的目光落在抱夏身上:“你還有多少謊話要說?從你和惜煙的關系,到你和林氏的争吵,你可曾說過一句實話?”
抱夏只是略微瑟縮了一下:“少爺,抱夏所說都是實話!”
這個丫鬟不哭泣不悲憤時,聲音裏的冷靜簡直叫人驚詫,這冷靜莫名的叫朱離想到烏桑,想到烏桑平素裏的那種鎮定冷漠。
朱離看着被綁着跪在地上的這個人,叫了一聲:“來人!”
門外的小厮迅速湧了進來,抱夏唇角溢出一點冷笑:“小人說的都是實話,少爺就是打死小人,也是一樣的!”
朱離卻沒理會他,只吩咐手下的人:“找幾個可靠的人去黎陽打聽,林主簿府上和這個丫頭的本家都別放過,看她最近三個月來和什麽人來往,只要是陌生人,都記住盯好了,一個一個的查!”
抱夏立刻叫了一聲:“少爺,小人說的,的确都是實話!”
朱離冷笑了一聲:“《沉香譜》你是怎麽知道的?”
抱夏咬了咬唇:“這事是,是小人貪財!黎陽一家叫‘君家’的香料鋪子歆羨朱記香料鋪子的生意,打聽到府上有制香秘笈,又聽聞小姐要嫁入朱家,便重金托我,托我将那制香秘笈謄抄出去……”
抱夏跪伏在地,一邊說着一邊叩首:“小人和小姐起争執也是因為那《沉香譜》,此事是小人糊塗,少爺明察!”
朱離氣得一拳砸在案幾上:“見財忘義的東西!”他揮了揮手:“将她關起來,餓她兩天!”說罷甩袖出門。
抱夏只聽到房門磕撞的響聲,才略略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慢熱的我想把自己打一頓,特別想三句話把這文寫完,但是,我還是好好兒地寫吧!感謝你們一路陪着我慢熱過來,感謝你們能耐得住性子。
下一本一定要控制好節奏,我的短期目标是下一本能達到入v線,我要朝着這個目标努力!
給看文的親們鞠個躬,我這文估計能把人的急性子給治愈~
☆、暗恨生
留在外面伺候的小厮看着朱離神色沉郁的站在屋外, 忙迎了上去:“少爺問完話了?”
朱離只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等屋裏奉命關押抱夏的小厮來複命, 他寒着臉吩咐:“去查!”
小厮很難見着自家少爺這般嚴肅的模樣,連回話都小心翼翼:“查那個叫‘君家’的香料店?”
朱離緩緩搖了搖頭:“不, 香料店要查,林主簿府上要查, 抱夏本家也要查, 惜煙也一樣!”
小厮不由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在問,迅速退下去辦差事了。
朱離這才吩咐其餘的小厮:“去把之前稽留林氏陪嫁的院子搜一遍,凡不屬于府裏的東西,都搜齊了帶上來!”小厮應了一聲:“那惜煙……”
“惜煙先捆着,晚上再問!”他想了想, 又招來心腹小厮吩咐:“再見烏桑, 你還能認得麽?”
“自然認得!”就算不認得烏桑的臉, 也該認得出烏桑身上那不同于尋常人的冷肅和蕭殺。
“好,你帶幾個靠得住的人去黎陽, 挑武藝好些的, 若是烏桑遇上了事, 你們幫襯一把!”既然朱家有深陷官場鬥争的危險,那麽他和烏桑現在的舉止都是在掘開別人辛密,斷別人財路,毀別人官運, 不能不防別人在背後使陰招。
朱離吩咐完這些事情,才叫擺飯。
《沉香譜》的事他擱在心裏,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就去問秦氏,只怕秦氏為了叫他脫身使出什麽計謀來,倒是他之前無心帶進府裏的那本《仰止書》是個禍患,該找機會将它弄出來。
兩本書都在朱府手裏,若這兩本書真是牽涉官場,那不管朱家有沒有看過其中內容,會不會将其中內容洩露出去,都會難逃別人毒手。
只有死人才能最好的守住秘密,這道理官場混跡的人不會不懂。
秋季天黑地已經較早,申時末時天光已經暗淡,那派去搜索惜煙他們那個小院的人才帶了一捧東西來回話:“少爺,并沒有搜出什麽貴重的東西,都是婦人們的釵環胭脂之類。”
朱離叫人将東西都放在屋裏,他一件一件翻看,周興懷說惜煙有一只裏面嵌了銀鈴的香囊,他和林步月大婚那夜惜煙還随身攜帶着,可是他問過烏桑,烏桑見到惜煙時,惜煙行動起來并沒有什麽鈴铛的響聲!
按着周興懷的供述,這東西惜煙應當分外珍惜,她在朱府形同拘禁,且和別人共處一室,所住的環境并不安全,她不會輕易将這東西卸下才是,那她忽然不再佩戴這香囊,必然是有了別的原因。
而況他只有手握實據,才有可能撬開惜煙的嘴!
周興懷只說過這東西,卻沒做詳細描述,朱離大男兒家,接觸過的最精細繁瑣的東西,大致就是給靈琪的膏藥了,夫人家這些華釵金珠裏有哪些竅門他一概不知,大概翻檢了一遍還不見那精巧的香囊,他也不放棄,只将東西包了一包去找秦氏。
秦氏一邊仔細核查那些瑣碎的東西一邊詢問朱離:“怎樣精巧的香囊能藏進這裏面?你可是被別人騙了?”
朱離看着屋裏伺候的丫鬟都是秦氏身邊的老人,才壓低了聲音:“葛同和林步月相好,據周興懷說葛同曾托惜煙給林步月送了一只內裏嵌着鈴铛的香囊,林步月轉手就将那香囊給了惜煙!”
“喲?”秦氏擡頭看朱離:“這聽着可是不對味,林氏看着不像是這等缺心眼的人!”手下更仔細了幾分。
朱離笑了一聲:“恩,兒子和烏桑都覺得,只怕這個惜煙和葛同也有瓜葛!只是聽烏桑說惜煙這人僞裝的極好,只怕沒有東西在手,很難問出話來!”
秦氏手上一頓,略蹙了蹙眉:“惜煙……那個丫頭看着瘦弱,我瞧着她心氣比抱夏還高,只怕還瞧不上窮酸書生!”
“兒子已着人去查了!那個抱夏……”朱離想着先時和抱夏的交鋒:“兒子總覺着有些怪異,林步月不過是一個小小主簿家的小姐,她身邊的人未免太能耐了些!”
秦氏手裏拿着一只胭脂盒子擺弄:“抱夏怎麽了?”
“她冷靜地過了頭,臨機應變也太快了,雖然看着是真情實意,可喜怒哀愁她都駕馭地太好,像是練熟了的劍招一般,由着她随心所欲的調用!兒子今日問起……”他話未說完,一聲輕盈悅耳的叮鈴聲響在耳邊,低頭看時,一只兩節指腹大小的香囊正跌在地上。
秦氏将撬開的胭脂盒子放在一旁,彎腰将那枚香囊撿起來搖了一搖,叮鈴叮鈴的響聲在她之間流瀉,像是樂曲一般和順自然:“這東西當真不錯,戴在身上可比什麽佩環叮鈴輕盈有趣的多了!誰要是送了我這東西,我絕不輕易送人!”
朱離接過看時,直覺一陣幽香撲鼻,香囊是淺藕色,小小的囊面上繡着遠村孤煙,血紅的殘陽西下,村邊道旁幾株柳樹,倒是很有意境,像是葛同這種自诩文雅的讀書人的手筆。
秦氏也瞧稀罕似的又拿着那香囊左右端詳,還順口點評:“東西是好,可這繡的圖差了些,情人之間怎麽能用這殘陽古道的蕭索意境!”
朱離又拿來看了一眼:“若是送給惜煙的,不定是含着她的名……”他忽然頓住,手指在香囊上搓了幾下,忙将香囊遞到秦氏手裏:“娘親,您瞧這輪斜陽!”
秦氏湊過去看了一眼,也是臉色一變:“這……”
朱離将香囊揣進懷裏:“娘親,我這就去審一審惜煙!”
秦氏嗯了一聲,揮了揮手:“去吧,別太急躁!”看着朱離要走,又叫住了他:“院裏的人夠麽,我這裏還有可信的人!”
朱離笑着寬慰秦氏:“兒子知道輕重,人事上會留着心眼的!”
惜煙被捆了一日,餓了一日,拿到朱離跟前時當真形容狼狽,可也看得出幾分嬌怯的美豔來,這等姿色放在葛同跟前,葛同要說不動心也難。
誠如烏桑所言,她從跪在地上起便是瑟瑟發抖,怯懦地叫人可憐。
但惜煙越是如此,朱離卻越是憤怒,他只盯着惜煙看了良久,才将手中的東西丢到惜煙眼前。
那香囊在地上翻滾時裏面的鈴铛叮鈴鈴響了幾聲,惜煙的臉色随着那一陣鈴铛的聲音滞了一滞,輕輕咬住了唇角。
朱離只問:“這東西可是你的?”
惜煙嬌嬌怯怯地應了聲是。
朱離哼笑了一聲:“你是聰明人,你我不需廢話,你自己說吧。”
惜煙擡頭看了一眼朱離,朱離這才發現這丫頭眼神煙籠寒水一般,竟是很有幾分魅色,她聲音裏帶着驚恐的輕顫:“少爺要小人說什麽?”
朱離手臂一揮,案幾上的茶碗叮呤當啷地滾在地上,正碎在在惜煙眼前,他臉上厭惡之情明顯:“說什麽?你既然不知道,我就替你開個頭!我與林氏新婚那一夜你去了新房……”
惜煙順着朱離問話道:“這話小人已經說過了,小人聽見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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