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衛岚跟着陳不道上了清妙閣, 在走進大殿之前,他忽然回頭看了眼山外的煙雨,這片山林埋葬了古往今來多少野心,那方試劍臺又誤了多少的少年子弟?人修道是究竟為了什麽呢?清心而寡欲, 修身而養性。人心的欲念啊,生了又滅,滅了又生, 就如同這山中的草木, 你剛給它掐了,等來年春風一吹又是無窮無盡, 只恨人心不如水, 等閑平地起波瀾啊。
陳不道:“走吧。”
衛岚漠然地回過了頭,當他出現在清妙閣中的那一刻, 鐘清的眼神變了,怎麽也料不到會是他。意外的顯然不只是鐘清一個人, 這殿中最恍惚的人當屬是妙妙真人的大弟子祝霜。天衡有師弟跟着師兄修行的傳統,衛岚當年剛上山時, 是祝霜一手帶着的, 雖說後來沒繼續帶了, 但兩人的關系仍是相當親密。
衛岚對着殿中的諸位師兄、師長一一行了禮,他像是什麽也不清楚,如往常一般問道:“不知兩位師長召弟子來有何事吩咐?”在他看見妙妙真人頭頂的那朵花時, 他似乎有些沒忍住笑了下, 不過他還是很快地收住了笑意。
雲霞真人打量着他, 道:“衛岚,你可知罪?”
“嗯?不知衛岚做錯了什麽?”
雲霞真人道:“你當真不知道嗎?”
衛岚搖了下頭,“弟子不知。”
雲霞真人道:“那你可知碧海丹沙?”
衛岚聞聲表情不變,轉了視線慢慢地望了一眼不遠處坐着的唐皎,道:“知道,那是唐家的珍貴丹藥。”
唐皎原是沒有心思聽這些的,可在那一刻,他忽然在那奇怪的氣氛中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關于清妙閣今日将他叫到此地的原因,他擡眸掃了一眼衛岚。
雲霞真人問道:“你既還知道碧海丹沙是唐家珍貴的丹藥,那你想必也承認你偷盜碧海丹沙,借唐皎之手暗殺同門師弟了?”唐皎的眼神終于掀起了一兩點波瀾,天水唐家人也頓時将所有的視線都投了過去。
底下站着的衛岚聽了這話很是茫然,道:“師叔在說些什麽?弟子萬萬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還請兩位真人明鑒!”
雲霞真人輕笑道:“你不敢?你不是不敢,你是自信你做的滴水不漏,所以如此底氣十足。”
衛岚道:“弟子惶恐,不知師叔此話是何意?”
妙妙真人喝着茶,從始至終他們兩個真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小孩子撒謊看破不說破罷了,見他演得如此起勁,妙妙真人終于開口問唐皎道:“唐皎,你手中的碧海丹沙是不是丢了?何時丢的你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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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名的唐皎表情不變,也沒出聲,一旁的鐘清見狀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唐皎終于道:“我沒看,不知道。”不是他做的那就與他無關,所謂的百口莫辯那是他不想理會,碧海丹沙有沒有丢他确實沒檢查過也不清楚。
妙妙真人看向衛岚道:“唐皎不知道,那你可知道?”
衛岚道:“師弟都說不清楚,我又如何會知道?”
“衛岚,念在你剛上山時曾在我座下修行過一段時日,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當真不知道?”妙妙真人給了這少年最後一次機會。
衛岚低下頭去,“弟子不知道。”
妙妙真人點了下頭,道:“好。”他看了眼陳不道,道:“他不知道,你同他說說。”
“是。”陳不道對着妙妙真人行禮,他道:“他何時拿到的碧海丹沙弟子并沒有查到,但弟子查出來,那一日雲玦與唐師弟比試前,衛岚曾去過一趟望山,在雲玦離開後,他方才離開,我詢問過雲玦,他說他當日并未見到衛岚,想必碧海丹沙就是那時下的。那一日,除了祝霜奉命去領雲玦外,也只有衛岚一個人去了望山,同樣的,也只有衛岚一個人與唐皎關系密切,有機會拿到碧海丹沙。”
衛岚道:“弟子只是去看望師弟,我見房間關着門沒有動靜,我以為師弟不在山上便離開了,并未有任何其他的動作,至于說偷盜碧海丹沙,弟子惶恐。”
陳不道光是面相就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說話也是一板一眼沒有任何的感情,他也不管你說什麽,道:“我已同唐家人确認過,碧海丹沙中有一味原藥,是鲛人的心髒所煉化,這原料有一種神奇的特性,若是活物沾到了,會留下痕跡,此物在陽光下曝曬片刻即發燙蒸散,可這接連三月恰好是長夜,丹石不化,他究竟有沒有碰過碧海丹沙,用長明燈一照即可知。”
陳不道剛剛去找衛岚的時候,手中提着的就是長明燈,這種燈的燈油很罕見,燃燒時照出來的燈光耀眼無比,可以比拟陽光,陳不道當衆揭開了兩層紗罩,刺眼的光一下子照射了出來,衛岚擡眸望着那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所有人都望見他袖中冒出一股股的白煙,像是抽長出來的鬼魅一般。少年臉上的表情出人意料的完全沒有任何的驚恐,反而愈發的雲淡風輕起來,仿佛摘去了背負已久的假面,露出了枭雄的本色。
他忽然很輕地笑了下。這世上從沒有□□無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雲霞真人道:“你借着與唐皎交好的機會,暗中偷盜了碧海丹沙,原是想要在選試會上暗算他,可令你沒有想到的是,雲玦會橫空出世打亂了你的計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你故意在雲玦身上下了碧海丹沙,将此事嫁禍給唐皎,借刀殺人心思何其歹毒。”
衛岚擡眼看了眼在座的人,目光最終落在了唐皎的臉上,唐皎已經從一開始的不耐變成了如今的面無表情。衛岚終于道:“是我做的。”
唐皎忽然擡了下手,“退下。”原本要站出來的葉骁以及天水唐家人被他一個動作止住。剛剛衆人說話的時候,他一雙眼睛一直就望着殿中這位與他交好多年的師兄,唐皎低聲問他道:“為什麽啊?”
他從來沒在意過這事到底是誰做的,也不想弄清楚到底是誰要借誰的刀殺誰的人,鐘清剛剛怕他不耐煩直接走人,一直說是大家會找出真相還他清白,可他心裏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早就有所覺悟,他什麽血雨腥風沒有見過,樹大招風躲不過的,但是這一刻,唐皎卻有些困惑不解了,勾心鬥角的事他聽多了,這世上太多無緣無故的仇恨與惡意,但是,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啊?
為什麽啊?
衛岚低頭笑了下,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唐皎的問題,他道:“因為我厭惡你。”
鐘清下意識看了眼唐皎,唐皎的表情倒是沒什麽異樣,問道:“這又是為什麽?”
衛岚道:“我曾經也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
唐皎心中并沒有朋友的具體概念,唐家人沒有朋友,他們的家訓就是如此,這世上只有強者與追随強者的人。但人的天性無法磨滅,人是孤獨的,需要陪伴,尤其是小孩子,離開家的八歲孩子在天衡宗遇到了新的師兄弟,師兄弟們的熱情讓小孩子第一次敞開了心扉,他以自己的方式去和這些人交往,不管說他們到底算不算朋友,但這麽些年下來,他認為大家彼此之間是有羁絆的。
唐皎道:“我自認為這麽些年沒有害過你。”
衛岚點頭道:“是,你沒有害過我,可你殺了我。你沒來天衡之前,我一直覺得憑着我的資質,我将會是天衡最強的修士。”他看向了妙妙真人,道:“反正都這樣了,今天我就說些讓人聽了想笑的吧,唐皎你沒來之前,諸位師長眼中都是我,他們對我傾注了全部心血,我這個人出身不怎麽樣,只是個二流世家的私生子,受人冷眼長大的,我這輩子最高興的那天就是被祝師兄選中領到山上來,師長們對我是真的好,這世上除了我母親從沒人如此關心過我,我曾在心中發誓絕不會辜負他們的期望。”
祝霜看着衛岚,他的眼神起了些變化,當年他選中這孩子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衛岚道:“那時候天衡宗的日子不好過,弟子們私底下都半開玩笑說,等天衡沒錢了我們就散夥,把藏寶閣中東西偷了大家一分,你去往東投奔紫微宗,我去往西投靠太元宗,我第一次聽見不知道是在開玩笑,氣得不行,和師兄們打了一架,罵他們狼心狗肺,動靜大得驚動了清妙閣。後來祝霜師兄和我說,這是大家自嘲說着玩呢,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被我打成重傷的幾個師兄反倒大方地不和我計較,他們說讓我好好修行,将來振興天衡宗,還對我許諾,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大家都絕對不會離開天衡。我在心中想,我衛岚,永遠是天衡宗弟子,我這輩子一定要當天下第一的修士,讓天衡宗成為天下第一的宗門。”
還真的是說些好笑的,衛岚自己都笑了下,他看着祝霜,“可我後來才知道,天衡原來并不需要我。”他對着唐皎道:“在你沒有上山之前,我每年都會期待試劍會,那時候的試劍會每年舉辦兩次,春秋各一次,那是我最期待的盛會,當時清妙閣的師兄也會參加試劍會,包括公認的修為最強的葉夔師兄,還有祝霜師兄,我差不多回回都是第三的名次,我知道我的年紀還小,修為不夠深,但我自信将來有一日我一定會與他們站在一起,與他們一起并肩護衛天衡。”
祝霜終于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
果然衛岚道:“可是有一天唐皎你來了,一切都變了。唐皎,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一句話嗎?你和我們說,這世上的天才都是華而不實的廢物,在你手下過兩招就現出了原形。我當時心說這小師弟也太狂了,這麽着,你打遍天下無敵手啊?可很快我發現了,原來你真有說這話的本事,天水唐家的少主,令人想都不敢想的煊赫出身,一出生就帶着神谕中強大的天賦,四大宗門的掌門搶着要收的弟子,上天簡直把一切的好東西都給了你,你的命真的太好了。你一到天衡就挽回了天衡的頹勢,師長們眼裏心裏全都是你,師兄弟每晚夜話大家都在不停地讨論你,是啊,像你這樣的弟子誰不喜歡誰不眼紅啊?”
唐皎望着衛岚,他都已經快被剝幹淨皮渾身是血了,衆人看見了卻覺得那紅色真是光鮮亮麗。他道:“你既然如此不服,大可以與我堂堂正正地比試。”
衛岚笑了下,自顧自道:“那時候人人都說你将來會是天下最強的修士,我心中不信邪,我絕不認為我衛岚會比你差,天道酬勤,比不過天資我就比勤奮!我每晚都在後山練劍,不眠不休走火入魔了一樣,我相信我一定能夠打敗你!那時我最崇拜人是葉夔師兄,他的天資也不是上上乘,卻憑着刻苦的修行在道門中獨占一席之地,我堅信有朝一日也能與他一樣!可我沒想到的是,他認輸了,見到你之後,他再也沒有參加過劍試會,祝霜師兄也是一樣,為什麽啊?為什麽你們都認輸了啊?”
衛岚看向祝霜,祝霜似乎想要說句什麽,卻在那凄涼的眼神下沒有能夠說出來。
衛岚說到這裏搖了下頭,對着唐皎道:“那陣子我一邊發了瘋似的修行,一邊在想這些事。說來很奇怪,我明明根本不想見到你也不想聽到任何有關你的消息,可我又想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一遍遍地告訴我自己,不要這麽狹隘,我也可以做到與幾位師兄一樣對你愛護有加,無論将來誰是第一,我們師兄弟都可以一起振興天衡,于是我去和你做朋友,我讓着你,處處關心你,我真心把你當朋友。可你呢?”
衛岚說到這裏忽然看向了唐皎,“是你欺人太甚。”
唐皎道:“我做什麽了?”
“你真的把我們當做朋友了嗎?不,你只是找一群手下,一群跟班,一群走狗!”衛岚道:“那年劍試會,我為了那場比試我準備了半年,我沒有睡過覺,每日鑽研新的道術,吃着丹藥提神,為的就是堂堂正正與你比試一場。可你呢,天吶,你說你拿第一都拿膩味了,太沒意思了所以你沒有去。那年我站在臺上,沒有對手,我不知道我要幹什麽,所有人包括清妙閣衆人都認為我就是第二,還笑着說這場比試争奪的就是第二?”
衛岚猛地提高了聲音,看着所有在場的衆人,“我若是輸了,我被打下臺去了,那我願賭服輸我認!可憑什麽我要遭受這種羞辱?我做錯了什麽?是你們先欺人太甚!你們今日問我為什麽要暗算他?唐皎啊,因為我恨你啊,我恨你們所有人啊。”
大殿中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瘋子”。
衛岚像是終于把多年的心裏話說出來了,萬分的暢快,連神色也飛舞了起來,他也完全不在乎唐家人的報複,對着唐皎道:“在那一天我終于明白了,我從來就是怨恨你,我惡心你,我妒忌你,憑什麽你能有這樣出色的家世與天賦?憑什麽你一生下來什麽都有?憑什麽所有人都圍着你轉?憑什麽你就能奪走我的一切?我每天都在想有朝一日成為你,我鑽研各種道書研究怎麽奪走你的舍,搶占你的一切,代替你成為唐皎,再把你的魂魄寄生到山間野狗的身上去!我做夢都在想,想着想着都要大笑出來。”
唐皎擡手制住了再也忍不住的葉骁,他低聲道:“有魄力。”
衛岚沒有了任何的顧忌,明明是死到臨頭卻仿佛是大獲全勝一般,他對着唐皎道:“那天看見你在試劍會上被人打下臺來,一次,兩次,三次!你知道我看了心中有多高興嗎?我幾乎要狂笑出聲,我告訴我自己要忍住,原來你唐皎也有今天?我當日所受的羞辱你如今也終于嘗到了,天道有輪回啊!你不是天下第一嗎?你怎麽變成了一個瘋子似的追着人家咬,太好笑了!唐皎,你要現在你現在的感覺,這就是你的報應!”
鐘清揉了下眉心,他聽到現在已經不想去看那少年那張扭曲又瘋狂的臉了,他看了眼妙妙真人,兩人都有先将人拉下去的意思,卻被唐皎再次制止。
唐皎道:“讓他繼續說。”
衛岚也點了下頭,一副“恭敬不如從命”的樣子,他道:“碧海丹沙是我拿的,反正你也不在乎這種東西。我本來是想要殺了你,可我後來想,不,你不能死,死有什麽大不了的,閉上眼睛一覺睡萬年。我太想看雲玦是怎麽打敗你的,可我又害怕萬一你真的又贏了他怎麽辦?所以我要讓他死,這樣你就永遠都輸給了他!就像是當日站在比試臺上的我!你找不到對手,不管你的修為有多高,所有人還是會認為那個早夭的天才少年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你唐皎再怎麽争奪也只是笑話!”
清妙閣外,跟着阿季來到此地的雲玦很輕地眨了下眼睛,在他身旁,阿季臉色煞白站都有些站不住。
妙妙真人看着唐皎臉色的變化,終于道:“把他帶下去!”
雲霞真人也道:“無可救藥!将他拖下去!”
衛岚擡手制止了那兩個走上前去的天衡弟子,道:“別碰我!我自己會走!”少年的表情在說完話的一瞬間從猙獰又變回了輕松的微笑,他環視了一圈在場所有的人,他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擺脫了,雲淡風輕間仿佛是又是剛上山時那個眉目舒朗明月入懷的少年,他道:“今日我輸了,我認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也是終于才看明白,這天衡宗從來就不是我想象中的天衡宗,你們以為唐皎殺了雲玦,那一個個三緘其口粉飾太平的樣子太好玩了。等如今發現是我害了唐皎,又立刻換臉變得如此義正言辭,你們說說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好笑啊?”
雲霞真人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衛岚道:“我說錯了嗎?你們不覺得好笑嗎?哦,我忘記了,這當今天下四大宗門原本好像都是邪宗來着?一群卑鄙小人聯手設計做掉了朝天宗,屠光了人家的弟子,瓜分了人家的地盤,把地上的血擦一擦,搖身一變就成了名門正派,你們能幹出這種事情自然也是情理之中啊!真是一出好戲啊!”
妙妙真人拍案怒喝道:“你放肆!”
衛岚笑道:“我放肆了你又能如何?”他看向了盯着他的葉骁,“瞧什麽?你們唐家又幹淨到哪裏去?敢不敢拿到太陽底下曬一曬你們家那些肮髒的東西?相信我,這個道門不會長久了,因為你們這種地方永遠也只能培養出我這種弟子,等着吧,都等着吧。”
祝霜終于忍不住道:“衛岚!你怎麽會變成今日這副樣子?”他真的不願意說話,卻到底是忍不住。
衛岚看了眼祝霜一眼,一瞬間眼神似乎終于恢複了過去的溫和,他難得沒有出聲,而是輕輕地移開了視線,他看向唐皎道:“我慶幸我沒有殺了雲玦,唐皎,留着苦頭自己慢慢吃吧,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說完這一句話,他仰起頭看了眼這清妙閣的上挂着的各種字,他忽然看見了妙妙真人身後挂着那一副,一字一句幽幽念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他若有所思道:“我母親已死,世上也無牽挂,若是唐家願意去屠了我的世家,我感激不盡,就這樣吧。”
祝霜道:“将他帶下去押入水牢!”
衛岚笑了一聲,轉身自己走了出去。清妙閣大殿中無人作聲,妙妙真人手中握着那朵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唐皎坐在原地,一旁的葉骁想說話,被他擡手制止,鐘清低頭喝了口茶。
衛岚走出大殿的時候看見了門口的阿季與雲玦,阿季慘白着一張臉看着他,顫抖着聲音喊了一聲“師兄”,衛岚面無表情地回過頭走了。
清妙閣中。
雲霞真人道:“殘害同門,诋辱師門,毫無悔改之意,處死吧。”一旁的妙妙真人點了下頭。
話音剛落不久,剛剛跟着衛岚出去的陳不道再次進入大殿,對着衆人道:“他自殺了。”
唐皎擡手喝了口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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