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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只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夢中,一會是落葵已經死了,她哭得很傷心,一會又是落葵失蹤了,她在一個迷宮中不停的奔跑,卻始終找不到落葵。
其實,她睡的并不久,她醒來的時候,天剛剛微亮,落葵就坐在她的床邊。
她抓起落葵的手,不知道是因為夢境,還是昨晚怪異的景象,她還有些心悸:“落葵,你沒事就好,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溘然的閉上眼,沒有說下去。
落葵臉上帶着淡淡的憂傷,嗓音有些低沉:“師姐,死人了,流了一樓梯的血。”
半夏抓緊了她的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是誰,誰死了?”
落葵道:“史湘。”
半夏似乎松了一口氣,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色有些蒼白:“沒事的,不要怕。”她喃喃自語,不知道是在安慰落葵,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敲門聲響起,是杜漸:“落葵,你在裏面嗎?”
落葵應道:“我在。”
杜漸道:“有些事情,大家要問一下你。”
落葵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随即道:“我,我就來。”身子卻在不停的顫抖。
半夏本來想要好好靜一靜,可是她明顯感覺到落葵的恐慌,遂握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走出去,杜漸就在門口,他從半夏手中接過落葵,半夏沒有說話,她已沒有心情再跟杜漸生氣,她怔怔的站在門口,昨晚那一幕又一次在她腦中閃過。
所有人都圍在屏風四周,她突然發現,昨晚的黑衣人也在,就站在落葵旁邊,此刻她臉上蒙着厚厚的黑紗,遮擋住了那副令人作嘔的尊容,她的眼睛發出冷冷的光芒,似乎有意,又似乎無意的一個的回頭,在半夏臉上掃了一下,半夏只覺得脊背發涼,她忽然想要跑開,突然,她看到那個黑衣人冷冷的沖她笑了一下,轉過臉,注視着落葵,目光中殺氣逼人。
半夏握緊了拳頭,沖了過去:“兇手就是她。”她抓起了那個黑衣人的領口,因為用力過大,差點撞到了屏風上面去。
所有人都詫異的望着她。
杜漸将她拉到一邊:“半夏,大家都在等你,你,你如果不舒服,可以先回房。”杜漸試着為她打圓場。
半夏松開了手:“師兄,她要害落葵,她昨天晚上要用蛇咬死落葵,剛剛又要殺落葵。”
青衣少女米錯淡淡笑道:“半夏姐姐,昨天晚上我也在,你看錯了,不是蛇,是這個。”她将手中的綠絲帶遞給了半夏。
半夏将絲帶緊緊地抓在手中,狐疑的望着米錯。
妙手婆婆靜靜的注視着半夏,目光中充滿溫柔,帶着溫暖,帶着友善,帶着期許,半夏被她這麽看着,就感覺如沐春風,渾身說不出的舒服,一時怔怔的望着她,竟然說不出話來。
只聽米晨陽道:“有沒有去叫綠衣姑娘,她怎麽還沒來。”
杜漸道:“她病的不輕,還沒有起床。”
米晨陽遲疑了一下道:“好,那就請落葵講一下,所見到的一切。”
所有人都望着落葵,可是,落葵卻不願再想起所見到的一切,她寧肯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裏,因為,那景象,實在太恐怖。
她臉色蒼白,聲音有些發顫:“我,我醒的很早,就想出去走走,我走出來的時候,聽到樓梯口有沉重的呼吸聲,低沉,嘶啞,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傷,很痛苦,我就想要去幫他,我跑過來,先是看都屏風上面都是血,樓梯,樓梯上面也是血,卻沒有人,我當時很害怕,從樓梯下去,跑到一樓,什麽都沒有,然後我又上來,看到,看到他的屍體,不,他就在樓梯口,他還在流血,我叫他,他眼睛睜得很大的望着我,我就想到徐公子懂得醫術,就去叫他。”
徐溫接着說道:“是落葵姑娘叫我來的,可是我來的時候,這裏什麽都沒有了。”
落葵跟着道:“這裏,這裏就像現在這樣,什麽都沒有了。”
萬達捋着骸下的長須道:“那,落葵姑娘叫了徐公子之後,徐公子是多久才出來的。”
徐溫淡淡的道:“大概一刻鐘,我那時候尚未起床。”
萬達又問落葵道:“那在這一刻鐘的時間裏,落葵姑娘一直都在地字二號房外面嗎?”
落葵搖搖頭:“我很害怕,徐公子又久久的沒有開門,我就去拍師兄的門,師兄也沒有開門,後來,後來我就看到徐公子出來了,他問我怎麽回事,我跟他講的時候,才發現那裏什麽都沒了,樓梯跟屏風上面的血跡也不見了。”
杜漸接着說道:“我睡得太沉了,我出來的時候,米大哥跟商陸都在這裏了。”
胡大屠突然囔囔道:“胡說八道,這扇屏風距離樓梯少說也有兩丈遠,人死在樓梯口,血怎麽會跑到屏風上面去。”
他說的不錯,這一點确實很奇怪,衆人都望向落葵。
落葵目光閃爍,心不在焉的道:“我真的看到屏風上面有血,我真的看到了。”
章建淡淡的道:“那落葵姑娘是從那邊的樓梯下樓的?”
落葵思索了片刻道:“我記不清了,大概是天字二號前面的樓梯,那裏離我的房間更近一些。”
章建道:“那麽,據姑娘方才所說,姑娘走下去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看到,重新上來,就看到史湘的屍體在樓梯口,那麽就是說,史湘是死在玄字二號房前的樓梯上了。”
米晨陽點點頭,向青束道:“青束,你師兄是什麽時候離開房間的,你還記得嗎?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大家這才注意到青束,他站在人群後面,一直都是靜靜的傾聽,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很憤怒,他冷冷哼了一聲,指着落葵道:“你在說謊,你剛才說你聽到呼吸聲,看到鮮血,卻沒有人,你下到一樓,又上來,就看到我師兄躺在那裏,如果章建的推測是正确的,你确實是從天字二號前面下去。又自玄字二號前面上來,那麽請問,你在天子二號前面看到的血是怎麽回事?是兇手故意倒在那裏的?如果章建的推測錯誤,那麽你還是從天字二號前面上來,又看到屍體,難道兇手把屍體搬走,等你上來,再放在那裏故意讓你看到,不管怎麽說,都解釋不通,還有就是,屏風上面的血,這麽遠的距離,血不可能濺到屏風上面去,如果說是兇手故意弄上去的,那麽他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僅僅是為了制造恐怖的氣氛?而且,現在這裏什麽都沒有,地板樓梯上面的血可以沖洗掉,可是屏風上面的不可能洗掉,因為大家都知道屏風上面的圖案是紙裝裱的,即便洗掉,也會留下痕跡。所以,這件事情,你從頭到尾都在撒謊,這很讓人懷疑,你就是兇手,或者,你知道兇手是誰,還跟他有莫大的關系。”
落葵搖頭說道:“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兇手是誰,我只知道這裏還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我的預感總是很準,所以,所以大家都趕快離開這裏吧。”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風,又似乎并沒有在看屏風。
青束淡淡的道:“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誰也不準離開這裏。”
胡大屠瞪着眼睛道:“你說了不算,大家總不能把命撂在這裏,他奶奶的。”
青束怒道:“你罵誰?”便要動手。
商陸忙擋在二人中間:“兩位大哥,都消消氣,事情是在我們這裏出的,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說法,但是也需要諸位配合,出了這種事情,如果不查出真相,恐怕誰都脫不了幹系,我們這些人裏面,唯獨杜漸辦過案,對兇案比較有經驗,所以,我想,在官府的捕快來之前,這件事情先交給他來處理,大家,有沒有什麽意見?”商陸見沒人言語,接着說道:“既然大家沒有意見,那就這樣定了,關于這件案子,杜漸如果有問題詢問到大家,希望諸位知無不言。”
胡大屠扯着嗓子道:“那如果查不出來,總不能無限期的拖延下去,一輩子查不去,我們就在這裏呆一輩子不成。這種鬼地方,處處透着邪氣,不是機關暗器,就是毒蟲毒草,沒他媽一樣東西是幹淨的,多一分鐘老子都呆不下去。”
忽聽得‘啪啪’兩下清脆的巴掌聲,胡大屠臉上早着了兩掌,一張臉立即便腫的又高又大,他還沒回過神,只聽米錯淡淡的說道:“濑蒼教好歹也是傳了百年的大教,你師父難道沒有教過你說話的時候不許罵人嗎?來的時候,沒人請你,你自己要來的,如果你心虛想走,現在就可以走,也沒人會攔你。”她一字一頓,聲音中帶着一股威嚴,目光冷得似乎要結冰,釘在胡大屠臉上。她的身法很快,甚至沒人看出她是怎麽出手的,商陸詫異的張大了嘴巴,想不到她的步法還有這種用處。
胡大屠一時語塞,半天,才‘我’了兩聲,終究沒有說出什麽。
章建上前道:“米大小姐,我師弟是個粗人,不要見怪。”
米錯沒有理他,因為商陸正在研究她的手:“不疼吧?”商陸小聲詢問着,臉上帶着大快人心的笑。
米晨陽看米錯跟商陸這個情形,怕章建等人臉上不好看,忙淡淡笑向章建及胡大屠點點頭,說道:“小妹自幼嬌生慣養,脾氣不太好,章兄跟大屠兄弟不要見怪才是。”他永遠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語氣中帶着商量的意思,讓人無法拒絕。
胡大屠讪讪的點點頭,臉色依然一陣白一陣紅。
米錯将手從商陸手裏抽回來,在衆人臉上掃了一圈,冷冷的道:“其實他說的也不錯,這座宅子,确實有些古怪。這本是我爹爹送給我媽媽的,當年,房子建了一半,設計這座房子的師傅就死了,後來房子一直蓋蓋停停,因為每次動工都會死人,一直拖了一年多,後來,來了一個過路的老和尚,他看了這裏之後,說這地下原本埋着很多屈死的冤魂,就讓爹爹去廟裏請兩尊菩薩回來,還親手畫了這幅屏風擺在這裏。房子自然就建成了,不過房子建成之後,參與建房的人,卻都一個個離奇的死了,發生了這麽多事,媽媽自然就沒有來這裏住過,可是,還是沒有逃過那個詛咒。”她說的輕描淡寫,衆人聽完卻都是頭皮發麻,狐疑的望着她,又望向那扇屏風,卻沒有人再做聲。
半晌,陳逸仙道:“米姑娘說這些無稽之談,想是要替落葵姑娘開脫吧?”
米錯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落葵根本就不是兇手,我用不着為她開脫,我說的都是事實,信不信由你。”她說完轉身就走了,商陸追在她後面也跟着走了。
萬達捋着胡須道:“自古鬼怪之說,雖不可全信,卻也不可不信。”
落葵茫然的跟着點點頭。
然多數人終究還是不信,嘴上雖然都沒有說什麽,臉上的神色卻一目了然。
一時衆人無語,漸漸都散去了,只剩下落葵,她還在看那扇屏風。杜漸一直站在她的旁邊,循着她的目光觀察着那扇屏風,希望能看出點什麽,可是,那真的只是一扇再普通不過的屏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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