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7

張平安對有些事情有模糊的記憶，但很多張建業講的事情都仿佛是在看另一個人的故事。但記憶這種東西，或許也就是自己講給自己的故事。

并且他不怨恨他的母親，雖然他也對母親的改變一知半解，但終究已經是離開的人了，沒必要拿對方的事情懲罰自己，他只是對她沒什麽感情罷了。但知道這一切終歸還是讓他釋懷了。

所以他就是曾經的張皓，這些信也原本就是寫給他的，最後陰差陽錯地又轉到了現在的他這裏。張平安不得不看着那些信，感慨一句命運弄人。

最後他還是沒能見到寫信的人。約定的時間，張平安去等了一天，什麽都沒有。茫茫人海，也許他們真的曾經在街上擦肩而過，但兩個人卻都沒有被命運連接上最後的結。

張平安或許有點遺憾，他是真的在不知不覺中默默付出了非同一般的愛戀，這讓他第一次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更是飽嘗喜歡上甚至都不知道是誰的滋味。仿佛滿腔的溫情溢出，只能洋洋灑灑輾轉在熟悉的字跡間，他可以在無聊時不經意地模仿出信上的字跡口吻，卻不知道對方究竟長什麽樣，想象不出他笑起來是如何的燦爛。

但他或許也是有點釋懷了，這纏綿而悲哀的愛戀，他希望可以随着這風，這歲月而飄逝，就像信上的他所寫的，希望可以忘記他。哪怕撕開這段回憶都是帶着些澀苦，但不去想，麻木漸漸可以占據上風。

再深刻的感情，再難言的思念，終歸敵不過生活的沉重。

歲月封鎖了那些過往的信，灰塵堆積，記憶蒙垢。

張平安伸手拿紙抹掉了一本文件夾表層的灰垢。他工作以後搬家挑選的房間窗戶正朝着太陽，早春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照進屋內，金色的絲絲縷縷光線萦繞着細碎的灰塵。

他靜靜地撫摸了一下文件夾，然後拿着文件夾打算直接塞到箱子底部，翻過文件夾的時候，眼角一花，一個什麽東西從裏面掉落了出來。

定睛一看，映入眼簾的，地上落着一張信紙，記憶中帶有味道熟悉的廉價信紙，上面密密麻麻寫着字。

張皓：

或許我應該叫你現在的名字---張平安，更好一點。但是我還是喜歡張皓這個名字，仿佛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還在這麽叫你，這讓我感覺自己對你是特殊的一個存在，也是我的一個小小的私心吧。

你肯定會問我到底是誰，為什麽這麽多年做着這麽傻的一件事。其實我一直很想告訴你這一切的真實，但是我了解你，我知道還不到說的時候。至于什麽時候應該告訴你，我想可能是看到信現在的你吧，至少你有知道這一切事實的權利。

某種意義上來說，接下來的內容也許永遠沉寂着會比較好，如果真的不幸你看到了後面的內容，請讓我對你道一聲，對不起。

我還記得當年你最喜歡小布丁的雪糕，夏天總要攢着零花錢自己踮着腳去小商店冰櫃裏去買小布丁，估計許多年後已經沒有小布丁了吧。

Advertisement

小時候的你太天真又太傻，爸爸媽媽太忙了根本沒什麽時間照顧你，當然我也不想真正的怪他們，畢竟絕大多數的人可能都是這麽成長起來的，尤其是那個時代那個環境下的我們。

那天你生日，早上媽媽把你送到隔壁家，那個叫秦娟的阿姨還給你了一個蘋果，然後就讓你去看書了。

直到下午，秦阿姨告訴你，讓你自己看電視玩，等她回來就把你送回家。她出門以後，你就安靜地呆在客廳自己玩。沒想到過了不一會兒，秦阿姨的老公，那個你一直很怕的叔叔，從卧室出來到客廳裏，你不敢看他，但忍不住別扭的發着抖。

他熟練地把你從沙發上抱過去，然後粗魯地扒下了你的褲子。

你抖得更厲害了，你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但是你不懂那是在幹什麽。每次這種時候，我都會出現在你前面，承受着屈辱，保護着你。

我也記不得第一次我真正出現是什麽時候了，可能是他猥亵你得寸進尺射到你身上的時候，你震驚到不行，完全失神中我代替了你。

每當我出現的時候，你都默默縮在後面，不說話也不理人。其實我也很憎惡自己的出現，因為那段時間，每次都是因為那個變态猥亵你才會讓我出現。

所以我發誓，你生日那天是最後一次了。哪怕我會消失也在所不惜。

早上出門的時候聽到媽媽說下午想早點回來給你過生日，做頓好吃的。我就知道機會來了。

而且過往秦娟總是喜歡在周末出門，這個時間也是趙石欲行不軌的絕佳時機。

秦娟出門以後，我就把門偷偷打開了一條縫。

果然趙石在背着門的沙發上玩到正high，外面傳來了媽媽的聲音。她叫了你好幾聲。但趙石盡興時竟然沒聽到，甚至還把那惡心的舌頭在你的身上流連徘徊，讓我忍不住想吐。于是我動作大了些，趙石暴躁地罵了你幾句。

異樣的聲響終于引來了媽媽，她伸手推開了門。

看到眼前的一切，她簡直不敢相信，震驚至極她随手抄起旁邊的一個金屬擺件。狠狠對着趙石的後腦就砸了下去。

趙石暈了過去，頭上的血流了半張臉。

她不敢相信自己殺了人，顫顫巍巍探了下趙石的鼻息。

最後她終于崩潰地跑了出去。

我把趙石拖回他的卧室，然後澆了油在他的床上，打着火機，點燃了床被。

跑回家以後，你才慢慢有了意識。這就是那天火災燒過的灰燼。

你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很欣慰我沒有立刻消失，但也出現的少了，在後面的日子裏，只能偶爾出來，用寫信的方式看着你。

我能感覺到，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出現了，所以我想把這點不知道是否值得記錄的事情寫下來，如果你真的看到了，我真的很抱歉。

最後我希望你可以幸福，這次我真的不會再出現了，對不起。

還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