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衛海棠被人領到了一處八角亭。
她雖也是衛家女, 但只不過是偏房庶出,尋常時候就連見到衛令儀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眼下的衛令儀已是嬌寵一身的貴妃娘娘。
衛海棠雙手揪着錦帕, 誠惶誠恐, 生怕自己與王長嶺的事被人知曉。
她從王長嶺那裏聽說過一些事,早已知曉衛、王兩家是政敵的事實。
衛令儀從甬道過來時, 衛海棠立刻從石杌上起身, 就見貴妃娘娘一身齊胸瑞錦襦裙, 腰身一條鵝黃色絲縧, 束得腰肢一掌可握, 她迎着日光,這一刻仿佛所有天光都籠在她頭頂, 明明尋常的服侍打扮,卻還是讓人眼前一亮,被驚豔到了。
她就是衛家大小姐,衛令儀, 那個讓衛家所有男子都不敢輕視的存在。
就算是衛海棠的父親提及了衛令儀,字裏行間也皆是敬重之意。
就宛若衛令儀不僅僅是區區一個女子, 反而成了衛家的光,是衛家的一個象征。
衛海棠立刻福身行禮,卻被衛令儀扶住了手臂, 僅受了她半禮。
“都是自家姐妹,無需多禮。”衛令儀方才已經打量了這位偏房堂妹,這女子雖算不得傾國傾城, 可眼神之間藏着一股純澈和堅毅, 眉目清晰, 一看就不是尋常貪慕虛榮的女子。
衛令儀看得出來, 就算是她讓衛海棠與王長嶺斷情絕愛,她也會照做。
衛家的女子,總會是以大局為重。
衛令儀當下就有了思量,拉着衛海棠落座,“衛家人丁稀薄,便是女子,也該重視起來。妹妹在閨中可讀過哪些書?”
果不其然,衛令儀此言一出,衛海棠當即眸色一亮,變得擅談,“回娘娘,民女尋常就愛讀些人物雜志、地理志,還有咱們衛家的兵法。”
衛令儀面上嬌靥含笑。
實則,內心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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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堂妹比她優秀啊。
她現下只沉迷話本呢。
衛令儀笑了笑,“甚好,妹妹有衛家人的風範。對了,妹妹年紀也不小了,該是到了成婚定親的年紀了吧,自己可有心儀之人?”
此言一出,衛海棠明顯欲言又止,似是頗有思量。
衛令儀卻笑了。
這姑娘或許當真心悅王長嶺,可真要到了關鍵時候,不會把情愛視作性命。
如此甚好。
女子不怕墜入情網,就怕不能自拔。
若能自控,情就傷不了人。至少不會成為致命的軟肋。
倘若,衛海棠和王長嶺日後可以喜結連理,誰征服了誰還未必可知呢,搞不好,那青年才俊王長嶺也會成為衛家女的裙下臣。
衛令儀噗嗤笑了出來,純粹是心中歡喜,讓衛家女嫁入王家,這就是對王家最好的監視。
衛海棠不解,“娘娘,可是民女說錯什麽話了?娘娘為何發笑?”
衛令儀拍了拍衛海棠的手背,“傻妹妹,本宮是替你高興呢,你的福氣還在後頭。”
衛海棠更是不解。
這時,宮婢上前附耳低語了一句,衛令儀擡首,美眸之中鋒芒畢露,像明珠去塵,露出了原本的光華萬千。
衛令儀,“放狼吧。”
封家人似是很喜歡養狼,康王如此,封璟亦是如此。
王長嶺急急忙忙趕來時,已有十幾頭餓了一日的惡狼在虎視眈眈,由侍衛牽着,倒也不敢輕易放肆。
王長嶺弱冠之年,一襲右衽淡藍圓領長袍,風光霁月。眉目之間同樣是堅毅與果決。額頭溢出了一層細密薄汗。
衛令儀事先就故意透露出衛海棠入宮,便是試探王長嶺。
王長嶺可以不顧王家少主的身份,直接入宮求見衛令儀,足可見,他至少眼下還是在意衛海棠的。
衛令儀快速掃視了王長嶺和衛海棠,心裏又有數了。
看來,她的這個堂妹必然有過人之處,不然,又豈會讓這蘭芝玉樹的王家少主亂了方寸?
所謂情愛,就是一物降一物。
“噗嗤——”衛令儀打趣一笑,“王公子,你無須擔憂,皇上和本宮沒有任何惡意,今日無非是邀了妹妹入宮見上一面罷了。”
“……”這架勢,是無惡意?!
王長嶺眸光微擰,老老實實作揖行禮,像一頭被折服的獵犬,強權之下,唯有低頭。
“微臣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王長嶺少時成名,頗有才情,後又入仕歷練,年紀輕輕已在朝中有所建樹。
但因着其父還在高位,王長嶺便一直不溫不火,在外為官。
本朝有律,父子、手足不可同朝為重臣。
這時,小張子陰柔的嗓音傳來,“皇上駕到——”
衛令儀起身,轉過臉去,就見封璟從過廊款步走來,玄色帝王常服稍稍壓住了他臉上的戾氣,一雙血瞳卻煞是惹眼。
“給皇上請安。”
“恭請皇上聖安。”
衛令儀剛要福身,卻還是被封璟拉住了一只柔荑,“愛妃見堂妹,怎的也不叫上朕?這位便是愛妃給堂妹所選的夫婿?”
封璟給自己加戲。
大抵是開始寫話本的緣故,導致封璟眼下也是靈感十足,很會來事。
衛令儀一愣。
王長嶺和衛海棠也快速對視一眼,可下一刻又避險一般的躲開了彼此的視線。
既然帝王已經提出來,衛令儀就不便繼續掖着掖着了,“皇上,臣妾的确想将妹妹,許給王公子,只是不知……”
衛令儀欲言又止。
衛海棠這時看向了王長嶺,她到底自重,并未先表态,似乎很想看看這個男子的态度。
王長嶺愕然擡首,很快就掩飾中了眼底的異色。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帝王與貴妃今日這是擺了鴻門宴。
王長嶺也看了一眼衛海棠,年輕人的目光十分堅定,超越了對家族擔負的責任,他仿佛想要徹底為自己活一次,再度撩袍跪地,中氣十足,“微臣多謝貴妃娘娘好意,微臣……巴不得娶上衛小姐,榮幸之至!”
他不能直接求娶,可若是帝王賜婚,那就不一樣了,屆時,王家不同意也不行。
王長嶺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做出了決定。
十分果決。
是個光明磊落的男子。
衛海棠神色一變,漂亮的眸子裏多了一絲柔和,這一刻終于看清了她心悅之人的真心。
衛令儀和封璟對視。
這下,王長嶺的态度也已明确,那麽衛令儀就更加不需要隐瞞了,“王公子,本宮可以将堂妹嫁給你,卻是有條件的。你是想抱得美人歸,以及護着家族,還是……助纣為虐,皆看你自己了。”
衛令儀的意思,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王長嶺豈會不懂?
他與衛海棠再度對視,衛海棠見他如此真誠,也跪在了他身側,對封璟與衛令儀道:“皇上,娘娘,王公子當真是極好的人吶!懇請皇上與娘娘給王公子一次機會,也給王家一次機會。”
未及封璟開口,衛令儀淺笑嫣然,“本宮剛才說過,本宮可以成全你們,但這樁婚事是附加條件的,全看王公子如何抉擇。”
王長嶺劍眉緊擰,與衛海棠反複對視,他以頭磕地,“微臣明白了。”
……
宮中設宴,留了王長嶺與衛海棠用午膳。
總之,讓外界都知曉,帝王與貴妃宣見了王長嶺與衛海棠,還打算給他二人賜婚。
待王長嶺與衛海棠一離開,衛令儀直接下令,“風十三聽令。”
風十三疾步走來,“娘娘,屬下在!”
衛令儀,“放出風去,就說……王家已經徹底投誠了皇上。”
風十三并未多言,直接應下,“是,娘娘。”
封璟戲谑一笑,“梵梵,你現在倒是學會了越俎代庖,使喚朕的手下,還習慣麽?”
衛令儀斜睨了帝王一眼,小口噙了口梅子酒,她打算不動聲色讓封璟醉倒,如此,她午後還能去幹幾樁重要之事。
美人巧笑道:“臣妾只是想替皇上分憂,臣妾哪有什麽壞心思。”
封璟涼薄的唇斜斜一揚,“梵梵好心機,讓張、羅、趙三家防備王家,如此,王家不投誠都不行。此計甚妙,不愧是朕的愛妃。”
衛令儀給封璟倒了一杯梅子酒,“皇上謬贊了,接下來,臣妾與皇上一起靜等太後一黨逐漸瓦解。”
封璟并沒有飲酒,“甚好。不過,這酒就不喝了。朕還要趕話本,你讓風十三盡快聯絡京都的書局,聽說,每年都會舉辦一屆話本大賽,朕這次要贏了那個風流無邊十一郎。”
衛令儀,“……”
皇上這是打算另謀高就、棄政從文麽?
身為帝王,這是玩忽職守、棄本求末啊!
不過……
風流無邊十一郎?
令人好生耳熟的話本先生。
她略有耳聞。
不出一日,王、衛兩家結姻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雨。
更有甚者在傳言,王家背叛了其他三大家族,這才讓貴妃将堂妹許給了王長嶺。
滿城花開的京都,看似平靜祥和,其實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原本與王家走近的其他三大家族,這一日故意避讓開了王家府邸外的街道,有意避嫌。
王府,滿庭凝肅。
堂屋上首的位置上,禮部王尚書,以及已致仕的王老爺子,父子二人愁色滿面。
王長嶺卻心意已決,見多識廣的年輕人,在決策上很會變通,“祖父、父親,眼下王家已裏外不是人。太後與康王必然不會再信任王家,倒不如倒戈皇上。再者,皇上已經給我賜婚,若是咱們王家不配合皇上,最後反倒會落了個空。此次,是皇上給咱們王家一個機會啊。”
老爺子與王尚書互視一眼。
王長嶺繼續道:“富貴險中求,當下的情況已經容不得咱們王家繼續猶豫。”
是以,老爺子與王尚書終于肯松口。
“也只能如此了啊。”
“是啊,全京都都以為咱們王家是皇上的人了,太後與康王又豈會再信任咱們?”
王長嶺聽了祖父與父親的話,暗暗松了口氣。
扪心自問,走到今日,他竟覺得終于走上了正道。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名正言順娶了自己心愛的姑娘了。
這時,守門小厮急急忙忙趕來,“老太爺、老爺!衛家派了兵馬守在咱們府門外,說是、說是保護王家!”
王家祖孫三代,“……”
這哪裏是行保護之舉?!
分明是昭告天下,王家背叛了太後與康王,現下已是皇上的人了!故此,才被衛家保護着。
到了這一刻,王家祖孫三人猛然驚覺,他們不投誠也不行了!
皇上和貴妃的手段,當真狠絕啊。
不給王家任何反駁與回旋的餘地。
當晚,王長嶺在衛家府軍的護送之下,再一次入宮,全程皆由銀甲府軍保護,足可見,王長嶺此次入宮的重要性。
暗處的探子紛紛将此事告知自家的主子。
一時間,京都城各方勢力,皆人心惶惶。
禦書房又重新添了燭火,亮若白晝。
王長嶺被宣入內殿時,封璟還在沉迷撰寫話本,他如此安靜,衛令儀倒也能安心處理政務。
衛令儀料到了王長嶺今晚會入宮。
但凡有點腦子與謀略之人,也知道要盡快堅定立場。
左右搖擺不定的人,是無人會重用以及信任的。
衛令儀盯着王長嶺的眉目,一雙美眸仿佛要将他看穿了去,直穿人心,她莞爾一笑,“你可算是來了,本宮已等候多時。”
王長嶺內心唏噓,後脊梁不由得冒出冷意。
他老老實實呈上一只堂木盒子,并将盒子當面打開,裏面是數份卷宗與手箋。
衛令儀的纖纖玉手拿起看了看,很快燦然一笑,擡眼時,一雙桃花眼如狐貍精一般,勾魂攝魄,同時給人威壓之感,“王公子,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次的做法,本宮甚是滿意。你且放心,你娶了本宮的堂妹之後,本宮與皇上自會器重你。你父親也應該下臺了。”
王長嶺愕然。
看來,帝王與貴妃并沒有信任王家,而只是信任他。
也是了,畢竟父親曾為康王效力。
如此看來,貴妃娘娘還真是不好敷衍。
王長嶺畢恭畢敬,态度更是謙卑,他稍稍斂眸,仿佛不再敢直視那龍椅上的一身華翠的妙齡女子,此刻,在王長嶺眼中,衛令儀已不再單純是個女子,而是大殷的貴妃,是帝王最信任的枕邊人,更是衛家的引路燈。
王長嶺斂袖深深作揖,“多謝貴妃娘娘指點!”
王長嶺離開禦書房,衛令儀将張、羅、趙三家的罪名一一列了出來。
“江南道水患貪墨。”
“戶部苛扣軍饷。”
“張家擅自挪用修建堤壩的銀兩,替康王招兵買馬,這些一樁樁一樣樣,皆是死罪。”
王長嶺甚是細心謹慎,羅列證據的同時,還将京都三大世家與康王的牽扯也列得清清楚楚。
衛令儀燦漫一笑,她果真沒有看錯人。
可當衛令儀将這個好消息告知封璟時,男人卻頭也沒擡,只專注着他筆墨之下的蕩氣回腸的話本。
衛令儀,“……皇上,康王死定了。”
封璟,“嗯。”
衛令儀盯着帝王俊朗蕭挺的側顏,“皇上,太後與康王大勢已去。”
內殿安靜了片刻,帝王才漫不經心的淡淡應了一聲,“善。”
衛令儀,“……”
她斜睨了一眼帝王的墨寶,見帝王正寫到暴君如何開疆擴土、征戰沙場,撰寫得十分認真,可謂是廢寝忘食、兢兢業業、案牍勞形。
衛令儀不甘心,嬌軟的身子微微傾倒在了帝王的臂膀,嬌聲低低道:“皇上可要就寝?”
換做是尋常,衛令儀已經被帝王打橫抱走,急不可待的奔赴風/月。
此刻,封璟卻只是稍微斜過身子,依舊下筆如游龍,還騰出另外一只手掌,扶正了衛令儀的身子。
俨然已是柳下惠了。
衛令儀,“……”她沒有魅力了?
王家的投誠,以及張、羅、趙三家的倒臺,讓太後與康王放棄了一切幻想,知道已無路可走,唯有背水一戰了。
京都禁衛軍有一半兵馬在衛定修手中,另外一半則是康王掌控。
但康王不知道的事,衛定修提前了半個月調遣了西南的兵馬,他得來了獨孤沖的調兵令牌,還讓獨孤沖親筆書函一封,如此,西南兵權也成了帝王掌中的底牌。
縱使北邊的衛家軍不可調動,康王的勝算也不大。
這一晚,鎮國公府又是人仰馬翻。
獨孤沖破罐子破摔,得知自己手中的兵馬被調遣京都,獨孤沖逮着衛定修就是一通捶打。
衛定修看在她有孕的份上,情緒難免激動,任由她打了好一會,這才垂首看着氣急敗壞的嬌美人,“阿沖,民間有句俗語,叫做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你既然即将嫁給我,你的就是我的。當然,我也是你的。那日的書函,也是你親手所寫,并非我逼迫。”
獨孤沖,“……”巧舌如簧!
她寄人籬下,無計可施,不然,哪裏會這般輕易就服輸?!
見獨孤沖像氣腫的肉包子,衛定修又輕笑,“阿沖,這可是從龍之功。你嫁給我,不會是個錯誤,我也不會讓你輸。你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我必然保護你。”
男人含情脈脈,言辭真切,眸色更是真誠。
獨孤沖忽然覺得心虛,仰着面嚷嚷,“你我之間不過就是交易,說什麽情話?!”
衛定修灼灼而視的眼神忽然滞住,仿佛被人狠狠戳了一刀,正中心髒的位置,這一刻,他只覺得胸口氣悶,“你……你一直将我視作什麽了?”
獨孤沖嘴硬道:“還能是什麽?自是工具人。”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捍衛自己的尊嚴。
她堂堂漢陽王,此番入京都,還真是賠了自己又折兵!
衛定修又像是被人反反複複拿刀攪着心窩子,“好得很!”
憤憤一言,衛定修忽然俯身,在獨孤沖的唇上狠狠/啃/食,過了一番幹瘾,這才放過了她,男子的眼眸熾熱且又愠怒,“那好,我就等你臨盆,繼續給你當工具使!”
一言至此,衛定修高喝,“來人!好生伺候好少夫人,大婚之前,不得讓她踏出庭院半步!”
憤憤然一句,衛定修拂袖而去。
獨孤沖唇瓣吃痛,反應過來後,氣到直跺腳。
心腹婢女忙勸道:“王爺呀,仔細着身子。”
獨孤沖翻了個白眼,“我還算什麽王爺?喊少夫人!”
皇上讓她當衛家少夫人,她即便不願意,也只能如此,否則,只怕會要了她的小命。現下,西南兵馬被帶調遣入京,那無疑是要發生大事了。看來,這一次,帝王必贏。
退一步說,她也算是沒有站錯隊。
獨孤沖哼哼了幾聲,算是撒氣了,“拿筆墨紙硯來!”
她得奮筆疾書,化悲憤為靈感,又道:“聯絡書局,新話本下月即可完本。”
當不了漢陽王,她還是那個風流無邊十一郎!
又過了幾日,除卻王家之外,京都三大家族皆被問罪、抄家。百年世家,說倒就倒了。
另外,罪行還指直康王。
封璟卻沒有親自監督此案,而是交由了大理寺與刑部聯手調查。
而就在康王罪名落實之前,康王率先沒有忍住,直接擅自調動了一半的禁軍,于四月最後一日迅速包圍皇宮。
太後與崔雪鴛皆在宮廷。
衛令儀早就命人将這二人囚禁。
她其實一直在靜等康王出手,唯有如此,她與封璟才能反被動為主動,就算是當場砍了康王的頭顱,天下人也不會多言一個字。
封璟與衛令儀并肩站在勤政殿的廊庑下,下面是數百層漢白玉鋪制的階梯,他二人可睥睨百丈內的一切。
“皇上、貴妃娘娘,衛少将軍已讓西南兵馬駐紮城外,另一半禁軍正埋伏在康王等人身後,只要康王一動作,不出半個時辰即會被前後夾擊,無路可走。”
風十三抱拳道。
他從前只以為皇上喜歡布局釣魚,不成想貴妃娘娘更是如此。這一步步走來,将康王逼上謀逆之路,也等同于徹底鏟除太後與康王一黨。
“甚好。”封璟居高臨下,血瞳所及,宛若睥睨世間蝼蟻,大抵是話本子寫多了,總幻想着盡快帶着美人去策馬平天下,“梵梵,此事一過,朕帶你去打柔然,朕早年就盼着與你在草原馳騁。”
衛令儀側過臉,與帝王對視,有那麽一瞬,她又誤以為封璟康複了。
可下一刻,封璟忽然唇角一斜,“傳令下去,不必阻擋康王,且放他進來,就算是朕讓他幾步。”
衛令儀,“……”
康王可是來逼宮的,皇上這架勢怎像是鬧着玩?
且罷,反正,一切皆已經準備就緒。
她不喜歡做無把握的事,想來封璟亦然。
這一點,她與封璟倒是出奇的一致。
一旦他二人開始出手,那對于對手而言,便是死局了。
今日無風亦無雨,宮門大開。
康王身着銀甲,手持寶劍,他氣勢澎湃而來,總算是做出了一直以來都想做成的事,他本想萬衆矚目,亦本想衆望所歸,可沿途除卻他自己的人之外,竟無旁人擋道。
此刻的康王并沒有覺得萬幸,反而察覺到藐視。
對!
是藐視!
就仿佛封璟根本就沒将他視作對手,是那種根本瞧不起他的藐視!
康王騎馬走在最前頭,因着一路上都太過順利,他很快帶兵來到了兩儀殿的正中間,而正對着前方,便是勤政殿所在的位置。
康王一眼就能看見封璟與衛令儀。
這二人并肩站在一塊,四平八穩,即便隔着數丈之遠,康王也仿佛能夠感受到他二人傳達過來的輕視與鄙夷。
康王緩緩擡起手中寶劍,不知怎的,到了最關鍵時候了,他竟沒了氣勢,“封璟,你、你……欺人太甚!”
就連對待勁敵最基本的态度都無!
無疑,哪怕康王早就野心勃勃、處心積慮,可封璟壓根不将他放在眼裏。
這種藐視是深入骨血的鄙夷。
是徹徹底底的輕蔑。
就像是看着一場笑話一般。
封璟呵笑一聲,鼻音出氣,雖是聲音不高,卻仿佛摻和着內力,讓康王聽得一清二楚。
衛令儀斜睨了一眼封璟,知道帝王內心此刻的狂歡。
她甩出一個響指,不多時,太後與崔雪鴛被押了過來。
衛令儀的意思很明确,“康王,你是選擇太後與你的孩子,還是要繼續大逆不道下去?”
衛令儀的态度也是輕輕淺淺,就像正辦着一樁無足輕重的事。
封璟和衛令儀表現得愈發随意,康王就更覺得自己的尊嚴被狠狠踐踏。
“本王只要皇位!”康王高吼,可顫抖的嗓音卻出賣了他此刻的焦灼。
崔雪鴛早已失魂落魄,不敢相信眼前一切都是真的,她分明懷上的是龍嗣,可為何所有人都揚言是康王的骨血?!
崔雪鴛呆呆的看向帝王,那個如神祇一般的男子,為何就不能屬于她?!
此刻,皇太後鬓角的華發已十分明顯,這半月來蒼老了十多歲。
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
從一開始,她的丈夫看上了自己的庶妹,她就輸了。
而今,她再也不能看到任何希翼。
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才讓她走到了今日?!
丈夫不憐,兒子無能,手足不忠,她終是活成了孤家寡人。
“哈哈哈哈……”皇太後佝偻着身子,笑得頹唐無力,“哈哈哈……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讓哀家滿盤皆輸?!”
這時,嗖嗖兩支箭矢射了過來,直中崔雪鴛小腹,她被當場一劍射死。
下手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康王。
他亦不知自己為何要做最後的抵抗,就仿佛親手殺了崔雪鴛,是毀了軟肋,如此,封璟就拿捏不了他了。
他總想證明自己不輸給封璟。
衛令儀見狀,對康王的鄙夷更甚,緩緩搖了搖頭,眼底俱是輕蔑。
而這時,陸懷瑾也帶兵馬從宮外趕來,時機恰好,當場目睹康王帶兵逼宮,如此康王謀逆之罪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皇太後見狀,仰面深吸了幾口氣,明白了何為大勢已去。
她忽然轉過臉來看向封璟,近乎咬牙切齒,“你這狼崽子,哀家告訴你,你也沒有贏,你所中之毒無解藥!就算哀家敗了,你也絕對贏不了,哈哈哈哈……”
笑到這裏,太後擡手拔下發髻上的簪子,直接刺入脖頸,當場自刎。
她便是死,也不能死在封璟手裏!
是她殺了自己的庶妹,總不能最後當真死在庶妹兒子的手中!
那可就當真應了“天道好輪回”那句話了。
太後一死,康王原本就不太足的士氣更弱了幾分。
衛令儀擔心封璟聽到無解藥會崩潰,就對陸懷瑾打了手勢,讓陸懷瑾應對康王,她拉住了封璟的一只大掌,打算提前結束這場逼宮鬧劇。
可封璟卻忽然撇開了衛令儀,他微微歪着腦袋,腰間青峰劍不知幾時已經被他握在掌中。劍聲低鳴,像聽見了它主人的召喚。
就在衆人摒息之時,衛令儀再度握住了封璟空出的那只手掌,“皇上……”
封璟似愣了一下,歪着頭看向衛令儀,“梵梵,朕是不是真的沒救了?那朕把所有人都殺光,世上僅留你我二人,可好?”
“……”不,不好吧?!
作者有話說:
封璟:朕還是改行吧~棄政從文~
獨孤沖:莫要搶我飯碗,QAQ~
衛令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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