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英教(二)

陳阿諾被那些黑衣人帶出了山谷,塞進一輛馬車。

一片漆黑之中,馬車不知行進了多久,最終在一個到處是鳥澗蟲鳴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的眼睛仍蒙着黑紗,又被人牽引着行了一段,直到抵達目的地才被允許取下。

突如其來的陽光刺得陳阿諾下意識的眯起雙眼。

待逐漸适應之後,她舉目望了望自己身處的地方,而後驚詫的發出一聲淺呼。

但見此地地勢極高,放眼極目之地,皆是雲海,近處則是草木蔥榮,奇花遍地,間或有屋舍環山而立。

而她此刻所在的地方還不過只是半山腰,仰起頭來遙望峰頂,才真正是高聳入雲,仿佛隐沒在了日陽的盡頭。

過往,她總以為自小生活的那個山谷就是遠離喧嚣的世外桃源了,而今到了這一處地方,才明白過來什麽是奇絕。

那巍巍山峰又險又奇,一覽衆山小的勢頭就好像一個孤絕的高人,永遠伫立在世人不可企及的那處,沉默的俯視着這個世界。

如此震撼而又玄妙的景象,任誰看了都會被懾住,甚至因為身在其中而産生某種難以言喻的自豪感。

就在陳阿諾正為眼前所見而怔愣時,前面帶路的黑衣人忽然催促起來。

她只得收回目光,跟随那人進到一間屋子裏。

同時,她也注意到,被帶來這裏的除她之外,還有許多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女。

她們在進屋後被挨個搜身,而後被要求換下自己的衣衫,簡單梳洗之後,穿上由那些提供的,相同樣式的黑色衣裙。

穿戴完畢,少女們又被領着往山上更高的地方行去。

可以明确的感覺到,行進之中,腳下的山路越來越崎岖,後來甚至到了無法行走的地步。

同行的少女有幾個因為畏高,已然低聲的嗚咽起來。

那些黑衣人卻還步履輕盈的帶着路,全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再這樣走下去,只怕大半的人都要葬身山崖而亡。

陳阿諾剛在心下默然嘀咕,便有一聲尖利的驚呼自身後傳來,慌忙回頭去看,竟是一個落在隊伍後面的少女失足掉下懸崖。

衆人頓時陷入一片惶恐,陣陣驚叫之間,有膽小的已然抱頭痛哭起來。

陳阿諾滿心焦急,正思忖如何救人,卻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

所有人都以為是自己眼花,可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竟是一個人,自嶙峋石壁間飛身而過,以快得讓人看不清的動作沉入山崖之下,而後攜着掉落山崖的少女飛了上來,穩穩的停在地上。

那名少女已然被吓得不省人事,一旁目睹整個過程的衆人中亦傳出一陣陣如釋重負的嘆息。

陳阿諾都忍不住要為那人拍手叫好,這功夫可比戲本子上寫的厲害多了。

待那位英雄救美的黑衣人立定之後,方才給她們領路的那人慌忙迎上去跪伏于地。

那人尚未及開口解釋,英雄救美的那位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扇得她生生吐出一口血來,而後滿身戾氣道:“這點兒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那人不顧傷痛,撲倒在黑衣人面前慌忙求饒,黑衣人卻只是揚了揚手道:“把她們弄上去,教主面前若是少了一個,拿你是問。”

冷肅的聲音一出,陳阿諾便認出來,這個人正是在村子裏發現她的,那個削肩的黑衣女子。

想不到她武功如此之高,陳阿諾不禁後怕起來,若是當時這人要殺她,而今她恐怕已經成了一縷亡魂。

尚且思罷,方才跪地求饒的那人已經恭敬的應了一聲,接着自懷中掏出一只短哨一吹,幾聲近似鳥鳴的蹄聲響徹山間。

所有人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兒,便見峭壁之間忽然出現了許多人,一樣的身着黑衣,一樣的武功了得。

這些人不由分說,一人擒住兩名少女便朝山崖上飛去。

又是一陣陣驚呼,少女們顯然被這些像鳥一樣會飛的人吓壞了,然而陳阿諾心下卻十分了然。

這些人并不是會飛,或有什麽神力,而是會輕功,而且是十分了得的輕功。

于此同時,她放眼前方的山路,才發現過了方才那段崎岖之地,俨然已經沒有了可供人行走的路,山間層層疊加的都是懸崖峭壁。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在那些峭壁的頂端,也就是整座山峰的峰頂,竟然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沐浴在黃金一樣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若此刻有人告訴她那是神仙居住的天宮,她一定毫不懷疑的相信。

且莫提眼前的景象何等震撼人心,便是想着這般險峻的地勢,常人徒手攀爬至此已是不可能,更不要提在這裏建造一座宮殿。

顯然,被震懾住的并非陳阿諾一人。

那些少女們被黑衣人攜着,陸續抵達,仰望那座宮殿之際,竟都忘了方才的恐懼,一個個怔愣在原地,滿臉不可思議的在心底膜拜。

衆人發呆之際,方才那位黑衣女子已不知在何時先他們一步抵達峰頂。

她立在通往宮殿的石階上,俯視衆少女道:“随我來。”

說罷黑衣一旋,轉身朝那座伫立在頂峰的宮殿而去。

和所有的少女一樣,陳阿諾此刻也禁不住緊張起來。

縱使知道眼下身處險境,稍不留神就可能命喪于此,可還是忍不住好奇,建造在如此險峻之地的宮殿裏,到底是個什麽樣子?住在裏面的人又是怎樣的世外高人?

通往峰頂的這條路與方才山間的景象大相徑庭。

耳邊不再有蟲鳥啼鳴,只有凜冽的風聲貼着耳際刮過。

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寒冷起來,叫人下意識的抱住雙臂。

所有人似乎都被這冰冷而又凝滞的氛圍所感染,一路行去竟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兒聲音。

終于抵達峰頂,黑衣女子朝着門口駐守的幾名黑衣人亮出一方木牌,便領了衆少女往殿中去。

真正置身其中才知曉,這座瑰麗的宮殿也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常人實在難以想象,在這樣一個地勢詭谲,幾乎不可能到達的地方,竟然別有一番天地。

巍峨殿堂之後,亭臺樓閣、水榭石橋、長廊回轉、檐牙交錯,無一處不精巧,無一處不堂皇,只怕盛京的皇家庭院也不過如此。

在一路的驚詫和心下的默嘆之中,少女們追随黑衣女子的腳步,繞過紛繁錯雜的回廊,通過層層關卡,最終來到一處更為宏大的宮殿之中。

氣氛徹底凝滞至冰點,在靜到極致的殿堂中,連黑衣女子都提起了呼吸。

又過了三道關卡之後,寬闊的大殿呈現在眼前。

黑衣女子率衆人跪下,冷肅的聲音竟也含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黑莺參見教主。”

黑莺?這名字倒甚是符合她從頭黑到腳的模樣,也符合她總是黑着一張臉的表情。

陳阿諾雖和衆人一樣,順從的跪伏于地,心下卻忍不住開起小差來。

這時,一個無比悅耳的聲音自大殿的盡頭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人都帶到了嗎?”

陳阿諾又是一驚。

那是怎樣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聲音,柔緩似春日清泉,卻又冰冷如山巅積雪。

聽過一次之後便忍不住期待着再度聆聽,仿佛有着某種蠱惑的奇怪力量,千絲萬縷的将心頭攝住、攥緊。

“禀教主,這些就是從各處搜羅來的孤女,屬下已精心挑選,都是資質不錯的。”黑莺已經恭敬的答了話,轉而令衆少女起身,往教主近前挪了數步。

這個過程中,陳阿諾擡頭偷觑,匆匆一瞥間只恍惚瞧見大殿盡頭的座上坐着一名身穿紅色衣袍的男子。

那名男子身形欣長瘦削,面上戴着一個精巧的黃金面具,面具上鑲嵌着數顆價值連城的紅寶石,而他身上的紅衣寬大且款式繁複,層層疊疊的輕絲羅紗籠于外袍之上,布滿金絲繡紋的衣擺拖曳至地,足有二尺來長。

整個畫面充斥着一種妖豔而又詭異的氣氛,只是這樣一身華光滿布的袍子,雖然好看,可不用想也知道穿在身上定然十分不便,實在有華而不實的嫌疑。

盡管如此,那人僅僅只是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周身散發的風華與威儀已令人不敢直視。

他再度開口說話,悅耳的聲音便流了出來:“資質如何,還要檢驗過才知,今後能不能成為天英教的人,就要看她們的本事和造化了。”

這番話分明已涉及大殿中所有少女未來的命運,可他說得卻是一派雲淡風輕。

同時,自他的語句中,陳阿諾亦捕捉到幾個重要的字眼:天英教。

如此說來,如今她置身其中的這座山峰,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邪教,天英教的所在。

而此刻,在大殿盡頭坐着的那個紅衣男子,極有可能就是號稱武功天下第一,天英教的魔頭,教主蕭千雅。

心裏默念着這個名字,陳阿諾的心情無比複雜。

那個只在江湖故事裏出現過,對于她來說是一個傳說般存在的人物,此刻竟然與她身在同一間大殿之中,甚至只要她擡頭,那人就在她目光可及的地方。

然而,與此同時,這個人也是山谷中那場大火的罪魁禍首,是背負着村子裏數百條人命,殺害她父母,與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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