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聽到這話,衛蕪音神色自若,只順着元康帝的話,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蕭斐。

眼裏同樣露出些疑惑,和好奇。

仿佛這也一直都是她想問又不便問出口的問題。

大殿裏只有他們四人,元康帝似乎真的對蕭斐嘴上的傷口很感興趣,這話問出口之後,從一旁端起茶盞,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等着蕭斐的回答。

四周一時變得安靜,殿外的風雨聲顯得愈發清晰。

“讓陛下見笑了,”半晌,蕭斐似是剛剛經歷過內心的掙紮,帶着些難為情,“是只野貓兒的傑作。”

“哦?”元康帝聽到這裏更感興趣了,放下茶盞,身子前傾,手掌順勢拄到腿上。

龍榻距離大殿中央站着的蕭斐不近,更多的細節元康帝并不能看清楚,他轉而把目光落向與蕭斐并排而站的衛蕪音,觀察她的神情。

見女兒仍是一副恨不得離蕭斐八丈遠的樣子,面上雖還保持着皇家威儀,卻到底因為年紀輕,藏不住心思,神情裏不免帶出一些要看蕭斐笑話的樣子。

這麽想着,不免又往蕭斐身上多看了幾眼。

嗯……蕭斐雖說礙于禮數,一直規規矩矩,卻也是不肯多往女兒那邊稍稍挨近一點的。

心中暗暗沉吟:

早聽聞女兒與蕭斐不合,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今見他二人待在一處的光景,倒是與傳聞相吻合。

那廂蕭斐已經接着解釋起原由:

“……臣見那貓兒雪團兒似的嬌嬌可人,想着抱回府中精心照料,也能給臣解悶兒,哪知那貓兒脾氣大得很,在臣面前故作親昵,卻趁臣不備,狠狠咬了臣一口,跑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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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帝聽後捋着胡子大笑幾聲,擡手虛虛指着蕭斐,“貓兒多多少少都有些野性,蕭卿往後還要多注意才是。”

蕭斐恭敬應下,“陛下說的是。”

說了幾句閑話過後,元康帝問了他們一些太子的近況,之後又聽了幾句朝政之事,便表示自己還要打坐,讓他們退下。

出去也是由錦禮送出的。

這會兒雨已經停了,地上淺淺的汪着一層水,久違的陽光透出雲層,在那層淺淺的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錦禮只将他們送出內苑,之後另有小太監來引着他們出去。

衛蕪音餘光裏瞥着走在身側的蕭斐,不禁回想起剛才在大殿內,蕭斐的那套說辭來。

野貓兒?精心照料?給他解悶兒?

呵。

這狐魅還真敢說!

……

攝政王被野貓兒咬了一口的事不胫而走,連一直在東宮閉門讀書的太子都聽說了。

趁着這日蕭斐到東宮來講治國方略,衛然特地支開了書房裏的人,又專門叮囑高大明,守好門,別讓人靠近。

等周圍沒了聲音了,衛然才趴到蕭斐跟前,悄聲問,“他們說王爺被一只貓兒咬了,是真的嗎?”

蕭斐是所有前來東宮授課的大臣裏最年輕的,雖然他只是偶爾才來授課幾次,但衛然跟他還是比跟其他大臣親近,每每看到他來,都纏着他問宮外又多了什麽好玩兒的東西。

因着這層關系,在發生這種八卦事的時候,衛然才敢當面詢問。

蕭斐這時候剛剛給衛然講完一段變法,手裏還拿着筆,打算圖文并茂的畫些示意圖,方便這位小儲君理解。

聽到這話,手裏一頓。

他突然的沉默,在衛然眼裏就代表着默認。

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麽,就見衛然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萬分同情的對他說,“我原以為只有我喜歡和小貓小狗小鳥這些乖乖玩兒,現在看來,王爺和我一樣,也喜歡和它們玩兒。”

蕭斐神色複雜的聽着衛然小聲嘟囔,“三位大學士總是板着臉,動不動就叫我不要玩物喪志,我看他們就是年紀大了,對好玩兒的不感興趣了,可他們自己沒興趣,卻還管着我,讓我也不準感興趣,真是太壞啦……”

衛然自己嘟囔了半天,再看向蕭斐時,眼裏不光有同情,還有了同病相憐的意思。

語重心長的對蕭斐說,“喜歡貓兒,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這樣吧,我一會兒就讓高大伴去看看有沒有剛出生的小貓,等出宮的時候你就把小貓帶回府裏去,以後就不用再擔心會被路邊的野貓兒咬啦!”

小孩子說一套以後恨不得馬上就把事情辦好,也等不及下課,風風火火的跑到門口去,隔着門吩咐高大明:

“高大伴!你快去看看團團生沒生小貓,選一只最好看最雪白的過來——”

……

蕭斐出宮時,懷裏趴着一團雪白雪白的小貓兒。

青梧見狀,眼神微訝,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在扶着蕭斐上車時,問了一聲,“公子,讓屬下來抱吧?”

蕭斐坐在馬車裏,看一眼乖乖的趴在他手上睡覺的小白貓,半晌,搖搖頭,“不必。”

這只小白貓不過一個多月大,一路上一直趴在蕭斐的手裏睡着,回到府中時也沒醒。

府裏的人見自家主子進宮一趟突然就多了一只貓兒,雖然奇怪,卻也仔仔細細的給貓兒準備吃食,随時等待着被傳喚。

小白貓很能睡,蕭斐都看過一摞公文了,它才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一骨碌身從紅椿木書案上爬起來,晃了晃頭。

一睜眼睛就餓了,顫顫巍巍奔着蕭斐撲過去,喵喵的吵着要吃的。

“青梧。”蕭斐沖着門外喊。

門聲一響,青梧端着兩只小碗進來,在蕭斐的示意下放到書案一角,伸手就要去捉那只小白貓。

“喵!”

小白貓似乎不願意被青梧抓,擡起小爪子,在虛空中撲了一下。

然後轉回身,沖着蕭斐繼續喵喵叫。

蕭斐以為它想讓自己帶它去,只得放下公文,伸手去捉它。

但說來也怪,小白貓之前在他手裏睡得香甜,如今卻又不願意讓他抓着自己了。

他廢了些功夫,最後只收獲了小白貓毫不留情的一爪子。

雖然不疼,卻還是生出一種落差感。

這小沒良心的。

給了他一爪子的小白貓這時候已經自己邁着小短腿跑到兩只小碗前面,埋頭呼嚕呼嚕的先吃小碗裏的肉泥,吃的差不多時,再埋頭到另一只小碗裏喝羊乳。

吃飽喝足,才跑回蕭斐手邊,睡得四仰八叉。

蕭斐手捧公文,總是忍不住頻頻側眸去看小貓,總覺得……

這貓兒的脾氣……

的确,

像一個人。

……

蕭斐新得了一只貓兒的消息,很快也傳到衛蕪音耳中。

聽說這消息的時候,她正偎在公主府的涼亭裏喂魚。

綠朱說,那貓兒是太子殿下讓高大明精心挑選出來的,月份還不大,從小養着最是親人。

衛蕪音捏着一把魚食,遲遲沒撒進荷塘裏,心裏卻在想:

她可從未聽說蕭斐喜歡養這些小動物,上一世也不曾聽說他在府裏養過什麽貓兒狗兒什麽的……

跟着又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蕭斐抱着貓的樣子,打了個冷顫。

唉……小小年紀就要被迫取悅那只狐魅,真是可憐這只小貓了。

她把魚食往水面上一撒,繼續去翻看手邊的一卷名冊。

這些都是她讓綠朱整理出來的京中官員名單,其中有一部分是還未被授予官職的進士。

她的目光在這些名字裏逡巡,偶爾看到一兩個熟面孔,就順帶看一看旁邊附帶的文牒內容。

自出了仲月行的事以後,她又讓綠朱重新考察了剩下的幾個人選,

雖說沒再出現什麽問題,但她也知道,這幾個人只适合按部就班的做一些事,還遠沒有達到能成為左膀右臂的條件。

前世她倒是有一些得力的,可這些人在最後,無不果斷投奔衛然,轉而來對付自己。即便能力再高,如今的她也不想用了。

挑選可用之人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她看了半晌,心中循着前世的印象,大概挑了幾人,就将名冊放至一旁,專心致志喂魚。

今日難得空閑,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恣意的時光了。

眼下風光正好,微風習習,水波輕漾,她靠在涼亭的欄杆上,漸漸就有些困倦。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在她将睡欲睡的時候踏破這一晌美夢。

走過來的宮人正要轉告綠朱,衛蕪音徑直坐起身,朝着涼亭外面問,“什麽事?”

宮人連忙行禮道,“殿下,适才太後派人來傳喚,請殿下進宮議事。”

太後忽然傳喚,衛蕪音并無詫異。

這幾日已經有不少地方官員在任期滿,要進京述職。

驿館每日都會向鴻胪寺報備來京官員的消息。

這些官員進京以後,朝廷除了給他們準備筵席,也會由宮中出面,為官眷接風。

自皇後薨逝後,元康帝一直沒有再立後,宮中妃嫔雖多,但因太後垂簾聽政的緣故,并無人出頭,因此這件事自然而然就默認是由太後來辦。

今日太後叫她進宮,想來也是為了商議接風宴的細節。

但衛蕪音對接風宴的印象并不好。

前世在接風宴上,她無意中看到,本該随着溫卿予在交州的秦嫣赫然出現在宮中,還與太後相談甚歡,

四周的官眷無一不在巴結太後的這位親侄女,連當初溫卿予和秦嫣相約私奔一事,都美化成他們是為了愛情而奮不顧身。

全然不顧在場的還有她這個差一點就招溫卿予做驸馬的晉陽公主。

雖說這麽多年過去,她再想到溫卿予這個人,并無當初那般憤怒,但重生回來,她也并非不去計較。

畢竟,

那是一場……

對她本人的羞辱!

……

永壽宮還是一如既往的又靜又鬧。

衛蕪音進去的時候,幾個小太監正灰頭土臉的從偏殿出來,每個人的手裏都揀着幾塊破損的瓦片。

她擡頭往殿頂望了一眼,上邊應該是才由內務府修葺不久,瓦縫裏連一根雜草都沒有。

永壽宮和行宮是同時撥錢修繕的,只是行宮需要的木材在雲貴之地,路途偏遠,短時間內無法運送至京,眼下都還在原來的基礎上做些簡單的修建;

永壽宮本該這兩日就開始修繕的,但太後不想用青州的木材,暗中加以阻撓,修繕工程受阻,兩邊到現在都還在僵持着。

衛蕪音裝作不知道這裏面的事,神色自然的進入主殿。

太後正歪靠在殿內的蕉葉榻上聽曲,撫琴的是教坊司的小秦娘子。

她進殿時太後仍是靠在榻上閉目聽曲,一旁的嬷嬷悄聲上前,給她搬來一個繡墩。

衛蕪音與那位嬷嬷點點頭,算是道謝,随即也跟着聽琴曲,順帶觀察一番小秦娘子。

這位小秦娘子本名白璇玑,也曾是官宦人家的仕女,因投了太後的眼緣,被太後賜姓秦,如今京中人人都稱她一聲小秦娘子。

甚至在上一世的時候,太後還有過把小秦娘子送進蕭斐府中的念頭。

當時太後都已經把小秦娘子接到永壽宮來小住了,只等待合适的時機把人送給蕭斐,只是不知最後為何沒成……

恍惚間一曲已畢,小秦娘子站起身,朝她行了一禮。

衛蕪音向着小秦娘子微微颔首。

琴聲停的時候,太後緩緩睜眼,看到她,眼裏還帶着些倦意,“晉陽來了啊。”

衛蕪音又起身,給太後行禮問安。

“坐吧,不必這麽麻煩。”太後說着,在身邊女官的攙扶下,在蕉葉榻上坐正了身子。

很快便有宮人端上新茶,衛蕪音喝了一口,發現又是上次喝到的那種雲貴之地才有的特産茶。

心中暗忖,太後雖然嘴上不說,私下裏真可謂做足了功夫。

又聽太後笑道,“小秦娘子的琴音享譽京城,晉陽若是無事,就陪我多聽幾首琴曲吧。”

既然太後這麽說了,她也只能繼續作陪。

小秦娘子今日所奏的琴曲都極其婉約流轉,似乎是被精心安排過,然而從她偶爾彈奏的生疏的指法來看,這些曲子應該都是她近期才開始練習的。

如果不是有什麽專門的說法,小秦娘子絕不敢在太後面前擅自彈奏自己還在練習的琴曲,

而太後所喜的多是如《将軍令》、《廣陵止息》等磅礴慷慨的曲子。

這讓衛蕪音不得不去猜測一個可能……

原來太後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計劃着要讓小秦娘子到蕭斐身邊去了。

太後本就重用楊仆射等人,而後又以美人來拉攏蕭斐。

啧……

衛蕪音不得不承認,太後這是打從一開始,就把她排除在外了。

可憐她前世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為能力不足,才一直得不到太後的支持,以至于她當時拼命拉攏的,也都是親近太後之人。

這些人雖然能夠支撐她與蕭斐那些勢力抗衡,卻也幾乎掏空了她的家底。

結果太後一死,這些人迅速切割與她的關系,更對她落井下石。

如今想來,當時的判斷簡直錯誤的離譜。

她怔怔聽着小秦娘子的琴曲,思索前世種種。

目光落向太後那邊,忽然湧起一個念頭:

衛然從對她信賴有加到最後恨不得置她于死地,這中間……有沒有太後的功勞?

“晉陽?”忽聽太後問她,“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衛蕪音整理好思緒,回道,“晉陽是覺得小秦娘子彈的這幾支曲子很新穎,從前似乎都沒有聽到過。”

太後聞言笑了兩聲,朝秦小娘子擺擺手,示意她先下去,而後接着說道,“這是宮中所藏曲譜,記錄的大多是舊時南邊的曲譜,小秦娘子琴藝驚人,奏這樣的南曲最是好聽,就給她練着玩了。”

“都說曲贈有緣人,太後娘娘慧眼識人,既是曲之幸,也是小秦娘子之幸。”

閑話說到這裏,便正式進入正題。

外地官員來京述職,不日就能抵達京師,給官員的接風宴由鴻胪寺負責,地點選在金明池畔,給官眷安排的接風宴自然就定在宮裏。

說是商議,最後也不過是太後把事情交代給衛蕪音去辦。索性宮中之事有內務府操持,這些繁瑣之事只等出了永壽宮,讓人送去給內務府的管事就好。

太後似是對這次接風宴格外重視,光是交代各個事項,就拉着衛蕪音仔仔細細說了好半晌。

一面又叫嬷嬷添換茶水,端上糕餅,等日頭又西斜一些時,要交代的事情也才說了一半。

衛蕪音端起茶杯慢慢喝着,總覺得太後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每每說到什麽地方,還會順帶補充幾句注意事項,什麽佟知府的夫人花粉過敏,章節度的夫人與郭刺史的夫人不對付……

忽然,衛蕪音聽到頭頂似乎傳出一陣細微的響聲。

像是有什麽東西向下滑落一樣。

剛這麽一想,就聽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帶着一蓬灰土瓦礫劈頭蓋臉墜了下來。

“呀!護駕!快來護駕!”

混亂中有人慌亂的喊。

“萬幸萬幸……太後娘娘平安無事!”

“哎呀!晉陽公主被傷着啦!都流血啦!”

等殿內的灰塵散去,衛蕪音被嗆得咳嗽幾聲,擡頭看太後已經不在蕉葉榻上了。

右臂有些麻,還帶着一點熱辣辣的刺痛,低頭一看,驚了她一下。

不知什麽時候,她右臂的衣裳破開了一大道口子,有血從裏面漫出來,又和一些灰塵混到一起,不知傷的究竟有多深。

這傷口不看的時候還并不覺得有多疼,此刻她只覺得整條右臂都不敢再動,甚至還能聽見血流出來的聲音……

她盡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向旁邊看,就看到織花地毯上堆着一攤碎瓦,順着碎瓦的位置擡頭向上看,與之對應的屋頂破了個洞,能直接看到天邊的火燒雲。

“快!傳禦醫來!”

太後吩咐過後,跌跌撞撞向着衛蕪音這邊跑了兩步。

又忽然停下,心有餘悸,連忙指揮身邊的嬷嬷先把衛蕪音扶到安全些的地方來,等待禦醫前來診治。

這架勢衛蕪音還真是第一次見識。

雖說她知道永壽宮亟待修繕,也知道這裏三天兩頭就掉些東西,但是連修葺最好的永壽宮主殿的房頂都能突然破開這麽大一個窟窿的話……

這永壽宮是不是破的有些太刻意了?

若永壽宮真是年久失修,宮中怎麽會不加以休整,還敢冒着這樣三天兩頭就塌屋子的風險給一朝太後住?

再看太後雖然驚魂未定,抱着她連哭幾聲“我的兒”,卻在暗中拼命的按她的傷處。

根本不像是慶幸她劫後餘生,反而像是以此逼迫她——

修繕永壽宮一定要用和元康帝的行宮一樣的雲貴木材,否則每傳喚她一次,就讓她經歷一次“屋漏梁斷”,看誰撐得住。

禦醫來的很快,仔細檢查一番,說萬幸瓦塊砸下來的位置偏了,沒造成致命傷,現在的傷口暫無大礙,吃幾服藥,注意不要沾水就好了。

聽到禦醫這樣說,一宮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處理好傷口,禦醫回醫官局去抓藥,衛蕪音在永壽宮換了一身衣裳,匆匆出了宮。

回到公主府以後,綠朱、綠拂看到她右臂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驚了半晌,正好這時候宮裏來人送藥,忙讓人去煎一服送來。

“殿下的傷口這樣深,這段時間在吃食上也要加倍小心了。”綠拂憂心忡忡。

換過家常衣裳,綠朱還想着再請一位禦醫來看看,衛蕪音止住她,找來之前的名冊翻看。

她這傷不能白捱。

宮裏的人沒有動的必要,但宮外的人卻可以敲打敲打。

她記得前世差不多這個時間,有個秦家人在公務上出了纰漏,導致兵部密藏的機密圖紙洩露,這個秦家人也差點兒擔上通敵賣國的罪名。

這件事雖然最後被太後親自按了下去,卻也讓秦家人損失不少。

如果她提前捏住這個把柄,不愁太後不乖乖接受青州木材用來修繕。

想到這裏,她低聲吩咐了綠朱幾句。

……

永壽宮又塌了,還砸傷了晉陽公主的消息,雖然被宮中有意壓下來,卻也沒有瞞過蕭斐設在宮中的耳目。

當青梧帶着這個消息去找蕭斐時,蕭斐正在逗弄新得的那只小白貓。

這只貓兒如今有了名字,叫“音音”。

據說蕭斐給貓兒定名字的時候,青梧和青桐神色各異,青桐張嘴就想說什麽,被青梧眼疾手快按住,拖了出去。

小貓長得快,基本上一天一個樣子,胃口還特別好,一看到肉泥,恨不得一個猛子紮進碗裏去吃。

蕭斐原本以為養了這麽多天,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這小貓應該能像剛開始那般任他擺弄了,

哪知道小貓個頭兒小小,脾氣卻依然大得很,意識到蕭斐靠近它,就立刻朝他亮爪子。

然而到了要睡覺的時候,卻非常執着的一定要貼着他睡,哪怕把它挪走,它也還會立刻朝他奔過來,尋個舒服的位置趴好,一直睡到翻肚皮。

“公子。”

青梧看了那小貓一眼,恭敬對蕭斐道,“宮裏傳來的消息,永壽宮大殿的屋頂破了,砸傷了晉陽公主。”

蕭斐猛地擡起頭,“晉陽公主受傷了?傷勢如何?”

“聽說傷在手臂,當時破了的那處屋頂正好對着晉陽公主,若是再偏幾分,就會當場致命。”

蕭斐站起身,随手抓了一件搭在雲母楓木衣架上的外裳披在身上,走出屋子的時候,已經系好了腰帶,順着一條隐秘小路徑直到了王府後門。

“公主那邊來的人怎麽說?”

青梧這時候才想起來攔住自家主子,“公子……公主府沒有派人來。”

以往若有什麽事,公主府都會派人來後門接主子過去。

但今日,自打消息傳出來,就一直風平浪靜。眼看着時辰越來越晚,後門依然沒傳回什麽消息。

蕭斐聽到這話,步子頓了頓。

半晌,才神态自若的轉回身,衣袖甩動,一旁滿牆的爬山虎被袖風震出一道紋路。

“既然無人來接,那就不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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