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風一吹, 帳篷附近飄蕩着淡淡花香。

配着朦胧月色,竟叫人平生一股暧昧。

衛定修是此次任務的首領,獨孤沖那厮沒有好生安頓下來之前, 衛定修沒法自行歇下。

按理說眼下未及仲春, 入夜之後更是不覺得熱,夜風微涼。可不知為何, 衛定修總有股難以言說的燥郁。他自己揣測, 大抵是因着這兩日被獨孤沖嚷嚷到頭疼的緣故。

任誰碰見這麽一個話痨, 也實在沉靜不起來。

衛定修立于一株水桶粗的桦木之下, 雙手叉腰, 仰望着頭頂的萬裏星河。他身段颀長高大,雖是膚色并不白皙, 但從背影去看,倒是個修韌挺拔的年輕男子。尤其是腰身的位置,顯得十分勁瘦,卻又不是清寡之瘦, 仿佛寸寸蘊含力道。

一股香膏氣味蕩過來時,衛定修還沒回過頭來, 就被人從背後突然抱住了腰身,吓得他三魂六魄都抽搐了一下。

“放、放肆!”

衛定修第一反應就是結巴。

他低頭看見摟緊了他腰身的瘦弱雙臂,下一刻便直接掰開了去。

衛定修轉過身的瞬間, 渾身亦然緊繃,後背起了一層薄汗,他不可思議的看着一身姿色錦緞長袍的漢陽王, 第一次瞧見這麽不知廉恥的浪蕩子。

身邊跟着一衆美貌婢女就算了, 還如此纏着他?!

衛定修只覺得自己清白不保, 亦是不再純潔。

獨孤沖一頭烏黑墨發及腰, 姿色緞面的料子着實騷氣,穿在他清瘦的身板上,像極了常年服用五石散的魏晉風流人士的模樣。

羸弱,透着弱不禁風的美感。

此刻,獨孤沖一手捂着唇,一邊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衛兄,多年不見,你怎的還是老樣子?怕本王作甚?本王又不能吃了你。”

Advertisement

衛定修啞口無言。

他一手就能将這厮扛在肩頭。

可……

他是真的怕了孤獨沖,尤其是這厮故意挨近自己時。

衛定修從前只在戲文裏見過這種小白臉,仿佛柔弱不能自理。

可衛定修同樣也知道,獨孤沖能在老漢陽王死後坐上王位,必然是個狠角色。

這厮表面看着再怎麽柔弱,也掩蓋不了他手握重兵的事實。

此人可是漢陽王吶!

衛定修暗暗籲了一口氣。

明知獨孤沖不是個善茬,可一對上他風流無邊的眼,衛定修又覺得自己像是看錯了人。

衛定修沉着一張臉,“王爺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繼續趕路。”

獨孤沖卻揉了揉細腕與脖頸,“本王渾身塗了香膏,現下還沒完全幹透呢,時辰尚早,衛兄莫要心急。正好今晚良辰美景,不如衛兄陪本王說說話吧。”

衛定修直覺不太妙。

不,他半點不想與這厮月下長談。

他真擔心一陣夜風吹來,這厮會撲入自己懷中,屆時,流言蜚語一旦傳到京都,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衛定修打算邁過獨孤沖。

下一刻,獨孤沖身子一側,擋住了衛定修,沖着他俏皮的眨眨眼,雌雄莫辨的面龐實在叫人沒法正眼直視。

獨孤沖伸長修長脖頸,試圖湊近衛定修,好奇心甚重,“對了,衛兄,傅青與秦邵可婚配了?傅家內宅關系複雜,傅青眼下還是在家中最得寵的嫡長子麽?那秦邵可不是省油的燈,打小就詭計多端。你可知傅青與秦邵有什麽小秘密?可否告知本王一二?”

衛定修剛要張嘴,表達欲一下就被激發了出來,可下一刻他又硬生生憋住了。

“……”他一個铮铮漢子,不可背後嚼人舌根。

不對!

這厮遠在西南,又是如何對京都之事如此清楚?

衛定修虎眸微眯,留了個心眼。獨孤沖這厮年紀輕輕擔任漢陽王,又豈會是簡單的角色。

以免被套話,衛定修十分謹慎,尤其是看到獨孤沖脖頸露出來的雪膩肌膚時,衛定修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他冷沉着一張俊臉,“王爺,時辰不早,在下要先去歇下了。”

丢下一句,衛定修邁開大長腿,繞開了前面的路,愣是在林子裏拐了一個彎兒,這才進了自己的營帳。

衛定修拉下帷幔那一瞬間,才駐足喘息,胸腔心髒噗通直跳。

明明已經遠離了獨孤沖那厮,可為何還是覺得鼻端俱是芬芳香氣……?

腦中總有一抹紫色身影晃來晃去。

魔障了啊!

他是被皇上與貴妃的膩歪勁給影響了麽?

不然,怎也會滿腦子的想入非非?!

衛家還指望他開枝散葉啊!

他如何能被一個白斬雞似的男子耽擱了前程?

衛定修躺在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一時間難以入眠。

同一時間,孤獨沖扭着腰/肢,一步步往自己的帳篷內走,眼角餘光瞥向衛定修的帳篷,鳳眸掠過一絲狡黠之色。

像狩獵的優雅獵豹,終于盯上了獵物。

翌日。

京都,夤夜。

封璟今晚又是孤枕難眠,又是半宿秉燭伏案。

風十三送來海東青寄回的書信時,封璟尚未歇下。

風十三似是見怪不怪。

帝王除卻在榻上會一時/情/迷之外,下榻之後便是勤政君王。

一只海東青站在風十三的肩頭,他将海東青爪下手箋取下,遞給封璟,“皇上,探子送來消息,獨孤沖果然對衛少将軍下手了。”

封璟立于廊庑,現下正當月圓之時,月光直接打在他的面頰上,襯得五官更為俊挺。

聞言,帝王薄唇微微一扯,似笑非笑。

風十三忍不住劍眉一挑,“皇上,衛少将軍雖是兵法造詣甚高,可也着實純良啊,能抵擋的了獨孤沖的撩撥麽?”

風十三看似頗為擔心,但實則已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封璟輕笑,“獨孤沖雖年紀尚輕,可實在野心勃勃。明知朕不會讓西南繼續掌兵,他自然會勾結朕的重臣。可憐了衛愛卿還不知那是個女子。”

風十三終于忍不住,咧嘴一笑,“皇上,那下一步咱們該如何做?”

封璟,“将計就計。衛家也該娶兒媳了。獨孤沖來了京都,就別想再走。”

風十三暗暗心驚。

獨孤沖雖有野心,可哪裏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獨孤沖正要是勾搭上了衛少将軍,衛家也不能為西南所用啊。

獨孤沖這次只怕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就是不知道衛少将軍得知真相後,他會作何感想……

皇上這次處心積慮讓他前去西南,便是送羊入虎口呀。

不成想,獨孤沖還真上當了。

眼下,獨孤沖想拉攏衛定修,而帝王想利用衛定修搞定獨孤沖。

而只有衛定修自己被蒙在鼓裏。

啧,好慘的衛少将軍。

“獨孤沖,弱冠之年的光景,老漢陽王世子,如今是新任漢陽王,據說生了一副好皮囊,就連男子見了他也走不動路。”

衛令儀找到了知己,對蘇故裏介紹了一下即将來京都的獨孤沖。

蘇故裏雙手托腮,聽的甚是認真入神,這兩日已将顧長安完全抛之腦後,她沉迷于衛令儀所講的一切奇聞秘談,只覺得視野被無限擴大了,腦子裏哪還有什麽“長安哥哥”。

蘇故裏看着衛令儀的眼神,已經是不可謂不崇拜,敬仰。

“哇嗚——”蘇故裏睜大了眼,“那漢陽王必然極為好看,他幾時能來京都?娘娘,我已迫不及待。”

何止是蘇故裏心急?

衛令儀自己也急了。

當初舊朝之時,獨孤沖被老漢陽王送來京都為質,衛令儀年少之時孤傲清冷,可以說是少年老成,這一點倒是與封璟出乎一致的相同。她曾親眼看見清瘦羸弱的孤獨沖殺了西南的細作。

老漢陽王可不止獨孤沖一個兒子。

彼時,老漢陽王就沒盼着獨孤沖能能活着離開京都。

一次偶然的機會,衛令儀出手搭救了獨孤沖,那厮還言辭鑿鑿發誓,這輩子都會對她好呢。

衛令儀笑了笑,粉色菱角唇揚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其實骨子裏便是亦正亦邪。

所謂的清冷孤高,不過就是一層僞裝罷了。

将蘇故裏犯花癡,衛令儀給她源源不斷洗腦,“蘇姐姐,待獨孤沖入京,你也千萬不要被他蒙蔽了,天下男子都是大豬蹄子,是渣漢子。”

蘇故裏懵懵懂懂,思及一事來,立刻拍案,“難怪長安哥哥總想親我的嘴兒,晚上還想壓着我。”

衛令儀一噎。

她現在已記起一切,自然也記得失憶之前,和顧長安鬥智鬥勇那幾年。更是記得她失憶之後,顧長安“傳授”給她的馊主意。

顧長安那厮啊,有才是真的,卑鄙也是真的。

衛令儀起了壞心思,故意道:“蘇姐姐說的是,顧先生也是渣漢子。”

蘇故裏眉頭一擰,愈發将顧長安抛之腦後了。

此時,珠簾後方,正窺聽牆角的帝王唇角猛地一抽。

小張子杵在一旁,不敢吱聲。

封璟沒讓人通報,直接撩開珠簾,款步邁向內殿。

聽見珠簾晃動的聲響,衛令儀和蘇故裏齊齊望去,就見年輕的帝王一臉冷沉。

蘇故裏起身行禮,封璟雖從未苛待過她,但她潛意識裏十分害怕帝王,總覺得帝王周身有股無形的威壓,“臣婦告退。”

她忘了好些年的記憶。

尤其是被顧長安辜負之後,被迫入宮那幾年。

眼下還以為自己是顧長安的娘子呢。

衛令儀看着蘇故裏退出內殿,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或許蘇姐姐是趨利避害,這才會忘記不想回憶起來的過往,可她又偏生還記得顧長安。

大抵,顧長安于她而言,并非是痛苦之源。

封璟走上前,一把圈住美人柔腰,動作實在強勢,讓兩人身子相貼。

他雖是高高在上的百丈高臺之上的帝王,可骨子裏甚是“黏”人。

衛令儀雙手抵在帝王胸膛。

令人沉迷的冷松香撲鼻而來,叫人頭暈目眩。

衛令儀是個聰明人,很清楚自己眼下已被封璟的美貌迷惑住,至少再沒了從前的排斥。

忽然,她又想起剛入宮那會,封璟幾次試圖強迫于她,被她扇了耳光之後,會兀自坐着品茗,黯然傷神好一會兒,直到面頰上的巴掌印痕消失,他才會沉默着離開碧落閣。

思及此,衛令儀心中湧上莫名的愧疚。

她的男人,不是用來揍的呀。

衛令儀踮起腳尖,在封璟始料未及之時,吻上了他好看的薄唇。

美人看着嬌軟孱弱,攻擊性甚強,她又實在聰明,任何事情只要試過幾遍,便可融會貫通,将技巧發揮到極致。

封璟差點就沒把持住。

虧得一會還要去禦書房見大臣。

衛令儀卻是能做到掌控如,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垂眸看了一眼帝王在自己身上失控的手掌,她非但不嬌羞,還打趣笑道:“皇上,你又失控了呢,這樣可不好。”

封璟,“……”

美人好像發現了如何與他相處的最佳方式。

她不坦白恢複記憶,但也不像癡兒那般矯揉造作,似乎在無形之中試圖處處壓制他。

十分争強好勝。

封璟呼吸微亂,也差一點就亂了心神。

他原本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卻在衛令儀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封璟摟着美人細腰的那只手空了出來,稍稍擡起,又不輕不重的落下,恰好似是懲戒一般拍了美人。

“世上除卻梵梵之外,無人有這樣的本事。”

衛令儀吃痛,眉目間的神色卻是透着嚣張與野性,“臣妾多謝皇上謬贊。”

封璟呼吸再度一滞。

當真很想做一回昏君,管它什麽庭議不庭議,這大好時光,理應與美人在榻上渡過才叫爽快。

但封璟忍住了。

他發現,他對衛令儀的癡戀不僅僅是始于容貌那麽簡單。

他愛她的一切。

從容色、身段、皮囊,再到她骨子裏的那股勁兒,都讓他為之着迷偏執。

封璟凝視着衛令儀的眉目,“梵梵還記得漢陽王?”

衛令儀只笑笑,“聽說過罷了。”

封璟呵了一聲,唇瓣方才被人用鋒利的牙齒咬破,他兀自舔了舔,像野獸安撫自己的傷口,“朕告訴你一樁事,那漢陽王其實是個女子。”

衛令儀一愣。

但,她到底不是尋常女子。

下一刻,就很快就一切前因後果聯系到一塊去了。

便頓時明了。

封璟又說,“漢陽王相中了你兄長。”

衛令儀挑挑秀眉。

阿兄的确該娶妻了啊。

衛令儀望入帝王的幽眸,再結合當下中原的形勢,她很快就猜到了封璟的意圖。

哪怕封璟只字不提,衛令儀也仿佛能一眼識破。

到底是曾經鬥了好幾年的敵手,彼此對彼此都甚是了解。

從某種程度而言,封璟與衛令儀算是同一種人。

衛令儀唇角微微一揚,“不如将計就計,讓獨孤沖成為衛家兒媳,屆時西南必然是皇上的掌中之物。”

衛家忠主。

自是不會做出投奔西南之事。

這一點,衛令儀心中了然。

封璟對衛家也同樣十分信任。

這種信任可以容忍衛家這樣的外戚壯大。

封璟寵溺一笑,“梵梵好謀略。”

衛令儀附和,“璟哥哥過獎了。”

璟哥哥……

這稱呼還真是悅耳動聽,牽動着男子的心扉。

難怪韶華時候的情情愛愛格外叫人沉迷。

一聲聲情哥哥、愛妹妹,看似膩味,但也實在叫人春心萌動。

哪怕是封璟這樣的開/國/枭雄,也愣是在內心開出了十裏桃花。

帝王心思一動,唇湊了過來,試圖再度一嘗芳澤。

可衛令儀稍稍撇過來,避讓開了。

她也不想引火自焚。

無疑,封璟對她而言,已有一定的吸引力。

對待帝王不滿的眸子,衛令儀故意挑釁,“皇上急什麽?且等臣妾養精蓄銳,到時候皇上就該知道臣妾的實力。”

封璟唇角忽的又是一揚。

妙啊。

他第一次意識到,男女之間亦可這般有趣。

封璟順着美人的話,低低輕喃,“梵梵好生修養體力,待時機成熟,朕再與梵梵盡情切磋。”

盡情切磋?

怎麽個切磋法?

封璟啊封璟,原來你也是這種風流浪蕩兒!

她從前還真是沒看出來。

衛令儀皮笑肉不笑,“梵梵知道了,璟哥哥也要仔細着身子,不要以為年輕氣盛就不會虧空,日後年紀漸長,只怕會落下病根。”

封璟聽出了美人的言外之意,“是麽?梵梵不必擔心朕,朕與旁人不同。”

說着,帝王扣住細腰,大掌緊握,恨不能将對方掐碎了去。

但終究還是點到為止。

來日方長、細水長流。

他和她之間還有漫漫餘生。

帝王得趣,心情甚好,臨走之前又命小張子送來了諸多奇珍異寶,後宮如同虛設,好東西皆是留給貴妃娘娘的。

幾日後,京都,城門外。

不愧是物華天寶的京都城,就連街頭叫賣的炊餅與饅頭,也格外香氣宜人,個頭更是偌大。

國公府的家臣已在城門處等候多時。

一瞧見自家少将軍騎在馬背之上緩緩走來,家臣便立刻上前,“少将軍,怎的西南一趟,您人都清瘦了?”

衛定修幽幽一聲長嘆,天知道,他這一路究竟經歷了些什麽。

他日後娶妻,定要挑一個沉默寡言,不甚唠叨的女子。

到了此刻,他還覺得腦中一陣嗡嗡作響,仿佛獨孤沖那古怪的嗓音一直在他腦子裏回蕩不休。

隊伍逐漸放緩,衛定修回過頭看了一眼,這一看,立刻眸色一滞,仿佛被強光刺痛了眼。

只見,那華蓋馬車之內,帷幔掀開稍許,裏面的人正側躺着,一條臂膀支撐身下軟墊,手拖着腦袋,邊吃零嘴兒,便沖着他眨眨眼,實在騷氣的不行。

衛定修立刻撇開視線,調轉馬頭走近馬車,目光看向別處,道:“王爺,已入京都,我護送王爺入宮?還是王爺自行入宮?”

獨孤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衛兄,本王在京都人生地不熟,除卻你之外,本王誰也不信任,當然要衛兄護送本王。若是衛兄能寸步不離守着本王,那就最好不過了。”

一言至此,獨孤沖沒有給衛定修反駁的機會,緊接着又道:“對了,衛兄,本王已命人先一步送了見面禮去鎮國公府,算是本王對鎮國公的一點孝心吧。”

衛定修的俊臉已浮現出十分複雜的神色。

似是無奈又茫然。

孝心……?!

他自己的爹,為何需要漢陽王這厮孝敬?

衛定修狠狠愣了一下,大抵是自己讀書不多,以至于不能理解獨孤沖此人。

伸手不打笑臉人,衛定修只好抱拳道:“多謝王爺了。”

獨孤沖支起身子,慵懶的升了個懶腰,“謝甚?反正都是自己人。”

衛定修被吓着了,“……!”

不!

他與獨孤沖永遠不可能是自己人!

是以,衛定修覺得,還是少說話微妙,他沉着一張臉,帶領隊伍繼續趕路,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獨孤沖換了個姿勢繼續躺着,一雙鳳眸四處打量着京都城。

時隔數年,京都城的變化還真是不小呀。

禦花園設宴,後宮嫔妃自然有資格參與。

皇太後依舊在抱恙之中,還省去了後宮嫔妃晨昏定省的規矩。

帝王不曾踏足景仁宮探望一次。

後宮的方向素來很準。

嫔妃們見帝王如此不将皇太後當回事,自然也就不再忌憚皇太後。

衛令儀領着蘇故裏來宴席處時,恰在鮮花簇擁的甬道之上,碰見了後宮衆位嫔妃。

今日難得有機會見到帝王,妃嫔們自是使出渾身解數,一個個皆是淡妝濃抹,如嬌花拂風,行動之時,馥郁香氣撲鼻而來。

好一片姹紫嫣紅。

衆人還以為衛令儀依舊是癡兒,雖說衛令儀眼下位份最高,但嫔妃們又豈會甘心居于人下?

衛令儀看着近十位莺莺燕燕,詫異的察覺到了自己心境上的變化。

此前,她根本不在意封璟的後宮,近乎視而不見。

可眼下,她仔仔細細打量了妃嫔們。

哪個容貌上佳,哪個又是身段婀娜。

以她對封璟的了解,帝王偏好胸/脯/豐/腴的女子。

現下已近仲春,嫔妃們的衣裳越穿越輕/薄,可将身段勾勒的一覽無餘。

衛令儀掃視一圈之後,倒是覺得自己更勝一籌。

這種古怪的好勝欲,讓她自己也詫異了。

衛令儀能夠看得出來,在場嫔妃望着她的眼神,皆是不甘心,以及厭惡。

可那又如何?

她根本不介意旁人眼光。

骨子裏便是我行我素。

女子對待情敵都沒有多少容忍度。

衛令儀雖不想承認自己吃醋,可她知道,她此刻對後宮這些嫔妃十分介意。

“見了本宮,妹妹們怎的還不行禮?”衛令儀颔首,淡淡啓齒,談笑之間,竟有股威壓之感。

這氣韻,竟有些像帝王。

衆嫔妃無法,只能行禮。

這時,衛令儀與陸貴嫔對視上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明顯的厭惡,但她只淡淡一笑,繡花鞋路過陸貴嫔時,衛令儀丢下了一句,“真是個傻姑娘。”

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裏。

卻不知,她夢中之人,是真正無情的男子。

慕容蘇啊。

他太能僞裝了。

就連衛令儀自己年少時候,也差點成了他萬花叢中過的其中一朵。

陸貴嫔愣了一下,不明其意,雖是對衛令儀的話起了疑心,但很快就被醋意所代替。

憑什麽人人都愛衛令儀?!

慕容蘇如此,皇上也是如此!

待衛令儀走遠,衆嫔妃才一臉怨恨的站起身來。

如今的衛令儀,已不是她們可以針對,亦或者欺壓的癡兒了。

帝王要寵着誰,誰便就是人上人。

禦花園宴席處。

後宮諸人陸陸續續入座。

封璟過來時,衛定修也領着獨孤沖面聖。

獨孤沖一到場,随着他的走近,在場諸人皆是神色一滞,眼底浮現出驚豔之色。

姿色衣裳十分挑人,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

但穿在獨孤沖身上,卻十分相得益彰。

美人叫人聯想到妩媚嬌花,俊美男子則讓人心生愛慕。可真正對人有殺傷力的,卻是雌雄莫辨的容色。

獨孤沖撩袍跪下之際,唇角笑意缱绻,眉梢自帶風流,可又似邪性外露,一股疲态。

“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封璟在龍椅上睥睨衆人。

眼底神色為暗不明。

帝王淡淡啓齒,“愛卿平身吧,長途跋涉而來,必然是乏了。”

孤獨沖毫不客氣,站起身時,抱拳道:“回皇上,臣并不覺得乏,倒是衛少将軍當真辛勞了,一路上對臣無微不至的照顧,從沐浴、換衣、夥食……處處精致細膩。”

衆人,“……”

衛少将軍是一介武将。

竟如此細膩?!

不對!

漢陽王沐浴更衣,衛少将軍為何要插手?

好像哪裏不太對呀。

孤獨沖的口無遮攔,讓衛定修只覺得,自己又被這厮戲/弄了。

他暗暗告誡自己,不可與這厮糾纏不清。

衛定修看向帝王,铮铮漢子,愣是一臉委屈。

封璟只淡淡笑過,對衛定修的委屈視而不見。

衛令儀也不打算幫襯自己兄長。

眼下若是不犧牲一下,日後如何才能順利娶妻生子。

風十三垂首清了清嗓門,暗道:少将軍吶,誰讓漢陽王看上你了呢,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封璟朗聲一笑,“愛卿說得是,衛将軍的确是個精致之人。”

衛定修,“……?”

皇上怎的也這般說話?

孤獨沖此次入京,帶了不少奇珍異寶,還專門送出了四名美人。

“皇上,這四位佳麗是臣親自挑選出來,若是皇上不嫌棄,臣想讓四位佳麗留在皇上身邊,侍奉皇上,以表臣的一片赤忱忠心。”

四名美人站成一排。

肥環燕瘦,各有特色。

但無疑,皆美人。

後宮嫔妃見狀,神色皆是一致的憂心。

帝王本就雨露不均,全讓貴妃娘娘一個人占了去,這要是再來一些新人,她們幾時才能有機會熬出頭?

此時,封璟側眸看向衛令儀。

衛令儀也看着帝王。

旁人只覺得一切風平浪靜,唯有這兩只狐貍知道彼此正用眼神暗暗較量。

衛令儀就那麽冷冷看着帝王。

仿佛在說:皇上膽敢接受美人,她就能讓皇上後悔莫及。

原本,封璟倒是很想試試衛令儀的态度,但最終,他還是服軟了,磁性的嗓音當衆笑道:“這四名美姬,朕收下了,但朕打算賜給貴妃。朕的貴妃最喜看美人,那便看個夠。”

衛令儀,“……”

她又不是男女不忌的浪蕩之人。

衆嫔妃暗暗松了口氣,可又覺得帝王對貴妃未免過于寵愛,這叫人不嫉恨呢。

獨孤沖笑意古怪,只挑挑眉,也不說穿。

宮宴結束之後,衛令儀将四名美人領到太平殿。

得知美人擅舞,她便與蘇故裏好生欣賞舞姿。

不得不說,美人果然是美人,一颦一蹙俱是風情。

衛令儀和蘇故裏一邊看美人跳舞,一邊吃零嘴兒,十分會享受。

帝王過來時,便看見自己的貴妃對着美姬一臉垂涎之色。

甚至于,還無視了他的存在。

封璟,“……”他這又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帝王沉聲道:“都退下。”

這話既是對美姬而言,也是對蘇故裏。

衆人紛紛垂首退去。

待內殿僅剩帝王與貴妃,氣氛陡然旖旎了起來。

衛令儀直直凝視帝王,內心卻是暗笑。

皇上賜她美人,是想算計他?

可皇上大抵是忘了,他曾是她的手下敗将。

封璟陰陽怪氣,“愛妃,你欣賞夠了麽?”

衛令儀斜睨了一眼帝王,“世間女子當真是賞心悅目,我倒是覺得比男子的身子好看多了,男子多半都是渾身汗味的莽夫。”

呵,莽夫?

對此,帝王自是不認。

他一件件褪下衣裳,将自己呈現在貴妃面前,幾日不曾親密,他今晚已不打算繼續當柳下惠。

“那朕呢?可香?可美?”

衛令儀,“……”

入目便是這樣一副光景,這叫人能夠承受得住?

封璟見衛令儀神色慌亂了一瞬,逮住美人柔荑,笑意不可謂不風流、霸道。他無疑是想用行動告訴衛令儀——

她是他的,無路可逃。

衛令儀原本不打算矯情,可下一刻,她思及一事,“等等!臣妾有一事實在好奇,不知皇上可曾與後宮嫔妃也這般親密過?”

封璟呵笑,“梵梵吃醋?”

衛令儀反問,“皇上敢說實話麽?”

封璟倒是坦坦蕩蕩,“朕很幹淨,冰清玉潔。梵梵不信的話,可以随便驗驗。”

衛令儀,“……”這要如何驗?

作者有話說:

封璟:朕的臉皮愈發厚了呢~

衛令儀:不要帶偏我!

小包子:我很擔心自己的品行,QAQ~

衛定修:本将軍茫然了,(⊙o⊙)…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