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花海
和離書送到白家, 白灤再是?不情不願,在護國大将軍的坐鎮下,只得?簽署名字。
在白老爺的一聲嗟嘆中, 謝清與白灤的一段孽緣也算塵埃落定。
光陰如川河,奔流不息,轉眼又到新歲。沈珏去年?張羅過新歲事務,今年?更是?駕輕就熟, 操辦得?比上次還?好。
和離的謝清回到衛國公府, 一家子團團圓圓地坐在八仙桌上吃年?夜飯, 與往年?似乎沒什?麽?不同。
冬去春來, 轉眼冰雪消融, 青歲将至。
三月,天清氣朗, 練武場上一藏藍、一玄色的身?影交織, 不時響起“欻欻”的破空聲。
兩杆長槍交錯,槍尖與槍身?碰撞, 猶如擂鼓震震,兩息間已交手十數次。兩人身?影不斷閃動, 險象環生。
謝瀾手中槍如出海白龍, 直刺衛國公面門?。身?着藏藍色窄袖對襟衫子的衛國公本應後腰塌下躲開一擊, 然?胸口猛然?一悸, 他只好橫槍于前。
槍如白龍轉刺為挑,“砰”地一聲, 挑落衛國公手中紅纓槍。
謝瀾收勢, 一手把住衛國公的手臂, 憂急道,“父親!”
戰場上槍在人在, 槍失命喪,父親怎會……
衛國公擺開他的承托,“無妨。”
他撿起紅纓槍放回兵器架,朝謝瀾擺擺手,仿佛能揮去謝瀾眼裏的憂心忡忡,“我老了。”
“父親正值壯年?。”
衛國公正是?知天命之年?,怎麽?算的上是?年?老?但觸及他斑白的兩鬓,安慰的話?兒堵在嗓子眼。
謝瀾走到長随前拿起汗巾,遞給衛國公。這般動作他做過上千次。
衛國公自然?地接過汗巾,擦拭額頭與脖頸的汗水,兀自道:“不用你說?,我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
每日早晚都需服用湯藥,調養早年?征戰沙場受過的傷病。
“不過,清兒和離了?”
“嗯,年?前就已與白家五郎和離。”那時,衛國公病情加重,下不得?病榻,和離是?兩個家庭的事,但最?關鍵的還?是?夫妻二人的意願。
“和離也好。”衛國公抹去汗水的手逐漸慢了下來,仰面遠眺丹山的方向,“總好過無謂糾纏,苦了自己。萍兒還?說?和離過的女子不好二嫁,我說?她一句‘偌大的國公府還?養不了一個女子嗎’,她也就不再多言。”
謝瀾接過他用完的汗巾,心中猶疑且感慨,“父親變了許多……”
“人啊年?紀到了,曾經沒有?想清的事兒,如今也琢磨透了。”衛國公似想起什?麽?,“知曉當初我為何同意你們成婚嗎?”
“為什?麽??”這也一直是?謝瀾深藏的疑惑,明明父親知曉他要娶珏兒時那麽?反對,甚至不惜對他棍棒加身?。
“我阻止你們,是?因她出身?低微,配不上你。可你頂嘴,說?我與你母親萬般相配,我們卻還?是?和離分開。家境、出身?都相配的情況下,兩人都走不到一塊兒。那不相配的情況下又會如何?我同意成婚,也是?想看看你們的結果。
現在我看到了,你像我卻不是?我,南征北伐、有?勇有?謀、立下無數血汗功勞,又尋得?心上人,共伴餘生。至此,為父也看開了。”
話?音方落,心口又是?一陣扯痛,衛國公能忍常人不能忍,不過眉頭輕皺,等待那時不時發作的陣痛停歇。
他繼續道:“我這一輩子不負大淵、不負謝家,為了謝家榮耀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唯一辜負的就是?……你母親。
而萍兒……你以為我不知道她監守自盜,貼補昌平伯府的事情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貪心不足蛇吞象,她竟能不顧衛國公府,傾盡府上所有?都要救昌平伯府。她心裏最?重要的是?娘家。”
“父親……”
“時間也差不多了,能活動活動筋骨,總比整日宿在床榻上要來得?好。”衛國公背對他,揮了揮手,“你去吧,做自己的事去。”
謝瀾放下長槍,望向父親的背影,他腰背微微佝偻,但在他眼裏仍舊軒昂偉岸,“兒子告退。”
急景流年?,夏花盛開。
謝瀾在天狼營操練士兵,沈珏則在府上操勞各項事務,諸如供膳、酒食、祭祀,有?時還?要外出巡查鋪子。
今日沈珏好不容易忙完諸事,坐在梨花凳上捧着碗去火綠豆湯,勺子碰到唇際,就聽?碧雲煞有?介事地說?:“世子妃莫不是?忘記今兒是?什?麽?日子?”
沈珏一聽?,綠豆湯也不喝了,黃底藍邊的青花瓷碗往桌上一擱,急匆匆地站起身?,“瞧我這記性,我又忘記什?麽?事了?”
碧雲一臉無奈,正要開口言明。
洞開的紅木格子大門?外就傳來一道清冽如泉的嗓音,“今日立夏是?你的生辰。”
聲音化作碎星落入沈珏雙眸,她雙眼亮晶晶的,喜出望外地奔過去,“怎麽?還?未到時辰夫君你就下值了?”
“當然?是?來給你過生辰。”謝瀾解開玄色披風的系帶,沈珏也輕車熟路地替他卸下沉重的盔甲。
換上的深青色瀾衫襯得?他身?姿高峻,謝瀾執過她的手,“随我去一個地方。”
沈珏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踏出清梧苑。
青棠和碧雲還?在後面假模假樣地呼喊,“世子、世子妃還?回不回來用晚膳呀?”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不回來了”。
倆人對視一眼,捂唇匿笑。
駿馬馳騁去往城外,疾馳間,一座清幽雅致的宅院在重巒疊嶂的山林中隐現,遠遠就見大門?上的牌匾銀鈎鐵畫地書寫“月滿居”三字。
月滿居成為二人的小?天地,在這裏冬可沐溫泉,春能賞繁花,過得?好不自在惬意。
上次他們來月滿居還?是?春三月,在桃樹旁下棋品茶,薄暮冥冥時分,他将她壓在樹幹上,樹枝上的桃花盡數搖落,樹枝光禿禿的,路過的人還?錯以為是?寂寥深秋。
月滿居承載了兩人極度快樂的光陰,沈珏正浮想聯翩,哪知身?後之人一勒缰繩,過家門?而不入。
“诶,不進去麽??”
謝瀾沒有?明說?,“先帶珏兒去一個地方。”
沿着山路蜿蜒而上,直達山巅,謝瀾勒馬停駐,低首在沈珏耳畔吹拂道:“快看,喜不喜歡?”
一見面前無邊無際的絕美景色,沈珏呆若泥塑木偶,一時忘記回答。
翻過郁郁蔥蔥的山林,一片又一片秾麗火紅的杜鵑花漫山遍野,連綴成海,晚風習習,花朵搖曳如同鮮紅的海浪。
紅豔的杜鵑花折射出的天光映在沈珏的白皙似雪的肌膚,染上一層薄薄的胭脂色,她雙頰緋紅如霞,讷讷道:“這、這都是?你做的?”
“此處本就長滿數量衆多的杜鵑,我不是?雇十幾個花匠順勢而為,将它們培育得?更盛更豔。”
知曉他一片赤誠心意,偷偷摸摸遣人營造花海,也是?想給自己一個驚喜,讨一個歡心,只不過……
沈珏失笑,嗔道:“傻瓜。”
謝瀾漆深的鳳眸浮起疑惑。
沈珏遙望遠方天地交際處兒,似乎看到自己遙遠的過去,“我喜歡花,種花是?為了修身?養性,或素或豔的花給我灰蒙蒙的過去點綴色彩。”
回首,笑盈盈地對他解釋,“不是?說?喜歡一個東西就要越多越好,過猶不及不是?麽??”
她要的不多,一點點就能滿足。
謝瀾握住她的手,“沒關系,以後你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他的所有?都屬于她。
沈珏攤開柔荑,緊握,與他指指相扣。
餘霞成绮下的漫山杜鵑花海,是?她收到過最?好的生辰禮。
放馬獨行,沈珏與謝瀾步入花海,猶如被波濤洶湧的海浪擁抱。
遼闊天地,平曠的山野杜鵑,仿佛世間只剩下他們。
深青外衫鋪在地面,布料上密織的雲紋在霞光中流動。兩人躺下,四周是?妖嬈爛漫的鮮花。
沈珏從未如此逍遙自在過,一對杏眼彎成月牙,就連笑聲都裹挾着喜意。
小?娘子性子嬌柔但歷經風雨後,柔軟的外表包裹一顆堅固的心。
這一刻,謝瀾驀然?想起,在北境,毫無生機的土地上會孕育出一種雪蓮花,看上去嬌嫩脆弱,卻從罅隙中舒展花瓣,在寒風裏傲骨凜然?。
他願做給予她養分的凍土,讓她在他的肩上爛漫盛開。
心軟如水,情不自禁吻住她花瓣一樣的唇,細細摩挲、輾轉往複。
沈珏的羽睫蝶翼一般輕輕顫動,唇齒啓張,仿若引燃的硝石“哄”地一下,熱烈的情愫急促爆發,仿佛置身?于烈焰之中,天地間都掀起滾滾熱浪。
目光如兩指滑過每一寸臉頰,紅暈如丹砂入水在她潔白的肌膚上泅開。
沈珏仰首,眼角有?濕潤溢出。
山野間,紅色的海浪翻滾不止。
月上柳梢頭,沈珏與謝瀾又前往月滿居,兩人相擁而眠,直到晨光熹微時才返回衛國公府。
清晨,霧氣彌漫,百壽紋影壁模糊可見,門?房見世子與世子妃終于回府,連忙迎上前。
“國公爺病危了。”
謝瀾神色一凜,與妻子一同沖去澧蘭堂。
衛國公用過晚飯後突發暈厥,府醫用盡各種辦法?都沒能喚醒,謝瀾前去皇宮請太醫穩住病情,然?而三天後,病勢急轉而下。
三月十七,衛國公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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