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奪權

青棠與碧雲率先行禮, “夫人安康。”

柳氏與貼身嬷嬷還在影壁後探頭探腦,猛地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張嘴就要吐出呵斥之?語。

“夫人在此做什麽呢?”

音色柔柔綿綿似糯米團子一樣, 但柳氏清楚得?很,看似柔軟的外表下可藏了一把鋒利的棱刺。

柳氏的呵斥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只得?讪讪一笑。

好在身邊的嬷嬷是個機靈的, 接過話茬, “夫人正要外出巡視商鋪, 這不碰巧遇見世子妃了, 剛才外面發生了什麽, 吵吵鬧鬧的?”

“我?還以為?夫人知曉呢,不過鬧事之?人已經被大理寺帶走了, 已經無妨。”

沈珏話裏有話, 柳氏佯裝聽不懂,可心?裏卻門清兒。

按理說, 府外有人鬧事,門房通傳的第一個人就是國公爺, 恰巧國公爺今兒去?武場活絡筋骨, 消息才落到柳氏手上。

光聽門房的描述, 柳氏就知曉那人是沈珏的母親謝氏, 她可沒精力給沈珏收拾爛攤子,就把門房打發到清梧苑。

謝氏糾纏人的本領她是了解的, 本以為?沈珏要麽心?軟收留, 要麽不知所措, 無論她如何處理,她柳氏都能以治家不嚴為?由拿喬。

謝世子遠在南疆, 她沈珏孤立無援,信國公府遠水救不了近火,怎麽都能刮她一層皮。

熟料,她非但沒有行差踏錯,反而?博得?一身大義滅親的美名。

目睹一切的柳氏真是氣得?牙癢,手裏的絹帕都快被她扯破。

從門房趕來的一刻,沈珏就明白背後定有柳氏的推波助瀾,解決完謝氏損耗了不少精力,她乏乏地說了一句,“既然沒有什麽事,兒媳就先走了。”

“站住。”

她想?走,柳氏偏不讓她如願。

柳氏雙頰臉肉顫顫,壓抑的怒火從緊咬的牙縫裏鑽出來,“國公爺把庫房的鑰匙交給你了?”

沈珏眼睫輕擡,原以為?庫房鑰匙是柳氏交予的,但回想?當?時的場景,管家從澧蘭堂出來拿到鑰匙給她,并?未明說是誰給的。

鑰匙一直在掌家之?人手裏把控,沈珏潛意識以為?是柳氏。

而?今,才明白是國公爺給的。

回過味兒來,沈珏如實解釋,“國公爺讓我?去?開庫房,為?的是給即将出嫁的三娘子選陪嫁。”

庫房鑰匙的的确确是在柳氏手中,從她成為?國公爺的續弦便一直如此,直到前陣子謝清的婚事訂下,國公爺向她讨要。

以為?是國公爺想?親自給謝清挑選嫁妝,也沒見他幾時對家中的庶女這般看重過?柳氏心?有疑惑但還是給了,居然沒想?到國公爺轉手就交給沈珏。

國公爺是什麽意思,是要奪她的權嗎?

柳氏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語重心?長?地說:“世子妃別忘了,府裏是誰做主?掌家。”

沈珏直視她的雙眸明澈透亮如琉璃,“兒媳自然沒忘,府裏做主?的人是國公爺。”

她這樣回答,便是只認衛國公,不認她柳夫人。

再?聯想?衛國公的區別對待。

柳氏雙腳如生了根愣在原地,深深陷入掌肉的指甲“咔”地折斷。

等她回神時,沈珏早已不在。

堵心?的事兒終于被解決,沈珏好容易得?了半會兒清靜,就惦念起選嫁妝的事兒,青棠勸她休憩一下明日再?去?也好,沈珏搖搖首。

“早些處理也能早點休息,總懸在那兒也不是個事兒。”

等與管事一起打開庫房,沈珏才知柳氏到底為?何緊張庫房鑰匙。

本該琳琅滿目的木架上空了大半,僅存的物件也藏有貓膩。

箱子裏十金一匹的天香錦只在最?上面鋪了一層,下面都是價值普通的素花棉布;晶潤璀璨的南珠薄薄蓋過表層,表層下都是暗淡無光的瑕疵玉珠;前朝丹青妙手所做的古畫、有市無價的瓷器等等古董器物,都被換成了粗制濫造的贗品。

看似榮華奢靡的國公府,其實內裏早被蛀蟲掏空。

沈珏左挑右選,也擇不出多少物件作為?陪嫁,她放下一只仿制的釉裏紅鶴頸瓶,幽幽啓唇,“庫房一直都是夫人在掌管?”

風淡雲輕的語調隐含一種威壓,壓得?管事“咚”地跪在地上,止不住磕頭。

“你協助夫人打點府內多年,我?并?不是要責罰你,你只要切切實實說出實情就行。”

管事這才抖擻着将事情交代出,“庫房鑰匙的确一直是夫人在掌管,夫人在府裏執掌中饋多年,從未出過錯,我?們阖府都信任她……”

管事所言與沈珏的猜測相差不大,柳夫人獲取信任後監守自盜。平日裏鑰匙都由她掌管,進出庫房也只有她一人,掉包私賣家産的事兒從未被人發現。

同時,沈珏慶幸沒有拖到明日再?來,給柳氏填補掩飾空缺的機會。

跟随沈珏的碧雲與青棠面對此情此景,愕然不已,青棠是見過風浪的人,她旋即想?起什麽,湊上前與沈珏耳語。

“崇安坊和?東市的幾家鋪子在世子妃接手後相繼出現虧損,奴覺得?兩件事說不定有什麽聯系。”

那幾家鋪子是初初沈珏接過柳氏丢過來的燙手山芋後,接下的幾間鋪子。想?不到現今成了深埋的地雷。

沈珏眯眼沉吟,暮色四合,府內還未掌燈,軒敞氣派的宅院掩在昏昧的光線之?中,丫鬟小心?地捧着蠟燭,鵝卵石徑兩道的燭火次第亮起。

她茅塞頓開,沉靜道:“去?把四間鋪子的掌櫃和?賬房都叫來,記住一定要帶上所有賬簿。”

天色完全暗沉,烏雲低垂,竟開始落起雨來。國公府掌上燈,一盞盞朱紅燈盞宛若點點螢火,映照着滂沱靜谧的景色。

屋外下着無根水,淅淅瀝瀝的雨聲伴随清寒透入清梧苑的書房,分坐在兩邊紅木椅子的掌櫃與賬房先生卻是內心?焦灼。

世子妃是他們的東家,偶爾會來鋪子裏巡視,可今日傍晚他們收到世子妃的命令攜待賬本前來國公府,一摞摞厚重的賬本在紫檀木書案上壘成小山,案後的人雖朱顏花貌,但面色凝肅。

他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心?底戚戚,轉念一想?她不過是未到雙十的小娘子,此刻擺出做派恐怕也是想?唬一唬人。

要知道他們真正的頂頭東家可是衛國公夫人,而?她見着婆婆還得?恭恭敬敬。

這般一思,頓時有了底氣,茶肆掌櫃壯起膽量,走到正中弓腰道:“不知世子妃讓小人們前來所為?何事?”

案牍後的人不言不語,只有窸窸窣窣的翻頁聲。

茶肆掌櫃不敢擅自直腰,彎着一把老骨頭“咯嘣”響,朝旁邊的掌櫃們使眼色。

古玩鋪掌櫃心?領神會,萬分急躁地開口?:“世子妃若無甚大事,不妨放小人們回去?吧,小人家裏尚有不足三月的嬰孩需要人照料。”

兩人牽頭,其餘的掌櫃和?賬房先生都開始你言我?語地催促。

“是啊,讓我?們回去?吧,萬一過了宵禁可就回不去?了。”

“世子妃若有事小的們可以明日再?來……”

“今天的賬也還沒有盤算……”

屋內你一言我?一語鬧得?不可開交,她還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單看局面似乎全成了她的不是。

沈珏也摸清了這群老油條的心?思。無非覺得?她年紀輕,又是深居簡出的閨秀,加上出身低微,猜想?她從未接觸過執掌中饋的訓導,看不出賬本上的端倪。

可惜她接受過長?公主?一言一行地教導,還将幾家商鋪交予她打理,他們的小心?思在她眼皮子下無所遁藏。

薄紗燈輕籠燭火,金輝漫在姣好的側顏,勾勒出她自若的神情,沈珏彎了彎唇,“掌櫃們如此急躁,我?就開門見山了。聽掌櫃們近日的反饋,四間鋪子自我?接手以來就出現了收支不衡的情況,到現在已經是入不敷出,岌岌可危了?”

胭脂鋪掌櫃柳康才斂眉低首,眼睛都不敢往沈珏身上瞟,“是這樣的,鋪子開張七八年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收支狀況,小的有一句話,自知多嘴但不得?不說。”

他觑了上首一眼,複又彎腰道,“經營商鋪并?非看多少書就能做成買賣,還是要看閱歷經驗,世子妃閱歷尚淺,不若交給經驗多的人,方能将衛國公府的家業做大。”

其餘店鋪的掌櫃也跟着附和?。

這是把鋪子經營不善的緣由都推到她的頭上了。

沈珏胸脯劇烈地起伏,面上挂着半冷不熱的笑,“柳掌櫃倒是個實誠人。如你所言,鋪子盈利蓋因國公夫人經營得?當?,鋪子虧損全因我?經驗不足,為?了國公府的家業着想?我?合該把鋪子的經營權讓渡給夫人?”

柳康才腰板更彎了,“世子妃明見。”

送出去?的東西?還有逼人還回來的道理?柳氏還将她當?做以前一樣,碰到點阻難和?施壓,就要哭哭啼啼地把經營權還回去??

沈珏揚起厚厚的賬簿,“那在我?接手前,賬面上的瞞報謊報、偷漏錢財的事也都是夫人讓你們做的了?”

賬簿随着冰冷的語調一同砸在地上,激得?一衆掌櫃瑟縮了一下。

柳康才僵笑道:“小的不明白世子妃什麽意思?這賬簿哪裏有錯?”

他帶領的賬房先生亦鼻哼一聲。

“不承認是嗎?”沈珏睇了青棠一眼,青棠了然地打開書房門扉。

門外等候多時的兩位長?衫先生以及一幹學童都走進來,弓腰作揖。

沈珏:“這是我?特?意請來的兩位精通算賬的先生和?他們的助手,一位在鴻禧樓任職另一位是黎氏錢莊的賬房總管,你們應當?也聽過,這賬本到底有沒有纰漏他們一算便知。”

下人搬來四腳方凳和?筆墨紙硯,兩名長?衫先生和?學童們得?令,掏出算盤算起來。

四間鋪子的掌櫃與賬房面面相觑,一時間,屋子裏只有噼裏啪啦的算珠碰撞聲。

碧雲撿起扔在地上的賬簿遞過來,沈珏接過,揚起一抹笑,漫不經心?地問柳康才:“我?沒記錯的話,您是柳夫人的族兄吧?”

柳康才後背冷汗涔涔,他是昌平伯府的旁支遠親,不是塊兒讀書的料,投奔昌平伯後作威作福,平時他插手國公府的商鋪肆意斂財,仗着家中族妹的關系一路相安無事。

“是。”不知世子妃心?思,他只好颔首少說話。

沈珏踱走,蓮步似乎踩在每個人的心?坎上,心?髒一蹦一跳地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嫌走得?累了,便坐在一旁的雞翅木圈椅上,手捧一盞霧裏青,細細品茗。

夤夜時分,屋外的無根水點滴變作瓢潑,由銀絲變作銅錢,愈下愈大,閃電乍然,夜幕亮如白晝,屋子裏一剎白茫。

十個人花了整整半宿才将四間鋪子近三年的賬本厘清,當?先一個山羊胡的長?衫先生禀明:“世子妃,小人們已清算完畢,這賬本的确有所纰漏,虛增存貨、虛增利潤、進價和?賣價與市場不符。

更可疑的是胭脂鋪,根據賬目來看,前五個月一直是虧損的狀态,仍舊大批進貨,小人們也想?不明白。”

這幾家鋪子的核心?人物,掌櫃和?賬房都是柳氏族中親戚,沈珏第一個看的就是胭脂鋪的賬簿,胭脂鋪的掌櫃柳康才與柳氏關系最?為?密切。

沈珏:“柳掌櫃此舉無非是刻意寫低售價,誇大進價,又大批囤貨,實則賺得?銀錢早已轉移到別處,卻想?将虧損的由頭栽到我?頭上,柳掌櫃你說是也不是?”

柳康才綠豆大的眼睛瞪得?老大,嘴硬道:“世子妃說的話小人聽不明白。”

黃底青花瓷茶盅砰地擱在小幾上,沈珏将鬓邊的發絲捋在耳後,“聽不明白那就去?官府那裏,自然會有人給你解釋篡改賬目、轉移錢財的罪名,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你們送到官府。”

不見棺材不落淚,掌櫃們都倏地軟了腿,跪地求饒,剛才還氣焰嚣張的柳康才也跪下來磕着響頭。

“都是柳夫人讓小人們做的手腳,小人們也是為?了糊口?飯吃。”

“求世子妃不要把我?送官,家裏還有孩子等着我?……”

“世子妃饒命!”

沈珏吐字輕緩,“你們寫份陳情書,将貪|污納垢、做假賬的事無巨細地寫明。”

眼見有了一絲希望,掌櫃和?賬房們等不及碧雲端來筆墨,火急火燎地趴在地上寫明,将柳氏交代他們做的賬目造假、錢財轉移、中飽私囊的事跡都一筆一劃寫在紙上。

沈珏得?了陳情書,就依言把他們都放了。

也不管外面是大雨瓢潑的宵禁時刻,一衆人連滾帶爬地離開國公府。

十個長?衫先生及其助手被碧雲引去?西?廂客房,書房裏驟然空寂。

青棠将茶水拿開,換上助眠的熱牛乳,“世子妃就這麽放過他們?”

“擒賊先擒王,他們不過是群小魚小蝦,還沒到算賬的時候。”沈珏将長?長?的一份陳情書折疊保存在木匣裏。

“夫人竟膽大如厮,世子妃打算怎麽做?”

給蟬花木匣落鎖,沈珏道:“就看夫人會怎麽對我?。”

翌日寅時,天色未亮,一封急信送到清梧苑,青棠輕手輕腳推開門,繞過潑墨山水座屏,就見世子妃抱膝坐在拔步床邊。

光線罩上一層黑紗,灰蒙蒙的,沈珏的一雙鹿眸卻是水亮,與才睡醒的朦胧不同,是完完全全的清潤明澈。

“世子妃,信國公府來信了。”

沈珏赤足下床,接過信封拆開,青棠從一旁的木施上取下一件梨花白的外衫披在她肩。

昨日庫房事件後,她一方面派人去?鋪子召集來掌櫃與賬房,另一面讓人送信給端陽郡主?。眼下,宋錦秋辦妥了她交代的事,巴巴回信。

她托宋錦秋所辦之?事,便是把平陽侯的小侯爺、大理寺少卿夏南川約出來。

她思慮過,若直接相約,夏南川恐怕會推脫不見。憶起上次一見,他那般挂念宋錦秋,不妨讓宋錦秋牽線搭橋,與之?一見。

酒樓,雅間。

一盞蝶戀花紋茶盅在夏南川指間流連,京中有不少纨绔子弟酷愛做此動作,他卻毫不油膩,一副從容不迫、悠然自得?的閑散模樣。

褪去?朱紅官袍,着一身廣袖瀾袖,明透如瓷的晴藍,愈發襯托出夏南川的玉骨清顏。

可兩瓣唇一張還是一如既往吐出刺耳的話來,“今日我?休沐的大好光陰,可不是聽你叽叽喳喳的。”

“誰要同你叽叽喳喳了!如果不是嫂嫂……诶,嫂嫂你來啦!”

一進來就見到聞到濃郁的火藥味兒,沈珏驚詫地挑眉,“我?打擾你們了麽?”

宋錦秋二話不說丢下手裏打牙祭的糖酥,朝救星奔去?,挽住她的胳膊搖晃,“嫂嫂你終于來了,錦秋做事可快吧?對了,他嘴裏沒個好話兒,要是氣到你了,說出來錦秋幫你收拾她。”

小娘子亮了亮拳,沈珏失笑。

宋錦秋再?與夏南川待下去?,恐會被氣暈,便借吃早餐的理由溜出雅間。

她一走,沈珏落座她原先的座位,夏南川的面目表情霎時由晴轉陰。

右手一翻,茶盅蓋在桌上,“有什麽事說罷。”

從宋錦秋絲毫不避諱的話語間,他已經明白,今日宋錦秋是為?了面前的人才一大清早邀約他來酒樓飲茶用早膳。

沈珏還摸不着頭腦,明明夏南川與錦秋鬥嘴時還表現的興致盎然,怎突然就陰晴不定了?

但念着心?頭的緊要事,沈珏暫且按下不表,“我?想?問問兩淮巡鹽禦史與鹽商勾結,販賣私鹽一案。”

“此案重大,牽涉甚廣,恕我?無可奉告。”

早知他會回絕,沈珏軟了語調,“我?只想?知道,這個案子是否涉及昌平伯府?”

被人相求,夏南川見得?多了,有逃犯被捉拿歸案時的苦求,有囚犯被施刑時的磕頭。她嗓音裏似有若無的哀求極淡,風吹即散,卻讓夏南川略微松動。

又大又圓的烏黑眼珠如同濯洗過的黑曜石,析出晨曦的柔光,眼底有薄薄的青色,在欺霜賽雪的肌膚上尤為?明顯。

想?來,她最?近定是被瑣事困擾,精氣神與上次相比稍有損耗。

他與謝瀾也算君子之?交,謝瀾遠征南疆,留下妻子在京中煩惱,他這個做朋友的不幫似乎也說不過去?,再?說見到宋錦秋,他的心?情委實要好不少,放在平時他定然會在知道對方意圖的一刻,甩袖走人。

“鹽乃國之?根本,兩淮巡鹽禦史一人不成氣候,無論是京中還是地方他的幫手多如蝼蟻。”

沈珏算是聽懂了,站起來矮身道:“多謝小侯爺。”

臨走時,沈珏特?意讓青棠去?了茶坊掌櫃處,指着臨窗的雅間說,那裏面客人的消費都由她所包攬。

一炷香後,宋錦秋捧着圓滾滾的肚子進到雅間,細雨綠縧般的垂簾掩映夏南川輪廓分明的側臉,撥開簾幕,割金碎玉的五官線條陷落晨光逆影,皮膚尤為?吹彈可破。

宋錦秋想?到方才吃的皮薄餡大的水晶蝦餃,不禁咽了口?唾沫。

一定是她還沒吃飽……

簾幕晃動,支頤閉目的夏南川猝然睜眼,宋錦秋烏眼瞪圓,飛快霎過眼睫,梗着喉嚨道:“我?、我?嫂嫂呢?”

“走了。”

“噢。”做了虧心?事一般,宋錦秋胡亂應聲後,就僵硬轉身欲走。

即将迎面撞上垂簾,背後響起清潤的嗓音,“宋錦秋,是你邀我?出來吃早飯,眼下你吃得?肚撐,可我?還什麽都沒吃。”

沈珏嫂嫂送來的信,一字一句間透露出焦急,宋錦秋收到信的第一時刻就去?平陽侯府拜訪,哪想?夏南川還未下值,大理寺她又混不進去?,只好讓人守在侯府外面,夏南川一回來就給他送信。

晨露沾染朝顏花,白霧彌漫之?際,夏南川才從大理寺回府。

宋錦秋讓他回府換下官袍,就直接拉到約定的地點,順便給沈珏嫂嫂送信。

她不知道嫂嫂十萬火急地要見夏南川是為?了什麽,她只管去?做就是。

冷靜下來細想?,換作別的人勞累了一晚上的公務,好容易下值又被馬不停蹄拉過去?問話,早就發火了。

宋錦秋打着哈哈,坐回他的對面,“鴻禧樓的佳肴名冠上京,你随意點菜。”

夏南川也不客氣,盡挑工序複雜、非時令原材的菜肴點。宋錦秋有求于人在先,也不敢多加幹涉。

等到早飯上齊,一盅奶白的鲫魚湯、兩盞果飲清茶、三樣湯羹點心?、四屜蝦蟹海鮮小籠包,別說兩個人,就算再?來兩個人吃也綽綽有餘。

菜肴上齊,夏南川一動不動,“喂我?。”

“你手被犯人家屬尋仇打斷了?不會自己吃?”

“信國公與長?公主?應該是不知他們的好閨女會翻牆入……”

一個皮薄餡厚的小籠包塞到夏南川的嘴裏,堵住他的話兒。

宋錦秋捏緊了筷箸,一只又一只包子也不管他吃不吃得?下,飛快地夾起來往裏塞,“吃吧你!”

夏南川兩頰鼓鼓,一雙因長?期熬夜而?眼底泛青的眸子卻是眯了起來,仿佛在惬意地享受起酒樓聞名的美食。

雅間內兩個冤家鬥得?火熱,另一邊沈珏已經乘車回府,步子才踏入清梧苑,就有暗衛送來線報。

昌平伯府的嫡子柳修齊,也就是柳氏的胞弟,在京中擔任侍禦史,負責糾察、舉劾非法。

柳修齊近日被下了大獄,整個伯府都在想?辦法将他撈出。

暗衛是謝瀾離京前,特?意交給她調度的人手,一方面能保護她的安危,另一方面還能傳遞消息。

而?今沒多久,沈珏就用上了,恐怕他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天。

青棠心?疼沈珏忙了一宿幾乎未睡,去?酒樓一趟也顧不上用膳,就讓人去?小廚房做碗金絲蜜棗粳米粥,米還沒下鍋,澧蘭堂就有人來請沈珏前去?。

那人是衛國公身邊的長?随,渾身上下都是腱子肉,短褐繃得?緊緊的,“請世子妃随奴去?一趟國公爺書房。”

沈珏多問了句,“夫人是不是也在?”

長?随挺直的腰板一怔,“是的。”

去?澧蘭堂之?前,沈珏讓青棠帶上裝有陳情書的木匣。

走入垂花門,遠遠地就聽見書房裏傳出磕頭求饒聲,那聲線她昨日才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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