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飛繁城

這是一段時間陰雨來第一個放晴的日子。初春的時節本該風暖晴好，但年至三月卻一直風雨不斷，冰冷而襲。今日的陽光無疑是給繁城一個莫大的恩惠。終于等到了和煦的天，李清就給孩子們放了一天的假，而自己就樂的清閑，也準備出門曬曬太陽，享受下這來之不易的春風。

李清是繁城的一位私塾先生，私塾雖小卻不缺人氣，大家都因為這裏有致仕的太傅慕名而來。李清則是私塾裏最年輕的先生，太傅蒲懷遠的年齡可以做李清的父輩。雖然大家為的是蒲懷遠的名聲而來，可在這裏的孩子們卻更喜愛李清，不僅僅是李清相貌生得好，更是他的溫溫柔柔、待人和睦。

此時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好似全城的百姓一掃以往的陰霾，都來到了街上享受這一日難得的好天氣。李清看着街景，微微勾起了嘴角。小販的叫賣聲、孩子們的嬉鬧聲和春風的拂過，一切交織在一起卻有種其樂融融的氛圍。李清愛着繁城，雖然這裏并不是他的家鄉。李清繞過主街，準備去人少的湖邊坐坐，偶爾放放空也挺不錯。

繁城，卻并不是很繁華。李清很愛這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比起繁華，這裏更像一片淨土。繁城距離國都十分遙遠，所謂天高皇帝遠，這裏的人們都不會受到國家的特別沾染，自在、樸實而簡單。能受到這種待遇的繁城得歸功于這裏是當朝王爺繁王的封地，當今皇帝自然也不會過度問津。說來也奇怪，繁王幾乎沒有在公衆前曝光過身份，所以繁城的百姓除了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王爺的封地，再就一無所知了。不過多年如一日，安定的繁城讓人們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李清順着小路走到了湖邊，陽光灑落而粼粼的水面，微風拂過而搖曳的嫩芽，亦或偷偷盛開的野花都讓李清心情很好。他找了一片幹淨的草地靠着樹坐了下來，手撐着下巴遠遠望着，好似會想些什麽。李清來到繁城後就一直這樣生活着，波瀾不驚，安靜平和。跟其他的年輕男子不同，李清沒有什麽抱負，他就只想這樣守着自己的淨土，慢慢等時光流逝。

不一會兒湖水的另一面正直兩人沿着蹊徑走來，依着他們行走的速度來看也不過是賞春踏青。

“王爺，有消息說東南一帶發生凍災多時，到現在赈災款還沒撥下。”淩左跟着身前那人淡淡地說道。

“我自是有心無力。不說繁城離東南有多遠，單是我出氣力去扶災只怕皇上還會治我一個二心的罪名。皇上自有不撥的理由。”走在前方的人悠悠地說道。

“還有什麽理由，莺歌燕舞呗，哪還有時間管百姓蒼生。”淩左自喃。

陸北淵停下腳步，微微朝淩左的方向側身：“雖說這裏也不會有大礙，但是出門在外還需注意點說話。”

“是。屬下謹記。”淩左跟着陸北淵繼續慢慢前行，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不過王爺，聽說黎王好像私自去災地了。”

“九哥？”陸北淵心下想了一會，“九哥自小就是志存高遠的人，若不是當年田妃的陰謀，現在的天下就應當是九哥的了，他的母親宣氏也不會慘死。”陸北淵微微地按了按太陽穴，接着說：“今天難得天氣這麽好，且不談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陸北淵，當朝繁王，也就是繁城百姓都認識名字卻又不見其人的人物。陸北淵自小生活在京城，母親原是妃子寧氏。自從先帝駕崩，當今皇帝繼位并授予了親王後，就來到了現下的繁城。淩左則是陸北淵的心腹，從小就跟随在他身邊。淩左修得一身上乘的武功，更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正值陸北淵準備回去的時候，看見不遠處有一人靠着柳樹片刻沒動，好似在午睡。陸北淵心想雖說今日天氣不錯，可初春的風還是潮濕冰冷的，此人這樣一躺不就容易風寒？随即，陸北淵走過去想要叫醒睡着的人。

到了樹邊，便看清楚了熟睡的人的模樣。陸北淵自诩見過佳人無數，可是此人卻和以往的人大有不同。眉清目秀，精致的五官好像挑不出來一絲毛病，卻又帶着男子的英氣。不能用美來形容，那完全會侮辱了此人的氣質。想要靠近卻又不敢太近，清澈而高雅。

陸北淵皺皺眉，此人穿的甚是單薄，想必又在這裏睡了許久。陸北淵剛伸手想要叫醒李清，可是手卻在空中停了下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想打擾他的美夢，還是不忍心破壞了這樣一副美麗的畫卷，便縮回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風，輕輕搭在李清的身上。随即勾了勾嘴角，帶着淩左離開。

私塾。

蒲懷遠端着一碗剛煮的姜湯遞給了正在打噴嚏的李清。

“阿嚏……阿………嚏！”李清擦了擦鼻子。

“你說你，這麽冷的天跑到湖邊去睡覺，真是自找的。”蒲懷遠順勢坐到了李清旁邊的椅子上。

“哎，我哪知道會傷風。”李清的鼻音很重。

“你不知道，你是個傻子才不知道。這麽大個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蒲懷遠扶額，“罷了，這幾天你還是回去好好修養吧。免得傳染了孩子們。”

本來李清今天來私塾也是想要繼續授課，對于蒲懷遠說的話本想回絕，可畢竟考慮到學生們的健康也就沒有反對：“那我就好生休息去，把自己養胖點，争取最快速度來見伯父您。”說罷就一口把姜湯喝完，剛剛咽下就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李清尴尬地笑笑，蒲懷遠只有無奈地搖了搖頭。

李清回到自宅，徑直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現在他需要的是深度睡眠。李清的房子算是租蒲懷遠的，自從來到繁城就是受太傅的關照，本來說蒲懷遠是不收李清租金的，結果在李清強烈要求下蒲懷遠不得不收取一點是個意思。只不過這一點意思比起這座房子算是九牛一毛了。宅院不是很大，但是應有盡有。最值得一提的是庭院裏種滿了植物，一年四季都會有花盛開。蒲懷遠是愛花之人，當李清還沒住進來的時候都會時常來這裏打點。所以現在這個任務蒲懷遠就交給了李清。雖說李清并沒有蒲懷遠那種愛花心切，但是閑來無事澆澆水看着它們盛開卻也很是悠然自得的。

推開房門，本想直接去床邊，眼睛卻被桌子上的那一團衣物吸引。李清走上前，伸手撫在了那個披風上。

在湖邊的那天等李清醒來時已近黃昏，李清都不知道自己會睡那麽久。春日的黃昏還是十分寒冷的，當看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披風時，心下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什麽人什麽時候給他蓋上的，是怕他着涼嗎？李清猶豫是把它丢棄還是帶走，最後抱着說不定還能再見的心态，折好了披風帶回了家。結果，李清還是傷風了。

“阿嚏……！”李清打了個噴嚏，心下好笑：“要是怕我受風寒為什麽不直接叫醒我，害我真的傷風了。”

李清縮回手，轉身躺下，扯了扯被子，陷入了好眠。

屋外春風在吹，吹進了庭院，吹進了繁城這一片好山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