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5）

更新時間2014-10-9 12:49:44 字數：2492

每天安一個人在家，睡醒了弄點兒吃。早飯吃得極簡單，盛一碗隔夜的米茶就着雜粑粑。米茶酸酸的與雜粑粑酸得不一樣。當然還是新鮮的好吃。把炒的黃燦燦的大米淘一遍，一碗米一鍋水，煮到發脹再悶幾分鐘，揭開蓋子香氣四溢。放着等涼最好一點溫度都沒有。早上煮一大鍋午晚吃，冰涼涼的米茶直線下肚，是夏季最好的東西。整個炎熱的季節只吃米茶，連幹活的男人們都鐘情于它絕不碰米飯。

吃完了洗衣服，洗好了放進竹籃挎到堰塘去清。往往日頭高照早已沒了人。安喜歡這冷冷清清的堰塘。沒有女人老人孩子，只有兩只鵝五只鴨子偶爾跌出水面的白魚。遠處飄來荷葉的清香，蓮花隐在其間，搖搖曳曳若隐若現。很容易就走神，一邊蹲着清衣裳一邊想着不着邊際的東西。武俠片裏的蜻蜓點水，格格頭飾兩旁長長的流蘇，女主角自來水一樣的眼淚，天山雪蓮是不是跟堰塘裏的蓮花是親戚。

每次都到太陽曬疼了臉才回過神。晾好衣服就晃去藍裳那兒，中午蹭頓飯吃，吃完後就睡在堂屋的竹床上，有穿堂風吹過涼快極了。午睡醒來就與藍裳坐到堂門前的水泥地上說話。陸續的會來幾個老太婆。矮小幹癟的馬老太婆，高大肥壯的錢老太婆，與藍裳一樣身材的西老太婆。全部席地而坐，你一句我一句的講到傍晚。安這時不再說話，靜靜聽她們說着一遍又一遍的陳年老故事。慢慢等待夕陽沉入天際。

洗了澡關上燈坐在床上在黑暗裏看電視。這種感覺極像在電影院裏看電影。四周漆黑熒光閃爍畫面流動男女主角詭異的嘴臉悠揚的音樂。安喜歡這種感覺，會将自己融入其中，與他們一起愛恨糾葛纏綿悱恻。很享受，出去撒尿也不開燈。夜晚變得清涼，像沉入很深的湖底。

核桃在喊開門，帶着一身夜色也帶回幾只蓮蓬。安剝開一只碧玉一般的蓮子，咬在齒間脆嫩清甜。這種時候就會生出這種感覺，這是吃過最好吃的蓮子，以前沒有吃到以後也不會吃到。真的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核桃打了一盆水坐在井邊洗。四周漆黑，唯有夜空微弱的星光。核桃邊洗邊說，明早拿了錢帶你買衣裳。安坐在小凳子上剝蓮蓬，我不要。核桃說怎麽不要？安說有穿的。核桃說哈是些舊的，姑娘兒總要有件新的。安不說話只是專心剝蓮蓬，走進核桃喂一顆到她嘴裏。核桃連說，嗯，清甜清甜。安瞟一眼她夜色裏的雙乳，性感小巧乳房嬌小，因為小才不顯得松垮，看上去堅實有韌性。擦幹身子套一條老式花裙子坐在院子裏乘涼。張開嘴接住安喂來的蓮子，口裏喃喃算着這些天能拿多少酬勞。一共十天一天三十，有一天因為下雨只割了半天，田主竟耍起賴只想算半天。女人們不依鴨子一樣炸開鍋，咋咋呼呼的吵得田主直讨饒。嗯，整三百，這老狗日的敢少算一分老娘們活剝了他。

第二天核桃拿錢回來安跑得不知影蹤，找到藍裳那兒也沒有。嘴裏罵着個死妮子跑哪去了？喊她買個衣裳跟上殺似的。藍裳說反正沒事我跟你去吧。核桃一聽正合心意，兩個人蹬開各自的三輪車往街上去。她們來到自由市場。自由市場最大的自由就是讨價還價。喊四十可以砍到十五，喊十五可以砍到五。核桃要買兩件胸罩。穿着的兩件早已松松垮垮，不是肩帶滑落就是背扣松開。洗得完全沒了形狀，穿着還別扭。核桃拿着一件白色棉布胸罩問多少錢。老板說十塊。藍裳咂嘴還貴些耶，才幾寸布？老板說胸罩能有幾寸布？多了不成背心了？核桃說少點。老板說八塊。核桃說再少點我拿兩件。老板說十五，不能再少。十塊。核桃一口價。

婚後才穿上這種叫做胸罩的內衣。恰恰當當的摟起兩個乳，比在大背心裏晃蕩好多了。而且胸型也顯得好看，不會再穿上薄衣服前面兩個尖尖醜死了。她想起未出嫁前一個同齡姑娘生得異常豐腴，兩個好大的奶頂得衣服崛起老高，面前兩個大**清晰可見。男人總是不懷好意盯着她碩大的胸，她走在旁邊都臊死了。藍裳一生都未讓這種幾寸之寬的衣服上過身。到了流行起來她以老去，根本沒有機會。她的世界裏只有背心，緊緊貼合松弛的皮膚。直到現在仍然穿着，一件薄薄的棉布大背心在碎花襯衣裏若隐若現。

回到家核桃把一件白裙子扔給安。氣沒這麽快消，每次被安惹惱會好天不睬她。吃飯不叫她洗澡不叫她去地裏扯菜不叫她。她生氣。總為這些不大不小的事。安覺得這些事完全沒必要生氣。核桃覺得這些事她必須生氣。展開來是條圓領無袖齊小腿的棉布長裙。沒有任何點綴任何裝飾連平常的蝴蝶結刺繡也沒有。她從來沒穿過長裙也不明白為何買一條純白的裙子給她。

洗過澡核桃穿上新買的胸罩，似乎大了點沒貼着肉。想起葡萄跟她說過穿時将咯吱窩兩邊的肉往中間擠，不但胸罩填滿了還防止下垂。核桃從沒那樣做過，這會兒不妨試一試。她照着鏡子扣上背扣，身子微向前，左手伸進右胳肢窩弄一下，右手伸進左胳肢窩弄一下。弄完後再照鏡子，兩乳之間居然有了一條溝，兩只乳高高聳立在裏面。驚訝不已，這是從來沒有的，誇這方法居然這樣有用。

有個叫紅英的女人長得奇瘦胸卻碩大，像兩只匏靤的發面饅頭，喜歡無所顧忌的跟核桃開葷素玩笑。兩人在一起割稻谷。紅英割兩把就直起腰在胸脯上左右看看，又割兩把再直起腰左右看看。核桃在旁邊忍不住好笑。直到一天被大雨淋得透濕，女人們都在田主家裏換衣裳。核桃看着紅英從身上脫下她那大紅的胸罩，走過去拎起來居然厚得如面包。兩個奶卻又幹又癟皺巴巴的挂在胸前，像兩顆黃葡萄幹。

這下該核桃葷素她了。哼哼，你個狗日的怪不得那麽大兩個奶？原來都是這兩個面包墊的。紅英嘴一撅，都是海子給我買的。核桃問多少錢。紅英說二十。核桃咂嘴，哈，海子這樣舍得。紅英說睡覺都不叫我脫。核桃機笑道，他是懶得看你那兩顆葡萄幹。紅英嗔罵道，哪個是葡萄幹？甩出衣服追打核桃。女人們嘻嘻哈哈紛紛偷窺他人的身體。常年在陽光雨露下的女人，體型各異膚色不一。有虛腫有緊實有發福有苗條有黑黃有暗黃有斑點有紋路。幾乎沒有完美沒有無暇。女人們靠天吃飯，上天給你個好相貌算是福氣，給你個壞相貌算是運氣。她們一生都在這兩氣之中徘徊。過得好不好活得彩不彩全靠上天賜予的這兩種氣。誰是真正的大胸誰是僞造的大胸這下一目了然。往日隐藏的秘密真相大白。

核桃穿上老式花裙子從小方桌上切下一片西瓜，掂在手裏邊吃邊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