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寫了兩三遍啦還不是很好,可能還得寫很多遍~ (5)
後虛弱,時常憂郁,終于一病不起,藥石無效而亡,但伊萬不肯相信,仔細查詢,竟查出是她屋裏點的熏香有問題!”她擡眼看住烏桑:“巧的是,那時朱家生意還沒今日這般興隆,朱府當家朱諾還需親自到胡邦販賣香料,那香料,正是從他手裏買到的!”
烏桑這時才擡頭看一眼徐家女公子:“當真精彩!”他背後一陣潮濕,卻對這女人的話一句也不信,只是站的累極了,靠着亭柱也能睡過去似的,他索性閉目養神。
“太精彩了難免不可信!不過又有傳聞說,你父親是伊萬将軍府上家臣,你母親死後不幾年,伊萬将軍阖府便被誅殺,只有那個家臣逃過!更巧的是,朱家從你母親死後逐漸發跡,到伊萬将軍阖府被殺,他才發徹底發家!這樣一想,真是叫人不信也難!”
烏桑費力在唇角彎出一個冷硬的弧度:“徐公子操心太多了!”
徐家女公子看着他,像是端詳着一件華麗的頭飾,要從中挑出瑕疵來,但終究失敗了,倒是又來禀報消息的下屬打斷了這場無聲的較量。
“公子,那乞合見下屬還未尋到朱少爺,摔了茶碗!”
徐家女公子沒再啃聲,只揮了揮手打發了報訊的人,她問烏桑:“我這裏的傳說,大多是真的,你若不信,還可事後驗證!我只是好奇,倘若這也是真的,你可如何是好?”
烏桑嗤笑了一聲:“徐公子費心了。”他靠着亭柱,将整個身子的重量都依了上去。
徐家女公子也不再跟他計較似的,只端了茶盞慢悠悠品着,屬下再來時天色已經黑透,“公子,乞合耐不住氣,自己出門去尋朱少爺了!”
徐家女公子眼神一亮:“哦?那可得盯緊了!”
等人走了他才問烏桑:“你當真不知朱少爺的行蹤?”她問了三遍,竟然一字不差。
烏桑早已熬得聲音沙啞,他眼也不睜,只道:“你……猜?”他只說得出一個字,那徐家女公子出手極快,一手扼住了烏桑脖子,烏桑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她很快松開了手:“我不用猜,我也不殺你!”她吩咐左右:“不要打他,免得和乞合傷了和氣!不過,不能叫他睡着,也不要給他水喝,更不能叫他倒下去,就叫他在這裏站着吧。”
她掠過烏桑身邊,帶過一陣幽香之氣。
烏桑心裏沉下一塊石頭似的,這比打他還要嚴酷,他清楚自己是強弩之末,不知能不能熬到逃走的時刻。
這徐家女公子手下當真盡職盡責,半盞茶的功夫便要給他來一下叫他驚醒,他稍微換個不那麽吃力的姿勢站着,都要被糾正過來,過了許久,才聽人聲嗡嗡,是徐家女公子的手下在向她禀事:“乞合跑遍大半個徐州城,還未尋到朱少爺蹤跡,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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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般囚禁的人最忌沒有時間概念,烏桑雖百般難受,也不敢不算時間,他估摸這時該是醜時正,那徐家女公子熬到這一刻,可見也不好過。
“朱府那邊有何動靜?”她大概是生了氣,聲音比秋夜裏的風還冷。
屬下回地戰戰兢兢:“沒,沒有動靜。”
徐家女公子哼了一聲:“打起精神來,兩邊都盯好了。”
烏桑這才聽着她腳步聲遠去,看來是熬不住,去睡了,想到睡字,他困頓地腦海裏一片昏沉。
而此時未睡的還大有人在,布料店鋪下的地下室該是新建不久,還能聞見一陣泥土的腥味,混雜着劣質蠟燭的煙味,熏得人兩眼泛紅,朱離握着拳頭狠狠砸在桌面上:“烏桑混賬!”
對面的乞合臉色異常沉,但話語卻說得又平又正,簡直铿锵有力:“再砸狠些,一條街也能聽見動靜了!”
“說好了共進同退,這人怎麽……”他聲音低了下去,幾個字從齒縫裏蹦出來似的,最後只剩了一點顫抖的尾音。
他自然知道依今日情勢,若是他們共進同退,他們兩個都已落在了那位徐家女公子手裏,可烏桑獨自陷落敵手,他還是不能不急不氣不憂悶。
朱離靜了一陣才将聲音平複下來:“他被藏在何處,該如何營救,你可有頭緒?”
乞合嘆了口氣:“他請我轉告你,他自會脫身,請你勿以他為念。”
朱離聽不下去,只将唇內細肉咬出一個洞來:“我不要聽他的!”他頓了一陣:“你口中的那位徐家女公子要的不就是《沉香譜》麽,你轉告她,我去求《沉香譜》,一手交書,一手交人。但她不能傷烏桑分毫!”
乞合倏然擡眉,卻又靜了一陣才問:“你究竟知不知道《沉香譜》是什麽東西?”
朱離倒比乞合預想中沉得住氣:“《沉香譜》加上《仰止書》,便能洗刷那位伊萬大将軍的冤屈,是也不是?”
乞合點了點頭:“是,但卻不止如此!”他起身在這鬥室裏踱了好幾圈,不知衡量了些什麽,終于還是說了出來:“烏桑托我轉告你,茲事體大,請你三思而行,無論你作何決定,他脫身之日,便來尋你!”
烏桑慣常忍耐,他在朱離跟前也鮮少叫痛,何況是旁人面前,他那時叫痛,确實是用胡語斷斷續續向乞合傳遞口信。
朱離聽得這般言語,眼中神采黯了許多:“那麽你以為呢?這事與你,與你們的朝廷都幹系不小,你想我如何抉擇?”
乞合靜靜站在那裏,看着一點搖曳不定的燭火:“徐家女公子後面是徐學士,他要和陸太保鬥,對陸太保的罪證勢在必得,你若交出《沉香譜》,便是将朱府謀財害命,官商勾結,贻誤國事的罪證交上了公堂,那可是夷族之罪,非你一人能夠承擔!”
身後的朱離安靜地像是沒有生息。
“從前我或可逼你,現在卻不能再逼你如此了!”乞合嘆了口氣:“我的人探到你父親似乎已備好了退路,我會設法送你回朱府,你……”他沒再說下去。
“申冤昭雪當然重要,但沒有活人重要!”他轉身看着朱離:“伊萬看重妹妹,定然也望烏桑活着!倘若徐家絕不放人,我便拿《仰止書》來換!此時此地,我做此抉擇,想來也無人能怪我!”
“至于烏桑!”乞合不知想到什麽,很有些無奈:“他不像你這般是非正義皆有準則,他早已失了立場,只是跟在你後頭亦步亦趨,你是逃亡也罷,挺身而出也罷,他不會怪怨你,只會跟着你。”
乞合兀自搖了搖頭:“我聽他的意思,倒更希望你明哲保身,畢竟交出《沉香譜》,那太險了……我言盡于此,如何抉擇,且看你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看烏桑傳信,說明懂一門外語是很重要的!
也不知道這樣寫你們會不會都讨厭朱離,自己的父親犯了大罪,自己是包庇還是檢舉?檢舉的會被打死吧。
但是寫到這地步我讓朱離包庇,朱離也不會答應了,他的性格被寫了這樣/(ㄒoㄒ)/~~
更新很坑,但絕不會棄,可以養肥了看的。
新文還請收藏,在專欄裏,叫《幼龍九千歲》。這個文……我就不說太多了。
☆、抉輕重
朱離往後一步靠在還有些潮濕的牆壁上, 幾近喃言:“我此時不希望他體諒我,我倒希望他能替我拿個主意,能逼着我做個決定!”他強撐着, 才不至于滑坐在地上。
過了一陣,乞合只見他仰起頭長長吐出口氣, 握緊了拳頭道:“你設法幫我回朱府,我不逃!若這幾日你能見着烏桑, 請你轉告他, 今日我走出這一步,他日我定因此臭名昭著,世人皆棄,請他那時一定站在我這一邊。”他已用盡了力氣,卻還止不住聲音裏的顫抖。
乞合聞言向他拜了一拜:“朱少爺此行,乞合萬不能及。”但他擡頭時卻見朱離咬着唇笑得極慘淡, 他也再難說下去了。
倒是朱離強打起精神來:“我早就有此打算, 并不只為了烏桑, 請他不要自責愧疚,請他萬萬保重。”
朱離坐回桌邊:“可有吃食, 我餓極了!”
乞合即刻弄來幾只冷饅頭和一些涼透了小菜:“怠慢了, 但徐公子定然設了眼線監視, 夜裏不敢舉炊。”
朱離不以為意,往後的路更長更艱辛,不吃飽怎有力扛下去:“抱夏還未能進朱府吧?”
“聽徐公子的意思,還沒能進去。”他此刻對這個朱家少爺刮目相待, 很是客氣。
朱離斟酌道:“既然已到了這地步,林氏的案子反倒不急了!”
從前官府借由林步月的命案控制着朱府,可如今情勢有變,聽乞合的意思是朝中兩位大人争鬥激烈,時不待人,他們一開始采取別的手段。
當然也因為他和烏桑一步一步逼近真相,快要挖到了徐家這條線,林步月之死的把柄,反倒不再重要:“她身邊跟着一個朱府的家丁,想來已被妥善安置,先不急着讓她進府。”
乞合也甚同意:“你稍睡一陣,明日送你回府。”
“白日?”朱離蹙眉,朱府竟落得如此魚龍混雜,連胡人的人都能在白日混進去的地步麽!
“你父親深谙權術,懂得各方牽制平衡,我的人才能進朱府。”
這倒也是,若是外人齊心合力對付朱府,朱府就算銅牆鐵壁,只怕也撐不了這許久,朱離不再多說,“夜裏冷,若有鋪蓋,先借一卷。”
乞合笑了一聲:“好!”他想起故人,但覺朱離有時行止間灑脫從容處頗有伊萬之風,只是伊萬臉冷。
如此大事裝在心頭,朱離怎能睡得着,只是人前鎮定罷了,他這半夜盡管翻來覆去未曾入睡,也強迫自己閉着眼挨到了天亮,等乞合安排他進了朱府。
這裏曾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如今回來卻得費這等周折,但他哪有閑暇傷懷,進了裏院書房,才得以卸下僞裝,先向朱諾請安禀事。
朱諾見着朱離時倒還罷了,朱祥一張時常帶笑的慈祥的臉龐卻瞬時垮了下來,一手握着朱離的手臂上下打量:“我的少爺,你這一走,當真吓死我們了!來人,快請夫人,快請!”
朱離握緊管家的手,也不知是想給管家一些安慰,還是想從他那裏借些勇氣來應付接下來的事,他握了一陣才放手,屏退了左右,徑直跪在朱諾跟前:“父親!”
朱諾雖還儀容清整,但神态裏頗有疲憊,只擡起眼皮道:“回來就好,你就呆在這裏,先歇息吧。”
只要外面的人察覺朱家少爺已經囫囵個地回了朱府,他們想退只怕就沒那麽容易了。只有叫外面的人以為朱家還在等着朱少爺,他們才有退的可能。
朱離見朱諾話音才落,身後便有家丁湊了過來,他即刻警覺地站了起來:“父親!”他一聲大喝鎮住了身後的家丁,他才争得餘暇,長身站起。
乞合說朱家已備好了退路,看來是真的,他心裏一片激蕩,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只抱定最初的主意道:“父親,府上的事我已全部知道了,我們不能走!”
朱諾嗤笑了一聲:“不走?你知道不走的後果是什麽?”
朱離盡量挺直了胸脯:“兒子知道!”
啪的一聲,朱諾一拳砸在桌面上,震的茶碗一陣嗡嗡地顫抖,他人已一步跨到朱離跟前,指着朱離的鼻子:“你知道?不,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命案發生時不能走,因為陸凜陸少保盯着府上,咱們不能妄動;後來也不能走,因為徐君成徐學士收買了常大人,他盯着朱府,咱們還不能妄動;只有現在,現在他們兩個正鬥得激烈,急中出亂,誰也不能全力控制朱家,若現在不走,朱府上下,甚至旁支族親,都得送死!”
原來這些事再有準備,朱諾親自說出來時,朱離卻還是被迫地滾下一串熱淚。
他在朱諾眼裏算是不肖——執拗任性,不通俗務,結交歡館兒郎,與烏桑這等殺手為伍……朱諾告誡訓斥他不止一次,可往常朱諾再是生氣,那也是恨其不争,卻對善後游刃有餘的氣,唯有這次,朱諾可謂氣急敗壞,連臉上神情都有些扭曲。
慌張與害怕自然有,但更多橫在朱離心頭的,卻是堅而彌深的心痛和無奈。
他被朱諾迫地退後了幾步站定,忍着嗓子裏的哽咽道:“若是不走,朱家合族都可能遭罪,可若是逃了,便當真能一了百了麽?!咱們逃了,店鋪裏的夥計能一夜盡逃?旁支族親也都能逃麽?陸大人和徐大人不管誰勝誰負,都能事後不再追究朱家麽?”
朱離說話向來不溫不火,這時壓着情緒,更是低沉緩慢,但這話一字一字敲進朱諾和朱祥耳裏,朱祥嘆着氣低下了頭,朱諾卻盯着朱離,神情異常詫異。
朱離一手攥緊了衣角,挺着的腰脊一片酸麻,他這時不敢有半分懈怠和退縮:“父親,就算咱們逃過了這次,難道要世世代代都藏着別人的冤案的罪責,浸着別人的鮮血走下去麽……”
“少爺!”朱祥打斷了朱離的話頭,一張臉上已浮起怒色,但朱離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也激地他沉靜了下來:“少爺這話,太嚴重了!”
言語裏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朱諾倒盯着朱離呵呵笑了兩聲:“江湖人都知我朱家素有俠風高名,原來在朱少爺眼裏,這朱家肮髒到此!”他指了指自己,“我朱諾,在你眼裏不堪如此!”
“父親,兒子……”朱離咬着唇:“兒子從前從未這樣想,現在也不會這樣想。”
朱離心裏如被絲網絞住,他要喘不過氣,卻還擡頭看着朱諾:“兒子行走江湖,只要報出自己徐州朱家的少爺的名頭,旁人都因着父親的緣故禮讓我三分,兒子心裏不知怎樣高興!朱家偌大的家業都是父親一手掙下來的,兒子在江湖上聽別人說朱家做生意怎樣公道守信,心裏不知怎麽敬仰父親。可……”
朱諾待他嚴厲,他在朱諾跟前不像在秦氏跟前能撒嬌弄癡,這話從未說過,卻是千真萬确,他年輕,對強大而正直的父親懷着無限的敬仰和崇拜,可是現在……
朱諾哼笑了一聲:“高興,敬仰?卻還抵不上別人幾句挑撥!朱家少爺清正有度,怎麽看得起朱家的門楣!”
“若只是挑撥,朱家《沉香譜》當真與他事無關,父親只管交出去就是了。”
“哼!”
“父親!”朱離略略閉目,再睜開時又跪倒在朱諾跟前:“父親,不論前事因由如何,如今他已釀成害果,就算不管那些因此喪命的人,就只說朱家,莫說咱們躲不過,就算能躲過今日,他日又當如何?逃亡山野麽?屆時又如何教育兒孫,怎麽對他們說出俠義正道幾字?”
朱離緩了一口氣:“而況真能不管這其中冤死枉死的人麽?那些人也有兒孫後代,每每祭奠便要面對先人的狼藉聲名,只怕比死還要難過!”
朱諾長長出了口氣:“你是鐵了心要将朱府葬送?!”他一手支在案幾上,擡頭時額上顯出幾道皺紋,往日豐神俊朗去了一半,添了許些老氣。
朱離不敢再看,只拜倒在地:“兒子願承擔一切,以已身贖罪,百死莫辭!請父親将《沉香譜》傳給兒子,往後的事,由兒子前去料理!”
朱諾失了力氣般一徑跌坐下來,他嘆息似的道:“好,你要《沉香譜》,我給你,只是這東西一旦流傳出去,朱府……今日只怕是朱府最後一次吃安生飯,你陪我和你娘親用罷飯,這《沉香譜》你便拿去!”
朱離心裏難過,卻不得不搖頭:“父親,兒子不敢再等,徐家拿了烏桑,要拿《沉香譜》去換。他身受重傷,兒子……”
只聽哧地一聲,朱諾已拔劍在手:“你竟是為了個殺手要置朱家全家于死地,這等狼心狗肺,我不如先殺了你!”說話間已一步奔到朱離跟前。
朱諾從不在朱離跟前掩飾怒氣,這次這話卻說得極其平常冷靜,朱離聽得後脊梁都泛起一層寒意——朱諾是真的起了殺心。
他跪在地上,來不及躲避,只見劍光閃閃,朱諾已橫劍向着他胸口刺了過來。
他的父親要殺他!
朱離驚懼傷痛之餘卻也想,或者死了也是一條途徑,不用再在正義、烏桑、朱諾以及全族人的性命面前做一個抉擇,這想法疾風般掠過他腦海,前方殺意濃密,劍氣逼人,他卻生生止住了後退的沖動,閉上了眼睛。
但只哧地一聲,劍刃并未刺中他身上,他聞見血腥味,聽見母親的驚呼,睜開眼時,先看見祥伯一只鮮血淋漓的手和母親驚慌的神色,而後才是朱諾,他臉上神色莫名。
那劍刃穿過祥伯手心,已劃破他胸口衣衫。
朱祥異常鎮靜,他咬牙拔出手上劍刃,只拿衣襟按着傷口止血,卻對着朱諾搖了搖頭:“少爺不能殺!”
朱離看着祥伯手上不斷湧出的鮮血,讷讷叫了一聲祥伯,他心裏萬分懊悔自恨,無論如何,即便是親生父親要殺他,他也不該萌生退意,他已不能逃,也不能退。
那一聲驚叫過後秦氏反倒沒了別的言語,她撥開祥伯,正擋在朱離身前,抽出劍刃向朱諾抛了過去,朱諾下意識地接劍在手,只見秦氏容色蒼白,眼圈透紅,凄楚可憐,卻又堅如磐石,她聲音極冷靜:“我方才就在外面,你們的話我已全部聽到了。”
朱諾只看着她,一瞬間沒能說出話來。
他只聽秦氏緩緩道:“賠上朱家合族性命的是你,若你不曾涉足那等事,朱家不會有今日,你不能怪怨存之。”
她不顧朱諾神色變化,看住了朱諾:“至于存之,那些俠義正道,仁心是非,是我從小一手教給他的,你也不能怪他,你要動手除禍,就先殺了我!否則我但有一條命在,也必完成存之遺願!”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話說,作者只想去死。
接下來更新還是略坑,養肥了再看吧要不。
其實這章寫得有點小心疼,但是……作者是個表達感情有殘障的人,自己憋死了,寫出來也很平淡,鞭撻自己吧~
☆、抉輕重
當此情形, 卻是朱祥第一個開口,他站在朱諾身邊,眼神沉沉看着秦氏:“夫人, 這事不能全推在老爺身上!”已是有了幾分譴責。
秦氏冷笑一聲,她縱沒了武器在手, 當年那份英豪之氣還在身上,回地坦然不懼:“不錯, 不止他一個人, 還得算你一份!你要攔着我們母子也好,咱們決一死戰!”
朱祥不及回話,直覺有人拉了他一把,回頭卻見是朱諾,他被秦氏激地蒼白的臉色已緩和了幾分,看着與往日已無多大異處, 只是一開口便聽出聲音裏滄桑:“朱家已走到這般地步, 外憂未解, 不宜內鬥,你可贊同?”這是問秦氏了。
秦氏別過了臉龐沒有說話。
朱諾也不再問, 只向着朱祥道:“你先去包紮傷口。”
朱祥自然知道這是讓自己回避, 但看秦氏氣勢洶洶, 朱離更是執拗固執,朱諾這些年在府裏說一不二,這麽危機時刻妻兒卻來發難,他只怕沒有面上看着的沉靜, 朱祥不禁有些踟蹰。
朱諾為了讓他放心,将手裏的劍往門外一抛,又道:“你先去吧,該安排的事,一件也別落下!”
朱祥聽他這麽說,心裏明白過來,這才退了出去。
朱諾卻一時不知怎麽開口一般在屋裏踱了幾個來回,才道:“存之起來!”
“父親……”朱離跪了這許久,早就兩腿酸麻,但他不知朱諾的打算,更不會聽了朱諾的話攜着那份《沉香譜》逃走,是以并不敢起來。
卻是秦氏将他從地上拽了起來:“起來吧,咱們且聽他說。”
朱諾又沉吟了一陣才開口:“朱府的生意就算不幹淨,也不是這一二年的事情,今日他們在朝堂上鬥陣鬥法,卻先要我朱氏落水,你們難道甘心?”
秦氏冷着一張臉,這時并不為其所動:“你別順杆子上爬,今日他們将朱府逼到這境地你猶賊心不死,想拿捏着那份髒東西保住富貴,往常的太平日子裏,你還能有心思理順這其中的龌龊?!你不會,你只會要朱家世世代代走在這條道上走下去!”
朱諾仿似被她噎地一滞,竟沒有言語。
秦氏也不知是怎麽,這時倒放柔了聲音:“朱諾,老話說民不與官鬥,咱們就算今日躲得過這一劫,難道世世代代都能躲過去麽?”
她看着朱諾問:“倘或咱們這一代平平安安混了過去,這禍患卻應在了下一代身上,又該如何是好?後來者從未參與其中罪惡,甚至對其中底細懵懂不清,卻要以無辜之身抵罪,你忍心麽?”
“後人雖不是你朱諾本身,卻是你的兒孫,是存之的後代,是朱家的血脈,怎能叫後人替前人贖罪?你我生在世上,不言什麽大義之舉,總該為自己後代謀劃兩份,朱家是武林世家,當家之人竟沒有這點魄力麽?”
朱諾被這幾句話說的頓住。
他和秦氏這些年來貌合神離,已疏遠地不成樣子,若不是為着朱離,平素話都少說。自秦氏察覺朱家的生意不幹淨以來,這些年跟他說過的話加起來,只怕也沒有今日這麽多。
他站着愣神良久,才開口道:“好,既然你們母子執意如此,拿出《沉香譜》我可以答應,但你們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秦氏不敢輕諾,只道:“不妨說來聽聽。”
“交出《沉香譜》後,朱家再不理會其中曲折,咱們一家人遠走高飛,你們要清白日子,往後咱們一家就過清白坦蕩的日子!”
秦氏微微沉思,如今形式,朱府不是面臨法理審判,而是陷入別人鬥争的風雲,朱家要的是脫身,要的是從那些不幹不淨的事裏摘出來,卻不是以身殉道。
而況現在留下,連以身殉道也算不上,只是白給別人做了槍使。
但秦氏不願自己決定,她回頭看朱離臉色,單間朱離只是低着頭,眉心蹙得死緊,秦氏不想強他所難,只柔聲問:“猴兒,你給句話呀!”
朱諾和秦氏兩人目光殷殷,都等着朱離的回應。
朱離咬破唇角,才道:“好!只是店鋪裏的夥計……”
他想不到父親竟會在拖延這麽久之後還能交出《沉香譜》來,他也知道父母此舉背後的無奈,他更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拿着證據上報朝堂?他再執拗地拐不過彎,也不是傻。
還有什麽願以一身承擔責任,萬死不辭的話,縱使他萬分願意,屆時只怕也替不了朱諾。
“真要查處下來,家産自然要充公,祥伯會照應妥當!至于人口,那倒用不着擔心!”
徐陸兩家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定然急着相互争鬥,哪有餘暇顧及朱家那些夥計!而況他們是官,正在這風口浪尖上,夥計都是平善百姓,不比江湖游客,他們更不敢随意加害。
朱離心裏說不出的沉重,聽聞別人性命無礙卻也稍稍松了一口氣,卻聽朱諾道:“《沉香譜》可以給,存之卻不能再出朱府!”
可是還有烏桑!朱離正要開口相求,朱諾又道:“性命存亡之際,你當真要拿一家性命去換那個殺手?”
朱府要走,必定是偷着走,确實不宜聲張,不宜節外生枝,但是……
秦氏拽了一把沮喪的朱離:“猴兒!”
朱離不是不識大體之人,終歸颔首答應:“好,兒子聽父親的安排。”
朱諾也不見半分高興,只吩咐:“你在外面奔波太久,先去洗漱進食,往後的日子還有得你受。”
“那《沉香譜》……”朱離終究還是在意。
朱諾看了他一眼:“讓祥伯去送,你可還疑心?”他這一眼平淡地沒有半分感情。
朱離低頭道:“兒子不是那個意思,兒子是想,想……”朱諾沒耐心聽他說完,擡腳就走。
秦氏嘆了口氣倒來安撫他:“猴兒,你是關心則亂,你想想,徐大人的人有了《沉香譜》,還留着烏桑做什麽?蒼霞山雖不涉江湖争鬥,卻也不會任由子弟遭人欺淩,這要緊的當口,徐大人能想不到此節麽?”
“兒子只想給他捎個口信。”告訴他《沉香譜》不是自己一力奪來的,是父親忽然松了口,告訴他朱府決定阖府逃難,他亦不能免俗決定逃亡,告訴他等徐大人和陸少保的鬥争結束,他便回來……
都未來得及告別。
秦氏拍了拍他肩頭:“烏桑也是大人了,我看他行事穩重,不是急躁的人,他見了《沉香譜》,自然知道如何行事!還有……”秦氏在唇角挂了一點笑意:“這未嘗不是你二人之間的一道坎,邁過去了方知有沒有來日,你說是也不是?”
朱離唯有低頭稱是,只是世間萬事若皆能由講道理解決,可也太太平了。他縱使明白了道理,卻也難免沮喪頹唐,對着桌上飯菜幾乎沒有胃口,秦氏看不過去,陪了他幾著,他才勉強吃了一碗飯。
約是在外奔波勞心過甚,這飯食才罷,朱離便困頓不堪,洗漱也不曾,便草草倒在床榻之上休息了。
這一覺太沉,朱離明明心事滿腹,卻連夢也不曾做一個,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隐約聽見耳邊有人換他的名字,連帶着使勁搖晃他的手臂,饒是如此動靜,他卻像陷進昏迷裏一般,費了好大的勁才睜開眼來,眼前是秦氏焦急的臉,朱離遲鈍地喚了一聲:“娘。”
這一覺像是帶走了他的焦慮和心事,他一時之間直覺腦海空空如也,只茫然地看見秦氏的神色十分沉重認真,說出的話也帶着十足忍耐的怒氣:“存之,你父親使詐!”
“什麽?”他問的十分綿軟,一時之間不能反應。
秦氏大概是急了,揉搓着他的臉頰:“存之,你父親使詐!從始至終都是!”
“娘親嫁進朱府時他交在娘親手裏的《沉香譜》卻是假的,他答應交出《沉香譜》,交出去的自然也是假的,你的飯食裏他放了藥……”若不是她覺着今日之事實在愧對朱家列祖列宗,想在出逃前去祠堂上一炷香,恰碰上和朱祥密議的朱諾,她只怕和朱離一樣,還沉浸在交出《沉香譜》,遠走他鄉的美夢中。
這次不待秦氏再說下去,朱離蹭地一下坐了起來,前因往事一股腦湧進了他的腦海,但他這時決不能驚慌,他強作鎮定,只捉住秦氏手腕問:“真的《沉香譜》在哪裏?父親又在哪裏?”
這當口他還能捕捉到秦氏臉上的猶疑和不安,他握緊了秦氏的手:“娘親,兒子在郊外有一處院子,與家裏自然是沒法比,但好在幽僻,你和父親先去那裏,這裏的事,兒子來辦。”
秦氏只嘆出一口氣來,伸手往懷裏摟了朱離一把:“存之!”
一面是兒子綁了他的父親扭送官府,一面是兒子替父承擔罪責,哪一個都足夠奪去她餘生的盼望和念想,但這時節她連悲戚的時間都沒有,她還得站起來,做兒子的後盾。
“你父親去了祠堂,真的《沉香譜》大半就藏在祠堂。祥伯定然站在你父親那邊,娘親去拖住祥伯。”
朱離望着秦氏拜了三拜,提劍出了門。
原來外面早是夜色濃厚,他一覺睡過去那麽久,醒來竟已是時移物換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對不起已沒話可說,就悄悄更新,等你們發現吧。
今早才回來,五點下的火車,這會兒困成狗,但是我要再碼一章!
☆、與君別
祠堂建在朱府東南一隅, 縱深三進,最裏面才是朱氏先祖的牌位,這地方朱離再是熟悉不過。
他小時候不算頑劣, 但總也不如父親的意,他父親整治他時簡單直接, 輕則叫他來這裏跪着反省,重則抓起來打一頓, 久而久之, 連看祠堂的老方頭都成了他的相熟,不是在他挨打的時候替他向朱諾求情,就是替他給秦氏通風報信。
朱離向來對這地方怕多于敬,今日走來的每一步,更是沉重地擡不動腳。
他父親訓斥他時無非翻來覆去那幾句話,他自幼得母親教導, 縱使挨了打, 也有母親與他分說其中對錯厲害, 以致朱諾再罵他“混賬”“辱沒祖宗”,他也沒有太多內疚。
今日卻是要落實罪名了, 偏生是在祠堂裏, 當着朱家列祖列宗, 坐實“辱沒祖宗”,“忤逆犯上”的罪名!
可是他又何來半分退路呢!
祠堂就在前面,廊檐上的風燈照的周遭一片昏黃,朱離頓住腳步, 從懷裏摸出一粒藥丸,捏碎了塗在劍刃上——他沒有戰勝他父親的把握,他得使詐。
不,事到如今他必須使詐,必須制得住他父親,萬事才有轉圜餘地。
他還劍入鞘,盡量神色如常地踱過去,老方頭就在祠堂最外間,聽見腳步聲迎出來,叫了一聲少爺。
朱離站在門側,并不往裏面望,只道:“我來拜祭一番。”他聲音不大,卻也夠裏面的人聽見了。
老方頭神色黯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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