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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緣兒坐在燈下繡花,她正在繡一只貓,一只紅色的貓,那只貓懶洋洋的卧在雪地上,映着白雪,就像是一叢燃燒的火焰,又像是一團升騰的欲望,蠢蠢欲動,她從來都沒有養過貓,啞婆婆很久以前養過一只,她印象裏總覺得那只貓髒髒的,是什麽顏色已經記不清了,不過那貓後來很奇怪的丢了,再沒有回來。

母親跟師伯一直在聊天,此刻,夜已深,風吹着窗棂,發出哀哀的響聲。

師伯正如母親所說,是一個脾氣很壞的人,一點都不和氣。而母親自從師伯來了之後就顯得憂心忡忡,晚上陪着他們一起吃晚飯,兩人除了客氣沒有別的。晚飯後,母親便故意将她支開,她不知道母親有多少事情是瞞着她的,正如她有個師伯,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蘇緣兒端詳着手中的刺繡,已經完成了,那只紅色的貓慵懶的躺着,一雙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卻透着一絲兇光,蘇緣兒自言自語道:眼睛又沒有繡好,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拿起剪刀便剪,毫不猶豫,就像這個費了半月功夫的刺繡不是她自己完成的一樣。很快,那塊布變成了一條條的線條,她直到将所有的布條剪成碎末,才放下剪刀,推開窗子,順手撒了出去。她吹滅了蠟燭,輕輕的下樓去了,外面有點冷,又下起了雪珠子,她渾如不覺,風很大,吹的竹林呼嘯作響,她靜靜的立在母親房外,只想知道裏面到底發生着什麽。

李靜怡此刻正捧着一杯熱茶,她師姐叫朱葉萍,就坐在她對面。

朱葉萍看上去是一個很精明的女人,年紀和李靜怡差不多,長相卻較李靜怡嬌豔很多。她似乎保養的很好,渾然不似将近四十歲的中年人,而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少婦。

她們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可聊,兩個人都沉默的坐着。

良久,朱葉萍道:“你的丫頭跟你很像。”

李靜怡嘆口氣,幽幽的說道:“是嘛”,李靜怡似乎并不關心這個話題。

朱葉萍道:“以前竹屋的那些人,你都殺了?”

蘇緣兒聽到此處,只覺得心中一寒,自從她記事起,就只見過母親,阿好,師兄還有啞婆婆,這裏這麽多年一直都只有這些人。

李靜怡道:“也沒有,啞婆婆還在。”

蘇緣兒的心抽緊了,母親居然承認了,那麽她為什麽要殺死那些人呢?

朱葉萍沉吟半晌道:“這麽多年,我也就今天說的話最多。”,她苦笑了幾聲,接着道:“我說的那件事情,你想的怎麽樣了?”

李靜怡淡淡的道:“我還是那句話,不能答應,師姐就不要為難我了。”

朱葉萍道:“你既然還叫我一聲師姐,就該把東西交出來,以前的恩怨,我就既往不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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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靜怡道:“那就請師姐動手吧。”,她說話時神情甚是憂傷

朱葉萍哈哈冷笑了數聲,陰沉着嗓子道:“師妹,你若執意不肯的話,那也就算了,只是,以後這江湖之上若說劍仙李朔一代英豪,一生未有敵手,養的女兒卻是個偷汗的淫婦,恐怕于竹劍派列祖列宗的聲明有損的緊!所以,這掌門,還是讓給我來做,你說怎麽樣。”

李靜怡怒道:“你說什麽,什麽偷汗,什麽淫婦,嘴裏給我放幹淨點。”

蘇緣兒在窗外聽到此處,不禁大怒,師伯說話太也過分,她心中忽然又是一寒,若母親果然如師伯所言,那自己......?她不敢多想,只想進去問個明白,剛要擡腳,只覺得背上一麻,被人點了穴道,只見一個黑影閃到她面前,竟然是石林裏面那個又啞又笨的婆婆,蘇緣兒心下十分狐疑,她只是個老傭,笨笨呆呆的,怎麽會有武功,而且她似乎躲在自己身後已經很久了,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看來這婆婆武功比自己可高明很多,可是母親一直都說這婆婆不會功夫,那母親為什麽要騙自己?她心裏一時也想不通這許多。

只聽朱葉萍冷笑了幾聲,奚落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過門之後還沒來得及跟你的夫君圓房,他就一命嗚呼了,沒有偷漢,又哪裏生得出孩子?”

蘇緣兒心中慢慢抽緊,一陣翻騰之後,漸漸的平靜下來,待聽她母親作何回答,那個所謂的師伯一看就來者不善,不能信她一面之詞,血口噴人。她只覺得擋在前面的啞婆婆肩頭抽動了幾下,嗓中發出低沉的嗚咽之聲,也不在意,只關心這裏面的情況。

李靜怡沉默了片刻,語氣倒是出奇的平靜:“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蘇緣兒的手腳漸漸冰涼,心也沉了下去,她現在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我父親是誰?我父親是誰?

又聽朱葉萍哼了一聲,笑道:“我本以為,你是無法對師兄忘情,迫于無奈才殺了自己的新婚丈夫,想不到,你倒沒有我想的那麽癡情,原來是外面還有人。”,她說完又笑了幾聲,語氣中盡是嘲弄。

師兄?母親還有一個師兄,母親曾經也戀過自己的師兄?蘇緣兒心裏愈發的疑惑起來。

李靜怡道:“随便你怎麽說。”,她已煩惡之極,語氣出奇的冷淡。

朱葉萍有些好笑:“是嘛,原來師妹不怕江湖上都知道竹劍派劍仙的傳人是個破鞋啊?謀殺親夫,與人私通,生下野種,太好笑了。”,她突然收住了笑,陰恻恻的道:“師妹,我勸你盡早把靈風劍跟劍譜一并交出來,同時诏告天下,将懸空已久的掌門之位交由我來坐,免得玷污師門,死後無顏再見竹劍派的列祖列宗。”

李靜怡道:“不要逼我動手。”

朱葉萍道:“你說什麽?”

李靜怡道:“我想知道,師姐這些年,竹劍派的功夫可都擱下了沒有?看你傷阿好的功夫可是不倫不類的緊。”

朱葉萍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亂顫,道:“雖然不倫不類,可師妹你不還是看出是我了嗎?師妹想要動手,敢問當年的傷可都好了?”

李靜怡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淡淡的道:“敗師姐所賜,只怕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朱葉萍又笑了:“既然如此,那你還狂什麽?”,她突然住口了,又道:“你居然敢派人接我進來,有恃無恐,莫非師妹請了幫手?不會是你那個奸夫吧?”,她又笑了,笑得很難聽,卻已動了殺氣。

李靜怡道:“你想怎麽說随你。”她緩緩的從椅子上面起來,靜靜的望着朱葉萍。

朱葉萍有點心虛,可是很快自負又占了上風,狠狠的道:“那我們就去外面比劃比劃。看今天誰還救得了你。”她這些年苦練武功,雖然當年跟李靜怡是兩敗俱傷,可是今天,她相信李靜怡一定不是自己的對手。

蘇緣兒如在夢中,突然身子飛了起來,她這時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被啞婆婆抱着飛上了屋頂,啞婆婆向她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不讓她出聲,她這才注意到,原來母親跟師伯已經站在了院中雪地上面,兩人都是面若寒霜,蓄勢待發,她想要跳下去,卻連周身大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都被啞婆婆點上了,一時動彈不得,不禁狠狠的瞪了啞婆婆一眼,啞婆婆卻是全神貫注的望着下面的兩個人。

蘇緣兒稍一走神,再回頭望向下面時,只見母親跟師伯已打的難解難分。兩個人就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線連在了一起,如影随形,出手是她無法想象的快,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見過母親真正的動過手,這是第一次。兩人用的都是本門功夫,只是師伯的有些不像,似乎摻雜着別的什麽招式,使的卻都是殺招,師伯的功力顯然比母親更勝一籌,幾十個回合下來已經占了上風,母親漸漸的不支,招式已經多半為守,她想要阻止他們,又狠狠的瞪向啞婆婆,她這才發現,啞婆婆一張極其醜陋的臉正盯着她的臉,眼中似乎帶着一種說不清的溫情,她疑惑的望着啞婆婆,緩過神來,又瞪了她幾眼。啞婆婆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拍開了她周身大穴,輕輕一掌,将她送了出去,她稍一遲疑,身子已經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此刻李靜怡剛好被朱葉萍的掌風掃到,後退了幾步,聲嘶力竭的咳嗽着。

蘇緣兒向她跑了過去,叫道:“娘,娘,你沒事吧?”她還沒沖過去,只見李靜怡從懷裏摸出一件什麽東西,扔了過來:“緣兒,接住,這裏面是”,她一句話沒說完,已經咳的說不出話來。

蘇緣兒将信封抓在手裏:“師伯,請你不要打了,娘,你也趕快住手啊!”

朱葉萍冷冷的說道:“師妹這幾年功夫精進不少啊!”

李靜怡強忍着咳嗽,道:“師姐才更是爐火純青!”

朱葉萍身影一閃,已落在了蘇緣兒旁邊。

“師姐,不要為難她。”李靜怡見朱葉萍向蘇緣兒飛去,忍着劇烈的咳嗽,喊道。

朱葉萍手掌一翻,已經扣住了蘇緣兒的手臂,劈手将她手中的信封奪了過來,回頭向李靜怡道:“師妹放心,我不會為難這個丫頭的。”她一把将蘇緣兒推進了李靜怡懷裏,退開幾步,拆開了那封信。

“師姐,那裏面只是一封信,沒有別的東西,你還給我吧。”

朱葉萍還沒來得及打開信紙,李靜怡又劈手去奪。

朱葉萍疑心這裏面是劍譜,那裏肯還給她,兩人又動起手來。

蘇緣兒在一旁急的直跺腳,卻幫不上什麽忙:“師伯,有話好好說,娘說是信,就是信了,不是你說的什麽劍譜,你們不要再打了,娘,你就把信給師伯讓她看個明白。”她迎着風,斷斷續續的說着,卻一個人都勸不住。

十幾個回合下來,李靜怡已經抓到了那封信的一角,朱葉萍不肯放手,兩人一拉一扯,信已成了兩半。朱葉萍見李靜怡苦苦要奪回這個信封,更堅信裏面一定是劍譜,不然李靜怡也不會以命相博。兩人又鬥了幾個回合,那封信已經被撕扯的粉碎了。

李靜怡望着漫天飛舞的紙屑,長嘆一聲:“師姐,你這又是何苦呢。”她咳了幾聲,竟然咳出一口鮮血出來,身體向後倒去。

“娘”蘇緣兒看的分明,撲過去扶住了她。朱葉萍竟然是不依不饒,趁着李靜怡後退之勢,又攻了過來。蘇緣兒突然想到了啞婆婆,現在能擋得了朱葉萍攻勢的只有她了。

她回頭向屋頂喊道:“啞婆婆,快下來幫忙。”可是屋頂卻沒有人了。

正在蘇緣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忽然面前黑影一閃,啞婆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擋在了朱葉萍面前,她剛要動手,只聽李靜怡道:“不要殺她。”

啞婆婆遲疑了片刻,終究沒有動手,朱葉萍從她的身形中已看出自己絕非是她的對手,她腦中心思急轉,卻想不出這個啞婆婆是什麽來歷,兩人四目相對,就這樣僵持着。

蘇緣兒将李靜怡摟在懷裏,慢慢的将她連抱帶拖的弄回了房中。

“我是不行了。”李靜怡拉着蘇緣兒的衣角,已經是氣若游絲。

蘇緣兒已哭的哽哽咽咽,出不了聲。盡管心裏有很多疑問,可是此刻全顧不了了。

“緣兒,告訴溫兒,他爹叫徐斌,曾經也是我們竹劍派的弟子,雖然後來被逐出師門,可是并沒有犯下什麽罪過,他是一個真性情的人。十五年前,他們一家被奸人所害,我趕去的時候,那裏已經燒成一片廢墟,當時他娘跟他躲在一口枯井裏面,他娘把他托付給我,并囑托我不要告訴溫兒他的身世,就随他爹去了,這個是我在那裏找到的,或許有用,你替我交給他吧。還有,我并不是不疼他,只是師祖遺訓,凡是被逐出師門的弟子極其後人不允許重回竹屋,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讓他,讓他住在這裏。”,李靜怡的聲音幾不可聞,她是用盡最後的力氣才說出這段話,說完就沉沉的暈了過去,她手中托着一顆晶瑩剔透猩紅色的珠子,蘇緣兒顫顫的伸出手,将那顆珠子接了過來。

“娘,娘,你醒醒啊,娘,師伯說的都是真的嗎?你說話啊娘,娘,你告訴我啊,我爹到底是誰,你告訴我啊,娘……”,蘇緣兒不住的搖晃着李靜怡,一是泣不成聲,李靜怡卻再也沒有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蘇緣兒昏昏沉沉的站了起來,直愣愣的走了出去,冷冷的說道:“現在你滿意了,娘已經死了。”

啞婆婆已經不見了。

朱葉萍冷笑了一聲,緩緩走了上來,道:“丫頭,快把靈風劍還有劍譜交出來,交出來我就放了你。”

她眼中兇光四射,蘇緣兒不禁打了個寒顫,她驚慌失措,環顧四周,喊道:“啞婆婆,啞婆婆,快來幫我啊。”

朱葉萍冷笑道:“不用叫了,她已經走了。她可不是什麽啞婆婆,當年的婆婆可沒她這麽好的身手。”她緩緩提起了右臂,一掌便要劈過來。

忽聽得一聲清嘯,蘇緣兒心下大喜,展顏微笑道:“是師兄來了,師兄,師兄。”

星光之下,只見一個灰白色的影子從遠處疾馳而來,轉瞬間,已到了眼前,朱葉萍擡眼望去,只見一個少年迎風而立,風姿絕世,宛然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依稀便是當年大師兄的樣子,她心頭一熱,提起的手漸漸垂了下去,呆呆的望着那少年,一步步的迎着他走去,那少年卻提起手,一掌拍向朱葉萍胸口,朱葉萍一時忘了躲閃,捂着胸口,口中喃喃的道:“大師兄,你好狠心。”

那少年正是徐溫,徐溫也不理她說些什麽,走過去扶住了蘇緣兒,“你沒事吧?”

蘇緣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十分的委屈,半晌才道:“我沒事,娘,娘她已經死了。”

徐溫一把推開了她沖向屋內,蘇緣兒跌坐在地上,一時哭的更加傷心。

朱葉萍直到此刻,心裏才想起這哪裏是當年的師兄,這少年雖然有着一張跟師兄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卻又是完全不同的一張臉,這張臉冰冷,倔強,驕傲,陌生,沒有絲毫溫度。朱葉萍忽然想起,這個少年應該是李靜怡幫大師兄帶大的孩子,李靜怡有恃無恐,原來不是有什麽幫手,而是她本就打算好借自己之手殺了她,然後好讓師兄的孩子替她報仇,而我念着師兄的情義,又不好動手。看來,以後不論躲在哪裏,後半生怕都沒有安穩日子過了。

她忍着胸口劇痛,冷哼了一聲,想不到今晚敗給一個孩子卻仍然是因為對師兄的念念不忘,她突然對天長笑了幾聲,笑聲甚是凄厲。她現在傷的不輕,今天晚上已經一敗塗地,在這裏更是讨不到半分便宜,想到此處,她趁着徐溫跟蘇緣兒都沒有留意的空兒,迅速的逃進竹林。

蘇緣兒抽抽泣泣的哭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啞婆婆已經到了她面前,啞婆婆從袖中掏出一個手帕,憐惜的為她擦幹了眼淚,向她比劃了幾個手勢,蘇緣兒大概明白她是不要自己告訴師兄她會武功,蘇緣兒心中遲疑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扶着她的手緩緩站了起來。

徐溫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出來,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站在院中,身影比月色還要模糊。

“節哀順變。”,徐溫向蘇緣兒說道。

蘇緣兒向她走過去,無聲的流着眼淚,月光似水,和雪光交映在一起,又清冷又皎潔。

“婆婆,該預備都都預備下吧。”蘇緣兒回頭對啞婆婆言道

啞婆婆點點頭,一搖一晃的走了,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

蘇緣兒腦子裏面很混亂,理不清頭緒來,一下發生了太多的事,太多,太多。

她的眼淚不住的流下來,流過臉頰,嘴唇,最後滴落在了雪地上面,凝結成冰。她只覺得很難受,覺得無所适從,覺得世界突然就一片漆黑,她無助的坐在雪地上面,将臉埋進膝蓋裏面,她凍得瑟瑟發抖,咬緊牙關,抱緊雙臂,除了這些,她再也無從借力了。

徐溫眼睛裏霧水迷蒙,他緩緩走到緣兒身旁,在她旁邊的雪地上面坐了下來,道:“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蘇緣兒搖搖頭,道:“不怪你的,你本來就不知道師伯來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雪地上面。徐溫也沒有說什麽話來安慰蘇緣兒,更沒有問蘇緣兒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蘇緣兒将臉緊緊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面,覺得溫暖了很多。

“師兄,娘死了,我好怕。”蘇緣兒渾身不住的顫抖着,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別的,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對她來說,都是巨變。

“怕什麽?”

“我也不知道。”

“人都會死的,你若覺得孤單,我讓啞婆婆搬回來跟你們一起住。”

“師兄,你的身世娘都告訴我了。”

徐溫沉默了一會,緩緩言道:“先辦完師父的後事再說吧。”

“嗯。”蘇緣兒點點頭,又将臉埋進了徐溫懷裏。徐溫一直筆直的坐着,一動不動。

月光灑在兩個人身上,淡淡的光暈就像是一層輕紗,竹林中樹葉沙沙作響,枝頭的殘雪被風吹起,落在地上,就像是白色的梨花。可惜這一切都不太真切。

“師兄,我想把娘葬在石林,我可以天天陪着她,那樣她就不會太孤單。”

“人死了是不會孤單的,只有活着的人,才會孤單,師妹,以後的路還有很長,都要你自己走下去,你要學會堅強。”

蘇緣兒點點頭,淚水已經将徐溫胸前的衣服濕了一片,言道:“師兄,你要離開嗎?”,她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你能留下來嗎?”

徐溫沉默着,沒有說話。

蘇緣兒擡起頭,注視着他,良久才說道:“我喜歡每天睡同一張床,醒來看熟悉的風景,我害怕陌生人,恐懼所有未知的東西,這裏承載這我所有的開心跟難過,點點滴滴,數都數不清,我要永遠留在這裏。”

徐溫靜靜的聽她說完,默默的點點頭。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着,一直到天亮。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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