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顧長安的胳膊肘支撐在案桌上, 身子前傾,湊近了帝王些許,又哂笑, “衛大小姐該不會至今還不是皇上的人吧?”

顧長安年紀輕輕, 但既是劍仙的首徒,必然心智過人, 早就是一頭老狐貍。

封璟雖是泰山崩禦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性子, 但在男女情愛方面甚是稚嫩青澀, 一提及衛令儀, 封璟的神色明顯不同。顧長安捕捉到了帝王臉上的細微神色變化, 故意詐他。

封璟捏着白玉盞的指尖一緊,眸色更為幽冷, “師兄,慎言。”

此刻美酒逢故人,顧長安遂未将君臣之禮當一碼事,他這人浪/蕩慣了, 封璟禦極之際曾邀請過他出山,只差三顧茅廬, 但顧長安天生放蕩不羁愛自由,不愛廟堂,只貪圖閑雲野鶴的那份肆意與灑脫。

顧長安又獨飲一杯, 笑着說,“皇上呀,不是我說你, 你這人整日冷着一張臉, 不會溫晴, 亦不會花言巧語, 實在難哄女子歡心。衛小姐雖不同于尋常女子,但歸根到底也是個女子,你要想博取她芳心,便要學着那些纨绔子弟的手段。”

一言至此,顧長安從流雲廣袖中掏出一冊書本,抛給了封璟,“這是我此次入京,特意在京都書局挑選出來的,送給皇上。”

那書本落在封璟懷中,正好攤開,露出了上面醒目的畫冊,封璟幾乎當機立斷蓋上了書冊,擡眸冷冷怒視顧長安。

顧長安朗聲大笑,“哈哈哈,皇上啊,你還如當初一樣,太過正經,我就是同你開個玩笑罷了。不過,這書冊或許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

師門崇尚劍術、兵法,易容術也同樣精湛,以封璟那股子倔傲勁,顧長安大抵可以猜出他是如何應對後宮的。

當初舊朝尚在抵死反抗之際,封璟已是名震天下的少年将軍,不少世家貴族紛紛獻美,有幾次手段拙劣,封璟偶然中招那日,愣是冒着血脈/偾/張而亡,也不曾失了清白。顧長安救他時險些氣笑了,還責罵了一句,“師弟,若是我再晚半柱香,未能及時搭救你,這這條小命便就沒了。”

封璟将書冊擱置一旁,卻又想到衛令儀在禦書房與太平殿已是出入自由,免得被她看見,遂又将書冊藏入袖中。

帝王面目沉沉,原本的小嘬也變成了一飲而盡,直視顧長安的鳳眸,“師兄此番來京都,是為何事?”

顧長安十分幹淨利落,“讨要一人。”

封璟亦不是拖拉之人,“何人?”

顧長安自嘲一笑,“我與皇上提及過當年的一樁事,我也曾心悅一人,可後來她入宮為妃了,舊朝已覆,她如今在庵堂度日。”

封璟倒是有幾分印象。

顧長安這人好酒,一旦醉酒闌珊時,便會拉着封璟吐露心聲,自是提及過他年少時那位有緣無分的青梅竹馬。

舊朝覆滅之後,後宮嫔妃遣散的遣散,自刎的自刎,更多的則是去了宮外庵堂。對于沒有子嗣的舊朝嫔妃,封璟沒有興趣趕盡殺絕。他奪這天下,只是為了平複太多殺戮,而并非牽着出更多血雨腥風。

他仿佛天生異于常人,自幼便看透這人世龌龊肮髒,原以為此生無所欲,誰知一碰上了衛令儀,整個人栽了,神明也下凡,成了歷練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顧長安入京只為讨要一個女子,對此,封璟是信的。

又正好時隔兩載多,舊朝舊人已逐漸被人遺忘在腦後,這個時候将舊朝嫔妃帶走最為合适。

封璟淡淡啓齒,“善。”

此時,一顆晃着有市無價寶石的腦袋突然出現在了門扇一角。

封璟眼梢一斜,就瞥見了衛令儀投射過來的目光。癡兒甚是詫異,這都到用膳時辰了,皇上沒理由不來哄她呀。不哄她是小事,可午膳不能錯過的呢!

小張子一路疾步走來,這才意識到禦膳房那邊慢了一程,叫這祖宗等不及了,這才親自尋了過來。

顧長安順着帝王眼角的視線望過去,一瞧見衛令儀,當即來了興致,不顧帝王臉色,起身作揖行禮,“在下這廂有禮了。”

衛令儀是才女,顧長安在她手底下栽過幾次,面對這樣的奇女子,顧長安自是願意放下身段,給予衛令儀該有的禮儀。

衛令儀目光一滞,被顧長安臉上的風流淺笑晃得眼花,只聞對方喚了自己,衛令儀從門扉後面出來,往前走了幾步,外面浮光照在她發髻上的紅寶石上,女子雙目璀璨明亮,仿佛已入目無他人,“好生……俊俏呀。”

封璟,“……!”

顧長安,“……”

顧長安瞥了一眼帝王神色,雖知道封璟是不拘小節之輩,但也不敢堂而皇之勾搭帝王最稀罕的女子,只是笑笑,改了稱呼,“娘娘謬贊了,在下不及某人。”言罷,他瞥了一眼面色沉沉的封璟。

唉,這般冷沉着一張臉,便是個男子也受不住啊。

還談何讨女子歡心?

顧長安真是恨不能手把手授予師弟。

衛令儀提着裙擺走了進來,細心如封璟自是察覺到她變得溫雅淑女了,還邁起了蓮步。

不喜飲酒的帝王被這一幕刺激到了,再度一飲而盡。

呵,碰見神仙般的男子,她連性情都變了,今日在林中還花癡的盯着他看。

這時,顧長安試探性問道:“娘娘可是認出在下了?”不然,這般盯着他看,不太合适吧。

此刻,封璟捏着杯盞的指尖又是一緊,一雙幽眸直直凝望着衛令儀。

只見衛令儀只顧着看美男,抿唇一笑,“認得認得,你是神仙。”

顧長安噗嗤一笑,不成想當初孤高清冷的才女,失了心智後是這般可人。

封璟捏着杯盞的手又倏然一松,似是如釋重負,再一次斟滿酒,還是仰面一飲而盡,有種洩憤之意。

衛令儀倒是不将自己當做外人,兀自落座,還埋怨起了封璟,“皇上怎的不喊我一塊用午膳?”

封璟從前算是滴酒不沾,他這人看似無懈可擊,沒甚可以被人輾軋的地方,可酒量着實不盡人意,連着幾杯空腹下去之後,俊美無俦的面頰逐漸泛起淡淡的紅,狹長鳳眸深幽迷離,低低輕笑,“呵呵,朕不喊你,你還不是來了?”

像是被鮮花吸引的蝶兒,哪兒有美男,哪兒就能有她。

顧長安也重新落座,他不像衛令儀沒甚心思,一下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勁,顧長安捋了捋垂在額角的發絲,“這樣吧,一切皆怨我,我自罰一杯。”怪他過分招蜂引蝶了。

封璟自然也意識到他體內酒勁上來了,他素來自控到可怖的境地,當然不會繼續飲下去,沉聲吩咐,“來人,傳傅青、秦邵入宮,陪朕的師兄好好痛飲一番。”

小張子立刻領旨下去傳話。

顧長安還能說什麽呢?皇上這改不掉的好勝心吶,喝不過他,便喊來兩員猛将。

也罷,正好,他也能痛痛快快大喝一場。

傅青與秦邵入宮之前,衛令儀已吃得差不多了,封璟還發現這小女子午膳多食了一碗江南道的大米,莫不是瞧着美男也覺得秀色可餐?

帝王醉酒微憨,起身之時,一把抓起了衛令儀的手腕,指向剛風塵仆仆趕來的傅青和秦邵,直接下令,“朕命你二人将顧長安喝趴下,若不能勝任,明日每人去布政坊領三十大板。”

酒勁上來的帝王,直接明着睚眦必報。

天子金口玉言,就算酒醒後,三十大板也少不了,故此,傅青和秦邵只能應下,“臣領旨。”

衛令儀不舍離去,她越是如此,封璟掌下力道越大,拉着她便往外走。

小張子對帝王的三位心腹鞠禮之後,一路/弓/着身子跟了上去。

顧長安臉上風流缱绻,倒是有些豔羨封璟,至少他還能将心悅之人困在自己身邊,想拽走就拽走,在他看來,大抵良辰美景便就是如此了。

傅青和秦邵掃了一眼滿桌佳肴,聞着美酒香氣,二人不懷好意對顧長安笑了笑,“顧先生,皇命難為,今日可要在酒桌上得罪了。”

顧長安唯有笑着應承,“二位還請入坐吧。”

衛令儀手腕吃痛,她幾乎是被封璟拉着往前走,男人的手掌結實有力,根本不是她能掙脫開的,她到了這一刻才意識到帝王的力氣究竟有多大。

“皇上,你放開!”

“為何要這般?左右又是我的不是了,對吧?!”

“你便這般氣死我罷了!”

“後宮那樣多的小妖精,皇上為何偏要欺負我?”

衛令儀正一路嚷嚷,封璟忽然止步轉身,她沒來得及站穩,直接栽入了帝王修韌的胸膛,她尖叫一聲,擡臉怒嗔帝王的同時,揉了揉撞疼的小瓊鼻。

封璟癡癡一笑,醉酒之态褪去了往日裏的王者肅重,鳳眸迷離,缱绻風流,他垂下頭來,俊臉貼近了衛令儀的臉,嗓音低低沉沉,開腔之前,一手握住了美人後/腰,臂彎用力,将美人自己身上一帶,直到兩人相貼,這才威脅道:“朕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說看,朕與顧長安那風流浪子,究竟誰更好看?”

小張子及時止住步子,左顧右盼之後,不知進退,又立刻側過身去,望着茫茫宮廷裝作發呆。

衛令儀不明所以的看着帝王,四目相對之下,撲面而來是酒香和冷松香混雜在一塊的氣味,無孔不入的雄/性/氣息讓衛令儀小臉一紅。這奇奇怪怪的變化無關風月,純粹是本能使然。

衛令儀稍稍一愣,想到了小人書中的場面,她墊起腳尖,十分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啄了一下帝王漂亮的唇,她早就想這麽做了,只是沒尋到機會,也時常忘了這一茬事。

一觸即離,衛令儀兀自吧唧了一下嘴,伸出粉色/小丁香品嘗了一番,卻并未發現甜美味道,真不懂話本裏的角兒為何那樣喜歡親/嘴兒。

她如此随意一嘗試,封璟卻是怔住了,柔滑香軟的觸感似真似假,卻是揮散了他大半怒意,男人露在衣領外面的喉結滾了滾,發出的低笑磁性綿延,“呵呵,膽子倒是不小,一會你就該知道撩撥朕的下場。”

雖是醉酒,但顧長安不久之前對封璟的提議,還在他腦中清晰回蕩。

睡服……

封璟心中的邪念生根發芽,像初春茅草逢雨露,正以勢不可擋的速度瘋狂蔓延,又如日積月累的水缸,即将溢滿而出。

帝王再度加快了步子,又嫌衛令儀動作過慢,索性一條長臂一撈,單臂夾着她便大步往寝宮方向而去。

這個姿勢自是不舒适,衛令儀幾乎是被拎着的,她一路拳打腳踢的嚷嚷不休。

小張子重新轉過身,繼續不遠不近的跟上去,見此景,心中不禁納罕:早知飲酒這般管用,皇上何必苦守到今日呢。

作者有話說:

封璟:她急了,她真的急了,說明她是愛朕的~

衛令儀:皇上想多了,我只是饞皇上罷了~

小張子:我真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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