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衛令儀風風火火自禦書房外面路過, 她走路姿态昂首挺胸,因着甩開了四肢之故,身上披風随着她的走動而顯得十分飄逸。

從遠處乍一眼看上去, 宛若一抹豔紅色流雲飄過。

封璟自是瞧見了方才那一幕, 他視野極佳,甚至還看見衛令儀緊握着的小拳頭。

若非他是帝王, 只怕這壞東西要“殺”過來了。

倒是個極有骨氣的, 寧可如此這般大張旗鼓的試探, 也不過來死纏爛打着求寵。

風十三發現, 帝王唇角的笑意就沒有消散過, 尤其是看見衛美人如風一般的女子路過禦書房門外,帝王唇角笑意更甚, 眉梢也染上缱绻風流之意。

風十三還能說甚麽呢?

大抵這世上的情情愛愛,便是一物降一物吧。

衛美人便是把皇宮翻了個底朝天,皇上也會覺得可人。

風十三抱拳,道:“主子, 屬下按着吩咐,把阿七調回來了。”

阿七也是封璟親手栽培起來的暗衛之一, 唯一不同之處便是,阿七是個女子。

封璟應了一聲,風十三做了一個手勢, 便有一個宮婢穿扮的年輕女子垂首走上前,嗓音清清冷冷,步子極輕, 一看便是習武之人, “主人。”

新帝禦極已近三載, 羽翼已豐, 是時候掌控全局,封璟眸色微沉,吩咐道:“去衛美人身邊待着,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應當清楚。”

阿七恭敬應下,“是,主人。”

衛美人吶,她是熟悉的。那個冰山一樣無情,卻又機智多謀,曾還險些害死皇上的女子。

阿七不懂什麽大道理,只是皇上的話就是聖旨,她的命是皇上所救,此生只忠于皇上。故此,皇上在意的女子,阿七自然也在意。

Advertisement

這廂,阿七很快就被尚宮局的人順利安插去了碧落閣。

衛令儀不記得從前的事,自然也不知她身邊原先有哪些人,故此,阿七很輕易就能挨近她。

素衣和錦瑟是衛家的老人,但被小張子警告過,自也不敢在衛令儀面前多嘴。

更何況,眼下的衛令儀已經像一個情窦初開的懵懂少女,回到碧落閣之後,先是辣手摧花,把怨氣撒在了花房精心準備的嬌花之上。這癡兒又哪裏會知道,皇上早就料到她會如此做派,這碧落閣也是提前收拾好,一院子嬌花也是早晨搬運過來。

衛令儀來回踱步,她身子骨康健,雖是豐腴了不少,但依舊身輕如燕,身上豔紅色披風随着她的動作也不住拂起飒氣弧度。

她一臉憤憤然,“壞胚子!”

“倒是生了一張光會哄騙女子的嘴巴了,眼下也不知是哄哪個小妖精去了!”

“外邦女子有甚好的?哼,也不怕遭了陷害!”

“着實沒良心!還沒給我小娃娃,怎就移情別戀?不要以為我非他不可了,我也能尋覓其他郎君!”

素衣和錦瑟對視了一眼,這個節骨眼下的小姐着實叫人不敢開罪,衛令儀眼下脾氣大,她二人亦不敢多嘴。

阿七也詫異的看着衛令儀獨自一人撒氣。

這……便是衛家大小姐麽?

和此前當真判若兩人啊。

阿七曾是衛令儀的手下敗将,被她生擒過幾回,彼時雖是敵對陣營,但衛令儀看她是女兒身的份上,放了她整整三次。就連皇上也拿着沒轍的奇女子,眼下就像一個吃醋少女一般,實在叫人稱奇。

衛令儀根本坐不住,全然還是小孩子的心性,風風火火的踱來踱去,又時不時瞥幾眼沙漏,仿佛是在等着誰過來哄她。

不小片刻過後,這風一般的女子非但沒有洩氣,反而更是雷厲風行,直接氣吼吼下令,“來人!皇上贈我的小人書、首飾、衣裳,統統扔了!”

一衆宮婢,“……”

她們要如何勸說美人主子,擅自扔棄禦賜之物是欺君之罪呢?

素衣和錦瑟原先是衛令儀身邊的親近之人,被其中一宮婢往前推了一把,迫使她二人站在了衛令儀面前。

可在衛令儀此刻的印象裏,對她二人并不是很熟悉,“放肆!休想勸說我!是不是想說皇上的好話?還想告訴我,皇上是在意我的?我就知道你們都是皇上的狗腿子!”

素衣、錦瑟,“……”她二人一個字也沒說呀。

衛令儀又瞄了一眼長案上的沙漏,都快要大半個時辰過去了,皇上還不過來哄她?!

她果然不是皇上的小乖了麽?

阿七也低估了衛令儀的戰鬥力,宮婢們不敢輕易處置帝王禦賜之物,衛令儀便親自動手,将封璟此前贈給她的一應物件,一一仔仔細細挑選了出來,但因着她此前的兜衣着實偏小了,便故意留下了那幾件顏色十分明豔的簇新兜衣,旁的且不說,她對這些兜衣是十分滿意,穿在身上甚是舒适。

一個人前前後後忙活了半天,衛令儀将禦賜之物歸置好,皆放入一只木箱子裏,又貼上了封條,這才吩咐了碧落閣的小太監,“去,送去給皇上,就說是我還給他的,從今往後,我與皇上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小太監戰戰兢兢領命,懷着掉腦袋的風險去禦前送東西。

可饒是如此,衛令儀還是不滿意。

又覺得一庭院的嬌花甚是刺眼,大紅色披風朝身後一甩,跺跺腳,“哼!我已是昨日黃花,留着這些個嬌花又有個甚麽用處?豈不是平添了感傷?”

阿七,“……”

美人主子可知道她自己在說甚?

不多時,前去帝王面前送箱子的小太監活着歸來了,卻又被衛令儀阻截,“皇上怎麽說?他可有露出怎樣的表情?”

小太監顫顫巍巍跪下,“娘娘,奴才不知呀,奴才哪敢直視天子龍顏!”

衛令儀一臉不可思議,“皇上他就不曾說過甚麽?”

小太監老老實實作答,“奴才将箱子送去禦書房,是被張公公接手的,奴才并未瞧見皇上,就被打發了回來。”

衛令儀小臉一鼓,自己氣煞了自己,又浮想聯翩出封璟把心思挪到了外邦公主身上。

接下來,整個碧落閣的嬌花盡數遭了殃。

阿七奉命保護衛令儀,見衛令儀并沒有危險,且相當生龍活虎,她便一直在一旁看着,未置一言,倒是驚訝于衛令儀的體力和耐力。明明腰肢纖細,雖是擅兵法,但武藝一般,不過眼下看來竟是比熊孩子還能鬧騰。

行動上一直保持風風火火,粉唇也一直喋喋不休。

到了晌午時候,禦膳房那邊送來了今日的午膳。後宮只有妃位以上的嫔妃才有資格設立小廚房,其他嫔妃若想加餐便需要自己掏腰包給禦膳房,否則每日的夥食皆是固定的那幾樣。封璟登基之後,更是禁了宮廷奢靡浮華之風,對後宮嫔妃談不上寵愛,更不曾特意叮囑禦膳房善待後宮夥食。

但碧落閣的午膳卻是十分豐富,皆是衛令儀愛吃的菜品。

百合酥、板栗燒野雞、拌莴筍、鮑魚燕窩粥、爆炒河鮮……擺滿了一圓桌,衛令儀雖是一臉不滿的落座,但眼神是晶亮的,天塌下來也影響不了她享用美食。

好片刻過後,衛令儀打了一個飽嗝,因着美餐一頓,陶瓷白一般的肌膚浮現動人的薄薄一層嫣粉,擺擺小手對小太監吩咐,“去告知皇上,就說我沒甚胃口,午膳不曾吃上幾口。”

小太監的表情略略一僵,下一刻立即應下,“是,娘娘,奴才這就去。”

素衣和錦瑟備好了消食茶,正擔心自家小姐這纖瘦的腰肢承受不了暴飲暴食,莫不是被皇上傷透了心?才會這般大快朵頤的進食?

這時,阿七尋到了機會,從素衣手裏奪過消食茶,遞到了衛令儀面前,笑着說,“娘娘,您午膳好歹多吃些,吃這樣少怕是對身子不利呀。”

衛令儀擡起潋滟的桃花眼,掃了一眼阿七,自是認不出來她,不過聽了這話突然就覺得這宮婢十分順眼,“還是你懂我。”

阿七觀察了衛令儀許久,這才邁出了方才的第一步,親自侍奉衛令儀吃茶,“娘娘身子骨柔弱,可一定要仔細着身子,一會奴婢去禦膳房給娘娘讨些零嘴兒過來,讓娘娘解解乏。”

素衣、錦瑟,“……”這新來的姐妹如何能滿口胡謅?

衛令儀被侍奉着喝了半盞消食茶,越發覺得阿七甚懂人心,衛令儀擡起纖纖玉手抵住了太陽穴,眼皮拉耷着,曲長濃密的睫毛投下一道美麗剪影,在衆人凝視之下,這便化身成了嬌軟美人,糯糯道:“嗯,還是你貼心,我的确嬌弱的很。”

阿七順着她的話,繼續說,“是啊,娘娘。午後還是好上睡一覺吧,養養精神氣兒也是好的。”

衛令儀覺得甚有道理。

她這樣的嬌軟美人,的确應當仔仔細細的保重好自己柔弱的身子。

加之,方才一頓飽餐,衛令儀也的确乏了,不多時就在軟塌上睡了過去,是以,碧落閣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素衣和錦瑟十分敬佩的看向阿七,“你叫阿七?看不出來,你倒是很會哄人,咱們小姐如今失了心智,你既會哄人開心,接下來可得好生服侍着。”

阿七只笑了笑。

皇上心尖上的寶貝疙瘩,她哪裏敢怠慢。

不過,不久之前她的試探是對的,至少稍微摸透了衛美人眼下的心性了。

趁着衛令儀午休期間,阿七去見了封璟,将一切如實禀報。

封璟前不久還被各地的奏折氣到雷霆之怒,可一聽美人近況,眉目間的冷凝說消失就消失了。

唇角更是微微一揚,“且随她去。”

封璟并非不心疼衛令儀,他一方面的确有要事要處理,衛令儀這幾日跟在他身邊,多有不便。另一方面,他倒是很想看看,衛令儀究竟會醋到什麽境地。

阿七欲言又止,“是,主子。”

衛令儀醒來時已是申時,睡顏粉面桃腮,有那麽一瞬她忘卻了所有不愉快,伸了個懶腰後,先是想看話本。

但下一刻,這才想起來所有話本與小人書皆送還給了帝王。

這便又記起了她與帝王已斷交。

後知後覺,失落和憤然才湧了上來,好在一看到桌案上的各色點心,衛令儀灰暗的心情又再度好轉。

這癡兒雖是身子已徹底長開,處處流露出成熟女子的媚态,可骨子裏只有孩子般的心性。小心眼且睚眦必報,可又很輕易便能翻篇。

比方說這一刻,內殿火爐熏開了滿室臘梅,幽香撲鼻,衛令儀身上只穿着小衫,一口點心一口羊乳,好不暢快,哪裏還有上午時的憋屈?

衛令儀朝着阿七招招小手,“你過來。”

阿七順從的走上前,“娘娘,奴婢在呢。”

衛令儀就仿佛久別逢知己,将憋在心頭的話,一股腦的說給了阿七聽。

“天底下就沒有好兒郎,書上是不會騙人的。”

“男子的話決不可輕信,不然會倒大黴。”

“可別看皇上表面正派,其實就是一個假正經,皇上時常趁我睡覺,對我動手動腳,偷親我,難怪每回醒來,我身上酸痛。”

“哼!那金美人瞧着高挑白皙,可這裏這般幹癟,皇上一定會厭棄,他會後悔失去了我!”衛令儀痛心疾首的揉了揉/胸/口。

阿七嫩臉瞬間緊繃,“……”

皇上素來不喜與人親近,禁欲/孤冷,竟還有那一面麽?

衛令儀見阿七不吱聲,質問,“你說說看,皇上是不是混賬?”

阿七果斷麻利的跪下,“奴婢不知。”祖宗啊,她可不敢辱罵皇上!

作者有話說:

封璟:女人的嘴,才是騙人的鬼,鑒定完畢。

衛令儀:(⊙o⊙)…我還只是個孩子啊~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