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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決推門走進披薩店裏,沈音音連忙跟上。
這家店生意不錯,位置坐了一大半,大部分都是年輕人,還有在附近上學的學生。
陸決剛才沒吃什麽就走了,這會兒肯定是餓了。
沈音音看着點單處貼着的菜品介紹,“你要吃哪種?”
陸決手插.在口袋裏,随意瞟了一眼,“剛才不是說了嗎,最貴的。”
說完,他轉身自顧自找位子坐下。
沈音音:“……”
一個普通快餐店,最貴能有多貴。
沈音音粗略掃了一遍,看到一個套餐,勉強算是最貴。
“點一份薩拉米肉腸披薩套餐。”用手機付過賬,拿了餐牌,沈音音坐到陸決對面。
他的手機橫過來,不停地戳戳戳,看起來是在打游戲。
沈音音也拿出手機玩,兩人互不幹擾,也不說話,勉強算是和諧。
沈音音正在和人聊天。
在她的微信裏,唯二的置頂聯系人,一個是高一三班班級群,另一個是許之航。
置頂班級群是沈音音不想錯過任何新通知。
而許之航那厮,要是沈音音半小時內不回微信,他就一個電話敲過來,痛斥她的無情無義,棄朋友于不顧。
許之航兩年前就被家裏送去英國讀書,只有寒暑假才回來。
而他們的日常聊天,就是圍繞着許之航對英國食物的憎恨,還有對祖國母親的思念進行的。
許之航:小沈子,我水土不服怎麽辦?
沈音音丢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你已經去了兩年了,大佬。
許之航:不要叫我大佬,叫我哥哥。
沈音音:有什麽區別嗎?
許之航發來一段語音,沈音音沒多想,直接點開。
“小傻子,叫大佬是諷刺,叫哥哥是親密,來,叫聲哥哥我聽~”
這個許之航,自從去了英國,講話就越來越騷氣了,時不時就和沈音音這樣開玩笑。
她都習慣了,忍不住笑笑,擡起眼,卻發現陸決正看着自己。
眉頭皺着,眼睛耷着,好像在嫌沈音音吵到了他。
沈音音斂起笑容,打字回複許之航的消息。
面前的桌子被敲了兩下。
“怎麽了?”她保持着打字的動作。
“沒聽見別人叫你去取餐嗎?”陸決說。
“26號——26號的客人麻煩來取餐——”收銀處的服務生在扯着嗓子喊。
他這麽說,沈音音才注意到。
她剛才聊天太投入了。
沈音音疑惑地指着餐牌:“不是應該他給我們送來嗎?”
“不知道,可能太忙了吧。”陸決無所謂地聳聳肩。
沈音音不爽他的語氣,好像在使喚傭人,撇撇嘴說,“你自己不能去嗎?”
是你自己要吃好吧。
陸決屈着指節,又敲了敲桌子,把手機側過來給沈音音看,“你覺得我現在有時間?快去。”
他還在游戲中,看起來戰況十分激烈。
沈音音深吸一口氣,忍氣吞聲,走到取餐處,端着餐盤回來。
她氣不順,重重地擱在陸決面前。
套餐是一只十二寸的披薩,一杯可樂,一只烤腸,足夠把陸決吃到撐。
沈音音完成任務,終于有功夫回複許之航的消息。
他已經連續彈了沈音音三條消息。
“你在幹什麽?”
“怎麽不回哥哥的消息?”
“生氣了?好了好了,不叫哥哥,爸爸叔叔弟弟爺爺随便你……”
沈音音無奈地回複他:沒有生氣,剛才在幫別人取餐。
許佳航幾乎是秒回:為什麽要你取餐,那個人自己沒長手嗎?
沈音音看了陸決一眼。
他手上那塊印子還紅着,好像根本沒處理過。
手機放在一邊,陸決一只手拿着披薩,目視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
“你不玩游戲了嗎?”她指了指陸決的手機。
陸決淡聲說:“贏了。”
那麽快?
她才不過去取餐的一兩分鐘而已。
沈音音彎起嘴角,對陸決笑了笑:“那你真的玩得很好哦。”
她笑得很假,陸決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不耐煩地靠着椅背,審視着她,“你到底想說什麽?”
沈音音微微一滞:“……沒什麽。”
她稍微低下頭,看着手機屏幕,卻明顯感覺到一道視線正緊緊地盯着自己。
只有陸決,才會用這麽放肆的目光看人。
沈音音心不在焉地,包還背在身上,一只手牢牢地捏着肩帶,忽然腳被踢了一下。
“怎麽了?”
“把這個解決了。”陸決把那杯可樂和烤腸推給沈音音。
沈音音愣了一下,不高興地說:“這是給你買的。”
陸決理所應當地說:“我不喜歡這些東西。”
是的,他從小就不喜歡喝可樂,還格外挑食,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就沒幾樣東西能入他的法眼。
“可是,我已經吃飽了啊。”沈音音默默地挪到旁邊,免得他又踢自己。
說着,她習慣性地瞪了陸決一眼。
沒想到,陸決居然笑了一下,嘴角輕輕扯了扯,忽然傾身向前,近得沈音音都能看見他眉心裏那道陳年舊傷。
“你就是這麽賠禮道歉的?”陸決的聲音很有壓迫感,眼睛黑沉,仿佛沒有星星的夜晚。
沈音音看着那道傷,氣勢忽然就弱了。
這傷痕是她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扔了顆石子到陸決頭上,打出來的傷痕。
沈音音小時候,和陸決爺爺奶奶住在一個小區。
有一回在院子裏和其他小夥伴互相扔石子玩的時候,一不小心扔到陸決。
他追着沈音音跑了好幾圈。
最後沈音音哭着跑到陸決爺爺家,剛好陸叔叔在,她怯怯地躲到陸叔叔身後,不停抹眼淚。
最後陸決不僅沒有複仇成功,反而還被罵了一頓。
都怪陸決當時太兇了,她本來想停下來好好跟他道歉的,一直找不到機會,只顧着逃命。
她見過陸決和其他男孩子打架的樣子,小小年紀,一身狠勁,就算是比他高比他壯的男孩,陸決打不過,也不會讓別人占便宜。
沈音音可不想被他揮拳頭。
只是現在想起來,忽然有點內疚是怎麽回事……
“那我……”她猶豫着拿起那杯飲料,小口抿了一點。
“沒意思。”陸決站起來,往外走,他的披薩只吃了兩三片。
沈音音看一眼披薩,拿着可樂跟上去,差點撞到陸決背上。
“你不吃了嗎?”
陸決頭也不回地說:“難吃死了。”
沈音音和同學一起吃過這家店,她疑惑地說,“有嗎?我覺得還行啊。”
“因為你沒吃過更好的,”陸決看她一眼,“沒見識。”
“……”
您可真是個聊天鬼才呢,分分鐘把天聊死。
剛才那點愧疚之情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還好,陸決脾氣臭,但還算遵守承諾,他走出店,就朝着酒店的方向走。
沈音音跟在後面,一路都沒看到垃圾桶,喝得胃都撐起來。
陸決嫌她走得慢,回頭看了眼,正好看見沈音音皺着臉,十分苦惱地吸可樂。
“……喝不完不會扔掉嗎?”陸決一把捏住那杯可樂,像扔籃球一樣精準無誤地扔進垃圾桶裏。
沈音音覺得好無辜。
怎麽偏偏這時候垃圾桶就出現了,故意跟她作對嗎?
她看一眼陸決,“不是你叫我喝的嗎?”
這人真是喜怒無常,琢磨不透。
陸決古怪地看着沈音音,嘴邊噙着一抹笑,語氣傲慢,“你有這麽聽話嗎?我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
沈音音警惕地後退一步:“你想讓我幹什麽?”
少女緊張地捏着肩帶,甚至還咽了一下口水,好像他是什麽壞人。
陸決感到十分無語,也不說話,轉身就走。
衣服後方忽然感覺到一股拉扯力。
回頭,是沈音音輕輕揪住了他的上衣。
“對不起。”她小聲地說。
那件事,她的确欠他一句對不起。
雖然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或許還是會那麽做。
陸決忽然惡劣地笑了笑:“說什麽?沒聽見。”
“……”沈音音咬了咬牙,扯開喉嚨,大聲喊了句,“對不起行了吧!你要打要罵我都認了!但是請不要打臉!我會哭的!”
路人紛紛看過來。
“什麽男人啊,還打女人,真差勁!”
“就是啊,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簡直是斯文敗類。”
陸決愣了一下,臉色逐漸陰沉,“你故意的吧?”
她看上去懵懂天真,甚至有些瑟縮,“什麽?”
就在這時,沈音音的電話響了,是鄭芷如打來的,多半是吃完飯找不到他們。
陸決也看到了。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不稀罕,”他忽然這麽說,“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我的事,在學校裏別跟我說話,就當不認識我,明白了嗎?”
沈音音想了想,這交易劃算。
她忙不疊地點頭,“我懂了。”
陸決開車送她和鄭阿姨回家。
到家的時候,鄭芷如柔聲對沈音音說:“不要在乎外人說的無聊話,你是個乖孩子,懂我意思吧?”
沈音音乖巧地點頭,“阿姨你放心。”
“我出去一趟。”陸決把車停穩,下車後,徑直朝外走。
“你給我站住,一點規矩都沒有,”鄭芷如表情嚴肅,“進來,有話跟你說。”
陸決縱然叛逆,多少還是給親媽幾分面子,他面無表情地跟進去。
“你現在高三了,要注意分寸,不要像以前一樣到處惹事……”
鄭芷如帶陸決到書房談話,沈音音明天軍訓要早起,回家第一時間洗澡洗頭,換好睡衣。
才九點多。
時間還早。
和許之航發了會兒消息,他去上課了,沈音音抓緊時間做了會兒數學題。
等到搞定一張卷子,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沈音音喝着牛奶,站在窗邊,恰好看見陸決出現在一樓。
他蹲在地上,然後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
沈音音剛才沒聽見門響,看陸決出現的問題,一定是從廚房窗戶跳出去的。
陸決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感覺到什麽。
回過頭,看見二樓亮着燈,穿着小熊睡衣的沈音音,正咬着吸管一臉迷惑地看着他。
那表情跟個小傻子一樣。
陸決伸出食指貼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不耐煩地揮揮手,意思是讓她少管閑事。
沈音音就這麽看着他,消失在那片桂花樹的陰影下。
作者有話要說: 你就欺負她吧,以後再慢慢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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