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美人迷

十二月十二日,流落在外多年的赫連玷重回皇宮,太後感念其同為先帝手足,雖癡傻蠢笨,但到底是皇室血脈,同朝臣商議後,封他為福王,另居長寧宮。

可福王智如幼子,畏懼陌生,哭着鬧着不肯入宮,只得先在魏王府住下。

昭陽殿紫煙缭繞,袅袅如絲,姚妙蓮坐在珠簾後頭,雙手疊放,端莊優雅,珠簾輕輕搖晃,風華半遮,若隐若現,看着她的人雙眼都漸漸癡了。

魏王的視線不加掩飾,近乎僭越地望着她,眼中癡纏貪婪,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洋洋得意來。

殿中宮人都已被她摒退,只剩兩人相對,姚妙蓮端着太後的架子,不曾變了臉色,也沒有半分緊張和膽怯,她開口問他:“魏王叔來尋哀家所為何事?”

魏王乃昭武帝的親弟弟,年齡卻相差甚遠,他正值壯年,眉宇間是歲月沉積下來的穩重成熟,此時,又多了分野性和張揚。

他但笑不語,忽然邁動步子,朝姚妙蓮走了過去。

手指掀開珠簾,他看着姚妙蓮微微皺起的眉,笑容裏多了幾分玩味:“你是真冷靜,還是害怕在我面前露出破綻,而故意裝成這個樣子?”

姚妙蓮手心一緊,便看到那人撩開珠簾後仍不停下,款款走上前來,直到她身前停下,半彎身子,逼近她的臉,眼中觊觎之色一覽無餘。

“你還是害怕了。”他伸手撫上她的臉。

姚妙蓮驟然變了臉色,将他的手推開,終于不再強裝冷靜,眼中怒火燃燒:“魏王叔自重,哀家如今是大胤太後!”

魏王不生氣,反倒嗤笑一聲:“你是太後又怎樣,本王碰不得嗎?”

姚妙蓮怒目而視,他真是無法無天了,罔顧禮義倫常,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大逆不道。魏王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語氣不緊不慢:“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能先你一步保住赫連玷?如今他在我手裏,皇位便在我手裏,連着你也在我手裏……”

他拉住她的手,她掙紮,他卻更用力,狠狠地将她從鳳座上拽了起來。

姚妙蓮不肯服軟:“一個傻子,也值得我費那麽多力除去嗎,你未免也太高看手中的籌碼了吧。”

“我若說,他不是個傻子呢?”魏王一把攬住她的腰,手向下探去,沉迷地看着她神色變化,唇角微微勾起,“看來你孀居多年,是真的謹守本分,我還以為,你定會跟謝九桢颠鸾倒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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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妙蓮按住他胡作非為的手,眼中多了幾分冷色,似乎因為他提到了某個名字,便讓她更加冷靜下來。

“就算赫連玷不是個傻子又怎麽樣,你難道還要利用他造反嗎?”

魏王偏頭一笑,神色不屑:“那位子,我不感興趣,相比皇位,我更想要你,赫連玷只是一枚棋子,我想要推他上去,他就能上去,我想要拉你下來,你就得下來——”

“你在癡人說夢。”姚妙蓮不為所動。

“是嗎?”魏王回過頭來,笑容莫測,他欺前一步,将姚妙蓮逼回到鳳座上,整個身子壓下來,“比如說,幼帝其實不是我那個好侄兒親生骨血,這樣,你也覺得自己能坐穩太後之位嗎?”

姚妙蓮勃然變色,面容瞬間變得蒼白,她怔怔地忘了反抗,甚至連問一句他為何會知道這個秘密的膽量都沒有,魏王在她耳邊親了親,輕笑:“我們為何不聯手,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呢?”

他說着,像是蠱惑,又是赤.裸裸的威脅,他的意思很明确,在開口第一句話時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是她太自大了,竟然被人抓住了最致命的把柄。

可她若為權利生,今日必當心死,全力逢迎取悅他。

姚妙蓮閉上雙眼。

子時剛過,姚妙蓮忽然從夢中驚醒,鄭歆聞聲趕來,将燈火點着,擔憂地看着她:“娘娘做噩夢了?”

姚妙蓮抓着被子,轉頭看到寝殿之外的那個鳳座,眼前便浮現白日裏的荒唐,頓時覺得腹中惡心,扶着胸口幹嘔幾聲,鄭歆見狀,緊忙伸手順她後背。姚妙蓮眼中含淚,握住鄭歆的手,憤恨又絕望:“阿嬷,是我做錯了嗎,上天要這樣懲罰我?”

她只不過不願放下手中的權力,為了能夠垂簾聽政,不落人把柄,她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從來不做出格的事,甚至心中那個人,都妥善安放好,不敢逾矩,卻在今日被赫連嵘毀于一旦。

還是以一種近乎侮辱的方式。

那她一直以來謹守本分還有什麽意義?

“娘娘,你不該這麽想。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擇手段乃是常理,手握大權的是娘娘而不是他,娘娘何不換個角度想,不是魏王威脅了娘娘,而是娘娘利用了他。”鄭歆在她旁邊勸說。

姚妙蓮臉色幾度變幻,想起赫連嵘曾親吻她,她便翻江倒海得難受。

她忽然抓住鄭歆的胳膊:“你讓亦清入宮來,現在就讓他入宮!”

鄭歆面露苦色:“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了,宮裏也落鎖了,而且無理由宣召外臣入宮,會遭人閑話的。”

“就說皇上害了風寒,要他入宮守着,不管什麽方法,快去!”姚妙蓮瘋了一樣,推着鄭歆身子,無法,她只好出去下令,快到醜時,謝九桢才姍姍來遲。

明明是說皇帝感染風寒,鄭歆卻将他帶到了昭陽殿,還避開了其他宮人。

謝九桢一身玄色錦袍,融于濃濃夜色,手上提了一盞燈,燈光照得前身發燙,他面無表情地走進去,殿門忽地被關上。

窗前月下有道落寞倩影,青絲垂下,白衣寬袖凹顯腰身,謝九桢放下燈盞,眸中深色幽幽。

女子忽然轉過身來,看到他伫立在那兒,眼中一亮,快步走了過來,在快要相碰時,謝九桢讓開身子,動作幹淨利落,臉上仍是沒有任何神色。

他好似不知道姚妙蓮的用意,彎了彎身:“太後半夜召見,所為何事?”

既然沒見着皇帝,他已經知道那多半是個借口了。

姚妙蓮見他閃開,眼中幾分錯愕,可又一想,自己什麽都不說便行此舉,怕是将他吓到了,遂整了整臉色,柔情脈脈地看着他:“亦清,你可還記得當初的那些日子?”

“先帝還是太子,你為太子伴讀,我們一起在翠松堂聽先生講經,我只是小小女侍,有幸跟随服侍太子,那段日子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她像個滿懷心事的少女,眼中含笑,說起舊日光景臉上都是喜色,暗示中帶着期待,盈盈望着對面的人。

可謝九桢始終垂着頭,不曾把她的神色放在眼裏。

姚妙蓮眼眸一顫:“亦清,你是不是怪我,當初選擇了先帝而不是你?”

她上前一步,手快要抓到他,謝九桢卻向後退,看在姚妙蓮眼裏,像極了因心中不忿而導致的疏離,不忿的話,是不是證明他心中還有她?

“亦清,你若心有不甘,現在也為時不晚,先帝已經故去,徹兒還小,如今是我姚妙蓮獨攬大權,你為當朝太傅,整個大胤都攥在我們兩個手中,就算我們做什麽,又有誰敢指摘呢!”

姚妙蓮大聲說道,眼中滿是狂妄,再也沒有方才的純真爛漫。

謝九桢本是垂着頭,忽然擡眸,眸中被霜色侵染,好像能一瞬間将人看破,姚妙蓮一怔,被他的眼神吓到,向後退了一步。

“太後娘娘似乎對臣有些誤會。”

“誤會?”姚妙蓮眯了眯眼。

“臣從未對娘娘有過任何企圖。”謝九桢直起身,深邃的眼眸裏不見任何波瀾,仿佛在說一件跟他毫不相關的事。

姚妙蓮臉色有些難看:“當初,你對我那麽好……若不是求而不得,你為何答應娶了跟我長得那麽像的晏氏女?”

“難道,不是娘娘下的懿旨嗎?”謝九桢竟然笑了笑。

“你可以拒絕。”

“臣為何要拒絕。”

姚妙蓮一怔,似乎不敢相信他會這麽無情,心中一急,她道:“亦清,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只是……知道陪不了你,所以才将她放在你身邊,做個念想,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魏王殿下今日在昭陽殿留了許久,臣可以問問,殿下同娘娘都說了什麽嗎?”

姚妙蓮臉色一僵,所有的話都已經說不出口。

謝九桢不再多言:“臣告退。”

他問完問題之後不求回答,轉身便走,如此幹淨決然的舉動讓姚妙蓮措手不及,所有旖念都消失不見,她忽然開始恐慌。

昭陽殿一定有他的眼線。

而他不求答案,是因為心中已有答案,莫非昭陽殿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握在掌中嗎?

她固然喜歡他,但她也懷疑他,防備他,忌憚他。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都像是暗示與威脅,做到這麽高的位子,他求什麽呢?他安于現狀嗎?他有更大的野心嗎?

姚妙蓮愣住了,甚至連讓他站住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謝九桢出宮後,在馬車上睡了一會兒,星沉問他是否要回府,他說不回,于是就一直等到了早朝。

早朝散去他才回府,本想在攬月軒小憩一會兒,沒想到腳還是不自覺地邁向栖月閣的方向。

一看到晏映,滿身的疲憊便襲來,他好像才終于可以卸下所有心防安心睡一覺兒。

但晏映似乎不太高興,情緒一直不高,午後去攬月軒讀書,她也一直悶悶不樂,謝九桢第一次覺得頭疼,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夜他太過放肆了,才惹了她不開心。

本打算睡前問一問,鳴玉卻來敲門,謝九桢一聽說秋娘又鬧起來,便什麽都不顧了,連衣裳都忘了披,就匆匆趕去望月閣。

晏映從沒見過先生如此失态過,他一直都鎮定自若,遇事從不慌亂。那秋娘究竟什麽人,她也突然開始好奇起來。

晏映披上狐裘,又拿了一件先生的厚氅,跟着去了望月閣。

她曾聽府上下人說過,秋娘得了失心瘋,是個瘋癫的女人,她想象中,該是披頭散發衣衫不整髒兮兮的模樣,可到了望月閣,她見着秋娘真容,卻被驚豔得說不出話來。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美的女人,眼波若秋水,紅唇皓齒,梳着一絲不茍的髻兒,穿着顏色鮮亮的衣裙,如雪夜裏綻放的紅芍藥一般,豔麗得讓人挪不開眼。

即便她眼角已有細紋。

她去的時候,秋娘正用力推開謝九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手上拿了一把剪刀,對着自己的脖子。

她哭着也是美的,只是遲遲下不去手,晏映仿佛能看懂她的眼神,那大抵是怕疼吧。

她昂着頭,眸中含淚,悲切地望着上面,好像能看到很遠,嘴上哀聲唱着:

“車遙遙兮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君安游兮西入秦,願為影兮随君身。

君在陰兮影不見,君依光兮妾所願。”

歌聲凄婉哀怨,晏映竟然覺得鼻中酸澀,心裏微微泛疼。

她一遍一遍唱着,不肯将剪刀放下,下人們不敢上前去奪,連謝九桢都無法近身,他只能低聲勸着:“把剪刀放下。”

那聲音有些疲倦和無奈,這樣的場景他也許見過很多次了吧,可秋娘依舊沒理他,自顧自地唱着,晏映抿了抿唇,走上前去,向她伸出手。

“劃傷這裏,很疼很疼的!你把它給我好嗎?你念的那首詩,我也會,但我不會唱,你能教教我嗎?”

她聲音溫柔,像是哄小孩子,秋娘真的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看她,謝九桢也看過來,神色有些複雜。

秋娘怔了怔,面色一喜,她突然将剪刀一扔,大跨步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抱得緊緊的。

“我好喜歡你!”她大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  秋娘唱的是西晉傅玄作的詩《車遙遙篇》。

關于皇室怕你們弄不清楚,我這裏給梳理一遍。

昭武帝赫連岐,有三個兒子。

太子赫連玥牽連謀逆案自絕。

二皇子就是昭文帝赫連珏,也就是文中的“先帝”,他的皇後就是姚妙蓮,他死了之後傳位給赫連徹,也就是文中沒有出場的幼帝。

三皇子赫連玷是那個傻子。

魏王赫連嵘是昭武帝的弟弟。

基本上一家子沒什麽正常人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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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和她沒用的男人(重生)》

心狠手辣人美會撩渣公主X高嶺之花口嫌體正直公子

禹國老皇暴斃,新帝年幼,權臣野心難消,長公主姬嬈順應時局,收攬政權,成為新朝之主。

下令清理政敵走狗裴家時,裴三公子捆着手腳跪在污泥上,雙眸倨傲,不肯降尊泥塵。

公主見他生得好看,興致大發,特地饒了他性命,帶回宮去,供她日日賞玩。

裴公子自此過上了屈辱不堪、風中淩亂、自尊心日漸崩塌的生活。

【小劇場】

裴公子剛被帶進宮中那日……

暮色沉沉,燭火幽芒,絲雨落下窗臺,裴致背抵牆,聽着門外幾聲嘲笑。

“公主帶回來的奴兒不聽話,關他幾日,斷了吃喝,合該老實了……”

人影略過後,裴致移回目光,看到身前的女子正笑意妖嬈,眸似霜花,撩起他前額汗濕的發。

“不是不願意本宮碰你麽,怎的生出這麽多汗?”

惑音入耳,裴致高傲的眼眸,有一瞬跌宕。

裴致這輩子聽過最傷人的話,就是公主醉酒後攬着他,眸中泅水,看着他又不像看着他。

“十三,你是我的,我要你的身子,你的忠心,你的命,但我不要你的愛。唯愛這東西,最輕賤,不值一提。”

她說完這話,哂然一笑,笑容裏都是輕蔑。

卻不知那時,裴致瘋狂想揉她入懷,身子給她,忠心給她,命給她,愛,也全給她。

【一個互相救贖也共沉淪的故事】

——正經文案——

元和六年,禹國滅。

覆滅三百年鼎盛王朝的,是公主的夫君。

他奪了皇位,娶了新歡,殺了公主,走上至尊之位。

然後

元和三年,公主重生了。

排雷:

1.男主不是前世夫君,前夫追妻火葬場骨灰都給你揚了那種。

2.公主上輩子太悲催了所以重生回來一開場就黑化開大,心狠手辣無惡不作,不是好人,見色起意強取豪奪還不走心,全場最強誰哔哔誰死,介意勿入。

3.【高亮,男c女非c,女主前期渣,介意勿入】

4.男主身份在女主面前天然低,一生身心皆歸女主所有,忠貞無二,雖然,他時常心口不一,但沒用,女主天然克他。男主不是真的沒用,會一點一點成長起來。

5.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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