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天英教(五)
衆人頓時嘩然,陳阿諾也長舒了一口氣。
就方才那片刻之間,她胸膛裏的那顆心都不知道第幾次險些從喉嚨裏蹦出來,現下簡直都不像是她的了。
或許近來看多了身邊之人的死亡,此刻阿香得以存活下來,竟讓她覺得比自己獲得生機還要高興。
當阿香退下來時,陳阿諾見她方才受了好大的驚,正想安慰幾句。
卻不想她的目光竟已被下一場比試吸引了去。
陳阿諾暗嘆過阿香的恢複力,也随着她的目光向屋子中央看去。
但見這遭被選中的少女,與前面的數位竟都不一樣。
生得是柳眉細目,纖腰若素,不僅容顏姣好,體态更是風流。
更奇妙的是,雖和其他少女們經歷了同樣的那些事,可自她的臉上卻看不出半點兒恐懼和驚惶,只是她眼眸雖潋滟有光,但隐藏極深的地方似乎透着一絲微不可查的哀婉。
不僅如此,見她行走間步伐輕盈,又至兵器架上取了一條長鞭,面對黑衣女子起勢時也是幹淨利落,可見是個練家子。
最是她周身氣度,一樣的黑色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則顯得格外貴氣。
也不知是否與她動作間不經意流露的優雅有關。
總之,只需一眼便可知,這名少女必然是有些來歷的。
這時候,阿香忽然拽了拽陳阿諾的衣角,悄然在她耳邊道:“她原是臨山魏王之女,閨名叫做趙婧,前不久她父王因為謀反被天子讨伐,滅了滿門,她堂堂一個郡主竟被充作官妓,實在可憐。”
“原來是官家的人,難怪這麽有氣勢。”在阿香啧啧的惋惜中,陳阿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愈發對她産生了興起,認真的瞧着前面的比試。
事實證明這趙婧果然不凡,一條軟鞭在手中揮得宛若游蛇。
繁複的招式和靈巧的身形看得人眼花缭亂,直恨不得連聲呼好。
在與黑衣女子的對決中,她顯得很是主動,每招出手都直指其周身要穴,透露出的殺氣與狠氣和她身上貴族千金的氣度大相徑庭。
這個少女是如此溫文爾雅,動起手來卻又是這般拼命。
隐約覺得這人的性情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陳阿諾下意識的蹙了蹙眉。
此時屋中央兩人的交戰卻還十分膠着。
百來招過去後,直到黑莺示意侍立一旁的黑衣人喊停,名喚趙靖的少女竟然與黑衣女子打成了平手。
而從她十分鎮定自若的表情和黑衣女子額上沁出的薄汗尚可揣度,如若這場比試繼續下去,勝負到底落于誰手,也未可知。
毫無疑問,趙婧也留了下來。
她的成績無疑給近乎絕望的少女們帶來了莫大的鼓舞,待她從屋子中央走過來時,少女們具是難掩欣喜的迎了上去,俨然将她當做了心目中的英雄。
陳阿諾的目光還停留在趙婧身上,卻忽然聽得那黑衣人說了句:“你過來。”
側頭看去,那人指的正是自己。
方才她只顧着看別人熱鬧,竟忘了自己也是逃不過的。
眼下輪到了她,縱使平日裏再是不拘小節、膽如碗口粗的,可畢竟涉及生死,也就禁不住忐忑起來。
更何況方才趙婧打得如此精彩,數次逼得黑衣女子退無可退,讓她在主子面前丢了顏面,只怕黑衣女子心裏正積攢了仇恨,難免一會兒不發洩到她的身上。
這樣思忖了一遭,陳阿諾心裏更加沒底,拖着的步伐也沉重了幾分。
阿香暗地裏拉着她的衣角說的幾句鼓勵之話,她也渾渾噩噩的沒有聽進去。
見她磨蹭,那黑衣女子等得有些不耐煩,沖她吼道:“還不快來受死。”
遭了,她果然是要将方才的屈辱都報複在她的身上。
由于黑衣女子的一聲厲喝,圍着趙婧吵鬧的少女們頃刻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将滿含同情的目光投到了陳阿諾的身上。
陳阿諾握緊了袖子下面的兩只拳頭,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驀地吐出。
生死存亡之關頭,也就只能豁出去了。
懷着拼死一搏的心緒,她邁開腳步踱至屋子中央。
先是側過身去,朝黑莺拱手深鞠了一躬,擡頭時已換上一副谄笑,裝點出滿臉恭敬道:“我能不能先借把劍?”
黑莺掀起眼簾看了看她,面上卻無半分表情變化,也不置可否。
陳阿諾只得自我解嘲的讪笑了一陣,而後自己往兵器架那邊過去。
她挑了一把比較輕便且長短合宜的,拿在手上掂了掂,便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黑衣女子已然擺出準備動手的架勢。
陳阿諾繼續噙着笑意,朝她拱手行了一禮,心道方才阿香也未打贏她,卻也活下來了,想必只要她那些花拳繡腿舞得漂亮,證明自己尚可雕琢,說不定也能安全過關。
思緒過後,陳阿諾便揮開鐵劍與那黑衣女子交起手來。
她用的這套劍法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是何來歷,只不過陳氏夫婦自小就要她勤練。
其他的武功懶惰敷衍也都罷了,只這七七四十九招劍式卻是督着她完完整整、一絲不茍的學了下來,且自初學武來便時時溫習,半點兒不得含糊。
他們還一再的叮囑她,未來無論如何,這套劍法定要傳承下去。
因此,縱使她因沒有練過內功,招式發力明顯不足,然一套劍耍下來也是行雲流水,頗有看頭,若非武學內行,定會被她這套花把勢給唬住。
陳阿諾原本盤算着用這套劍法将天英教裏的這些人糊弄過去,先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再說。
卻不想她那劍招才舞了第一個七數,卻不得不戛然而止。
那黑衣女子武功與她懸殊,擾得她亂了陣腳也是有的。
可論起她停下來的真正原因,卻是黑莺的一聲“住手”。
主子發話,屬下怎敢不從,那黑衣女子忙收了勢,可那一臉憋屈的表情,顯然是還沒有打得盡興。
陳阿諾見黑衣女子停了下來,自然見好就收,又在心下暗嘆怎的只這會兒功夫就讓她過了關。
可她還沒想明白,黑莺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大步踱至她面前,擒了她的手臂道:“你從哪裏學的這拂雪劍法?”
見黑莺眼中刀鋒淩厲,陳阿諾不禁大駭,卻又不明她說的什麽話,忙下意識的伸手擋在身前,一臉無措道:“什……什麽劍法?”
難得陳阿諾緊張得說話都結巴起來,這女人還真是殺氣騰騰的可怕。
“你剛剛用的分明是拂雪劍法,到底是誰教你的?”黑莺攥住陳阿諾的衣襟,再度将那問題重複了一遍。
這下陳阿諾可算聽明白了,恍然大悟的低頭看劍,兀自喃喃:“原來這個叫拂雪劍法。”
就在此時,黑莺的臉色又冷肅了幾分,手上用力幾乎将陳阿諾整個人提了起來,而後在她拼命掙紮中咄咄逼人道:“說,你和……”
黑莺的話才說了個開口,她身後的那名黑衣人卻冒膽湊至跟前,附耳道:“這些人即便留下來,忠心也尚可未知,請堂主三思。”
她話裏的“這些人”指的正是旁邊的一衆少女。
想不到,她的勸誡起了作用,黑莺漸漸放下了手裏的力度。
陳阿諾被勒緊的脖子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忙弓着腰大口喘息,卻仍感覺到黑莺冷肅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仿佛帶着探究,又帶着審視。
“帶走!”又是言簡意赅的兩個字,惜字如金的黑莺話音剛落就領了架着陳阿諾的兩名黑衣人出了暗室。
她竟将才進行到一般的比試扔在身後不管不顧。
陳阿諾再次驚駭起來,回過頭去無助的看着少女們,而她們亦對她投來了或同情、或不解的目光。
不過是一套劍法,這又是犯着誰了?
即便她打得不好也沒有內力,但不至于勞黑莺大人親督着處以極刑吧?
百般揣測之際,陳阿諾已被她們挾持着繞過數間院落,最後來到一處較為僻靜的庭院裏。
經過通傳之後,她最終被扔在了一片光滑可鑒的地板上。
那屋子裏很暗,也沒有點燈燭。
若不是黑莺的腳步聲增添了幾分人氣,她定會以為這裏有幽魂寄居。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女聲自昏暗之中傳來:“非召入見,所謂何事?”
那個聲音慢悠悠,略帶一絲恰到好處的沙啞,仿佛羽毛慵懶的掃過心頭,聽的人撓心撓肺。
聽到這個聲音,剛剛還一臉盛氣淩人的黑莺竟忽然斂起了傲然之氣,頗為恭敬的跪在地上行了禮,方才起身步至昏暗之中。
窗外投射進來的光線實在黯淡,陳阿諾看不清黑莺到底走向何處,但分辨聲音,她似到了那人身邊,說了幾句。
至于具體說了什麽,因為距離太遠,陳阿諾也聽不清。
正探頭探腦之際,陳阿諾驚見那名神秘女子自黑暗中漸漸現出面容。
論容貌,這女人還不及黑莺,然而那一雙翦水秋眸卻甚是叫人映像深刻,特別是看着人眼睛的時候,仿佛帶着迷離。
同樣的也是一身黑色羅紗的衣裙,并無華麗的紋飾。
烏發绾了半邊,剩下的順着右肩披散下來,發上簪着個青龍紋的金釵,格外引人注目,亦再沒有別的釵環飾品。
這天英教中真是網羅了各式不同風情的美人,想那天英教主定是個好色之徒,不過能日日被美人們圍繞,如此養眼,卻也讓人不免羨慕。
陳阿諾眼望着正向自己緩步行來的美人發呆,又聽她略帶沙啞的惑人聲音道:“你和倚雪閣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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