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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令儀使了計策, 在唇瓣上塗了安神粉。

她知道封璟心思缜密,怕是眼下心神不定,她也未必騙得了他, 故此, 她的手段也稍稍精進了一些。

內殿燈火如豆,琉璃光影之下, 浮香袅袅, 十分容易激發人的/情/欲。

封璟雖被警告了不可縱情, 可被美人逮着親/吻時, 他也沒委屈了自己。

安靜到落針可聞的內室, 暧/昧的靡靡之音若隐若顯。

阿七偷偷瞄了一眼,就見龍榻幔帳內的人影重疊、交織、浮動。

稍過片刻, 貴妃娘娘逐漸将帝王摁在了榻上,又稍許,貴妃娘娘擡首,帝王則平穩的躺着, 一動不動了。

像是昏睡了過去。

阿七暗暗腹诽:還是娘娘有法子啊。

可皇上疑心甚重,下回怕是再不能故技重施了。

衛令儀趴在封璟胸膛, 細細看了他片刻,男人此刻安靜的像頭沉睡的雄獅,他閉着眼, 斂了血瞳,俊顏沉靜祥和,這般一看, 這家夥的五官當真立挺精致, 無一處不完美。刀削劍眉, 濃密睫羽, 高挺鼻梁,薄厚适中的唇,還有輪廓清晰的面頰,稱得上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容貌。

“大概是我欠了你的,所以現在要償還。”衛令儀輕笑一聲,離開之時,又俯身在帝王唇上啄了一口。

她敢愛敢恨,彼時排斥封璟,是當真排斥。而今,她心系封璟,也是真心心悅。

阿七聽見“吧唧”一聲輕響,随後就見貴妃娘娘從帝王身上起來。阿七又埋下頭去,非禮勿視。

衛令儀走了過來,斜睨了阿七一眼,“想笑就笑吧,本宮不介意。”

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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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喜歡封璟,堂而皇之親了他,那又怎樣呢。

她自己的男人,只要二人之間的情義還存在,她就可以坦坦蕩蕩。

阿七擡首,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竟比她自己談情說愛還要歡喜,“娘娘,話本子裏說,娘娘與皇上當下的關系,便是雙向奔赴。”

衛令儀,“……”

話本已經在宮廷滲入的如此嚴重了麽?

衛令儀不反駁。

單相思也罷,雙向奔赴也好,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衛令儀單獨去見了顧長安。

二人的談話,就連阿七也聽不到。

顧長安也未隐瞞,“娘娘,小人已經在盡力而為了,可皇上所中之毒實在過于複雜,就算是研制出解藥品種,也需得一一嘗試,眼下看來,至少需得七七四十九種草藥。可這些草藥如何煎制,順序如何,都還沒篤定。一旦嘗試用藥,就有可能再次中毒。皇上也是凡胎□□,怕是經受不住。”

衛令儀眉心一蹙,打斷了顧長安。

這一刻,她已經知道,找到解藥是不可能的事了。

“以先生之見,最好的法子呢?”

顧長安很喜歡衛令儀的直接坦率,遂也直言,“小人提議,還是威脅太後交出解藥才更管用。”

衛令儀颔首,美眸映着案臺燭火,溢出一抹銳利鋒芒,精致的面龐美豔且又危險。

顧長安只看了一眼,不由得心中納罕——

衛貴妃若想颠覆朝綱,也不是不無可能。

“好,本宮也會盡快讓太後倒臺。但還請先生繼續研制解藥,必要時候……拿死囚試藥。本宮要皇上活着。”一言至此,衛令儀加了一句,“必須活着。”

“先生應該明白本宮的意思吧?”

衛令儀是想做兩手準備。

被比自己年少幾歲的女子威脅,顧長安竟莫名心生一股畏懼,“是、是,娘娘。”

夤夜,郊外老鸹一聲接着一聲啼鳴,聲聲蕭瑟。

月華如練,一輛不起眼的青帷馬車急速行駛在官道上,因着車輪綁了絨布,盡可能的削弱了聲響,這輛馬車所到之處并沒有引起多少動靜。

就在獨孤沖掉以輕心,以為自己當真可以逃之夭夭時,馬車忽然一個急速停剎,獨孤沖本能的雙手護住了小腹。

她面色一沉,靜聽外面的動靜。

只聞長劍出鞘,駿馬低鳴。

随即,便是一個女子清越的嗓音徐徐傳來,伴着夜風,獨具清雅,如月下吟詩作對的才女。

“嫂嫂,這深更半夜,你是要往哪裏去呀?”

獨孤沖聽出了衛令儀的聲音,她小臉一擰。

衛家人,一個比一個難纏啊。

有人在外面撩開了帷幔,月華之下,獨孤沖看見自己的人都被制伏,衛令儀踢了馬腹背朝着她靠近,笑靥如花,還歪着腦袋,一副純真的模樣,“嫂嫂,你有孕在身,萬不可颠簸。本宮已命人通知兄長,不消片刻,兄長就會來接你回去。”

獨孤沖深吸了一口涼氣。

她見多識廣,很會辨別人。

衛貴妃瞧着人畜無害,嬌俏可人,可孤獨沖知道,衛家最厲害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不然,衛貴妃深居後宮,又豈會知曉自己今夜逃離?

難道,衛貴妃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

這個念頭讓獨孤沖瞬間通體生寒。

“呵呵,不是……娘娘你……”獨孤沖試圖蒙混過關,卻無話可說,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她總不能說是自己想家了,所以才深更半夜逃往西南。

她偷了衛定修的令牌,才順利出了城。

若是被逮回去,衛定修必然更加防備她。

衛令儀又笑了笑,月光從上傾瀉而下,打在她精致的臉上,笑容缱绻,活像個妖精,“嫂嫂,本宮也都是你好。你若不成為衛家少夫人,皇上不會留着你的性命。不瞞嫂嫂,這京都城到處都是本宮與皇上的細作,嫂嫂最好是斷了不該有的念頭。”

“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屆時,還望嫂嫂能夠鼎力支持本宮與皇上。”

衛令儀雖是巧笑嫣然,可野心已經明晃晃的寫在臉上了。

獨孤沖這一刻豁然清醒。

她一開始算計衛家,殊不知,她自己也早就被帝王與衛家算計上了。

現下看來,到底誰贏了?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

今夜銀月高懸,月華明亮,無需引路燈。

衛定修趕來之前,衛令儀稍稍俯身,笑着對獨孤沖說,“嫂嫂,咱們既是一家人,便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階段,嫂嫂安生養胎即可,西南兵力,皇上會指派旁人暫時接手,但會以嫂嫂的名義。”

獨孤沖,“……”

聽說皇上瘋了,可她怎麽覺得,貴妃娘娘也瘋了?

此時,衛定修已經趕來,男人臉色不太好看,他才打算相信一次獨孤沖,不成想就被她給騙了。

這女子,騙了他一次又一次。

衛令儀不想過多幹涉旁人的事,對衛定修道:“兄長,你自己的人,你可得看緊了。本宮還有旁的事,且先行一步。”

說着,衛令儀調轉馬頭,帶着一衆影衛揚長而去,背影灑脫肆意。

衛定修對妹妹是十分放心的。

妹妹厲害起來,比他與父親皆有魄力。

衛定修盯着獨孤沖的一雙狐貍眼,“阿沖,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孤獨沖,“……”

她已無話可說。

可隐忍也是暫時的。

待她尋到機會,她還會再次出逃。

衛定修也知道這家夥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铮铮漢子擰着眉,內心無疑受到了不小的創傷,但思及兩人之間已經有了孩子,他便隐忍着不發作。

衛定修下了馬背,又上了馬車,與獨孤沖同乘,這才命人趕路回府。

一路上,衛定修一直緊緊盯着獨孤沖,到了半路,終于忍不住嘀咕,“阿沖,是你先招惹上我的,總不能轉頭就不要我了。”

着實委屈巴巴。

獨孤沖啞口無言。

怎麽聽起來,她像個渣女子?

水雲間。

朱雀街是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便是夤夜之後,不少酒樓、茶肆、書局……也都是開着的,并未打樣,店鋪的夥計皆是輪流/日/夜/值守。夜間值守的夥計,每月能得的報酬,比白日值守的夥計多出一倍。

朱雀街的盛況,是在封璟登基之後才出現的。

這三載還多出了一種叫做“夜值”的夥計。

衛令儀一到水雲間的雅間,便有人端上剛泡好的君山銀針。

衛令儀垂眸品茗,她的臉氤氲在薄薄霧氣之中,在燈火下顯得格外深沉神秘。縱使她還年輕稚嫩,可在場無人敢輕視她。

這位可是衛家大小姐,是曾經衛家數十萬大軍的軍師,就連鎮國公與少将軍都要聽從她的意見與提議。

暗樁将調查來的線索呈上,态度恭敬,“大小姐,這裏便是張、王、羅、趙四大家族的關系網,另外,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衛令儀美眸一挑,“說。”

男子道:“王家長公子和衛家旁支的庶小姐暗中有了牽扯。”

衛令儀擰眉,“牽扯?”

男子如實說,“那王長嶺雖是王家少主,卻心悅上了大小姐您的旁支堂妹。據屬下所查,王長嶺不像是虛情假意,玩/弄女子情感。但兩人身份懸殊頗大,還未讓王家知曉此事。”

衛令儀有了思量。

張、王、羅、趙四大家族,本就是舊朝世家,但眼下,在朝中占據重臣地位的,便只有王家了。

只要能拿下王家,其餘是三家不足為懼。

衛令儀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對心腹道:“明日安排衛家那位旁支的姑娘入宮一趟,本宮要見見她。”

只要能找到突破口,任何穩固的關系,都能打破。

衛令儀唇角微微一笑,心想着,等到封璟醒來,她要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太平殿。

衛令儀踩着夜色,匆忙趕回皇宮。

本以為封璟還會昏睡一會,卻見男人已經暮色沉沉的坐在龍榻邊沿,大抵是/迷/藥/勁頭還沒過去,他身上中衣敞開,神色稍有頹唐,一臉怨氣,像了受了挫的困獸。

又像個被人辜負的男子,眼神之中充斥着悲憤與埋怨。

衛令儀露出笑意,“皇上,你醒了?”

封璟嗓音清冷,仿佛摻和着無邊夜色,“你還知道回來?”

“……”

帝王這語氣就像是民間的婦人,質問不歸家的丈夫呢。

衛令儀知道封璟現下不好受,以防他突然醒來鬧事,她加大了迷/藥的劑量,封璟卻這個時候醒來了,他必然腦袋昏沉。

衛令儀走了過去,人還未挨近帝王,他便陰恻恻道:“梵梵身上有旁人的氣味,你去了哪裏?見了何人?為何又外出?”

“……”

皇上是狗鼻子麽?

衛令儀倒也沒有隐瞞,免得封璟纏到不死不休,她索性直接一五一十交代了。

封璟雖狀态不正常,但正常人的思維尚在,“梵梵的意思是,從內部瓦解四大家族?”

衛令儀欣喜,“正是,皇上甚懂臣妾。”

本以為二人想法一致,可下一刻,封璟忽然面色一沉,“梵梵為何單單挑中了王長嶺?只因他容貌俊美?”

“……此人只是一個突破口,恰逢他與臣妾的一個堂妹有牽扯,臣妾才出此下策。何況,據臣妾調查,王家如今勢大,只要能拿下王家,一切都好說。”

這本是十分簡單的道理,封璟的側重點卻截然不同。

“梵梵還是覺得王長嶺好看。”

“……”罷了,還是少說為妙吧。

衛令儀困乏了,去了淨房沐浴,她速度很快,剛從浴桶站起,就見帝王不知幾時站在了她身後,一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薄光之下,血瞳如怔神一般。

衛令儀被吓了一大跳。

“皇上?”

“嗯。”

“皇上在這裏作甚?臣妾馬上就好了。”

“朕不過就是看看,不做旁的。”

“……”

帝王愈發神神叨叨,衛令儀說不擔心是假的。

同時,她也難免有些害怕。

天知道,封璟會不會一覺醒來又會對她痛下殺手?

衛令儀懷揣着小心思,在帝王的凝視之下穿好睡裙,可就在她兀自絞幹長發時,封璟走了過來,大掌擱置在她的頭心,随着一股暖意從帝王掌心溢出,他的手掌又順着發絲緩緩往下。

不消片刻,衛令儀的長發就幹得差不多了。

封璟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傑作,滿意一笑,“如此甚好。梵梵現在知道朕的好處了吧,日後沐浴都要叫上朕。”

衛令儀半分不敢動彈,只因帝王的另一只手正掐着她的後脖頸,只要帝王稍一動作,她定然當場送命。這厮還故意在她的死穴上刮了刮。

原來,伴君如伴虎是這滋味……

翌日無早朝。

衛令儀因着昨夜睡得遲,今晨睡到了日曬三竿。

待她醒來時,內殿靜怡,可聽見外面的鳥鳴啾啾,窗棂拂入花香,正當仲春好時節。

衛令儀支起身子,掃視內殿,就看見封璟正坐在桌案旁,下筆如游龍。

她愣了一下,從她的角度去看,帝王腰身挺拔,側顏俊挺肅重,他斂眸專注,看不見眼底的血紅。

仿佛已經恢複了。

衛令儀不禁好奇,她下榻,赤着玉足行至帝王身側,在看見桌案上的白紙黑字時,歡喜頓時消散。

“皇、皇上,你這是……在撰寫話本?”

衛令儀愕然極了。

若非親眼所見,她豈會知道帝王還有這項技能。

這是不是有些不學無術、不務正業了?!

您可是一國之君啊!

封璟側過臉看着衛令儀的同時,手中那支價值不菲的銀狼豪筆還在揮灑自如,他仿佛可以一心二用。

封璟涼薄的唇輕輕一揚,“朕突然有了靈感。既然不能輕易殺人,那朕就在話本裏肆意妄為。”

衛令儀探頭一看,就見旁邊的一張紙箋上,明晃晃的寫着幾個狂草:《暴君記》。

“……”

阿七悄然靠近,壓低了聲音,“娘娘,衛家姑娘入宮了。”

衛令儀還有要事處理,只能暫時不去關注帝王的大作,“讓本宮的堂妹靜候,本宮一會就去見她。”

封璟雖不正常,但有些事還是瞞不了他,他重新将視線放在了紙箋上,背對着衛令儀,嗓音陰沉,不像失智之人,“梵梵的堂妹,朕自是也要見見的。不出朕的意料,王長嶺今日大概也會入宮吧。”

衛令儀,“……”

皇上到底是想見她的堂妹?還是要見王公子?

作者有話說:

封璟:今天開始搞文學~

獨孤沖:我才是幕後最受歡迎的話本先生!

衛令儀:(⊙o⊙)…

衛定修:→_→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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