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被偏愛之人才能有恃無恐, 而那個求而不得之人必然患得患失,這是無法避免的。
縱使帝王也不例外。
封璟眉目更沉。
衛令儀博覽亂七八糟的小人書,封璟當然不會将她視作純情小女子。她的小腦袋裏不知裝了多少壞心思。
所以, 她這般作态, 恨不能躲起來當一只蠶蛹究竟是何意?似是怕了。
她在怕甚?
封璟覺得,這個問題必須要探究清楚。
“衛令儀, 朕命你出來!”封璟低低斥責。
對方毫無動靜, 只能看到拱起的被褥抖了一下。
無法, 封璟只能親自動手将她給捉出來。
這時, 一小太監疾步走來, 立于內殿外面恭敬傳話,陰柔的嗓音十分清晰, “皇上,新羅使臣提前入京都,再有幾個時辰就要入宮朝拜了。禮部大臣與大鴻胪已恭候在禦書房外,只等皇上前去庭議。”
封璟神色微變。
新羅小國, 他原本早有接觸,當初封家揭竿而起, 曾向新羅投遞過聯手協議,卻是新羅金氏皇朝回絕。年關将近,新羅按着慣例入京朝拜, 算是正常禮節。唯一不對之處,是日子不對。
新羅使臣提前了至少半個月。
封璟的繡暗金紋廣袖輕揮,“朕已知曉。”
今時非同往日, 封璟不再是當初羽翼未豐的佞臣, 如今的新羅在他眼中不過只是區區邊陲小國, 若是順從那便視作附屬外邦, 可若是逆反,他不介意揮兵踏平。
這一刻的封璟,狹長鳳眸之中,鋒芒畢露。
但轉過臉看向床榻時,他眼中寒芒又瞬間被柔和取而代之。
離開之前,封璟行至腳踏,看着榻上隆起的被褥包輕笑一聲,竟已在短短片刻之內就自己說服了他自己。倘若這壞東西對他失望,難免會孤高的像只傲慢的孔雀。
這樣态度?是吓着了?
有甚可怖的?
封璟全當是衛令儀已經将他與小人書上的男子做了對比,以至于被他的雄/偉震懾到了。
男人欺身過去,隔着一層被褥,手掌朝着被褥裏翹起的地方重重拍了一巴掌,輕笑一聲,“朕有政務在身,你自己幾時想通了,就幾時出來。”
丢下一句,封璟這才直起身子離開。
細心如小張子又發現,帝王來時神色憤然,這才沒過多久,又如沐春風的離開。
小張子煞是費解。
大抵都怨他不是一個完整的男子,難以理解這世上陷入愛恨嗔癡的正常男人。
等到內殿再無動靜,衛令儀才從被褥裏冒出半顆腦袋,确定帝王已離開,她這才一骨碌爬了出來,此刻再聽見帝王說話,她的心境已與此前不同了。
衛令儀近日看過太多小人書與話本,對世間一切事情皆是一知半解,看似明白,卻又稀裏糊塗。可她好像再不敢随意在封璟面前肆無忌憚,總覺得封璟極有可能是她惹不起的厲害人物。
衛令儀一只小手給自己拍了拍胸口,好在癡兒很容易被新鮮事物轉移思緒,她剛才自然也聽見了有關新羅使臣來朝之事。
書上對新羅也有記載,她倒是略知一二。新羅雖不及中原泱泱大國,但也盛産諸多奇珍異寶。馬上就是年關,皇上會将進貢之物如何處理呢?
眼下的癡兒已不僅僅貪戀美食佳肴,但凡是世間美好的事物,無論是美男,亦或是奇珍異寶,她都很想要啊。
是以,這癡兒下了榻,在內殿來回走動,滿腦子盤算着如何才能讓皇上最大可能的賞賜她。已然将不久之前對帝王幹過的荒唐事忘之腦後了。
這廂,帝王召見心腹大臣庭議。
尚在宮廷醒酒的傅青和秦邵自是不能幸免,他二人灌了醒酒湯,又服用了宮廷禦醫熬制的補/腎/糖漿,這才勉強能夠人模人樣的去面聖。
行走在千步廊下,迎面吹着刺骨寒風,傅青和秦邵清醒的同時,也渾身發寒,不由自主的瑟瑟輕抖。
二人在太醫院各讨要了一小瓷瓶補/腎/糖漿,視若珍寶似的藏在懷中。
傅青笑了笑,“秦大人,你說,皇上龍體如此康健,醉酒還能處理政務,足可見太醫院的東西必然是極品。”
秦邵挑挑劍眉,斜睨了身側的同僚一眼,“傅大人,你的意思是,皇上是服用了太醫院的滋補之物,才那般精悍?這……”
傅青立刻抿了唇,又回頭四處張望,這才謹慎道:“秦大人慎言,咱們皇上是何體格,你我早就見識過了。”
秦邵覺得這話不對勁,“我幾時見識過?傅大人,你也要慎言吶!”
傅青也同樣咀嚼出不對勁,“……”罷了罷了,還是莫要多言才好,越說越亂。
二人皆閉上嘴,一路疾步邁往禦書房。
外邦使臣尚未入宮之前,禮部和大鴻胪的官員已備好接待儀程與此次來朝使臣的名錄。
封璟正襟坐于龍椅,一身象征着最高無上帝權的玄色繡金龍紋常服,威嚴肅重,鳳眸犀利幽深,完全看不出不久之前醉酒昏睡之态。
一目十行過後,封璟擱置下手中名錄,并無任何異議,“就按着幾位愛卿提議去辦,既是外邦來使,不可怠慢。”
大鴻胪抱拳,逮着機會就拍起了龍屁,他家中有女待字閨中,正等着來春選秀送入宮中,如今後宮不豐,帝王膝下無子嗣,但凡家中有适婚千金的大臣,這陣子皆在緊鑼密鼓的張羅。
“皇上聖明啊,我朝乃泱泱大國,對待周邊附屬小國自是不欺淩,以大國之禮招待便是了。”
禮部尚書斜睨了一眼大鴻胪,兩人表面上是同袍之交,但暗地裏卻是互相看不上眼,大鴻胪話音剛落,禮部尚書抱拳道:“皇上,此番新羅來朝,還帶上了金氏王族的公主,只怕是來聯姻的。如今金氏王族正鬧內杠,幾股勢力分庭抗禮,尤其是金氏與李氏兩大家族,都想争奪王位。”
禮部尚書的意思已經很明确,若是皇上接受了美人,那便是支持金氏一族的意思。
封璟眸光微凜。
聖意不明。
在場幾位大臣一時間誰也無法揣度出帝王心思。
傅青和秦邵入殿時,還帶入了一陣不可忽視的酒氣,顯然這二人并沒有徹底醒酒,眉梢之間卷着年輕人的風流氣韻。
參加庭議片刻過後,傅青有些飄了,抱拳笑着說,“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據說新羅金氏出美人,皇上這次有豔福了。”
衛令儀正悄悄踱步到禦書房殿牖外面,宮奴們不敢阻擋她,亦是不敢鬧出動靜,雖任由她趴在牆壁窺聽。衛美人已失心智,總不能窺聽到什麽天大的機密,更不存在後宮幹政一說,畢竟,一個癡兒又能懂甚麽。
可誰又能料到失了心智的衛令儀,也照樣比尋常人聰慧。
她聽到這裏自是了然了。
哼!
狗男人啊,難怪急急忙忙離開寝宮,原來是外邦要進貢美人了。
衛令儀再無興趣繼續聽下去,轉了個身背對着禦書房,又叉着腰發了一會呆,小眉頭一會皺起,一會又平緩,一個人在廊下上演了無數戲碼。
最終,在聽見禦書房內的庭議即将結束之時,衛令儀邁開腿就快速走着小碎步離開。
封璟走出禦書房,便有宮奴上前低語了幾句。
聞言,封璟劍眉輕輕一挑,望着長廊盡頭,唇角笑意意味深長。
衛令儀回到寝殿,抱着小兔子看了一會小人書,但再也不如之前那般沉迷,她時不時往外瞥幾眼,一直不見封璟的身影。
她又不能像此前那樣直接去找封璟,總仿佛是自己幹了什麽天大的壞事,再也無顏面主動去見封璟。
大抵是最近兩人相處的日子久了些,衛令儀獨自一人守着寝殿,只覺得孤獨寂寞到不行。
眼看着外面天色漸黑,外面廊下的宮奴已在陸陸續續掌燈,內殿也重新燃起琉璃燈。
衛令儀瞧見幾只靠牆梅瓶裏的梅花已逐漸凋零,不由得感傷上頭。
她一手撫摸懷中小白兔,一邊期期艾艾埋怨,将話本中的話語拿來就用,
“世上多是薄情郎,愛一個棄一個。”
“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呀。”
“世中逢爾,多半是凋零的命數。”
小白兔的兩只耳朵忽然豎了起來,一雙兔眼宛若聚精會神一般看着衛令儀。
這讓衛令儀仿佛覓到了知己,“還是小兔懂我心意,你也覺得天下男子皆不可信是麽?”
此時,封璟在珠簾後面止了步,擡手制止宮婢發出任何聲音。方才衛令儀的話,他聽得真真切切,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這壞東西當真受了多大的情傷。
封璟好看的薄唇微微輕揚,笑意風流,嗅到了一股醋酸味。
下一刻,衛令儀還想繼續多愁善感一番,她記憶力驚人,話本中看過的內容皆能記住,一遇事便首先想要抒發一下內心所感,可謂是詩意興起。
封璟單手撩開珠簾。
幾乎是瞬間,衛令儀就閉上了嘴,裝作正投入至極的看着話本。
直到帝王的一雙黑色皂靴穩穩的停在她面前,衛令儀才茫然擡首。這癡兒愈發出息了,不僅學會裝模作樣,還會故作純真,一臉呆滞的問道:“皇上怎的來了?”
封璟呵了一聲,語氣不明。
他垂眸俯視小女子,“衛令儀,你就沒什麽事對朕交代?”
這話激起了衛令儀不少記憶,尤其是今日午後解帝王亵/褲那一幕。衛令儀內心窘迫,表面卻一股腦的回絕,“無!”
“是麽?”封璟陰陽怪氣。
衛令儀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一雙水眸不停的眨呀眨,關鍵之時道:“皇上,該開飯了。”
考慮到小女子貪吃,封璟暫時放過了她,“善。”
夜幕之後,寒風凜冽,初雪雖已消融徹底,可凜冬寒意一陣比一陣厲害。
晚膳就擺在內殿,小幾旁擺了三只火爐,封璟特意命人重新折了花枝擺放,免得小東西會悲春傷秋。
食不言寝不語。
可沒過多久,衛令儀主動示好,夾了一只清蒸海參放在封璟碗中,而且是描金小碟中最大的一只海參。
帝王淡淡擡眸看向她,覺得不太妙。
只聞衛令儀認真說,“皇上日理萬機、勵精圖治、事必躬親,後宮姐妹們又是雨露均沾,真真是辛勞了。雖說皇上還年輕,可也得仔細着身子。”
封璟捏着竹箸的手幾乎是瞬間一頓,眸光直直凝視小女子。
不用問,也知她又是被話本啓蒙了。
不愧是衛令儀,懂得可真多!
衛令儀一言至此,見帝王清隽面龐沒甚變化,又絮絮叨叨,“我聽說,新羅這次會向皇上獻上美人?”
封璟語氣更加不明,“是又如何?你這是吃醋?”
衛令儀立刻搖頭,“非也,我也替皇上高興!不過,我要勸說皇上一句,書上說了男子縱/欲/對身子不好,皇上已坐擁後宮,小心虧虛。到時候就是吃一籮筐的海參也補不回來了呢。”
她煞有其事的沖着封璟挑挑眉。
“……”
封璟空出的那只手掌,張開又握緊,單手掰響了手指頭,五根手指輪流響了一下。
“啪、啪、啪……”
五聲,極有規律。
兩人四目相對,封璟淡淡啓齒,“是麽?那以你之見,朕當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說:
衛令儀:皇上要保重龍體啊~
封璟:你會後悔的。
衛令儀:我真的只是好意提醒皇上→_→
封璟: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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