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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片荒野,橋下的河水在月色下蕩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四周靜悄悄的,那黑衣的青年聽見祁無懼的問話,垂下眼簾,他的聲音中帶着絲絲涼意,平靜地問祁無懼道,“是你突然來了此地,你倒問起我是誰來了?”

祁無懼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問自己,他剛才也是太急了沒多想就直接把話給問了出來,現在也有點後悔,他低聲道,“抱歉,在下剛才有些莽撞了,還望這位公子不要見怪。”

“在下祁無懼,幽州人士,近日來古方城辦點事。”

祁無懼說完這話時,就看見他對面的青年不知在什麽時候擡起來頭,一雙眼睛裏仿佛帶着暗光,他怔怔地望着祁無懼,不知在想着什麽。

“祁無懼?”他小聲地喚了一聲,不知道是在叫祁無懼,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的聲音裏是說不出的溫柔缱慻,祁無懼聽了後卻是打了個哆嗦,然而這個時候并沒有風,祁無懼只是覺着自己周圍陣陣的發涼。

黑衣的青年看見祁無懼的動作,歪着頭看着他,黑漆漆的瞳孔中露出疑惑,青年的面容本就精致不似凡人,如今這副樣子更是給他添了幾分脫俗的仙氣,他開口問祁無懼,“你冷嗎?”

眼下正是早春時節,祁無懼又是個練武之人,他搖搖頭,說了句,“不冷。”

青年眯着眼睛笑了笑,轉身又往橋中央走了走,他仰頭看着夜空,忽然對祁無懼說了一句,“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錯。”

“是不錯。”祁無懼其實并沒有心思看月亮怎麽樣,他腦子裏全是剛才那個消失不見的白色的身影,跟在青年的身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家就在這附近,晚上睡不着,便出來走走。”青年的聲音始終是清清冷冷的,他依舊是仰着頭,欣賞着今晚的月色。

“你剛才……”祁無懼又環顧了一眼四周,問向眼前的青年,“是否見過一白衣人從這裏路過?”

青年轉頭看着身後的祁無懼搖了搖頭,笑着回他道,“我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了,不曾見有人來過。”

祁無懼并不是很相信青年的話,卻也知道他今天是不可能從青年的口中問出什麽了。

他看着青年又向他這邊走來,青年的身體似乎不太好,他才走了幾步,臉色就又白了幾分,呼吸也有點急促。

“你沒事吧?”祁無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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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無懼剛才還覺得眼前的這個青年很可能會是剛才飄過去的那道白影,現在卻不是那麽肯定了,第一他在這周圍并沒有看到什麽白色的衣服,而第二……他的眼力還是有的,自然能看出眼前這個青年的身體是真的非常虛弱,而不是裝出來的。

青年搖了搖手,說了一句無事,便靠着橋邊的欄杆歇了下來。

兩人站在就這麽站在西桐橋上,誰也不在說話,空氣裏只剩下了青年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聲。

又過了好一會兒,青年恢複得差不多了,只不過他的臉色依舊慘白,祁無懼抿唇想了想,最後把腰間挂着的水袋遞到他面前,“喝點?”

青年的臉上隐約露出奇怪的神色來,但他還是接過了祁無懼遞過來的水囊,嘴上道了一句:“多謝。”

他把水囊抱在懷裏,并沒有急着喝下,他偏着頭向祁無懼問道,“祁公子可曾聽說過這西桐橋的傳聞?”

祁無懼搖頭,他剛來這古方城,只知道這西桐橋是林家的二公子帶人建起的,哪裏還知道它有什麽傳聞,便搖頭回道,“還不曾聽過。”

青年便轉回了頭,望着橋下的水面,低聲開口道,“周邊有百姓們說,林公子在造橋的時候曾經把一個天牢裏十惡不赦的罪人埋在橋下,以求此橋能夠世世代代立在此河上,而那橋底下的罪人将任萬人踐踏,永生永世不得轉生。”

祁無懼聽了之後卻是搖搖頭,他從來不信鬼神之說,而且聽說那位林二公子也是對這類事敬而遠之的,遂道:“不過是無稽之談,當不得真,橋要想造得好還得看他用了什麽石料。”

“我看這西桐橋的石料就很不錯,造得樣子也很漂亮。”

祁無懼見身旁的青年沒有說話,又繼續道,“而且這種事,多半是百姓們以訛傳訛,也許建橋的那天林二公子不過是埋了條死狗在橋下,後來就傳成了埋了個人在下面,所謂三人成虎,就是這個道理。”

祁無懼把話說完後,他身旁的那個青年神色絲毫不改,也不知道有沒有把祁無懼的話給聽進去。

過了半刻鐘,青年才接了一句,“祁公子原來是這般認為的啊。”青年嘴角微微翹起,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他轉過身背對着祁無懼,向着橋下走去。

“我有些累了了,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祁無懼連忙跟上,想也沒想便道。

青年拒絕了祁無懼,“不必了,祁公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對了祁公子,我叫長生。”黑衣的公子走到橋下時忽然轉過身,面朝着祁無懼,如水的月色下,他的眼眸裏好像有一團化不開的薄霧。

說完,長生便下了這西桐橋,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祁無懼卻是沒有離開,他悄悄地跟在長生的身後,他總覺着他所看到的那道白色身影即使不是這個青年,也許要與他有着什麽不可說的關系。

他看着那青年一路向西邊走去,在一處簡陋的小茅草房前停了下來。

然後他推門進了屋子裏,昏黃色的燈光在屋子裏亮了起來,祁無懼在外面待了好一會兒,卻并沒有發現其他的異常,便只好先離開,回了自己下榻的客棧。

屋裏的長生在祁無懼離開後輕輕地笑了一聲,他衣服上的花紋在燭火的掩映下顯得格外詭異。

他稍一擡手,屋裏的燈就全滅了,整間屋子裏什麽聲音也沒有,安靜得可怕。

祁無懼回到客棧後要睡下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的水袋還放在那個叫長生的青年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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