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許肆愣了一瞬。
被她靠着的胸膛似是被火焰灼燒。
然後,他粗暴的推開了她,抽了一半煙被扔在地上踩滅。
忽然被他按着肩膀推開,林落顯然也沒有想到,一雙杏眸潮濕泛水,茫然看他。
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許肆嗤了聲:“堅持?你懂什麽,林落。”
聲音在月色下冷得和雪一樣,但更像是一把刀子。
林落眼裏的一汪水又流了出來。
許肆異常煩躁,可偏偏她又看着他哭了。
他更煩躁了。
他不喜歡看到她的眼淚。
還有她那要命的脆弱。
這會讓他欲望沸騰,讓他只想把她當炮友。
“我說了,別他媽用這種眼神看我。”許肆将她逼進陽臺狹小的一角。
開敞的空間被急劇壓縮,逼仄,令人窒息。
“什麽眼神,許肆,我不知道。”當他身上的煙味随着悶熱潮濕的空氣一寸寸浸潤她的皮膚時,林落的手緊緊貼着身後牆壁,指甲都要摳了進去。
“不知道,很好……”
許肆目光在她純白又漂亮的臉上碾過,随後,他附在她耳邊,殘忍地笑:
“林落,這是我們認識的第二天,是你找上的我,我們只有三個月的戀愛關系,也就是炮友……你沒資格說這些,沒資格說讓我堅持,也沒資格……管我的事情。”
“你懂什麽啊,垃圾歌沒什麽值得堅持的,李燃說的對,我寫的就是垃圾。”他站直身子,漫不經心地說着。
很輕飄飄,無所謂的語氣。
只是額前金色碎發耷拉着,卻遮掩不住漆黑眼底的荒蕪。
像野草,像蘆葦。
林落心一墜,下意識想反駁:“不是,許肆……”
“那張紙拿來。”許肆打斷了她的話。
林落放在牆上的手往下一滑,眼睛水意橫流:“什麽?”
“你從垃圾桶裏撿出的紙。”許肆長睫垂落,上面蒙了層月光。
他不耐地又說了一遍,手指似有若無地撥弄着她小耳朵:“拿過來,小兔子。”
話裏雖然帶着笑,帶着哄,但這次的聲音比剛才還要沉。
甚至可以說是兇狠了。
他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夜晚的大半月光,一層模糊的光暈籠罩在他身上,而被他困在逼仄牆角的林落,卻在黑暗和他的兇狠裏瑟瑟發抖。
林落被吓到了。
她吸了一口氣,眼睛的紅蔓延到鼻子尖尖。
他身上的壓迫氣息太重了,強勢又冷硬。
林落有些撐不住,外表強裝的淡定一擊即碎,抓着牆壁的手慢慢滑下。
一會後,她從他手臂下鑽過去,去她包包裏拿出了那張紙。
上面寫了樂譜和歌詞的紙。
被他揉皺又被她撫平折好的紙。
“你要做什麽,許肆,不是說好我先給你收着嗎?”林落似乎是預料到了什麽,沒有直接把紙給他,捏緊,攥在手裏。
她固執地要替他留下這張紙,明明眼睛濕漉漉的,在他氣息的壓迫下像是一頭受驚的小鹿,卻仍是倔強地沒有低下頭。
她和他對視:“我不給你,你明明答應了先給我保管。”
說完後她又咬了咬唇,玫瑰般的嘴唇似是要流出汁液來。
許肆覺得好笑,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唇上,停留片刻,又不着痕跡地移開。
他不自覺地滾了滾喉結,混蛋地說:“拿過來。”還加重了口吻。
林落把紙張藏在背後,搖頭。
周遭寂靜,海邊的風似乎吹到了這裏,他發絲輕輕拂動,額前的碎發被吹起,現出他好看的眉眼。
平時遠看有些頹廢尖銳的意味,但此刻浸在月光裏,有種夢幻又野性的感覺。
他身上總有着矛盾的兩種感覺。
頹廢又狂熱。
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野獸。
很危險,但卻很吸引林落。
很吸引她。
林落短暫失神,盯着他看了好一會,然後,在她眨了下眼時,許肆被她看煩了,低低罵了一聲。
然後,伸手挑了挑她下巴,掐着她臉頰。
觸感光滑柔軟,他長了薄繭的指腹忍不住輕微摩挲
“疼,你手上有繭,別摸我的臉了。”林落淚眼汪汪的,細細地哼了聲,聲音裏向來的清冷都沒了,聽過去是委屈的不行。
他如夢初醒,抽回手別過臉,“怎麽皮膚就這麽嫩,摸兩下就紅了,還哭了。”
他喉嚨越發的癢,收回手後心頭更煩躁了,長手摸到林落後背,扣住了她手腕,掰開她的手。
輕而易舉就把紙拿了過來。
手裏一空,手腕這裏還殘存着微弱的刺痛感,林落眼睛通紅。
許肆卻口氣惡劣,此刻沒有任何憐惜:“林落,這是我的東西,你沒資格拿着。”他不喜歡任何人對他音樂創作方面的幹涉。
“你寫的很好,許肆。”
“好……”
他淡嗤一聲:“我自己心裏有數,不需要你來哄我,而且,別再管我音樂方面的事情。”
“說了,我們只是炮友關系啊,你不明白嗎?”
許肆譏笑一聲,把那張紙拿在手裏,甚至都沒有展開來看,嘩啦一聲,就撕了。
碎紙屑飄在地上,林落徹底愣住了,很久都沒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瞬的錯愕。
眼睛忽然睜大,又淡淡地垂下了睫毛。
眼淚一顆顆砸下。
她低下了頭,肩膀輕微的顫抖着,眼淚還在不停地流。
少女的啜泣在寂靜的夜裏很清晰,一顆顆的眼淚砸在地上,淚水暈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亮光。
許肆怔了下,眼睛忽被這亮光刺痛。
海風似乎更大了,将陽臺上的悶熱吹散了些,許肆微微阖眼,方才心裏的那麽點燥意消散無蹤。
他對她,太兇了麽。
許肆喉頭一梗,看着她發紅的眼尾不斷淌出淚來,擡手過去想要擦拭,林落瞥見他的手,側身躲過。
然後走了。
少女的長卷發掃過他手臂,癢意直達心底。
許肆嘴唇微張,開口想要叫住她,但很快砰的一聲,關門聲猛地傳來。
少女的清香很快消散在月光裏。
屋子又靜了下來。
他低頭看着瓷磚地面那暈開的淚水,心髒微縮,額前的金色碎發不知怎麽就被汗沾濕了。
後面,他電話響了。
是療養院的電話。
許肆看了會屏幕,接了。
他聽着電話那頭的話,冷冷笑了下,氣焰張狂又冷漠:“又自殺了是嗎?她想死,好啊,讓她死。”
電話挂掉,他煩躁地抓着頭發走來走去。
幾分鐘後,許肆撥了電話回去,咬牙切齒,嘴裏差點流出血來:
“我現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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