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和李玄度有點熟了, 加上有過肌膚之親,菩珠漸漸體味到了他的一些小小的“癖好”,譬如, 喜歡她緊緊地環抱着他的肩背脖頸不放。

又譬如, 親吻他的喉結。

果然, 随着她的動作,李玄度的眼皮子輕輕動了幾下。

菩珠繼續, 嘴不停, 手亦是不停, 在水的遮擋之下,緩緩向下, 身子亦跟着雙手, 慢慢前傾, 最後幾乎整個人都挂在了桶壁和他的肩背上。

水面依然平靜,袅袅泛着白煙, 水下卻是暗流湧動。李玄度的神色漸漸緊繃, 右手忽然沉入了水中,一把攥住她手,阻止了她的胡作非為, 随即睜眸看向她。

她面龐緋紅,肌膚早被水汽濡濕了,幾縷鬓發也貼在了面頰上,一雙美眸濕漉漉地看着他。

“殿下怎的了?不許我這般對你嗎?”

她輕聲問他, 語帶挑釁。

李玄度喉結滾動,閉了閉目, 手一拽,菩珠整個人似一只口袋般, 竟從後被他直接拽進了浴桶裏。水“嘩”的一聲溢了出去,流得滿地。

菩珠驚呼一聲,但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她被他拉了過去,幾乎沒什麽前奏,在水下很快就被占了。

他的反應居然這麽強烈,菩珠有點意外。

浴桶裏擠了兩個人,便狹仄了起來。她被迫只能屈着身子趴在桶壁上,手指緊緊抓着桶壁,免得自己滑下水去淹死了。

她腦子昏昏沉沉,人也仿佛被抽去了骨,和着蕩漾的水波一道飄搖擺動,水波漸漸平靜了下去,她卻還那樣趴着,十指攥着桶壁,攥得指節微微發白,直到聽到身後的李玄度長長舒出一口氣,慢慢松開自己,突然間清醒了過來。

她這是怎麽了。太蠢了!床都擺好位置了,那麽重要的最後一步,怎就忘了哄他回到床上去?

這豈不是白白辛苦?

她簡直欲哭無淚。

“殿下——”

她咬了咬唇,扭頭看他,叫了他一聲。

她的聲音充滿了委屈。這令從激情中退潮的李玄度感到懊喪,并且自責。

今天他大約真的太累,又或者,是方才這經歷太令人熱血沖動,他控制不住,竟那麽快就結束了。

她顯然很不滿意。

李玄度望着眼前這張帶着失落表情的嬌面,心裏湧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幾分無奈、又幾分甜蜜的奇怪的感覺。

他想滿足她,讓她高興。

沒關系,他可以再來的。

“水冷了,我抱你到床上去——”

他啞着聲道,從水中站了起來,将她的身子也抱了起來,拭去水珠子,回到了那張新移過位置的床上。

菩珠方才的懊悔和失落之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得到了來自于他的補償。

看不出來他本事竟那麽好。這一次她終于得償所願,帶着事後的滿足和疲倦之感,抱着他,閉目很快睡了過去。

李玄度睡到深夜,醒了過來。

她還在沉睡。方才只是在他懷裏縮了縮,動了一下。

他卻醒了。

銀炭耐燃,床前的那只火盆子還在靜靜地燒,火光絲絲地散着熱氣。

李玄度閉目,聽着來自懷中這女子的呼吸之聲。

他這輩子,享過了這天下最高等的富貴,也經歷過這世間普通人不能想象的痛苦。

富貴宛如煙雲,而痛苦卻會留下它的烙印。

一時的那注定只是暫時的歡愉縱欲總會褪去。當身體再度放空之後,留在心底的烙印,才是他人生的永恒的主題。

從前他非常不願去想将來,道家那豁達而超脫的關于生死的闡述,也深深地影響到他。

生何歡死何懼。

可惜他終究是凡人,修不成心中無物的道。他的母系闕國,始終是他卸不去的牽絆。

如今,他仿佛又多了一縷羁絆。便是此刻這個卧在他懷中全無心事呼呼大睡的小女郎。

不管她是如何貿然并不受歡迎地闖入了他的世界,她已做了他的妻,他也占有了她。這是個事實。

就算養一只寵,也要為它考慮食宿和安樂。

他名為秦王,地位高貴,人人口稱殿下,他能為她做什麽?

有一天,他從容就死,他闕國的母系之人也繼續能夠安身立命,她呢?将會如何?

他的皇帝兄長留了她的性命,她轉投回到了他侄兒李承煜的懷抱,繼續去做她的皇後大夢。

這大約就是她最好、也最理想的結局。

她自己應當也是樂意的,李玄度猜測。

但倘若皇帝不容她這個知道了其陰暗一面的人,太子保護不了她,她将會是何等的下場?

李玄度見多了殺戮,早就麻木無感,但想到那些血淋淋降臨到她這具美麗的身子上,忽覺太過殘忍。

一陣他熟悉的,灼心的郁燥之感,忽然毫無預警地再次湧上他的心頭,充滿了胸腔,皮膚下漸漸若有針尖在刺。

他發現自己似乎開始流鼻血了。

思緒卻未能停息。他想到了今日那個河西少年從自己面前大步走過的身影,又浮現出了沈姓男子那一雙陰沉的眼目,回憶起昨日傍晚自己見到的一幕。

男子手托繡鞋,要替她穿,這等暧昧之舉意味着什麽,同是男子,他豈會無知無覺?

他若是連自己的女人也不能保護……

鼻血如注,熱熱地,不停地流。

李玄度猛地睜眸,望了眼床前的那只火盆子,輕輕拿開她摟着自己的一只手,捂住鼻,披衣下榻,走了出去。

菩珠睡夢中翻身,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手是空的。

她醒了過來,發現李玄度竟然不見了!

接着爐火微弱的光,她看了四周。

帷帳就這麽大,大半夜的,他去了哪裏?

菩珠急忙套上衣裳爬下床,打開簾門探出頭去,看見駱保還沒睡,正和葉霄一個在值夜的手下輕聲說着話,便叫了一聲。

駱保走了過來。

菩珠問秦王。

駱保猶豫了下,想起片刻前秦王命他不許告訴王妃他因燥熱流鼻血的事,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指了指帷帳後的那片林子。

“殿下去那邊了。”

菩珠系上長帔,命他帶自己去,來到了穿繞林坡的一條溪邊。

原野之上,天河若水,繁星如雨。在深藍色的夜空下,李玄度仰面躺在水邊的一塊大石之上,随意屈着一腿,嘴裏叼着支草根,似是睡了過去。

她裙裾若蓮,微微擺動,無聲無息地靠近,就着星月之光,注視着他的面容,慢慢俯身下去,輕聲道:“殿下怎來了這裏?”

李玄度緩緩睜眸,看着她,沒有回答。

菩珠立刻便有一種感覺,他的情緒仿佛又低落了,就像今夜她誘惑他之前的那個樣子。

她的指尖摸了摸散着涼氣的石頭,柔聲道:“石頭冷。殿下回去睡覺吧。”

這回他倒是聽話,吐掉嘴裏的草根,翻身坐了起來。

“殿下你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菩珠瘋狂地好奇他在想什麽。知道了他的想法,她才能更好地去對付他。

他卻搖了搖頭,只道:“無事,只是帳裏悶,出來透口氣。回吧。”

菩珠心裏直嘆氣,有些無奈,想了下,走到水邊拔下自己腳上的一只鞋,朝着水流中央丢了過去。

鞋子漂在水面上,慢慢順流地而下。

他看着她,神色不解。

菩珠道:“這鞋我不要了。”說着将另只也脫下,一并丢進了水裏。

李玄度一愣,忽然仿佛頓悟,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笑,随即搖了搖頭,似在笑她幼稚。

裝癡賣傻,看到他終于被自己哄笑,菩珠的心情也就好了,赤腳站在水邊的泥地裏,朝他招了招手:“殿下你過來。我沒有鞋,不能走路了。”

李玄度朝她走來,抱起了她。菩珠很有默契,雙臂立刻緊緊勾住他的脖頸,就這樣被他抱了回去。

兩人入帳,他将菩珠放坐在床邊,燃了燈,取來一塊帕子,走過來擡起她的腳,替她擦拭腳底心方才沾上的泥塵。擦幹淨一只,又換另一只。

她的腳生得白皙小巧,被他這般托在掌心裏拭着腳心,一陣發癢。菩珠忍不住縮了縮腳趾,足尖勾動,似在搔他掌心。

他手一頓,低聲道:“勿要頑皮。”

菩珠一怔,這才明白了過來。

他以為她連這樣的機會也不放過,故意挑逗他?

菩珠咬了咬唇,索性照他誤會,足尖又撓了撓他。

他仿佛惱了,反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腳丫子,擡起頭,盯着她,目光有點異樣。

不知為何,菩珠心跳加快,臉也暗熱,竟不敢和他對望,裝模作樣扭開臉,要抽回自己的腳,假意打了個哈欠,手掩着嘴,含含糊糊地道:“我還困,睡覺了……”

她倒了下去,是被李玄度壓倒的。

這一夜的收獲,實在超出她的預期。

菩珠閉着眼睛,腦子再度暈沉之際,心底的一個小人又搖着旗幟蹦了出來,令她再度想起這男人那此刻還遠在天邊的闕國的表妹,登時冷了心情,心中一動,喘息着推開他的臉,叫停。

李玄度強行忍住,看着她擡手抽掉了束着他頭發的簪,打散他的發,牽了一绺過去,又拿了她的一绺長發,雙雙打結,緊緊地系在一處。

她擡起一雙明亮的眼眸,對上他迷惑的目光,紅着面,輕啓朱唇說:“結發如斯,汝為我夫。此生,殿下不可負我。”

李玄度凝視着她,半晌一言不發,突然咬牙,狠狠地一送,将她送上了歡情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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