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蕭斐出去以後,綠朱和綠拂進來伺候她穿衣。
又提到蕭斐出門的時候問她們要了一件披風,因着以往也有過這種情況,便直接叫人去拿了。
衛蕪音想到蕭斐出去時穿的那身素色流雲紋襌衣,好看是好看,但與他來時那身衣裳天差地別,想來他也不想頂着底下人看他時異樣的目光,幹脆要了件披風擋住。
綠拂口快,出外間時順嘴接着剛剛披風的話頭兒說,“方才外頭遞進來消息,秦國公趁夜去了攝政王府,說不得已經等了許久,攝政王這會兒回去,怕是還要連夜更衣見客。”
京中官員私下裏常會因政事互相拜訪商談,大多都是為自己争取些利益的,公主府這邊輕易無人登門,但蕭斐那邊卻是常有人來往。
有時碰上事情緊急的,那邊府上還會急匆匆派人來催,而到這時,蕭斐都會匆匆告退。
每到這種時候,衛蕪音都會想起前世:
蕭斐拿着奏疏到小院找她,打着擔心她無聊的名頭,問她的看法,卻從不把自己的觀點告訴她,與她商讨。
她倒是也不在意能不能得到反饋,碰上想說的事了,也會耐心說上一說。
有時候恰逢官員來訪,青梧在外面叩一叩門,蕭斐就止了她的聲,頭也不回的出去。
她的這些看法有時候會被擱置,有時候他在接見過同僚之後,還會回來接着聽她說。
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一直萦繞在她心頭,以至于她發現自己重生回來那天,最先冒出的想法,就是讓蕭斐也嘗一嘗她那時候的處境。
說來也巧,她重生回來的時候,正是她和蕭斐各自開始議親不久,溫卿予在一次偶然之下與秦嫣看對了眼,雙雙私奔時。
但是也不太巧,那兩人私奔那天,她父皇正在舉行一次祭天祈福禮,地點選在如今清修的行宮,宗室、朝中重臣以及部分官眷都在祈福之列,其中就包括她、蕭斐、溫卿予和秦嫣。
那場聲勢浩大的祭天祈福禮一直進行了七日整,當晚父皇表示大家祈福有功,特賜了大家行宮湯泉,衆人也因此在行宮留宿一晚,溫卿予和秦嫣也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皇帝和祈福禮上時,悄然離宮夜奔。
臨走時還擺了她和蕭斐一道,把他們倆一起拉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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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各自被溫卿予和秦嫣的人引到一座僻靜的偏殿裏,屋子裏事先被人做了手腳,燃了催情的香。
那香極為霸道,人一進去,不多時就中了招。
她意識到自己重生回來時,第一眼對上的,正是事後滿地的淩亂。
前世這件事發生以後,他們都很亂,他們才剛剛被推上權力的峰巅不久,根基不穩,最是不能出差錯,于是既恨自己着了道,又怕被人撞見,有嘴說不清。
那是個無從對峙的啞巴虧,他們最後是在匆忙間銷毀所有證據,彼此心照不宣的遺忘這件事,假裝那一晚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是,如今重來一回,她什麽都不怕了。
她忍着身體上的不适,平靜的收拾好狼藉,之後命綠朱查出當晚為溫卿予辦事的人,悄無聲息的解決掉。
祭天祈福結束以後,她選了個風和日麗的天氣,約蕭斐在城外的玉清觀見面。
她親手為他溫一壺酒,心平氣和的請他坐下。
時隔多日,他們再見面時,蕭斐已經恢複了從前的淡然模樣。
他看着面前倒滿酒的蓬萊盞,面色如常的問她,“武舉主考官的人選還不曾定下,殿下手中的勝算還有幾分,如今邀臣來此,這是在向我求和?”
“今日不談朝政,本宮也不是專門叫你來這裏吵架,而是有件事打算和你商量。”
蕭斐這時才端起蓬萊盞,飲罷酒,道,“願聞其詳。”
“我看上你了。”她這話說得毫無鋪墊,且異常直白。
不出所料,就看到蕭斐的手一滑,蓬萊盞險些從他手中滑出去。
衛蕪音等看着他穩住蓬萊盞,繼續說,“想你給我當三年情郎,這三年之中,你我各取所需,如何?”
問出這句話,她就坐在對面饒有興致的觀察蕭斐的反應。
最初蕭斐應該是震驚的,連一慣維持的風輕雲淡都消失了,但是後來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那些笑意重新回到了他的眉眼間。
他執壺分別為他們倒滿酒,然後端起自己面前的蓬萊盞,對她說,“好。”
那天她趁熱打鐵,與蕭斐商定,人前他們還保持互不對付的态度,私下裏則結為盟友,她要兵權,他要穩居百官之首。
雙方所需并不沖突,當即一拍即合。
自那以後,他們互相借力,但又彼此防備,除了帳內的一點溫情,兩人之間再無其它。
當然,她不忘報前世被困深院的“仇”,在蕭斐按照約定扮着她的情郎時,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
從浴房回寝殿時,外面又飄起了細雨。
寝殿裏原本開了窗,這會兒又重新被嚴嚴實實的阖上。
衛蕪音靠在潇湘竹榻上,等着宮人為她擦拭濕發,心中暗哂,今夜之後,秦家對蕭斐的态度,與之前相比,怕是要差之千裏了吧?
此時在攝政王府的正堂裏,秦晌已經連着喝了三盞茶。
雨聲沙沙的落在外面,秦晌的臉色已經越來越沉。
但他還是和緩着語氣問王府裏的下人,“煩請再去裏面通報一聲,老夫有要事與王爺相商,絕不多耽擱王爺的時間。”
下人施了一禮,将這話往後面傳去。
蕭斐換了一身見客穿的衣服,出門看到管事撐着傘等在外面,心中了然,“又來催了?”
管事躬身答道,“正是,前面已經按着王爺的吩咐備足了茶點,另準備了些紫蘇飲,保準消渴去躁。”
再好的紫蘇飲也消解不了等待催生的焦急,今晚能驚動了秦晌來訪,自然是為着福臨殿中的事。
大概是太後不死心,又讓秦晌出面來游說他了。
但秦晌來時并未說明來意,既然秦晌不說,他就只當一無所知。
走過一道門,想了想,還是問起青桐,“之前讓你盯着的人,你可盯住了?”
青桐連忙回道,“公子放心,盯得緊緊的!公子就算現在要這人,屬下也能立刻到他家去,把他從被窩裏提過來。”
蕭斐點點頭,“那就去把人提來,帶去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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