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大年初一。
所有人翹首以待的太湖比武大賽終于在這一天開始了。
是日,陽光明媚,冰雪消融,太湖之上波光粼粼,一碧千裏。
水面煙波浩渺,船只星羅棋布,數不勝數。小舟如梭般穿行其間,大小船只都插着旗幟,熱鬧非凡。只見當中有一大船,高約數丈,長十餘丈,甲板上面設有校場,就是此次比賽的賽場了。校場當中設有香案,案後懸着一張黃底黑字的大旗,上面繡着一個大大的武字,此刻,時候尚早,校場上零零散散的站着一個人,三三兩兩,低頭交談着什麽。
半夏拉着落葵一早就跑來看熱鬧,同時給杜漸吶喊助威,商陸賴在床上死活不起來,一方面是因為昨晚确實沒有睡好,另外一方面卻是因為他不想直面那個結果,落葵心裏明白,就沒勉強他一起去。
先上場的都是些二流的選手,所以并不是很激烈,杜漸自從來到這裏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一直安靜的注視着賽場,一方面是觀察對手,另外一方面是要保持心平氣和。半夏卻一直興高采烈的指指點點,落葵在一旁不時應和兩句,卻也是無精打采的,不知道是因為沒有睡好,還是別的什麽。
米晨陽此刻正坐在書房裏面喝茶,商陸進來的時候他剛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的雙眼布滿血絲,看來又是一夜未眠。
商陸知道,他已經度過了很多個無眠之夜了,自從來到這裏之後,米晨陽一直都很忙。商陸心裏突然就酸酸的,這些年大哥的心思都耗在這個家裏,過了新年都二十八歲了,可是婚姻大事卻無暇顧及,他遂走過去道:“大哥,昨天晚上沒睡吧?天都亮了,先回去補覺吧”
米晨陽微微一笑,道:“商陸啊,你沒有去看比賽,找我有事嗎?”
商陸沒有跟着去賽場,一方面是因為心裏煩亂,另一方面是想要親自向米晨陽問清楚,此刻,他猶豫了一下,道:“大哥,我想知道你這次把賭注押在誰身上了?”
米晨陽反問道:“你認為誰會勝出呢?”
商陸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杜漸會打敗林項勝出的。”
米晨陽沉吟了片刻道:“我押的是徐溫,昨天晚上定下來的。”
商陸很是詫異,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問道:“徐溫是誰?”
米晨陽道:“竹劍派新一任掌門,昨天下午剛到太湖。”
商陸心裏一時很茫然,随口問道:“大哥肯定他一定會勝嗎?”
米晨陽道:“五成把握,我這次要賭一把,如果勝了,以後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商陸點點頭,心裏卻在想,大哥這些年确實很辛苦,辛辛苦苦的為這個家操勞,這個家裏幾乎每個人都在坐享他的勞動成果,商陸也不例外,他喉頭抽動了幾下,道:“大哥,你去休息吧,比賽的事我幫你盯着,結果一出來就告訴你。”
米晨陽點點頭,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來什麽,又走回書案前,将一個小瓷瓶子塞進了袖子裏。
商陸一眼便看出那是洛陽百草齋盛丸藥專用的瓷瓶,忙問道:“大哥,你生病了嗎?那是什麽藥?”
米晨陽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随即微微一笑,淡淡說道:“沒什麽,最近晚上有點咳嗽,止咳的。”
商陸道:“丸藥雖然方便,但最好還是找個大夫看一下。”
米晨陽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忙過這兩天就去請大夫。”
他終究押的不是杜漸。
徐溫,竹劍派的掌門,又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呢?
商陸心裏尋思着,已向比武的賽場趕去。
商陸趕到比賽的校場時,場上是史湘跟章建,兩人都是用刀,打的是熱火朝天,風生水起,圍觀的人群中不時爆發出一陣陣喝彩聲,吶喊助威之聲更是絡繹不絕。
落葵看到商陸來了,笑眯眯的道:“商陸哥哥,懶覺睡的舒服嗎?”
商陸莞爾一笑,也不答話,目光只在場外圍觀的衆人身上。
只聽半夏說道:“你們看,那個娘娘腔什麽時候跟賴蒼三雄關系這麽好啊,那個不男不女的指頭不是被他削了嗎,真是奇怪。”
商陸嘆息道:“人家這叫做不打不成交。”,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賽場上的兩人那裏,而是一直在尋找什麽。
落葵自從商陸來了一雙眼睛就一直跟着他的眼睛打轉,此刻不禁問道:“商陸哥哥,你到底在找誰啊?”
杜漸直到此時才回頭看了商陸一眼,商陸忙沖他笑笑,做了一個讓他加油的手勢,杜漸也笑笑,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場上。
商陸沖落葵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拉着她擠出人群,走到外圍。
落葵眨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問道:“商陸哥哥,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結果了?”
商陸面色沉重的點點頭,說道:“大哥說竹劍派的新任掌門有五成的勝算,可是我現在還沒有看到他的人。”
落葵道:“他會不會不來啊?”
商陸道:“不知道,看大哥那麽辛苦,我很想他這次可以賭贏,可是杜漸真的很需要這場勝利,不管最後有沒有用,至少他自己會感到安慰。我好矛盾啊!”
商陸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的矛盾,這樣的無能為力。
落葵嘆口氣,從荷包裏面掏出了一個橘子,遞給商陸,言道:“不要想了,吃橘子吧。”
商陸接過橘子,在手中抛來抛去的把玩,沉默了片刻,道:“我們去釣魚吧,等晚些時候再來。”
落葵笑道:“好啊,反正師兄要到傍晚才上場,在這裏看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打來打去也挺沒勁的。”
商陸駕着小舟載着落葵在船只畫舫之間穿梭,少頃便駛離了賽場。
兩人找了一個幽靜的去處,将小船泊在岸邊,商陸取出漁具,盤膝坐在船頭釣魚,他其實是心裏煩亂,想要遠離那個賽場,好好靜靜。
落葵從船艙裏面端出了一盤瓜子,坐在商陸的旁邊嗑瓜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商陸一直心不在焉的,連有魚咬鈎了都沒有注意到,落葵自然看出來了,想要逗他開心,便笑道:“商陸哥哥,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在菁華派山下小溪裏面抓螃蟹嗎?”
商陸聽說,便回頭笑道:“自然記得,那時候你才這麽高,跟在我們後面總是拖後腿,杜漸要背着你吧,你又不讓,摔倒了趴在地上還一個勁的笑,半夏還說你是不是摔傻了呢。”
落葵兩只腳垂在甲板下面左右的擺動,湖綠色的裙子在風中微微飛揚,臉上笑靥如花,說道:“還說我,你還不是被螃蟹的大鉗子夾的哇哇大哭,怎麽哄都不行,師姐就吓唬你說再哭把你塞到螃蟹窩裏去,你就不敢哭了。那時候可真傻,螃蟹的窩那麽小,又怎麽塞得進去呢!”
商陸在她頭上敲了一下,道:“這麽丢人的事情你還記着啊。”
跟落葵說笑幾句,商陸的心情已好了很多,童年,真的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候,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落葵咯咯的笑出聲來,道:“這麽丢人的事情當然要幫你記着了,你還有一件比這個更丢人的事,要不要幫你回憶一下?”
商陸笑道:“我怎麽不記得了,肯定沒有。”
落葵笑道:“想不承認嗎?”
商陸已經想起來她所謂的更丢人的事情是什麽,忙給她作了幾個揖,讪讪笑道:“拜托,拜托,這件事情關系重大,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了,千萬不要說出去。”
落葵莞爾一笑,爽朗的道:“成交,不過你要給我剝橘子吃。”,半夏說着又從荷包裏面掏出了一個橘子遞給了商陸。
商陸接過橘子,剝了幾下,忽然又悵然的嘆了口氣。
落葵知道,無論如何,商陸都沒有辦法不去想那個比賽,畢竟那個比賽關系太大。
落葵又何嘗不是呢,雖然她一直在逗商陸開心,可她自己心裏也是七上八下,非常擔心。
一時兩人都別無他言,商陸又重新開始釣魚,落葵也收起了瓜子,專心看他釣魚。
商陸慢慢的變得專心起來,落葵坐在一旁不時的看他幾眼,只覺得心裏說不出的安穩。
如果時間可以靜止,這一刻可以延伸到永遠,該有多好!
落葵想到此處,恬靜的眼睛裏面閃過一絲漣漪。
兩人一直坐到黃昏,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才駕船向賽場劃去。
作者有話要說: 究竟鹿死誰手呢?大家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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