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可能是酒精催化了情感,讓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岑昀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和傅松吻上的,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麽回到房間,又滾到了床上。
第二天醒過來,他們的身體緊緊糾纏在一起,像是密不可分的熱烈中的愛人。
可能已經不是第一次,岑昀适應得很快,清醒了一會兒便将傅松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腳拿下,輕手輕腳下了床。
——
在手術前一天,岑昀請了一周假。
“提前祝你母親手術成功。”嚴尋一邊叼着煙一邊批了徦。
“回頭請你吃飯。”岑昀說。
嚴尋斜眼看了他一眼,“算了,術後恢複也要不少錢,省着點吧。”
岑昀笑了笑,“那就不請了。”
離開公司後,岑昀去了趟超市,買陪床時需要的東西。
中途傅松給他打了通電話。
——他們現在已經不用沈遲夾在中間傳話。
“在哪?”傅松那邊的聲音很空曠,像是在停車場裏。
“超市,來買點東西。”岑昀說。
傅松頓了一下,又問:“哪個超市?”
岑昀報了超市名字後傅松直接挂斷了電話。
等岑昀采購完大包小包的走出超市時,傅松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司機慣例下車來幫岑昀拎東西。
“你怎麽過來了?”岑昀一邊和司機把東西放到後備箱一邊問。
“傅總說過來接您。”司機說。
岑昀透過後車窗看了眼車內,雖什麽都沒看到,但他知道傅松就坐在裏面。
把東西都放好後,岑昀打開車門上了車。
傅松顯然等了很久,問岑昀:“買什麽買了那麽多?”
“毛巾、牙刷、熱水壺——”岑昀報了一堆名字,說,“都是陪床時要用的。”
傅松皺起眉頭,不認同地說:“這些東西都有。”
——沒必要來這種超市亂買一通,質量并不好。
“有是有,但畢竟是要去醫院用,還是得買一套新的,等出院後直接扔了也不會心疼。”岑昀說。
傅松沒再說話,他沒有被岑昀的理論被說服,只是不願再費口舌在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我準備今天晚上就去醫院。”岑昀說。
傅松微微點了下頭,“叫司機送你過去。”
岑昀笑着說了聲“謝謝”,又轉過頭對司機說:“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司機四十多歲,說話時總是樂呵呵的,看起來很有親和力。
回到住所,岑昀拒絕了司機的幫忙,自己吭哧吭哧将幾大兜子東西搬上去。
在他喘着粗氣坐在沙發上休息時,才突然想到沒買今晚的食材。
他轉過頭看了眼窗外,此時天色已經微微發暗,晚上還要收拾東西去醫院,還是點外賣吧。
在外賣APP上浏覽了一會兒,岑昀才突然想起傅松,便舉着手機去敲門。
“進來。”房間裏傳來傅松的聲音。
岑昀打開門探個腦袋進去。
傅松正在視頻會議,電腦屏幕上亮着幾個人像,有萬松的全部高管。
但他依舊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看向門口的岑昀,問岑昀:“什麽事?”
岑昀并不知道傅松在視頻會議,以為他只是像平時一樣在加班,擡手晃了晃手機,“我要點外賣,你想吃什麽?”
“随便。”傅松瞄了一眼電腦屏幕,此時所有人都屏着息,在光明正大地偷聽。
“別随便啊,我就是不知道要吃什麽才來問你的。”岑昀擡手按了按因為剛剛提東西而有些酸的腰,“等下就得去醫院了,而且腰還有點酸,不然我就自己做了。”
傅松沒有點過外賣,平時在公司工作忙時也都是沈遲幫他訂餐。
此時沈遲也在電腦屏幕上,一同參與着這場視頻會議。
傅松轉過頭,對着屏幕語氣沒什麽波動地說:“沈遲,訂兩份飯送過來。”
“……是。”高素質高修養讓沈遲維持着臉上的表情,沒有破功。
倒是一旁的岑昀吓了一跳,聲音驟然變低,悄聲問傅松:“你在跟沈遲視頻?”
傅松說:“沒有。”
岑昀剛悄悄松了口氣,傅松又說:“還有萬松的高管。”
“……”
這下岑昀連悄聲都不悄聲了,直接轉身小跑走了。
傅松面不改色地坐在電腦前,像什麽事都沒發生。
視頻會議的全部高管都在等着沈遲訂餐,只有訂完了會議才能繼續進行。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用眼神互相八卦着——
剛剛那個就是傅總傳說中的愛人吧?
是的是的,肯定沒錯啦。
愛人?傅總不是一直都包養嗎,應該算是情人吧。
你消息太落伍了,傅總前段時間都帶人去顧家宴會了,還帶回老宅了,看樣子是定下心了。
哇塞,誰這麽神通廣大啊,顧家老幺都沒搞定咱們傅總他竟然搞定了?
那就不知道了,傅總保護得很嚴,誰也不知道這人到底什麽來頭。
看樣子這回真是動心了,不然幹嘛捂着不給人看啊。
……
岑昀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萬松的高層們議論紛紛,他在房間收拾着去醫院要帶的東西。
大約十分鐘後,外面門鈴響了。
“這麽快的嗎?”岑昀有些疑惑,停下手上的動作起身去開門。
門開了。
門外的人是顧水。
“你好啊,岑哥。”顧水向岑昀笑了下。
岑昀開門的手頓住,擡眼看着許久未見的顧水。
顧水看起來有些憔悴,臉色發白,下巴輪廓清晰,比上一次見面瘦了很多。
“你怎麽過來了?”岑昀朝後退了半步。
上次發生的事依舊讓他心有餘悸。
“你別怕,”顧水像是看透岑昀的內心,聲音有些低地說,“我是來找傅哥的。”
說完他朝門內看了一眼,“傅哥在嗎?”
岑昀皺着眉頭看着顧水,“傅總知道你來找他嗎?”
顧水抿了下嘴,沒有說話。
岑昀看着顧水清瘦的身形,眉關皺得更緊。
明明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今年,并沒有過去很久的時間,但此刻他已經從眼前的人身上找不到曾經那個顧水了。
岑昀顧念着曾經那個偷拿茶葉給他的實習生,苦口婆心:“你…你還是先養好身體吧,你還年輕,傅松并不能成為你人生的全部,沒必要因為他把自己的身體搞垮。”
可惜顧水并不領情,臉色堅定,眼裏燃燒着對傅松炙熱般的虔誠,“岑哥你不懂,傅哥對我來說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沒有他,我活着便沒有任何意義…”
岑昀沒辦法再說出什麽,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手把着門框,語氣變硬:“我沒辦法讓你進來,請回吧。”
顧水面上的表情扭曲了下,“為什麽?”
“你過來這裏傅松并不知道,對嗎?”岑昀直直盯着顧水,“回去吧,沒有傅松的意思,我不可能讓你進去。”
“我只是有話要跟傅哥說,說完我就走。”顧水表情變得急切起來,擡手抓住岑昀的胳膊,“我就說一句話,真的,說完我立刻走!”
岑昀看着顧水,第一次這麽近距離感受到被所謂的愛情蒙騙從而墜入到深淵裏苦苦掙紮的痛苦。
顧水的眼裏沒有亮光,沒有希望,有的只是暗無天日的絕望。
“顧水,”岑昀不理解顧水的堅持,也不想理解,嘆息着說:“回去吧,別堅持了。”
顧水擡頭死死盯着岑昀,一雙眼睛瞪得很大,嘴唇抖着:“不…”
“顧水——”
岑昀話還沒說話,顧水就直接用力撞到他身上。他的身體直接被撞歪,踉跄兩步扶住旁邊的牆才勉強穩住身體。
等他再擡頭,顧水已經沖進房子,打開了傅松的房間門。
視頻會議剛剛結束,傅松正起身準備出去,倏然聽到房門被不正常地打開,神情嚴肅地擡起頭。
“傅哥…”見到傅松後,顧水的腳步頓住了,身上的戾氣也都散了去。
他想沖傅松擺出一個笑容,但失敗了,他笑不出來。
“傅哥…”顧水往前走了幾步,沒敢離傅松太近,眼裏全是癡迷。
“岑昀呢?”傅松的聲音很冷,臉上烏雲密布。
顧水全身都僵了一下,“岑哥在外面,我沒傷害他…”
傅松臉上表情沒有緩和,直到岑昀出現在門口。
岑昀剛剛扭到了腳,走路姿勢有點跛,對着房間裏的顧水說:“我已經聯系保安了,他們馬上就會上來。”
聽到岑昀話,顧水像是情緒突然崩潰,轉過身扭曲着臉沖岑昀大吼,眼裏盡是瘋狂:“你為什麽總是妨礙我!”
他大口喘着粗氣,脖頸因過于用力凸出青筋,“我只是想見到傅哥,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要來阻礙我!為什麽!”
“你冷靜一點…”岑昀怕顧水做出過激行為,擡腿朝後退了一步,聲音放得很低,“我沒有要妨礙你,我們都沒有。”
顧水依舊喘着粗氣,死死瞪着岑昀,眼眶周圍都泛起了紅。
“你有什麽話你就說吧,你不是說有話要跟傅松說嗎?”岑昀朝傅松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配合顧水一點,“你現在見到他了,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吧。”
傅松并沒有接受到岑昀的眼神,緊鎖眉關看着岑昀的腳腕,臉色鐵青。
顧水看上去像是冷靜了些,雖然胸脯處還在劇烈浮動着,但已經不再沖着岑昀吼叫。
他回過頭,重新看向傅松。
傅松的視線從岑昀身上轉移,和顧水對視着。
“傅哥,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顧水的聲音十分顫抖,像是在用盡全身力氣祈求傅松,“我們曾經不是也有過一段很好的時光嗎?當時我們也很幸福。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好,我可以改,我全部都可以改,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傅松打斷顧水,聲音冰冷得吓人:“你所謂的曾經只是我和顧家的一個交易,我們沒有過去,也不會有未來。這次念在顧家的情分上我不會和你計較今天的事,但如果——”傅松看了一眼門外的岑昀,聲音愈發低沉:“再有下次,我會親手把你送進精神病院。”
顧水先是怔在原地,過了少時,才輕着聲音說:“交易?我們之間…我們的曾經…竟然全部都只是一場交易?”
他渾身都輕輕顫抖着,看樣子竟有些可憐。
傅松沒有再理會顧水,毫不留情地從他身邊走過,到岑昀身邊,擡手扶住岑昀胳膊,低聲問他:“腳怎麽樣?”
“我沒事。”岑昀小聲說,有些擔心地看着顧水。
傅松話說得太重,他怕顧水受不住這個打擊。
他明明都已經打眼色讓傅松配合一點了,傅松怎麽蠢到這都看不出來?
岑昀有些埋怨地看了眼傅松,但卻敢怒不太敢言。
“怎麽——”傅松想問岑昀為什麽這麽看自己,但沒能問出來他就被岑昀突然伸手用力推到一邊。
下一秒,岑昀痛苦的悶哼聲和沉聲摔倒在地上的動靜像是炸雷一樣竄進他的耳朵,讓他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保安從門口跑進來、沖舉着刀的顧水怒吼、沖過來将顧水按在地上、顧水痛苦的掙紮聲…這些他通通都聽不到。
他只能看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岑昀,以及他身上慢慢滲出來血跡的白衣服,刺眼得讓他幾乎站不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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